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承业的心便更加焦急紧张,他恨不得即刻找到绑匪,哪怕花几千万甚至上亿,他都心甘情愿,只要小博延能够安然回来。
现在,他最急切的是想听到绑匪的电话,好据此判断绑匪的位置和小博延是否安然无恙。
承业眉头紧锁,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托住下巴,在地上来回走着。小博延那清纯的双眸,那天真的话语,那稚嫩的童音,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着。
“叔叔,长大了我要当警察,把所有的坏人都抓住。”
河边,小博延目光明亮,神气坚定,仿佛自己就已经成了为民除害的警察。
“叔叔,我不让你走,我和你一起去。”
清晨,小博延那小小的身影奋力地追着自己的轿车,承业养伤离家时那一幕早已深深地刻在了承业的心里,那种毫无掩饰的深挚情感一直震撼着承业的心灵。
承业曾经想过,等上小学时,就把博延接到自己身边来,让他在市里接受较为正规优越的教育,因为,自己和芳蕤关系不睦,他不想要孩子,而自己对小博延又那样喜爱,自己的经济条件又比大哥强,所以,即使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也完全可以把小博延培养成人。
正在想着,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着绑匪的话语,好从中了解一些博延的消息。
承业赶忙把听筒拿过来,耳边立即传来了恶狠狠的声音:“准备好了吗?五百万,要现金,分两个袋子装好,告诉你们,别耍花招,再拖延或者耍花招别怪我们不仗义了。”
“你们在哪里?能不能让我们听一听孩子说话的声音。”
承业赶忙接过话茬,并极力判断着对方话语的真假和所在的具体位置。
“我们现在在树林里,你们把钱送到县城入口的立交桥下,放心,孩子没事。”
对方迟疑了一下,支吾了一会儿之后,便又狠狠地说。
“我们听不见孩子的声音怎么知道孩子没事,你放心,钱没问题,我们已经筹集够了。”
承业想尽力拖延时间,多了解一些信息,同时也让绑匪多留下一些话语,也好为警方破案提供依据,因为电话的同步录音也在进行。
“孩子绝对没问题,你们一个小时后把钱送到就能见到孩子了,我不会欺骗你们,你们也别耍花样。”
对方植物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好了,我们这就出发。你们一定要守信用。”
承业放下话筒,异常颓丧,他把大哥拉到外面,低声说道:“大哥,报警吧。”
嫂子秀芬立刻追了出来,见承业要求报警,便不由分说指着承业大骂起来:“都是你!当初如果不把孩子往河边领,孩子怎会去河边玩,怎会给坏人可乘之机,现在又要报警,从来就没安好良心。”
承业心如刀绞,低头不语,是的,如果那几天承业不带博延去河边,他也不会以后天天往那儿跑,从而给绑匪以更好的绑架机会。
从刚才和绑匪的通话可以判断,小博延十有**已经遇害,因为绑匪一直支支吾吾,没让承业听到博延的声音,而且就在通电话时,听筒里不时传来汽车鸣笛声,承业判断,绑匪绝非在他所说的树林里,而是在县城街道的公共电话亭边。
看来,小博延已经身遭不测,如果这样,自己的后半生便不会安宁了。
承泽对着老婆吼了几句,老婆秀芬哭着跑开了。
承业赶忙拨打110,简单介绍了事发经过,并把自己的判断向警方进行了陈述。
“这样,我们分两路,一路去你家,进一步了解情况,并展开侦查:一路直接部署在县城,你们尽量和绑匪周旋,并及时和我联系。”
县公安局副局长带队侦办此案,可以看出,他对侦破这类案件胸有成竹。
不到半小时,绑匪又来了电话。
“出发了吗?我们正和孩子在一起,快些把钱带过来。”
看来,绑匪已经等不及了,而且已经乱了方寸,甚至到了糊涂的地步。既然往固话上打电话,还问出发了吗,显然,他们已经心里长草,乱了阵脚,以至于最基本的常识都忘掉了。
“好吧,我们这就走,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很多很显眼的。一会儿你往我手机上打。”
承业和绑匪周旋着,并告诉了自己的手机号。
放下电话,承业马上给110打了电话,让他们在县城公用电话亭侦查守候。
四十分钟后,承业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承业一看,仍是一个固话号码。
“你们到哪……”
绑匪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边传过来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承业知道,绑匪已经落网。
一家人更加紧张起来,他们急于知道的是小博延的确切消息。
第九十二章 小博延含恨离人世 李承业悲怆葬爱侄
“孩子已经遇害了,就在你们家附近,一会儿我们带嫌疑人去犯罪现场。”
电话里,一个警察深沉地对承业说道。
承泽闻听,不禁失声痛哭,嫂子秀芬一边嚷叫着一边嚎啕大哭,承业母亲大呼一声,晕了过去。
李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承业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捂住前胸,心痛欲裂。
他真想不到,那样鲜活的生命,那样纯净的灵魂,就那样默无声息地消逝了。
“叔叔,长大了我要当警察,把所有坏人都抓光。”
稚嫩的声音一直盘旋在承业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叔叔,叔叔……”
单薄瘦小的身影飞跑着追着承业的轿车,那一幕令承业永远忘不掉。
承业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头,自己的胸。
说句实在话,自己父亲走时承业也没有这样悲伤过。
承泽蹲在地上,心似万剑穿刺,小儿子的笑容是那样灿烂,像鲜艳的鲜花,像灿烂的阳光,每当自己疲惫地走回家里时,只要一看到那双总是笑意悠悠的眼睛,自己的疲劳和不快便会烟消云散。
“爸爸,将来我能干活了,就不让你这样累了。”
多少次,小儿子扑倒在自己怀里,用娇嫩的小手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儿,满怀信心地说道。
“爸爸,妈妈怎么老骂你,你不理她,她还骂,将来,我只养着你,不管她。”
有几次,老婆与自己争吵,小儿子总是悄悄地走过来,坐进自己的怀里,搂着自己的脖子悄悄地安慰自己。
承泽仿佛刚刚觉得,那个幼小的生命曾经是自己生命的强有力的支柱,而今,这根支柱突然撤走了,他的心仿佛一下沉入了地底。
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就这样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承泽总觉得这不是事实。
秀芬忽然跑过来,抓住承泽的头发就打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嚷着:“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孩子天天去河边,你就不知道去跟着看看。”
“好,我和孩子一道去,家都留给你。”
承泽说着,跑向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秀芬也吓坏了,立刻停住了喊叫,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承业跑过去,夺过哥哥手中的菜刀,抱住哥哥痛哭,不一会儿,承业抬起头,看着哥哥,边哭边说:“哥,这事怪我,是我当初总去河边玩,让小博延知道了那片天地,可事已至此,我们还得直面现实,不要过于悲伤。”
“现在我才知道,博延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心肝,没有他,还有什么意义。”
承泽哭着叙述着。
“不瞒你说,哥,我都想过把将来把博延接到市里,甚至让他出国留学,可如今……”
承业再也说不下去,抱住哥哥痛哭。
正在这时,警笛大作,承业和承泽知道,警察押着犯罪嫌疑人来了,承业不禁怒火中烧,他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夺走了小博延鲜活的生命。
警车在承业家门前停下来,警察从车上押解出两个歹徒。
只见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在警察的衬托下,矮的显得愈加矮小,胖的也显得更加肥胖。
承业走上前,不由得大吃一惊,矮个子竟然是自己的本家弟弟李承文。
说起来两家关系还不太远,承业和李成文是一个爷爷,属于堂叔伯关系。
李成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谁知竟把自己的魔爪伸向了自己的侄子。承业上前,照准李成文的脸就是一拳,警察还没反应过来,李成文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别激动,家属注意情绪,现在,我们去犯罪现场。”
警察赶忙推开承业,押着两名罪犯向河边走去。
“就在这里,我们俩把他的嘴捂住,扛到了那边的树林,然后用胶纸站住了他的嘴,带到了那边的小山沟里。然后大成子用绳子勒死了他,又挖了一个坑将他埋掉了。”
李成文用那双残忍的手指着前面的山沟,面无表情地讲述着。
一群人跟着两名罪犯继续前行,到了一个小山沟前。
“就是这里,孩子在那个小土坎下。”
李成文说完,低下了头。
承业拿起一把铁锹,迅疾地走到小土坎下。一片新土的痕迹异常明显,承业慢慢地挖着,他唯恐自己的动作太大碰到了小博延的身体。
露出了自己给买的运动鞋,露出了一身完整的牛仔服,露出了那张瘦小的脸孔,承业泪如泉涌。
小博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定不会明白,两个大人为何对自己下此毒手,就在前两个月,承业还领着他到这里采摘一朵野百合花和一朵野菊花,而现在,如花一般鲜活的生命竟如此残忍地被剥夺了。
“叔叔,你看,那个土坎上有一朵百合花!”
小博延兴奋地喊着,承业愉快地答应着走向土坎,当时,承业的腰伤还未痊愈,承业有些吃力,痛得咧了一下嘴。
“叔叔,别往上走了,让他在那儿开着吧,我不要了。”
见叔叔腰疼,小博延便懂事地对承业说。
“没事,你看,叔叔已经给你采到了。”
承业忍着疼痛,终于采到了那朵鲜艳的百合花。
“叔叔真行,嘿嘿。”
小博延从叔叔手里接过百合,在叔叔的脸腮上亲了一口。
承业轻轻地把小博延从土中抱起,认真地擦掉他眼中鼻孔中和牙齿中的泥土,又用剪刀剪开勒在博延脖颈的那道细绳,紧紧地搂着,泪涌如泉。
“博延,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
承业低声呼唤着,泪水一串串滴落在博延的衣襟上。
博延妈秀芬快速跑过来,一把夺过孩子,嚎啕大哭。
在场的几百围观群众也忍不住抹着眼泪。
“你和我说说,孩子临走前说什么没有。”
承业抹着泪水,走到李成文跟前,低声问道。
“他见我们扛起他,就骂我们,然后大成子用胶纸把他的嘴封死了,再没听他说什么,后来他用脚踢我们,大成子就用那根绳子把他勒住了,他挣扎一会儿就不动了,没说什么。”
想象得出,小博延当时是多么地愤怒、恐惧和无奈啊!
承业的怒火再一次喷燃起来,忍不住又要打李成文,被警察紧紧地按住了。
“畜生啊!没钱和我们说一声,我们给你一些算什么,你竟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此毒手!你忘了,前几年你家没安电话,你天天到我家里到处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天,我们一家都让着你,可你……”
承业大声地怒斥着,实在说不下去了,便又停了下来。
“我问你,那个杂种是你找的?”
承业指了指一直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的胖子,对李成文问道。
“是的,绑架杀人的细节都是他策划的,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二百万,他要三百万。”
李成文一直低着头,声音很小地说着。
“你们这样惨无人道就是为了钱吗?”
承业指着李成文,低声质问道。
“是的,你们有钱人体会不到我们没钱人的滋味,前年我爸生病,去住院要交五千块钱,可我只带了两千,医生愣是把我爸推了出来,急得我给院长磕头,可院长连看都不看;去年我欠人赌债,人家让我吃屎,我就得吃。向你们借,可你们能痛痛快快地给吗?今春家里没钱买化肥,我妈去向承泽媳妇借,却被骂了一顿……”
李成文慢慢说着,眼里的泪水终于盛载不下,簌簌地滴落在自己锃亮的手铐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
承业默默地看着李成文,什么也没说,走向哥哥。
“哥,事已至此,回去吧,我去给博延买口材,装殓一下。顺便去下县里,再给博延买点东西。你在家里照看母亲吧。”
承业拍着承泽的肩膀,他发现,一夜之间,承泽的头发竟白了那么多,俨然已经成了一位老人。
“你开车注意点,别太快了。”
哥哥握了握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