何志宇找了处安身所在,静下心来研读父亲给的经文,却发现杂乱无章,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心中好不郁闷,不由暗思道:“既然如此,爹给鸠摩净的梵文必然也有问题。看来要想练成神功,不靠偷是不行的了。”
这样一来,便出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因为三人得到的经文全没一个正确,于是便有了相互偷学的事情发生。往往是熊天霸摸去看鸠摩净练武,而其时鸠摩净正好去偷看何志宇,岂料何志宇又去偷看父亲,于是相互错过。
如此这般,三人边相互偷学,边各凭聪慧才智,根据现有的经文断章取义,再结合自己的经验及领悟力,凑合着练了。但令三人想不到的是,在他们练功的时候,却还有第四个人在偷看,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路跟随何志宇而来的孙大圣。他躲在树林里,今天看看熊天霸,明天看看何志宇,后天又去看看鸠摩净,有样学样地跟着练起来。一但三人有所警觉,他便装作山魈在树上又蹦又叫,总能蒙混过关。
熊天霸三人均乃极负才智之士,创造性不可谓不强。而三人之中又数熊天霸根基最好,何志宇悟性最高,鸠摩净诀窍最多。如此两个多月下来,三人均各有成就。
熊天霸凭借经验,将鸠摩净交来的译文结合全文融会贯通,终于练成了“天地无用”的前半招。而何志宇采用嫁接的手段,拼拼凑凑居然也马马虎虎练成了“天地无用”的下半招,不过只此半招而已,别的一无所成。鸠摩净通过参悟零乱的梵文部分,又参考了从何志宇处得来的汉文部分,虽说没练成一招半式,却意外地突破了“鬼狱阴风吼”的第二层,也算是有所斩获。
这日,鸠摩净正在练功,只因错了路数,导致逆火攻心,全身一时无法动弹。也是他命该有此一劫,那何志宇正好过来偷窥,见状遂生歹念,于是大摇大摆地走到鸠摩净身边,冷笑道:“大师感情是练功岔了气,不知可否让在下相助一臂之力。”
鸠摩净暗暗叫苦,心道:“瞧他笑得不怀好意,我命危已。”孙大圣正巧也在偷窥,发现何志宇欲加害鸠摩净,情急中突然哇哇乱叫,在树林里不住蹦跃,嘴里还唱道:“没皮的狗儿无赖的鸡,专挑弱小虫虫欺。天下就你最出息,有种去把老虎骑。呱唧!呱唧!”
何志宇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先杀鸠摩净,当即大喝一声,便飞也似地冲入树林,咆哮道:“你个阴魂不散的小兔崽子,有种就滚出来。”孙大圣学其说话道:“你个阴魂不散的小兔崽子,他娘地有种就滚过来。”何志宇怒不可揭,在林中边骂边寻找孙大圣的踪迹。
孙大圣在草丛中钻来钻去,东骂一句,西骂一声,直把何志宇搞得昏头转向了,这才悄悄溜出树林,来到鸠摩净身边小声道:“大师,我拉你走。”鸠摩净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焦虑地瞧着他。孙大圣以为鸠摩净是求自己拖他走,于是拽着他的后领便往草深处拖去,哪知竟是会错了意。原来鸠摩净正值冲击玄关的要紧关头,一但身体被挪动,势必会导致气息紊乱。轻则修为倒退十年,重则当场毙命。
何志宇在林中遍寻不到孙大圣,返回鸠摩净练功处时才发觉自己中了计,于是忙四下里寻找,却哪里还有鸠摩净的踪影,无奈之下,也只好悻悻然返回自己的居所去了。
孙大圣拽着鸠摩净来到一条小溪畔,将其全身浸入水中,这才拍着手道:“这样泡泡,让冷水刺激一下,你大概就能动了吧!”鸠摩净真是有口难言,只能暗自哀叹道:“天意啊!天意。没想到我虽保住了性命,却得付出废去一身功力的代价。难道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鸠摩净所练的“鬼狱阴风吼”,主要是修炼体内的阴气和阴脉,此刻若用火烤或热水煮,兴许还能保住半身功力。岂料孙大圣却将他抛入寒彻透骨的溪水中,使其体内阴气过甚,阳气衰竭,相互间不能保持平衡,武功焉有不废之理。要知道其时正值早春,天气寒冷,那山溪即便在夏日也够冰凉,何况是在这等时节,其寒可想而知了。
孙大圣原也是好意,他认为人只要被冷水一刺激,立刻会蹦起来,岂料鸠摩净就此委顿在溪中,竟是爬也爬不上来。孙大圣察觉不对,又将鸠摩净提上岸来,问道:“喂!我救你只是想知道你把我婷姐姐弄哪儿去了?若不如实招来,我便将你拉去喂狼。”
鸠摩净本是个大有宿根之人,此刻武功已废,反而使其佛性畅通,心境澄明。生死荣辱一但被看破,他便不再执着此间,闻言只道:“多谢小施主活命之恩,贫僧感恩戴德,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他说着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跟着道:“至于你婷姐姐的下落,你该去问何志宇何施主,也许他能给你有价值的线索。”
孙大圣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何志宇,小爷就是看他不顺眼。等小爷我练好武功,非把他当臭虫一样捏死。”他骂完,又接着问鸠摩净道:“你不敢骗我吧?”鸠摩净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孙大圣气呼呼道:“就你这德性也是出家人,那苦海老和尚算什么?没事赶快滚蛋,小爷我烦着呢!”
鸠摩净苦笑道:“贫僧歇歇便走,不会让你为难的。”孙大圣也不理会,径直找了块草地躺着休息。鸠摩净待身体能动后,便悄然离开了巫山。因为武功尽废,他只得留居中原,为我佛门翻译经典,并四处传经讲法,倒也为佛门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何志宇在洞穴里来回踱步,心想道:“以我如今的能耐,要制服寒玉虽说甚难,但却也不是无机可趁的。况且父亲神功渐成,说不得也会想起寒玉,这却该如何是好?”他想来想去,觉的唯有利用父亲的雄心壮志来激励他,方能让其醉心大业,从而忘了儿女情长。
心中有了主意,何志宇于是来到父亲居住的山崖上,进洞后却见父亲低眉垂首,一动不动地盘膝坐着,宛如入定的老僧,唯有一股气流在他周身来回滚动。何志宇见状不觉暗赞道:“这气流比往昔更加凝重厚实了,看来爹的神功即将大成。”他不敢大声说话,只好轻咳了两下,谁知熊天霸依旧一动不动。何志宇端详着父亲,见他头顶青烟缭绕,额上汗如雨下,忽然想道:“难不成爹也走火入魔了?”
正如何志宇所想,熊天霸因未得心经全文,而是凭借揣摩和经验来修炼,多少有些不尽详实,且存在许多缪误的地方,一不小心便走火入了魔。此刻他的筋缩穴剧痛无比,印堂穴犹如针扎,膻中穴内气息紊乱,更似囚笼里发怒的猛虎,不住冲击着欲破体而出。
俗话说得好:“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何况是这等精奥的绝世神功。此刻,熊天霸正凭借其浑厚深湛的内力,全力压制体内紊乱的真气,即便知道有敌人进来,也容不得有丝毫分心。
何志宇心里盘算道:“爹和鸠摩净都走火入魔了,唯独我没有,看来是我只练了半招之故。这套武功实在太难,把心思全放在上面毫无意义。我不如待爹醒来说明想法,便出山去。”他无奈之下,只得坐下来静等熊天霸醒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熊天霸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终于长长吁了口气,得以神返太虚。何志宇扑上去关怀道:“爹,您感觉如何?”熊天霸抹着额头冷汗微笑道:“我已逆行打通任督二脉,神功算是初成了。”
何志宇欣喜道:“恭喜爹练成绝世神功,他日一统中原指日可待。”熊天霸却只是淡淡问道:“你有事吗?”何志宇只得如实道:“爹现今神功初成,想来已是心无旁骛。儿有些话一直不敢说,如今可以说出来了。”于是将天龙帮覆灭的始末详述了一遍,并说了当前的朝廷局势。
熊天霸沉思了片刻,说道:“幸好我对她有所防备,将一半宝藏藏在个隐秘的地方,尤梦盈未必能拿得到。咱爷俩此次出山,就用这批宝藏招兵买马,搅他个天翻地覆。”
何志宇道:“爹有此雄心壮志,做孩儿的一定会助您老完成心愿。如今新朝初立,局势未稳,爹要举大旗正是时机。孩儿愿为前锋,替爹爹打通门户,网络人才。”
熊天霸颔首道:“也好,那你就先下山去吧!等爹恢复了元气自会去找你。”何志宇躬身告别父亲,当即下山而去。孙大圣又悄悄跟上,随其一路往东南而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朝发夕至。江永清和公孙婷在湖州与王怀志分手后,又到杭州等地游玩了一番。这日,两人骑着黄鹤往西飞去,江永清忽道:“婷儿,咱们去黄山转转吧!”公孙婷不爱拿主意,便由了相公。
黄鹤飞行之快,可谓一日千里。而从杭州到黄山也不过两日的路程,两人一路赏花观月,于第三日清晨来到了黄山。江永清请黄鹤绕山飞行,一来可欣赏黄山日出的美景,二来便于寻找云鹤子的居所。
当黄鹤飞至始信峰右侧时,江永清忽见有奇石怪松组成一副奇特的景致,宛如几个头挽发髻的仙道在博弈。中间两人对坐着,便如对弈的棋手,两者面前一棵冠平如桌的古松,犹如平放的棋枰,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转过始信峰,来到了天都峰和莲花峰之间的玉瓶楼。此处峰峦雄秀,山道崎岖,奇松众多,具有“黄山胜处”之称。屏楼左有狮石,右有象石,两石形同门卫;前有迎客松,后有送客松,迎来送往,姿态喜人。这里也是观赏海云景观的最佳地方,天气晴朗时,可看到附近有“仙人飘海”、“羊子过江”、“金龟望月”、“松鼠跳天都”、“孔雀戏莲花”等奇岩巧石,真可谓迷人秀色,如画美景。
黄鹤不住攀高,江永清远远瞥见山岭上,一株形似云盖的奇松下站着位老道,其身旁有白鹤起舞弄影,加之此刻山峦间云蒸霞蔚,看上去宛如不出世的神仙。江永清知道那老道定是云鹤子,于是高声道:“晚辈江永清携妻冒昧打扰,还望老前辈不吝赐见。”
云鹤子一阵朗笑,抚须道:“晨光初现,贫道尚在定中,便闻窗外鹤儿欢叫,此乃十年未遇之事,心知必有贵客临门,于是便在此处相候。却未料到竟是小友驾临,原该山门相迎,方不失礼数,还请贤伉俪多多包涵。”
江永清忙回道:“想我江永清一个后生小辈,无德无名,老前辈即肯赐见,已是莫大荣幸,还怎敢劳前辈仙驾相迎。”随着话声,黄鹤已飞临奇松之旁。江永清携妻飘然落地,跪拜在云鹤子身前。
那黄鹤遇到同类好不欢喜,瞅准一只漂亮的白鹤便昂首展开了舞步,大献起殷情来。那白鹤哪里见过如此壮硕的同类,先是有些惊惧,而后见其殷勤献舞,忽又羞答答地跟着舞动起来。
云鹤子一挥肥大的袖袍,轻轻挽起二人,慈眉善目道:“贫道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年,今日总算把小友给盼来了。”说时瞟了一眼公孙婷,发现不是见过的唐宓,不觉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错愕间便又笑道:“少夫人气质高雅,眉目清秀,小友果然好福分呐!”
第三十八章 世事无常 第三节
江永清忙介绍道:“拙荆公孙氏,老泰山便是已故的公孙盟主。”云鹤子颔首道:“公孙伯一生侠义,非浪得虚名之辈,看得出少夫人颇有乃父风范,与小友到是般配。”公孙婷早听江永清说过云鹤子乃神仙般的人物,一见果然仙风道骨,超然物外,于是忙裣衽行礼。
云鹤子摆手笑道:“小夫人不必拘礼,快快请起。”公孙婷起身比划了一番,江永清解释道:“拙荆说老前辈真象三清观里的太上老君,能得一睹仙颜,实是生平之幸。”
云鹤子哈哈一笑道:“贫道乃清净无为之辈,岂敢与古圣先贤相提并论。”他说着以拂尘一指天地,又道:“别看这天大地大,其实人心最大。世人终其一生,总想要打破宿命,而那些无休无止的烦恼,便是由此而来。”
江永清道:“老前辈见识高远,晚辈受教了。”云鹤子笑道:“随口而言,谈不上什么见识。寒舍已沏好热茶,咱们何不坐下来慢慢聊。”江永清回头对黄鹤道:“鹤兄,你跟同伴慢慢耍,我去老前辈处坐坐。”黄鹤正跟那小白鹤亲热着,闻言只怪叫了两声,便和白鹤冲入云霄不见了踪影。
云鹤子笑道:“你这只黄鹤个头不小,脾气却像个孩子。”江永清笑道:“这位鹤兄也不知活了多少岁,脾气却是越老越大,咱们可是管不了。”三人一阵大笑,随即联袂而去。
云鹤子居住的松亭不过两间茅舍,十分简陋。门前有株苍劲古松,松下有块宛如磨盘大小的灰白石头,石面凿刻着一副纵横各十九路的棋盘,石桌旁另有两块整齐的石凳,已坐得生黑。云鹤子请江永清夫妇就坐,自回茅屋提来一壶热茶,给二人沏上。但闻清香四溢,风吹不散。云鹤子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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