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发了。”他云淡风轻地说。
但是，他捂了捂自己腹部的伤口，皱了皱眉。
她知道，他在强撑着。
隐隐的内疚，涌上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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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最脆弱的一面
白瑾霜取了萧倾陌的军装，小心翼翼地帮他换上。
她轻轻地帮他系着扣子，就像以前他要出兵的时候。
“督军，你真的可以吗？”她担心地问道。
“当然。”萧倾陌轻描淡写。
有人为他开了门，他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竟然是一副精神奕奕的军人模样了。至于他每一走一步，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也许，身不由己这件事，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么一点点。
偌大的广场，祭天台下，已经挤满了百姓。台上，一队堆士兵和保长恭恭敬敬地站着。
突然，一声枪鸣，从那一头的台阶上走来一队穿着军装的人。带头的人走得笔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那就是萧倾陌。
谁也想不到，他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他站在队伍的前面，有着一种震慑全场的魄力。全场突然一片寂静。
“诺德作为督军，为官不仁，戕害百姓，天人共怒。本督军奉元帅之命，接管依云省，纳入盛钿省，为依云郡。布迪为依云郡郡守兼特使。”萧倾陌大声宣布。
台下一片哗然。
“各位，稍安勿躁。”萧倾陌继续说道，“虽然依云从此纳入盛钿省，但是会由纳多族人继续管理。本督军在这里颁下三大法令：一是减赋税，从今日起，免依云上交的赋税三年，三年后由原来的六成减至四成。二是纳多族人自治，盛钿军队不入依云。三是依云开采的铁矿，为上天赐予族人的盛礼。之前开采之后，由丽水政府统一管理。现在，政府只收两成。“
依云的百姓一听，暗暗交头接耳。
萧倾陌淡然一笑，他不是第一次对付这种事了。他在百姓里安排了接应。
果然，里面有几个百姓说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终于摆脱诺德那个暴君了。萧督军给了我们那么多大好事，我们一定要感恩戴德啊！”
既然有人带头了，大家都纷纷拥护起来，“拥护萧督军，拥护布迪特使。”
萧倾陌和布迪交流了眼神，不言而喻。
说完一番话，萧倾陌昂首挺胸，走下了祭天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远远地，还有伊云百姓的欢呼声。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但是他已经熬了好一会，一走下台，他就感觉体力有点不支。
他沿着石板路，快步走到角落，他感觉全身都瘫软了一般。
他一摸伤口，已经渗出了血，他的脸上，滴出豆大的汗珠。他虚弱地靠着墙，大口地喘着粗气。白瑾霜刚刚帮他化的妆，也开始融化了。
“督军，您没事吧？”许桑带着人跟了过来。
萧倾陌别扭地拧过脸，“你们马上给我消失。越远越好。”
许桑知道他是逞强，“督军，我们并肩作战多年，我们还有什么事是不能一起面对的吗？”
“我说了我没事。这是军令！”萧倾陌不耐烦地说道。
他受伤是一回事。这满脸的妆容花了，就像个花脸猫。他是一个大男人，传出去他还能见人吗？
许桑和几个随从正不知所措。
突然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了过来，“许副官，我来陪着督军就行了。”
许桑看了看萧倾陌，他竟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许副官，放心。这里离马车不远的。我们马上就过来。”白瑾霜又说道。
“督军，那我们先退下了。”许桑恭敬说道。
等许桑他们走远了些，白瑾霜她轻声叫道，“督军。”
他还是扭着头，不肯见人。
她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脸。其实，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轻轻地摸索着。
“不怕我把你赶走？”他终于把脸转了过来。
她看看他，满脸的淤青，配上有点化了的脂粉，衬着他一张清冷的俊脸，的确很是滑稽。
她想笑，却一下子泪眼朦胧，她就这样轻轻地拭擦着，一言不发。
“别哭了，我没事的。”他不知道她怎么又哭了，不是应该笑吗？他现在这样，应该很滑稽吧。
她忍了忍，想说些什么，却有点哽咽，只好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她的力气很轻，生怕把他戳疼了。
擦了好一会，才算把他脸上的脂粉给擦干净了。他的淤青，又显现了出来。
“谢谢。”他柔声说道。
她喂他吃了点药丸，是黎军医珍藏的止疼药，又轻轻地帮他扫背，让他好受一点。
渐渐，他终于缓过了一口气，“谢谢，还好有你。”
她笑了笑，挽着他的手臂，“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挽着督军走这一段路呢？”
“当然。”他知道，她是想扶着他，好让他没有那么狼狈。
于是，他张开自己的手臂，让她挽着他。他尽量让自己继续走得笔挺，但是她知道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他在强忍着。
莫名地，她竟然有点感动。
她当过他三年的妻子，他从来都只是给她最完美的一面，如天神一般毫无缺点。而他现在，竟然愿意展现他最脆弱的一面，虽然她已经不是唐灵筠。
他其实心里也有点感慨，和身边这个女人相处的时间不长，曾经几次利用她伤害她。到最后，竟然还是愿意相信她。他已经分不清，对她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于是，这两人，在阳光下，踩着铺着青苔的石板路，缓缓前行着，竟然如相濡以沫一般。
马车将萧倾陌和白瑾霜送回了房间。
萧倾陌这才卸下了紧紧绷着的神经，虚弱地靠着椅背。
他刚刚坐下，白瑾霜就帮他解开外套的扣子，把外套脱了下来。她才看到，他白色的衬衣已经染上了鲜血，一片狼狈。
她急忙打来热水，帮他脱下衬衣，拿布帮他轻轻地拭擦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静静地由得她摆弄着，带着微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等她忙完了，他才淡淡说道，“霜儿，来，过来。”
她疑惑地走了过去，半蹲了下去，抬着头，看着他。
他抬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清澈通透的眼睛，“谢谢你。这一路以来，辛苦你了。”
她的眉眼里有着一种淡淡的笑意。这种笑颜，和唐灵筠的笑一样，温暖而动人。
他不禁又有点迷糊了，他看着她的眼睛，渐渐有了心如鹿撞的感觉。
不过，他要抑制对她的感觉，他不能任由对她的感情泛滥下去。不然，他会对不起唐灵筠的。他要把唐灵筠放在最重要的位子。
“你回房休息去吧。”他突然将脸一沉，冷冷说道。
“督军，您这是怎么了？我想留下照顾督军。”白瑾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那么善变啊？
“我不想说话，你走吧。”他又冷冷地说。
白瑾霜皱了皱眉，垂着头走了。
许桑刚好走了进来，“这又是怎么了？”
萧倾陌默默地盯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姨太太如此聪慧，也会惹您生气？”
“我不知道对白瑾霜是什么感觉。我若是对白瑾霜太好，就怕会让她在天之灵伤心了。”他叹了一口气。
许桑试探着问道，“督军，您又想起她了？”
“很多日子，我都不敢想她。直到白瑾霜出现在我的身边。许桑，你不知道，她真的和她很像，像得我都分不清，她到底是白瑾霜还是筠儿。”
“督军，我一早说了，你留白瑾霜在您的身边，一定会陷进去的。”许桑有点黯然地说道，“因为，我也觉得她的气质和夫人挺像的。”
许桑说的夫人是唐灵筠，他从来就不认那个冯娇蓉是萧倾陌的夫人。她不配。
“我如果当白瑾霜是筠儿的替身，对她会不会很不公平？”萧倾陌鼓起问道。他很少向许桑谈及感情的事。若是谈起来了，那是心里憋得难受极了。
“督军会像以前宠着夫人那样宠着她吗？”许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我不知道。”萧倾陌犹豫地回答。
“属下以前冷眼看督军是如何宠着夫人的。属下觉得，若是一个女子能得督军如此眷宠，那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我宠她？我害死了她，害她家破人亡。我怎么是宠她了？”他更是黯然。
“那是因为形势所迫。您也不想的。属下的意思是，若是督军能将姨太太捧着手心，我想，姨太太应该不会在乎您到底是将她当成了谁吧。”
萧倾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懂女人。”
“督军，那就试试吧。毕竟，人已经不在了。你想补偿也补偿不了。那你不如对她的替身好一点，也许，也是一种赎罪。”许桑又安慰道。
“我再想想吧。”萧倾陌不肯再谈这件事了，“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桑于是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向他汇报了其他的事。
他的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应该帮他们两个一把了？
虽然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一个因为长期单身而导致喜怒无常的头儿，对他来说，也不是好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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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没想到我如此令人厌恶
萧倾陌还是没有考虑清楚自己的感情。
三天过去了，白瑾霜悉心照料，他的伤恢复了不少，但是他总是对白瑾霜不冷不热的。每天都要早早将她赶走。
白瑾霜很是懊恼。这个人，实在是难以捉摸。难道他发现她让礼瑶下蛊毒的秘密了？她突然有点心虚起来。
这一天，布迪出现了。
萧倾陌见到布迪，很是热情，“布迪大人，感谢你的合作。这次如果不是你大力支持，我也不能拿下依云。”
“那是萧督军深谋远虑，一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不过是配合您而已。哎，诺德没有继承老督军的遗志，任性妄为，他迟早是不得善终的。”
“只可惜他逃跑了，始终是个隐忧。”萧倾陌有点担忧地说。
“我已经让人四处查探了。萧督军您放心吧。”
“只是让布迪大人变成了郡守，而不是督军，真是委屈您了。”
“虽然依云从省变为郡，但是能够得到盛钿的大力扶持，才是让我们族人受惠的大好事。”
“我一早就知道布迪大人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我们龙国现在四分五裂，就是有太多只为自己权势的人。如果个个都像布迪大人那样，龙国就不会被欺负了。”
“萧督军，是您救了我一家人性命，我铭记于心。你告诉我的信念，我更是一直不敢忘记。”布迪正义凛然地说。
原来，布迪的妻子是龙族人，娘家是在长风郡比较有钱的乡绅。几年前，她带着两个儿子回长风郡探亲，偏偏遇上了土匪去她娘家抢劫。他们把娘家的人都掳走了。
那时候萧倾陌还是那里的小小知事，初生牛犊，带着几十个人，用了巧计，将他们十几口人救了回来。因此认识了布迪。布迪说过，以后若事有需要，定当肝脑涂地报答。
“我一直记得你告诉我，四海为一家，各族皆兄弟。只是，我们的家园却遭外国人瓜分了。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国家强，我们才能强。”布迪回味一般地说。
萧倾陌一脸欣慰，“没错，我也是一直为这个信念而活着。”
“我虽然痴长你许多，但是我一直很佩服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为龙国的共和做出贡献的。”
萧倾陌眼神烁烁，“谢谢你，布迪大人，懂我的人真的太少了。 ”
布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委屈。一定要坚持下去。”
萧倾陌点点头，“我一定会坚持的。”
“对了，萧督军，其实，我今天来，除了向您汇报依云建郡的公事，还有一件事，想求得您的谅解的。”
“怎么回事？”萧倾陌微微一笑。
“督军这次受了伤，是中了蛊毒吧？”布迪有点尴尬地问道。
“是，我一直在寻找礼瑶，这件事，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萧倾陌波澜不惊地说。
“其实，礼瑶和我的徒儿，也是我的养子慕格已经相爱多年了。礼瑶是个好姑娘，但是她是老督军的小女儿，毕竟有点任性。她在我们攻入绣水的那一晚，和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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