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志喟然一叹,淡淡道:“看来你与秦风唐宓一样,接近我们都是有目的的。”乐隐娘闻言好不失望,不由冷笑道:“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隐娘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但隐娘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公子这份情谊。”王怀志心中阵阵刺痛,他相信乐隐娘对自己是真心的,但他却不能容忍自己受到任何欺瞒。
两人就这么僵着,不知不觉间,船已靠了岸。王怀志扭头瞟了眼乐隐娘,但想了想又狠下心肠甩手而去。乐隐娘忽然想起还有话没说,于是追出船舱道:“选美赛是个陷阱,望公子务必小心。”
王怀志顿了顿足,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乐隐娘呆立船头,一任秋风拨乱自己的秀发。
公孙伯回到剑林后,终日深居简出,就连女儿也鲜少相见。如此过了没几日,宁静数月的剑林忽然又热闹了起来。总管张常匆匆赶来公孙伯住处,立于门外禀报道:“启禀老爷,烈阳教、寒月宫、丐帮、王屋派等大小门派,以及河北、淮南、秦凤、京东等各路英雄数百人,前来恭贺老爷无罪开释。您看,要不要接待一下?”
公孙伯正在屋内静坐,闻言心下暗叹道:“看来他们不要我的老命,是不会罢休的。”他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家既然前来道贺,老夫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传我的话,大开中门,迎接四方豪杰。”
“老奴明白。”张常应了一声,抬眼看着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而去。公孙伯又阖上双眼,如此静默了良久,才起身更衣,出门来迎客。
江心月一头扎进苦海的房间,叫道:“爹,师表哥,外面来了好多江湖豪客,听说都是来给师伯道贺的。”苦海正和江永清博弈,闻言不由眉头一皱道:“道贺?只怕是火上浇油吧!”江永清愤然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歹毒,竟想出这等鬼蜮伎俩来害师伯?”
“你们在说什么啊!好端端的谁又陷害谁了?有这么多江湖豪侠支持,公孙师伯的案子一定会有进展的。”江心月听得云里雾里,当下撅嘴嘟囔道。
苦海看着一脸稚嫩的女儿,心知有些话还是不点破为好,于是道:“小月,你去陪师伯应酬下人客也好。我和你师兄不便出面,就辛苦你和婷儿了。”
江心月拿手指戳着下嘴唇,翻了翻眼睛道:“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想出救我娘的方法了?说起来,后天便是花魁会,若是让尤梦盈那贱人得逞,我娘还焉有命在。”
江永清安慰道:“小月不用担心,师母那边我和师父自会全力相救。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帮师伯应付这些不速之客,你还是赶紧去帮婷儿吧!”
“婷儿,婷儿,心里就只有你的婷儿。”江心月低声埋汰了几句,这才扭扭捏捏而去。苦海与江永清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忧虑。
如此闹腾了一天,公孙伯身心疲乏地回到住所,却见苦海已在门口相候。公孙伯喟然一叹道:“师弟想来已经明白,愚兄怕是难逃此劫了。”苦海问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痛恨师兄,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
公孙伯摇着头道:“若说是熊天霸,他已得了盟主之位,就算要除去我,也不须急于一时。若说是别人,老夫一生除暴安良,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只是不知什么人有如此手段,竟能唆使朝臣和江湖草莽两股势力。”
苦海又问道:“那师兄准备如何应对?”公孙伯仰头望着明月,忽然笑道:“若说仗剑保命,愚兄自问尚可。若说查明真相,还我清白,怕是为时已晚。”苦海疑惑道:“何以见得?”
公孙伯感慨道:“生逢乱世,人心不稳。若想敲山震虎,稳定朝纲,就算是皇上,恐怕也须得有个好的由头。师弟乃聪明人,此间厉害应该不难看出。倒是如何解救弟妹,才是迫在眉睫之事,师弟还须小心应付。”
“阿弥陀佛!师兄保重。”苦海心情沉重,喧了声佛号,这才返身而去。
“万花楼”地处闹市口,交通便利,行人往来甚密。这日辰时正刻,花魁会在“万花楼”里如期召开。京城及周边城镇有实力的妓馆、歌舞坊、戏班等,都选派了美人前来竞选,也算是佳丽云集,盛况空前。京城里稍有身份地位的,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流才俊,纷纷赶来观看,场面好不热闹。
自从上次龙虎大会,江寒玉艳惊四座,一时成为美谈。见过江寒玉的人,无不绘声绘色,加油添醋地四处说道。这么一来,自是把江寒玉的美貌给传神了。
尤梦盈非常不甘心,她自诩美貌天下无双,即便是赵匡胤新纳的花蕊夫人,和闻名已久的江南小周后,她都不曾http://。放在眼里。而这次《炫》花魁会,就是她《书》精心安排,用来毁江《网》寒玉的舞台。她想让世人瞧瞧,这鸾与凤,到底谁更有征服人的魅力。
王怀志忙了几日,也没查出一点头绪,看看花魁会临近,便匆匆赶回来与众人相聚。苦海吩咐王怀志、罗什以及朱睿三人,乔装改扮后先混进“万花楼”。他自己则带着江永清、江心月,堂堂正正而来。何志宇、孟飞、公孙婷、柴馨则陪伴公孙伯留守剑林,以防那些江湖宵小,因听信传闻,觊觎宝藏而前来骚扰。
“万花楼”是座三层高的围楼,中间庭院十分宽敞,足有五六十丈见方。庭院正对大门靠北处,有座五丈见方的舞台,舞台上方横着块红布盖着的大匾,沿着大匾的回廊已挂满了灯笼彩带。台子正对面放着数排座椅,能够坐在椅子上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又或仕绅名流。
作为花魁会的评判,尤梦盈也算是别出心裁,分别请来了画工、乐师、秀才、青楼老鸨、江湖豪客,一共十人。这些人或是被迫,或是受雇请,总之是纷纷按时到了场。
“哟呵!贤弟也来了。愚兄已为你备好席位,还不快请入座。”苦海领着江永清和江心月来到“万花楼”,见楼里人山人海,几乎无处落脚,正头疼间,便听有人高声叫道。
苦海见是熊天霸,不由立掌笑道:“大哥果然好气派,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苦海也不客气,说完便找了张位置坐下。熊天霸来到苦海身边坐定,翘起二郎腿道:“这天下第一,人人向往。却不知贤弟是希望玉儿高中呢!还是希望玉儿一败涂地?”
“生活本是道的表象,只不过有的人善于在生活中寻找道,而有的人善于在道中体味生活,孰高孰低,原就是不可言之事,过分执著,岂非违背了道的本意乎?”苦海淡淡一笑道。
熊天霸闻言愣了一愣,跟着抚掌笑道:“贤弟不愧是大德高僧,这说出来的话就是与众不同。”他说着话锋一转道:“但不知是世人痴迷,还是道不可道,如贤弟这般,至死也体会不到人生百味的,却是没有几人心甘。做哥哥的常想,这世人争来争去,无非是图个痛快。若是不痛快,又何必去争呢!你说是吧!”
江心月死死盯着熊天霸,恶狠狠道:“只怕是有人痛快了,却要让千万人不痛快。”熊天霸瞟了眼江心月,忽然笑道:“好一张利嘴,性子也够刁蛮。可我怎么左看右看,令千金都不像是贤弟所生。”江心月气恼道:“你什么意思?小月自然是我爹的女儿,你用不着挑拨离间。”
苦海心知熊天霸故意挤兑自己,于是叹道:“止戈方能为武。大哥莫要着了表象,以至于不能自拔。”熊天霸不屑道:“你的酸道理,说出来就叫人想笑。难怪贤弟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碌碌无为,做这发梦的痴儿。”
第十九章 鸾凤争艳 第五节
几人正说话间,忽见人群分开,一名锦衣玉冠的中年人,在四名带刀护卫的簇拥下,走进了“万花楼”。那中年人也不显摆,径直来到一处角落坐下,甚至连眼睛的余光都未曾扫过周围众人。苦海一见此人,心下疑惑道:“如此显赫高贵之人,怎会来此烟花柳巷?”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晋王赵光义。
苦海见其甚是低调,也不便上前问候。熊天霸也停了话头,暗示手下人把守住各处要害。
这边方消停下来,那头比赛却已正式开始。一时间,只见数十名花枝招展,美艳可人的姑娘,在歌舞琴艺,甚至是媚技等方面,各展本事,争奇斗艳,弄得在场的男人们心花怒放,喝彩连连。也不知暗中有多少人,纷纷寻觅起中意的姑娘,准备逮着机会便一亲芳泽。
朱睿和王怀志回到苦海身边,低声道:“楼里都是天龙帮的人,他们在灯芯里掺了‘梦里香’,想令我等失去功力,好任其鱼肉。为了不打草惊蛇,弟子没有采取行动。只是找不到江宫主,不知他们把人藏在了何处?”
罗什回来传音道:“舞台下没有机关陷阱,但小僧却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之人。不过此人甚是机警,发现我后便不见了踪影。”朱睿道:“此地鱼龙混杂,看来并非只有我等和天龙帮两股力量。”
江心月急道:“看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我们该怎么办?”苦海想了想道:“以不变应万变,大家各自揣好解药,随时准备救人。”王怀志颔首道:“小月姑娘无须担忧,师……尤梦盈在未得逞前,是不会伤害你娘的。”
经过半日的较量,终于有位姑娘脱颖而出,晋级到了最后的决赛。中场歇息了半个时辰,待到开场时,只见一个华服少女出现在舞台上。她怀抱琵琶,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之姿,不由引来了一阵骚动。王怀志见上台的是乐隐娘,心下暗叹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爱在人前买弄,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王怀志哪里知道,其实乐隐娘根本就不想来选美,若非尤梦盈相逼,加上楼里的郑妈妈想扬名,她又怎会来争这份虚荣。乐隐娘来到舞台上,明眸一扫四周观众,忽然发现王怀志也在场,不由目光一滞,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就那么愣在了当场。
“死丫头,发什么愣呐!还不快献艺。”郑妈妈见状,急忙上来掐乐隐娘道。乐隐娘回过神来,忙朝四周裣衽做礼,跟着坐下来弹了曲《高山流水》。原本优美动听的曲调,却叫她弹得凄婉无比。
苦海闭目聆听了片刻,不由摇头叹道:“心是苦的,这琴声自然也是苦的。”王怀志皱了皱眉头,呆呆地看着乐隐娘,暗忖道:“难道她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江心月若有所思道:“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乐隐娘弹完琵琶,又翩翩起舞。她那优美的身段,宜嗔宜喜的姿容,演绎起长袖舞来,更是美妙绝伦,令人陶醉。乐隐娘这么一出场,便令方才那位胜出的姑娘,相形见绌起来。
“啊!”岂料乐隐娘本无心演绎,这一舞到高难处,一个不慎便崴伤了脚裸,顿时跌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起来。王怀志心头一紧,忽有种想冲上台扶起乐隐娘的念头。观众一阵哗然,纷纷流露出怜惜的目光。
当众出丑,对乐隐娘来说也是头一回。她痛苦地捂着脚,哭也不是,叫也不是。郑妈妈见状,冲上舞台破口大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会如此不小心,简直丢尽了‘万花楼’的脸面。快给老娘起来,不表演完不许下台。”她一面说着,一面死劲踹乐隐娘。
乐隐娘万分委屈,不由得潸然泪下。王怀志看到这场景,没来由地一声暴喝,随即跳上了舞台。江永清一把没拉住,不由握紧了佩剑。王怀志也没多想,一把拎起郑妈妈,咆哮道:“好你个恶妇,人家已经受伤,你非但不知怜惜,还当众责打。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哟!杀人了,杀人了。大爷饶命啊!奴家教训女儿,也是为了供大爷们欣赏,公子何故仗力逞凶?”王怀志也不知该如何惩罚这恶妇,于是将郑妈妈掷于地上,疼得她嚎啕大哭,竟当众撒起泼来。
太行双雄跃上舞台,暴喝道:“大胆王怀志,选美场上岂容你撒野。”两人说着便欲上来揪王怀志。
王怀志冷哼一声,侧步向前,双拳齐出,直捣二人心口。太行双雄眼瞅着双拳过来,却是避无可避,仿佛被一股莫大的劲力吸住。两人仓皇之下,只得运掌去接,却又吃不住力道,被震得连连后退。
熊天霸见状,懒洋洋道:“自古英雄爱美人,就由他们去吧!”王怀志不再理会双雄和郑妈妈,只顾蹲下身子冲乐隐娘道:“别动,我帮你揉揉脚。”
乐隐娘见王怀志如此关爱自己,心头顿时一甜,那还觉得什么疼痛。王怀志轻轻握住乐隐娘的脚,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跟着闭上了双眼。王怀志掐住其脚踝中封、丘墟、太溪三穴轻揉道:“小姐忍着点,在下失礼了。”乐隐娘星眸闪烁,腼腆地道:“公子只管施为,隐娘不怕。”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亲密地接触着,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须臾,王怀志放下乐隐娘的脚道:“小姐不妨走走看,应该没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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