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燕煞费心机,最终还是没能笼络到罗什。眼看着天竺男儿远去的背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将永远失去眼前的大好男儿,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她虽说足智多谋,又是个刚强好胜的女孩,可面对罗什这等安分守己的男人,竟然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次日辰时,神女峰下开来一队铠甲鲜亮,仪容庄严的军队。行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辆白玉凤辇,车顶上龙蟠凤蛰,连漆边都镶着金条。可谓锦绫丝帐,画屏雕辕,金缰银鞍,端地是华丽无比。
军队浩浩荡荡来到神女峰下,萧道宁早已恭候在一旁。只见一骑越众而出,缓步行至萧道宁身前。马上人并未下来,就那么拿着马鞭指着萧道宁问道:“汝就是绿洲守备萧道宁?”
萧道宁见来人三十上下,文官打扮,国字脸,悬胆鼻,双目如寒星,两撇八字胡微微上翘,看上去甚是威仪。他蓦然想起一人,于是忙上来作揖道:“下官不知是韩大人亲临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来人乃时任上京留守韩德让,他是奉旨特来接萧燕燕回京的,见了萧道宁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萧守备,不知三小姐可好?”萧道宁忙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幸无大碍。”那白玉马车上下来一女子,正是萧燕燕的贴身奴婢画眉。她跟在韩德让身后,听见自家小姐无恙,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韩德让闻言吁了口气,当即道:“萧守备还请前面带路。”萧道宁忙让路道:“韩大人请。”一行人匆匆登上神女峰,来到水晶殿前。韩德让驻足在宏伟壮丽的蓝色宫殿前,赞叹了数声,方才大步进了水晶殿。
只见萧燕燕凤冠霞帔,衣装楚楚地立在大殿中央。那份卓越风姿,袅袅婷婷,宛若王母临凡。韩德让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萧燕燕跟前,纳头拜倒道:“微臣上京留守韩德让,奉大辽皇帝陛下之命,恭迎皇后娘娘回京合卺。”此言一出,殿中立刻响起一片惊诧声,所有人都目光古怪地瞧着萧燕燕。
“这不还没完婚吗!韩大人不必执君臣之礼。快快请起。”萧燕燕示意韩德让起身,然后朝骆霜华等人欠身道:“承蒙诸位英雄相救,请受燕燕一拜。”骆霜华得知萧燕燕身份后,那里还敢当作普通人对待,忙还礼道:“萧……娘娘过谦了,民女能为娘娘尽些绵薄之力,实在是荣幸之至。希望娘娘此去一路平安,并与皇帝陛下成就百年好合。”
萧燕燕只是淡淡一笑,随即走到罗什身前,美目轻扬,心有不甘地问道:“先生是否已想清楚?千万不要因一时意气,而婉拒了小妹的一番美意。”
罗什双手合十,面色庄重地回答道:“小姐的美意,维摩罗什心领了。只是小生天资鲁钝,难蹬大雅之堂,还是做个山野草民来得逍遥自在。”
“哎!我明白了。罗什大哥,燕燕会永远记住你的。”萧燕燕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伸出右手要和罗什道别。罗什迟疑了片刻,忽然看到萧燕燕双眸微润,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右手。
萧燕燕眼横秋水,深情款款地望着罗什道:“替我向小月问好。并祝你们幸福。”她说完,毅然返身而去,毫不拖泥带水,顷刻便消失在大殿门口。罗什只觉手心里多了枚戒指,心知不便张扬,于是偷偷揣入了怀中。萧燕燕被画眉接着,随即下山而去。
看着契丹人纷纷离去,花弄影咋舌道:“乖乖,怎么最近遇到的,不是皇帝就是皇后,感情我要交大运了。”蒋誉笑道:“怎么!你也心痒痒想当皇后了?”花弄影嘻嘻一笑,遂掩面跑进了后殿。曾晢打趣道:“一看花姑娘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一但时来运转,说不定还真能当皇后呢!”众人不由一阵哄笑。
在江心月坐了七日禁闭后,骆霜华见其态度诚恳,似有真心悔改,遂将寒月宫正式移交给了她。江心月在“碧水寒潭”中接受了冰雪的洗礼,又到宗祠拜祭完历代祖师,这才接过掌门信物“碧雪神针”,成为寒月宫名副其实的第五代宫主。
三天之后,落霜华便与常笑天离开寒月宫,周游四海去了。在途径长沙府时,两人顺路上岳麓山看望了江寒玉和苦海,此后不久便隐退江湖,做了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花弄影与蒋誉在呆了半个月后,觉得寒月宫已经步入正轨,遂辞别江心月和罗什,回王屋山去了。曾晢自知不便久留,也随二人一同离去,返回曾家堡不提。只有罗什一直留在寒月宫陪伴江心月,闲来琢磨武艺,到也不觉得寂寞。
第三十四章 绝谷逢生 第一节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江永清的身体穿过层层云雾,急速往下坠去,可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因为死亡对于这个几度挣扎在生死边缘上的人来说,已经不再陌生。岳父的豪情,师父的豁达,母亲的善良,以及小月的聪慧,影儿的天真,还有大哥的恩怨分明,婷儿的温婉淑雅,都已深深烙印在姜无涯心里,并时刻萦绕在其眼前。
江永清已无所谓生死,因为这世上能让他牵挂的人,几乎都在悬崖上面。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这些亲人能够幸福平安地活下去,自己死亦无憾了。
就在他准备接受死亡时,忽见一条人影跟着急速坠了下来。江永清猛然发觉竟是公孙婷,不由大吃一惊。他自己死不足惜,但却绝不容许心上人陪自己去死,这将是他无法承受的悲痛。一股求生的欲望在江永清心底升起,逐渐打消了他赴死的念头。
江永清迅速调整好身体姿态,跟着将毕身功力运至双臂。只听得一连串“爆豆”声响,他的双臂筋骨交纵,并密密麻麻地盘绕在一起。江永清先是一声长啸,然后瞅准山崖上突起的一块巨石打去,只听“轰”地一声炸响,一股反弹的劲道顿时滞缓了他下坠的速度。江永清又连发三掌,终于有效地遏制了身体坠落的力量。
如此一来,公孙婷的身体很快就赶了上来。江永清忙舒展猿臂,拦腰抱住了妻子。谁知由于公孙婷的下坠力太大,顿时拽着江永清飞速向下落去。
“婷儿,抱紧我。”江永清大叫了一声,把公孙婷从死亡前的梦幻中惊醒。她原本感觉有人忽然抱住自己,还以为是在做梦,闻声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爱郎深情地注视着自己,不由欣喜道:“永清,我们还没死么?”江永清急道:“你若还想与我白头偕老,就快抱紧我。”
公孙婷见江永清目光坚定而自信,于是手足并用,死死抱住了丈夫,并鼓励道:“你尽管放手施为吧!”在两人坠落的过程中,江永清见身下不远处的崖壁上有棵松树,正好横里长了出来,于是拧腰调整好姿态,在快接近松树时,突然朝山崖奋力打出两掌,将下坠的力量横移了半尺,然后一把抱住了树干。
只是两人下坠的力量实在太大,就连大腿粗的松树也承受不起,当即“喀嚓”一下应声而断。江永清只觉手臂一阵火辣辣地扯痛,宛若脱臼般险些使不出力道。但他却无暇思索肌肉是否严重拉伤,而是趁着身体一缓之际,紧紧抱住半截松树,并迅速调整好身体的姿态。
江永清瞥见山崖上有条垂直而下的裂隙,好似被雷劈开的一般,也不知有多长。他不由灵机一动,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痛,只管奋起余力,将手中折断的松树狠狠插进了裂缝之中。只听得一阵“嘎嘎”乱响,松树与裂隙不断产生摩擦,逐渐减缓了两人下坠的速度。
眼看着就要到谷底了,裂缝却突然止于一块突起的巨石上。松树被卡死,当即反震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江永清夫妇弹了出去。只听得“扑通”一声响,夫妇俩竟鬼使神差地掉进了一口水塘中,并直沉塘底。
落入水塘后,江永清仍旧保持着清醒,并努力让自己背部朝下,跟着奋力将公孙婷顶出了水面。而他则任凭惯性的驱使,狠狠地砸在塘底岩石上。巨痛涌来,江永清不由得一张嘴,顿时呛了口水,差点没背过气去。
公孙婷浮出水面,却不见江永清的影子,于是又钻入水中寻找,正好瞧见丈夫吃力地泅水而来。她急忙迎上去抓住丈夫的手,拽着其往水面划去。
“哇啊!”江永清一出水面,便立即狂喷出肺里的水,又连咳了几声,这才喘息道:“婷儿,我死了反而是种解脱,也就不必再忍受奇痛的煎熬了。可你好端端地,为何要随我下来?”公孙婷摇头道:“我也不曾多想,一见你掉下来,便跟着跳了下来。现在想想虽有些后怕,却绝不后悔。因为如果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江永清深受感动,笑问道:“那现在咱们都没有死,你高兴吗?”公孙婷将筋疲力尽的丈夫拖上岸,随即柔声道:“我很庆幸,还能跟你生活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江永清点了点头,跟着感慨道:“一个人若不想死,他会有很多方法活着。婷儿,从今往后我为你而活着,你也为我而活着。好么?”
公孙婷只觉心里一甜,自是夸赞道:“若非你武功了得,且临危不乱,咱们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势必会摔得粉身碎骨。”她说着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何师兄他为何要这么做,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江永清虽然也有疑问,却并不想深究下去,于是转开话题道:“若非师父他老人家有远见,将一甲子功力传给了我,为夫也应付不了这么高的悬崖。你瞧,这手臂还痛着呢!”江永清想支撑着坐起来,却发觉双臂酸麻,根本就使不上力道。
公孙婷心痛地捉起丈夫的手,轻轻贴在脸上,跟着埋汰道:“你呀!只会为别人着想,却从不把自己当回事。这世道人心险恶,好人毕竟难做。我可不想让你步苦海师叔的后尘,历经磨难,却始终得不到自己的幸福。到是这山谷远离尘世,少了那许许多多是非,咱们索性在此长居得了。”
江永清望着迷雾萦绕的山谷,喃喃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师父他老人家虽难,却并不一定就苦。好比我俩,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还能好好活着。这就是上天最大的眷顾了,还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
公孙婷轻舒了口气,悠然道:“爹爹曾经跟我说,你有慧根,定能成为超凡脱俗的奇人,如今看来果然有那苗头了。不过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会尽一个妻子的责任,绝不让夫君感到难堪。”江永清淡淡一笑道:“我才不在乎自己是什么人呢!我只要身边人快乐,这就已足够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江永清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包着的事物,慢慢打开来一看,正是那本《博闻杂记》。他见书页几乎没湿,这才欣慰道:“幸好我有准备,否则岳父大人的遗物,就要弄坏了。”公孙婷感叹道:“你真是有心,难怪那么招人喜欢。”江永清很少听见人家这样赞赏自己,当即报以傻傻地一笑。
一阵古怪的腥风刮来,两人不由打了个冷颤。江永清嗅出异味,立刻提高了警惕,当即坐起身来观察周围的地形,并小声嘱咐道:“婷儿小心,这不是普通野兽的气味。你看这深谷以世隔绝,植被茂盛,怪石狰狞,一定生存着某种奇特的猛兽,咱们还需小心为上。”
“嗷喔……”他话音刚落下,便从水塘右面那片黑沉沉的怪木林里,传来了一声极为恐怖的巨吼,整个山谷仿佛都战栗了起来。江永清不顾伤痛,立刻跃起身来,拔出“天残剑”严阵以待。公孙婷吓得花容失色,奈何佩剑已丢,只好拾起两块石头,与丈夫背靠背站定,紧张地问道:“会是怎样的怪物?光这声音就已足够吓人了。”
江永清死死盯着那片怪木林,喘息道:“也许是咱们从未见过的怪兽,看这架势,必定凶猛异常。我看这山谷颇大,咱俩若是打不过,索性往里逃便是。”
“嗷嗷嗷!喔……”恐怖的巨吼再度传来,怪木林无风自动,响起了阵阵沙沙声。一股极其浓重的腥臭味飘来,夫妇俩几欲作呕,只得摒住了呼吸。公孙婷忍不住香汗直流道:“不知会有几头怪兽。”
江永清分析道:“但凡凶猛的野兽,一般都喜欢独居。我估计这黑木林外必有洞天,待会我若缠住那怪兽,你就穿过树林,找处可以栖身的地方。我摆脱怪兽后,自会去寻你。”
公孙婷忧虑道:“可你有伤在身,如何对付这莫名的怪兽?”江永清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话音甫落,便见黑树林里折射出几道乌光,一头极其强壮的鳞甲怪兽,突然窜了出来,接着一声大吼,气势惊人。江永清见来兽壮如犀牛,身披闪闪发亮的乌黑鳞甲,头顶上长着只尖锐的犄角,两条手指粗的龙须上下摆动,一双铜铃大眼泛着幽绿的光华。四腿粗壮有力,五爪锋锐尖长,并闪烁着幽光,看上去十分地剽悍。
怪兽张着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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