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遭遇,明兰还能很镇定的继续赴宴,墨兰要装淑女,抿着嘴小口
吃酒,还时不时与左右贵女搭话,如兰和文缨趁着没人注意,居然拼掉了
一壶女儿红,最后王氏脸色铁青的看着喝的两颊通红的女儿上了马车,墨
兰面带讽刺:“她那爆碳性子,装了一晌午了,终漏了陷,还真当浪子回
头了呢。”
明兰难得同意墨兰一回,作为法院工作者,她是‘浪子回头’理论的
忠实怀疑者,为此常被法官老太批评觉悟不够,缺乏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
党员热忱,难怪老也评不上先进。
反正也不会有干系,明兰索性放开不想了。
没有老太太在身边的日子,明兰日子十分无聊,以前她写两字就拿去
祖母面前献宝,绣两片花瓣叶子就去房妈妈跟前显摆,如今……哎,莫非,
小孩扮久了,她果然没了自制力?需要鼓励监督才能继续学习?
如此,闲来无事,她便常去海氏屋里哄小侄子玩儿,一丁点大的小东
西,嫩生生的藕节般的小胳膊被殷红小绳子扎在袖子里,艰难的挥动着,
全哥儿脾气很好,爱笑,不哭闹,稍微逗一逗,就露着无齿的小嘴咯咯笑
个不停,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王氏连念阿弥陀佛,总算孙子不像儿子般面瘫,她的香没白烧,海氏
有子万事足,整日喜笑颜开,面色红润,出了月子后略略收拾,颜色到比
刚成亲那会儿还娇艳。
“他怎么老吐泡泡呀?”明兰用玉葱般的食指戳破婴儿嘴边第N个泡泡。
海氏笑道:“小孩儿都这样,有时还吐奶呢。”
明兰抱着软乎乎的襁褓,忽发奇想:“大哥哥抱过全哥儿吗?”
海氏掩口轻笑:“他呀,抱过两下子,就跟张飞握笔似的;叫太太看
见了,笑了几句,他就板起脸说什么‘抱孙不抱子’的圣人训。”
明兰轻轻摇晃着襁褓,看着里面的婴儿小嘴红嘟嘟的,小脸软乎乎的,
闭着眼睛呼呼的睡着了,明兰被萌倒了,细细数着婴儿长长的睫毛。
“姑娘,给我吧,哥儿睡了,别累着您。”一旁富态白胖的奶妈子笑
道,明兰知道自己胳膊的持久力,便小心的把孩子交过去。
屋内不好多见风,便有些闷,海氏躺在藤条编的软榻上,伸手拉过明
兰坐在身旁,手拿白纨宫扇轻轻给明兰打着,笑道:“咱们全哥儿好福气,
有三个姑姑,一个比一个贴心细致。”
外头竹帘子轻轻掀开,羊毫端着井水湃过的果子进来,放到软榻前的
小案上,明兰见鸢尾纹白瓷小碟里盛着各色水果鲜艳,上头差着几支银签
子,水淋淋的芬芳,甚是好看。
“奶奶,姑娘,且尝尝看。”羊毫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然后恭敬的退
出去。
明兰目送着羊毫出去的样子,转头看着海氏欲言又止:“她……不出
去?”
海氏插起一片苹果,塞到明兰嘴里,无不自嘲道:“我们这般人家,
你大哥哥身边没个人也不好,没的又叫旁人说海家女儿善妒了;前阵子还
有人在酒席上,要送你大哥哥妾呢,好在有个她在,你大哥哥也拒得出去。”
明兰鼓着脸颊嚼动着,含糊道:“最烦那帮送妾的人!送点儿啥不好,
金银珠宝宅邸庄铺,哪样不能表达同僚之情的,偏送妾?真真无聊!定不
是什么好官!”
海氏轻笑起来,笑瞪了明兰一眼,摇头道:“休得胡说。”看明兰身
上那件蜜合色**如意有些皱,便伸手替她捋平了,边道:“羊毫这丫头人
老实,也懂规矩,便留下吧。”
明兰咽下苹果,瞥了眼容色温和的海氏,心想:最重要的,恐怕是羊
毫长的姿色平平,人也不甚机变灵巧,长柏一个月也去不了一次,基本没
有威胁性;否则,为何她进门后最先打发的就是鼠须和猪豪?
“欸,嫂子求你件事儿。”海氏想起一事,拉着明兰的小手,“上回
你做给全哥儿的那个香囊很好,里头放了什么?味道又干净又清香的,挂
在身上还避虫豸。”
明兰回忆起来,掰着手指道:“桂花干,桂花油,晒干的艾草……”
她背不出来,是贺弘文配的草药方子,写了份单子给她,对小孩子无害,
又好闻。
海氏也不是真想知道秘方,便直接道:“再给嫂子做一个,上回我表
姐来了瞧见,十分喜欢,妹妹得空了,做三四个罢。”
明兰直起脖子,瞠目道:“三四个?!你当那是种白菜呀,一畦能收
好几十棵!大姐姐要的我还没做出来呢,况香囊这种细小东西,做不难,
做的好却不容易。”
海氏佯怒着,尖尖的食指点着明兰的脑门,笑骂道:“坏妮子,嫂子
哪回得了好茶好吃的,不是给你偷留了许多,吃人嘴软听过没?!既吃了
我的,便得替我出力!”
明兰瞪了半天眼,泄气道:“嫂子,您的债还的也忒快了,比放印子
钱的还狠。”
海氏那扇子掩嘴轻笑,似乎十分得意,还继续提要求道:“还要上回
那花儿,就是一只小蛐蛐儿爬在大知了背上的,旁边立着块小山石,怪逗
趣儿的。”
明兰眼神怪异:“你们…都喜欢?”
海氏点头道:“是呀,挺新鲜的,和寻常的不一样,且彩头也好。”
“什么彩头?”明兰糊涂。
“你个傻丫头,‘知趣’呀!”海氏又去戳明兰的脑袋。
明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李大导演的潜在观众遍及古
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金球奖很火的《社交网络》,不知是不是作者本人的问题,
好端端的记录题材励志创业剧,竟被我看出一片腐意来,里面就是个跑龙
套的室友也很帅呀,更别说几大主演。
那个男主角,明明只是个中等个子的宅男,居然也被演绎的霸气冷静,
气场十足。
那个男二号的爱德华多,真是我见犹怜。
男三号的肖恩,偶只想说,贾斯汀,小甜甜喊你回去唱歌。
那两个一米九的双胞胎美男,几乎把偶的眼睛都耀花了;甚至连双胞
胎的室友,那个深皮肤的印度贵族(演员是西中混血),也一派斯文狠辣
之意。
好吧,是我多想了,大家都是好孩子,不要学作者。
第67回
明兰正聚精会神的描着花样子,藉着明亮的日光,把几只蛐蛐头上的
触角描的栩栩如生,丹橘端着茶碗过来,瞧着明兰不敢霎眼的样子,心疼
道:“姑娘歇一歇吧,别熬坏了眼睛。”
明兰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动也没动:“就是怕熬坏了眼睛,我才忍
着白日做。”描下最后一笔,明兰才长长出了口气,搁下笔杆,“描好了,
你和燕草一道把样子剪出来罢。”
丹橘试了试碗壁的热度,把茶碗放进明兰手里,才去案前看,笑道:
“姑娘描的真好,这指甲盖大的小蛐蛐儿和小知了就跟会动似的。”
在梢间(。kanshuba。org)看书吧衣物的小桃听见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出来抱怨道:“还
不若捉几只活的来轻省呢,姑娘,回头您但凡把活儿做差些,也不会揽上
这事儿了;怪道外头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她惊觉道自己说错话,连
忙捂住嘴。
明兰指着小桃摇头叹气,丹橘也扑哧笑了出来,随即板起脸道:“都
多大了,还这般胡说八道,若换了旁的主子,定揭了你的皮去!”
小桃不好意思得低下头,道:“下回不敢了。”又钻回去收拾了。
这时,竹帘响动,绿枝笑着进来,却还客气的侧身扶着竹帘,让后面
一个面庞发福的婆子进来。
“六姑娘好。”那婆子身着一件银红色对襟暗妆花褙子,里头一件墨
绿刻丝长袄,怀里还捧着个扁长锦盒,半蹲了身子给明兰行礼;她也是王
氏的陪房,刘昆家的没来之前颇受王氏信重,如今倒退了一射之地,应是
在和林姨娘的斗争中不够给力吧。
明兰笑道:“钱妈妈太客气了。绿枝,还不看座上茶。”一斜脸,给
丹橘打了眼色,丹橘明白,立刻进了里屋去。
钱妈妈含笑坐下,朝明兰侧着身子道:“今儿我带了几个针线上的媳
妇子来,给姑娘院里的丫头们量身材,好做夏秋衣裳了。”
“这种小事何劳妈妈亲来。”明兰指着面前一盘子玫瑰松子瓤蜂糕,
叫绿枝送到钱妈妈跟前,“这还是房妈妈教了我做的,配料麻烦,工序又
多,我觉着太甜太软,可老太太偏喜欢,妈妈尝尝。”
钱妈妈捡了一小块尝,只觉得入口清甜软糯,绿枝又殷勤的递上新沏
的云岚瓜片,钱妈妈再呷一口茶,更觉得齿颊留香,连声夸赞。
“妈妈若喜欢,便把这点心和茶带些回去,闲了消磨罢。”明兰温婉
道。
钱妈妈心里喜欢,不怎么坚决道:“这怎么好,又吃又拿的。”
绿枝嘴巴最巧,连忙轻摇着钱妈made胳膊,撒娇道:“妈妈,快别与
我们姑娘客气了,若妈妈觉着不好意思呀,回头给咱们姐妹偷着多做两身
衣裳就是了。”
明兰莞尔道:“瞧这丫头,别是贪心鬼投的胎罢,妈妈别理她。”
这时丹橘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小包,送到钱妈妈手里,明兰对着
她,温和关切道:“听闻妈妈前几日感了风寒,都说这倒春寒最是厉害,
妈妈也有年纪了,平日辛苦,更要小心身子,这是上回老太太做褂子剩下
褐金丝芦花绒的边角料,拼缀出来这么一件坎肩,妈妈若不嫌弃便拿去穿
在里头罢;又暖和又透气的。”
钱妈妈忙不迭的接过来,连声道谢,还叹气道:“都说六姑娘最是体
恤人的,满院的丫头都养的又白又胖,哎…还是刘妈made九儿有福气,不
似我那丫头,进不来这里。”
明兰也不接口,只笑着谦虚了几句,众人玩笑一阵,钱妈妈把身旁的
那锦盒递给绿枝,道:“这里头有几支宫花儿,太太叫来送给姑娘的。”
明兰忙道:“四姐姐和五姐姐可有?”钱妈妈道:“已有了。”明兰释然
道:“这就好。”
这才打开锦盒,只见里头分别有浅粉,豆绿,雨过天青蓝,玫瑰紫和
海棠红五支宫花,绢纱为瓣,丝绒为蕊,颜色鲜亮,形状精致。
钱妈妈凑过去悄声道:“这是我给姑娘预先留下的,可不是挑剩的。”
明兰赞道:“这花儿真好看,谢过妈妈了,哪儿得来的?”
钱妈妈放下茶碗,笑着解释道:“前几日发榜,平宁郡主的公子中了
二甲头几名,昨儿齐国公府便开了几桌筵席,太太受邀去了,便得了这个,
与姑娘们分了。”
明兰神色未变,也笑道:“这可真是恭喜了,太太素与郡主交好,定
是很高兴的;怪道今早我去请安时,太太脸上还泛着红,没准昨日吃了几
杯?”
“正是。”钱妈妈抚掌笑道:“我是跟着去的,亲眼瞧见的,那郡主
娘娘待我们太太可亲热了,便如姊妹一般,还在里屋说了好一会子话。”
明兰眼神微动了下,继而关切道:“昨夜我听说四姐姐颇晚从太太屋
里回来,怕是太太醉的厉害,别是四姐姐一人照料的罢?哎呀,我都不知
道,真真不孝。”一脸忧心状。
钱妈妈忙摇手:“不碍事的,太太吃了解酒汤便好多了,只是太太委
实高兴,便叫四姑娘去说说话。”明兰似松了口气,宛然微笑:“这我便
放心了。”
钱妈妈离去前,又凑到明兰耳边轻道:“昨日筵席之上,太太还与永
昌侯夫人说了半天话,我依稀听见,似乎提及了府里的姑娘。”
明兰心头一惊。
送钱妈妈走后,过了半响,绿枝才嘟着嘴进来,抱怨道:“燕草那没
用的,连几个小蹄子也震不住,由着她们抢着量……如今钱妈妈也不得太
太重用了,姑娘何必这么着?”
明兰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绿枝立刻缩回嘴巴,垂首而立,丹橘过来拧
了她鼻子一把:“不许混说,姑娘自有道理,你且好好办差就是。”
“一草一木皆有用。”明兰缓缓道:“不起眼的人,也有是有用的。”
说着,看向绿枝,道,“燕草性子软和,可她究竟比你早进府,办事又老
了的,你不可轻慢她。”
绿枝惶恐着应是,屏脚跟握手指,不敢出大气,过了会儿,明兰又放
缓了口气,道:“但凡待我真心的,我总念着她的好,燕草…终归比你大
几岁,你且收一收嘴巴和性子才是。”
绿枝把话在心里咀嚼了半刻,似听出了什么,眼睛一亮,抬头道:
“姑娘,绿枝知道了。”
待几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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