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志酒量甚大,喝到最后也只有俞世奇能跟上,余者尽皆醉倒。两人在几个喽罗的搀扶下,径直往葫芦谷而去。一行人进入幽静的山谷后,落水声越来越响亮,王怀志拍了拍脑门,借着月光往前一看,只见一匹白练从天而降,砸在一块黑乎乎的巨石上,溅起数米高的水花。那巨石围在一汪水中,在月色下泛起粼粼波光。不经意间,一点灯火跳入眼帘,王怀志寻迹望去,果见池塘边有幢精致典雅的竹楼。
“好地方。”王怀志撇开喽罗,独自往小楼而去。俞世奇高声道:“大当家的好生歇息,别冷落了嫂嫂,俺就先回寨去了。”王怀志挥了挥手,便登上了竹楼。
乐隐娘静静地坐于榻上,在火红的烛光映衬下,显得十分美艳。王怀志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来到乐隐娘跟前,轻轻舒了口气道:“天色晚了,早点睡吧!”说着便趴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听着王怀志细细的鼾声,乐隐娘有些无奈,只得掀开盖头,替男人脱去了鞋子,又将其身子摆正,跟着掩好了被子。忙完这一切后,她来到案前吹灭了蜡烛,随即悄悄开门而去。
独自漫步在水潭畔,乐隐娘心里仿若有种梦幻般的感觉。她一直盼望着有这么一天,可事到临头,却又感到莫名惆怅。乐隐娘想让这份压抑在心里的情感,自由地飞翔,快乐地成长,可却总感到有只无情的大手,将自己的命运紧紧拽住,并不断蚕食着梦想……
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王怀志从睡梦中醒来,舒展着四肢,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噌”地一下翻起身来,看了看堆满彩礼的新房,却不见乐隐娘的身影,于是掀开被褥穿上了靴。王怀志来到桌旁,发现案上有盘糕点,于是捏了块放在嘴里咀嚼。
屋外传来隆隆的水声,仿佛巨兽在咆哮。王怀志又吃了几块糕点,这才推门而出。凉爽的晨风刮来,让人觉得浑身舒畅。他望着山崖上那道飞流而下的匹练,不断与青石撞击出晶莹的水花,似一粒粒珍珠般欢呼跳跃,生生不息。弥蒙的水汽,在阳光的折射下,更是现出条七彩琉璃的彩虹,可谓美轮美奂。
眼前的瀑布无论气势还是力道,都较王怀志第一次练功的瀑布要来的强大许多,使其不住交口称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好地方啊!这回进步有望了。”
乐隐娘正在潭下形成的小溪畔洗衣,听得王怀志叫好,遂回头问道:“相公要练武有的是地方,难道这瀑布还能助你不成?”王怀志抄起“七星斩月刀”,来到乐隐娘身畔道:“夫人大概还没见过为夫练功吧!今日便叫你瞅瞅。”
王怀志叫来一个守在谷口的喽罗,令其去弄只大缸来。自己则腾空跃过水潭,跨上了潭中央的青石,一任落水冲刷在身上。乐隐娘惊呼道:“相公当心着凉,快点回来。”强大的落水重若万斤,若砸在普通人身上可想而知。但王怀志却如磐石般岿然不动,并发出了震天长啸。谷中鸟兽受其气势所慑,纷纷惊逃而去。
王怀志平展双臂,如同举鼎般逆水而上,托起了两道落水。待差不多适应了瀑布的冲击力后,他这才展开宝刀,缓缓舞起了“七星刀法”。虽说因为冲刷力过大,王怀志不能尽情挥舞宝刀,但却让他再一次坚定了超越自己的信念。
如此这般练了半个时辰后,王怀志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乐隐娘怕他伤病未愈,身体会吃不住这等高能消耗,忙呼唤道:“快歇歇吧!”王怀志也知道强撑不是办法,于是盘膝坐在青石上,开始运功调理内息。强大的落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同时也在锻造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和筋骨。
俞世奇和李之来到水潭畔,见王怀志竟能在如此强大的落水下练功,也是倍感惊奇,遂与乐隐娘一道静立相候。直到午饭时刻,王怀志才收功跃下青石,泅水来到岸边。乐隐娘早拿了干净的衣裳为其换上。
李之抢先问道:“大当家的练功可真有一套,难怪我兄弟远非对手了。改天大当家的可得指点小弟一下,我也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王怀志微笑道:“这种练功方法,我还没摸透。待将来通达了,再传授于你不迟。”俞世奇笑道:“大当家的别听这小子胡诌,咱们还是先回山寨商量一下往后的路如何?”
“山寨的大小事宜还劳二位当家的全权处理,我想闭关潜修一年,以待日后有所施展。”王怀志不想为俗事耽误了修行,于是如此说道。俞世奇心知王怀志并无心做这个大当家的,也只好应下,于是不再提山寨诸事,只管拉了他夫妇去吃饭。李之有心求教,却不得而果,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却也并未见怪。
第二十九章 立马太行 第六节
就这样,王怀志日日琢磨,天天苦练,经过一个多月的刻苦修行,武功又有了质的飞跃。这日,乐隐娘被奚若临拉去红叶山做客,结果一宿未归,王怀志总感觉心里不塌实,连练功也没了心情,结果抱着块千斤大石,由空缸上摔了下来。
便在这时,谷口忽然传来一声马嘶,只见一匹白马驮着个红衣少女飞驰而来,转眼便到了水潭边。王怀志见是乐隐娘骑着踏雪,忙一个“鲤鱼打挺”迎了上去。谁知踏雪来到王怀志跟前先是低鸣了几声,跟着又玩起了人立,仿佛在控诉着什么。王怀志尴尬道:“好踏雪,都是我大意了,没能及时去找你回来。”
乐隐娘埋汰道:“你把它独自撇下不管,还好叫若临妹妹抓了去,否则看你怎么跟北原前辈交代。”王怀志歉疚道:“都是我不好,一心只想着救你,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敢骑踏雪上山寨。若踏雪当真被什么歹人擒去,我真是百死难辞其咎。”
“踏雪可不是一般的马儿,我一进若临妹妹的山寨,它便长嘶不止,定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好在若临妹妹还算通情达理,见是你的坐骑,便毫不犹豫地还给了我。”乐隐娘爱抚着坐下白马道。
王怀志汗颜道:“这马乃通灵之物,绝非寻常畜牲可比。看来你我今后可得注意了,不能总把它当做牲口来对待。”乐隐娘道:“我可从来都把踏雪当成姐妹的。”白马像是能明白般,竟咬着乐隐娘的衣袖点了点头。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王怀志夫妇不知不觉已在葫芦谷住了近三个月。可近一个多月来,王怀志除了力道有所增强,能够在瀑布下坚持更久以外,却再也难以寸进,显然是到了瓶颈期。
乐隐娘替王怀志做了套新衣裳,走出竹楼想叫丈夫试试,却见其站在大缸上一筹莫展,于是上前问道:“相公练得怎样了?”王怀志叹道:“最近沿用老办法练习,除了膂力有所增加,其余方面却毫无进展。”乐隐娘笑道:“你呀!先歇歇吧!人有时候太专注,反而容易钻牛角尖。来,试试这件衣裳。”
王怀志听听有理,于是翻身下了大缸,展开双臂道:“有劳夫人替我穿上。”乐隐娘将新衣套在王怀志身上,让他转了几圈,抬抬双脚扭扭腰,发觉很合身后,遂笑颜逐开道:“这次终于进步了。”王怀志觉得非常舒适,便赞扬道:“云织天宫锦,花裁霓裳衣。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也只有夫人才做得到了。”
乐隐娘笑靥逐开,玉面绯红,偎依在王怀志胸前柔声道:“相公缪赞了,隐娘只想一生一世服侍好你,别无所求。”美人入怀,王怀志不觉英雄气短,于是捧起乐隐娘的玉面,将火辣辣的嘴唇印上了樱桃小嘴。乐隐娘星眸微闭,如痴如醉地感受着丈夫的激吻。那份甜美,温暖于心……
王怀志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当初酒后失德,强吻花弄影的情景,于是匆忙停止了亲吻,淡淡道:“夫人先去歇息吧!我还要练武呢!”乐隐娘深知丈夫求成心切,便十分知趣地纳福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相公了。”乐隐娘说完,姗姗回到竹楼,左右无事,便拨弄起琴弦,唱起了小曲。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可王怀志依旧毫无进展。乐隐娘见丈夫辛苦,于是端了碗绿豆粥,笑盈盈地走来,将脸凑到王怀志眼前,神秘地笑道:“相公即便能举起一座山,却举不起妾身,你信不信?”
王怀志接过碗来一口吃了,不以为然道:“夫人玲珑之躯,我哪怕只用一根指头,也能将你顶起来。”乐隐娘拨弄着耳畔的秀发,嫣然笑道:“那你何不试试呢?”王怀志想不到乐隐娘会和自己较劲,略一迟疑后,便干笑道:“既然夫人想试试,那为夫也只好遵从了。”
“你先躺上来。”王怀志抬来块木板置于水缸上,然后朝乐隐娘说道。乐隐娘淡淡一笑,随即撅起屁股坐到了木板上,跟着横躺了下去,并悠悠道:“你可要用心点哦!”王怀志也不说话,双手抓住木板两头叫了声“起”,便连人带板举过了头顶。
乐隐娘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丈夫举了起来,不由格格笑道:“你顶好了吗?”王怀志回道:“好了。”乐隐娘转了转眼珠,突然将身子往左面一翻,木板的重心立刻向左倾去。王怀志猝不及防,险些叫乐隐娘摔了下来,好在他膂力极大,只是一运腕力,便把持住了平衡。乐隐娘趁着王怀志刚把住平衡,再次往右面翻去,王怀志只得匆忙将力量右移。但被乐隐娘如此反复折腾几次后,王怀志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相公感觉怎么样?还能坚持吗?”乐隐娘探头下望,见王怀志一脸紧张,于是又拾起束长发,朝丈夫耳朵脖颈处挠去。王怀志被其挠得浑身痒痒,心中不由升起股冲动,真恨不得能咬上妻子一口。
乐隐娘察言观色,自是瞧出端倪,于是继续挑逗道:“相公,是不是很想亲亲我呀?嘻嘻!人家可还等着给你生儿育女呢!”她的声音柔美甜蜜,任何男人听了都会心驰神摇,更何况现在的王怀志已是欲火中烧。
“相公,妾身想要你抱抱。”乐隐娘拿手轻抚着丈夫肌肉虬结的胳膊,又是吹气,又是格格轻笑道。王怀志只觉得越来越心烦意乱,全身劲力不由一散,只得将木板往水缸上一搁,便一头扎进了水潭里。乐隐娘横躺在水缸上,歪着头道:“相公不是举不起妾身,而是举不起自己的心呢!”
王怀志钻出水面,震骇道:“你说什么?”乐隐娘继续道:“你终日举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就连你的心也跟着死了,又怎么会有提高呢?”王怀志一脸的惊愕,脑海里轰然炸响。乐隐娘接着道:“妾身虽不懂武功,但总觉得这练武和练琴是一个道理,求的就是心境空明,物我两忘。唯有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达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美人坐于怀而心不荡漾,才是最好的。”
王怀志长长吁了口气,喃喃道:“汝真乃我良师益友也,为夫受教了。”乐隐娘淡淡一笑道:“你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于杀父之仇更是念念不忘。如此急于求成,非但难以拨云见青天,还容易误入歧途呢!”
“我明白了,谢谢夫人指点。”王怀志心中郁结一解,只觉得浑身舒泰,于是游到岸边拿起了“七星斩月刀”,自去瀑布下练功不提。
自从破开心结后,王怀志改变了练功的方式,着俞世奇凿了块千斤重的球石,整日抱在身上滚来滚去,武功进步可谓立竿见影。如此过了几个月,不知不觉又到了大雪封山,岁剪寒梅的季节。
这天,俞世奇和李之、奚若临一起来找王怀志夫妇,邀请他们去狩猎。乐隐娘体弱,奚若临便留下来陪着她。王怀志三人带了七八条猎犬出发,直到月挂树梢方才回来。不过三人也带回了丰盛的猎物,尤其是当中一头梅花鹿,十分的强健。
李之道:“我在太行山中打了十几年的猎,还从未捕获过如此漂亮的鹿。”俞世奇颔首道:“这头鹿王在山中活动多年,我兄弟一直都逮它不住。若非大当家的箭术精湛,膂力惊人,恐怕这家伙还得逍遥下去。”
奚若临笑骂道:“谁叫你们兄弟俩没本事,连个畜生都对付不了。”李之将其一把搂住,嬉笑道:“我要对付它干嘛!只要能摆平你这小辣椒就可以了。”奚若临当即给了李之一肘,并翻着白眼道:“你除了调戏女人,还能干啥?还不快去剥鹿皮烤肉,难道要本姑娘动手不成?”
“好你个小辣椒,今个我剥鹿皮,明个就剥你衣裳。”李之偷偷在奚若临蛮腰上捏了一把,随即大笑着奔进了厨房。奚若临又羞又怒,当即追打着李之而去。俞世奇摇了摇头道:“他俩就这样,大当家和嫂夫人勿怪。”乐隐娘道:“我看也该给他们办喜事了。”俞世奇道:“若临她爹才去世不到两年,要办酒也得等到守制期满。”王怀志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乐隐娘心知丈夫又想起自家父亲,于是忙岔开了话题。
不多时,只见李之挑了根手指粗细的鹿筋过来道:“大当家,这可是好东西啊!正好给你做把强弓。”王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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