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走吧。”奕景宸拧眉,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头发,看了看伤口。这丫头下手还真狠,现在脑袋还在剧痛。
从她办公桌前过去时,他转过头,盯了她一眼,这才黑着脸大步上了电梯。
季沫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直到电梯走了,这才放松下来,拍拍胸口,匆匆收好东西就走。她当然不敢找奕景宸请假,樊依也住老爷子那里,看看能不能和她商量一下,晚一点到。
电话接通,樊依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季小姐。”
“樊总,我想请一个小时假,八点半到,可以吗?”
“哦,行,忙去吧。”樊依爽快地答应。
樊依虽然温柔,但季沫还是感觉她不太好亲近,就连温柔的笑,也带着排斥的疏离。或者是因为陌生的缘故?
外面轰隆隆地打雷,雨下大了。
南景市的傍晚,总会有这样的大雨不期而至。雨刷不停地刮掉雨水,但视线还是很模糊。她在路上就和南风工厂的老员工联系上了,打听了一下老太太家里的情况。季长海创厂时常和工人同吃同住,发达之后也没有架子,因此和工人的关系挺好,这些人爽快地给她提供了不少情况。老太太还有一个远房侄儿,在南风市里打工。老太太这几天都住在侄儿家,家里请了几个人看守,避免被人强行拆了屋子。
“在哪里?”她低下头,手机紧贴耳朵,身子俯到方向盘上,透过模糊的车窗往前看。
这是一个很旧的小区,房子应当是八十年代初的,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楼道狭窄,灯光昏暗。南景市这样的小区不多了,这一片都是曾经让人引以为傲的工厂,纺织厂、电缆厂,都在这里。可如今,这些曾经笑傲全市的小楼房成了受人嫌弃的老太太,趴在夜色里苟延残喘。一只狗从雨里奔来,停在车前,大叫不停。
季沫冲它挥了挥拳,抬头看四楼。工人说,侄儿和老太太就住在这里。不,她的二十万就住在这里,她要用爱心、用温暖、用关怀,让老太太搬去新家,开始新生活!
季沫兴奋地下了车,用包顶在头上,拔腿往楼道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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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他还真干出这种事来了
||昏暗的楼道灯光,勉强照亮台阶,拐角处破旧鞋柜的影子投在她的脚边,两双沾着泥的人字拖摆在地上。
她轻轻吸气,敲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出了疑惑的声音。
“您好,我是南风工厂的代表。”季沫小声说。
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过,门打开了,一张堆满皱纹的脸出现在眼前。季沫赶紧微微弯腰,行礼问好。
“奶奶好,我可以进去吗?”
“我的房子不卖。”老太太摆手,长长叹气,“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我是季长海的女儿,郭刚大叔和赵明叔叔都是我爸的朋友。”季沫赶紧打熟人牌。
“哦,你是季老板的女儿,你们厂卖掉了啊。”老太太侧过身,放她进去,长吁短叹,“哎,季老板是好人嘞,特地关照老郭,把酒瓶子,纸箱子都放到我家门口,再叫人来收,让我白白得钱。季老板的病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里。”季沫听到老人家念及爸爸的好,心里一暖。
“哎,好人怎么就没好报?”老太太拿了只瓷杯子,颤微微地去厨房,用盐洗了再洗,泡了杯茶过来放到她手边,“姑娘,茶叶不好,喝点吧。”
季沫一直跟着她,怕她摔倒了,接过茶,扶她坐下,环顾四周,看着陈旧斑驳的墙皮,小声问道:“奶奶,我现在在新公司工作。我们老板想买您的房子,给你钱,给你新房子,你怎么不愿意搬新家呢?我感觉那里环境不错,还能和你这侄儿一起住。”
“姑娘啊,我老了,能用多少钱?我就是不甘心,我儿子回来了,去哪里找我啊?他去打工,说挣钱了就回来,结果一去二十多年,不知道是生是死……我就盼着在死前,能见他一面。”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泪花直淌。
季沫赶紧递上纸巾,后面的话居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了。亲情这东西,就算是再锋利的刀也不可能斩断,母爱尤其是!她怎么忍心去伤害这位老母亲?
“奶奶……”
“不是我不帮你,不然,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再来收房子?”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你是季老板的女儿,我也不为难你。”
季沫更难过了,不就是个别墅吗?不修也不会死,又不是没房子住,凭什么非要把别人赶走,弄得有家不能回?
视线一低,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信。
“对了,这也是你们的人送来的。”老太太拿起信递过去,哑声说:“我不识字,眼也花了,你帮我看看?会不会是我儿子写的?”
季沫赶紧打开,抽开一看,字迹陌生,还真是报丧信!该死的奕景宸,他还真干出这恶毒的事来了!
她把信叠好,不露声色地说:“不是的,是广告,卖保险的。”
“我还买啥保险哪。”老太太笑了,抬手抹湿润的眼角,分明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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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人品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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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突然有些后悔,登门拜访起码得买点水果什么的,现在枯坐在这里,连几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你有门路,能不能让警察帮着找回我儿子?我去好多回,都告诉我不能立案,我都不明白立案是什么,也听不懂。”老太太揉着手腕,满眼期待地看着季沫,“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儿子,我房子就给你们。”
“好,我尽力。”季沫拿出纸笔,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她,轻声说:“奶奶要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就会赶过来帮你。”
“太谢谢你了,你爸是热心人,你也是。”老太太喜出望外,拉着她的手连连搓。
季沫看着她的满脸皱纹,心里酸楚。可怜的人太多了,上帝只有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啊。
告辞出来,雷雨更大。小心翼翼地驶出小巷子,她正想表扬自己驾驶技术高超时,车子猛地一个颠簸,往右侧一歪,车轮陷进了坑里。
“糟糕。”她跳下车,匆匆从后备箱里拿出工具,想要把车轮顶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也未能成功。
若有砖块垫一下就好了!她抹了把脸上的雨,往前看,前面有堵墙,不知能不能找到碎砖。
小巷积满水,污水打湿了鞋袜,大雨把她浇了个透湿,衣服冰凉地贴在身上,一拧一把水。翻了半天才找了几块能用的砖,也顾不上脏泥,抱着就往回冲。
大路边又停了一辆车,有一名男子撑着伞站在她的车前张望。
“对不起……”季沫警惕地看着他。
男子转过头,车子里微弱的光扑出来,照亮他的脸。棱角分明,瞳仁藏海。
“车是您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把伞往她头顶举过来。
“是,我挡着你的路了?”季沫看了看他的车,沃尔沃越野,再看他,浅紫色衬衣,衣扣是精致的金属质地……不像住在这里的人物。
“我路过,看到你的车灯亮着,没有人。所以过来看看。”男子微笑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砖,再把伞给她。
“我来吧。”他把砖放到地上,挽起袖子蹲下去。
“谢谢你啊。”季沫大为感动,雨天里还能遇上一个长得好看的好人,她人品爆棚了!
“你上车吧,发动车。”他把砖往泥坑里垫,温和地说道。
“好。”季沫把伞放到他的身边,飞快钻上了车,点火起步,一气呵成。
车子从泥坑里解脱出来,她小心地避过他的车,开到大路上,在路边等他。没一会儿,他过来了。
季沫递上纸巾,真诚地道谢,“先生,太谢谢你了,把您的衣服都弄脏了。”
“没事,注意安全。”男子微笑,向她点点头,缓缓往前驶去。
季沫心情大好,一低眉只见那把黑色的伞还撑在原地,被风卷着东摇西晃。
【这才是强大的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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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被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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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收好伞,匆匆往老爷子家赶去。晚上这份工作,她其实觉得挺心亏的,也没干什么,反而帮她解决了最近没地方住的问题。
家里很安静,季沫进去,只见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收音机和小熊都在地上。她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摸了摸他的鼻子……
“小鸡今天又偷懒了。”老爷子没睁眼睛,小声嘀咕。
季沫觉得这老爷子挺神的,都没睁开眼睛,怎么知道是她?
“老爷子,您睡床上去吧。”季沫捡起收音机和小熊,放到他手边。
老爷子摇头,一偏脑袋,看向露台。若是天晴,从这里看出去,就是漫天星光,万家灯火。可惜现在只有雨幕,模糊世间万物。
季沫跑去兰花架后面,匆匆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给老爷子用小毯子盖好腿。
“兰兰去哪里了?”老爷子突然又问。
“嗯?”季沫被问住了。
“兰兰这丫头,我不让她跟穷小子,就是为她好,不听话。”老爷子拧眉,颤微微地摸到了小熊,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是您孙女还是女儿?”季沫小声问。
老爷子仿佛没听到,继续说:“你有骨气,那就别拿家里一分钱。画画能当饭吃吗?画卖不出去,你们就只能拿着生火。”
季沫坐下来,安静地看着他。有钱人,大约都怕靠近他们的人心思不纯吧?想想也真可怜,真心都不见了。
“我和你说话呢。”老爷子转过头来,瞪着她嚷:“你就是不长耳朵。”
老爷子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了!季沫耸肩,摸着耳朵说:“长了,我耳垂很肉,从面相上说,这是好福气。”
老爷子皱眉,满脸皱纹堆深。
“老爷子,我给你唱歌听吧。”季沫清了清嗓子,准备来上一曲,话音才落,高亢的京剧唱腔就响了起来。
老爷子手摁着陈旧的收音机,气怵怵地瞪着她。
季沫又耸了耸肩,拖了几个垫子过来,躺在摇椅边上,腿交叠着,左晃右晃。
“捶腿。”老爷子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拍腿。
季沫坐起来,轻轻捶,眼珠子咕噜转,小声问:“老爷子你的钱现在还能作主吗?”
“干什么?”老爷子眯着眼睛看她。
季沫笑,小狐狸一样的眼儿弯弯,“借点用用行吗?”
“你又不是我孙媳妇,我借给你干什么?捶腿。”老爷子瞪大眼睛。
“听到钱就精明了,平常都是装的吧。”季沫横他一眼。
“臭丫头,好好捶。”老爷子恼羞成怒。
“被我发现了。”季沫哈哈地笑,在他的腿上挠了几把。
她感觉得到,老爷子并没有完全糊涂,只是有些时候会把她和兰兰弄混淆。或者是有心混淆,借此让心灵平静,就好像兰兰没有离开,他的愧疚因此而减轻。
老爷子哆嗦几下,抬手就敲她的脑门。
保镖们纷纷跑进来,不解地看着二人,这屋子里一直没有过笑声,现在却笑声如脆铃,压过沉闷雨声,让人心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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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讨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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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六点半起来,给老爷子准备早餐,有了车,还让她挤出时间去了趟医院,给父亲洗脸,陪他说了一会儿话。
赶到公司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季沫在心里狠狠赞了一把买车的决定。电梯打开之前,她用小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用粉色的唇釉补在嘴唇上,顿时像果冻一般,粉嘟嘟的。深呼吸之后,她带着笑容走出电梯。
奕景宸已经到了,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口,俯瞰城市。
季沫放下包,过去向他问好。
“早安,奕总。”
奕景宸转头看她,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
她遇上他之后,第一次化这样精致的妆容。稍加修饰的眉眼,愈加完美,微微拉长的眼线增添了几分柔媚。
季沫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笑得脸上肌肉都有些抽筋了,赶紧捧起了从老太太那里拿来的信,轻声说:“奕总,我昨晚去过老太太家了,搬迁的事,请给我时间。老太太确实是在等儿子回家,用报死讯这种方法,太伤老人家的心了。反正只是给樊小姐建别墅而已,可推迟,也可以换个地方啊……”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奕景宸转过头,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季沫的笑僵在唇角,冲他做了个鬼脸,捏着信回到办公桌后。今天的打扮,就是冲着讨好他的目的来的,男人总有好|色之心,说不定心情一愉悦,就点头同意了?
“奕总,对面酒店的收购者已经查明了。”吴律师人未出现,声音先到。听脚步声,距离门还有四五步远。
季沫数到四时,吴律师拿着一叠文件冲进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对方叫洛铉,家里一直是做化工的,去年他上来后,开始涉足地产、教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