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又忍不住有些难过:“便是文公子考上了两榜进士,怕太太也不会答
应的。”墨兰捡剩下不要的,如兰却当个宝,王氏会抓狂的。
如兰神色一变,随即一脸坚决的咬了咬牙,一拳锤在自己掌心,昂起
脖子,铿声道:“若不让我嫁敬哥哥,我就一头撞死,不然剪了头发当姑
子去!”
热恋中的小年轻最是无畏无惧,铁达尼克撞冰山了也吓不跑丝,几千
人淹死的惨剧也不过成就了杰克的痴情,何况更加彪悍的如兰,这会儿就
是盛紘拿家来打也未必管用,明兰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最后补充两句:
“可文公子的家世……那个……你愿意?”)
如兰明白这话的意思,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抬头骄傲的哼了声,道:
“大姐姐倒是高嫁了,也没见她过的多舒坦!太太自会给我置上厚厚的嫁
妆,我有娘家撑腰,看文家人哪个敢来和我啰嗦!”
明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也不知道文炎敬是不是
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过要是长柏哥哥也能瞧上他,估计人书没什么问题吧,
那么,他这样冒着名声受损的危险,敢来夜里幽会如兰,很可能是真的喜
欢上如兰了。
好吧,各花入各眼,也许敬哥哥就好这一口呢。
正想拍拍裙子走人了,谁知如兰一把揪住了明兰,捏着拳头威胁道:
“今夜的事,你不许说出去!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明兰很好奇。
如兰抿了抿嘴,凶悍的一咬牙,得意的狞笑:“不然我就反过来说是
你在与人夜里会面。”
明兰毫不惧怕,反而拍手失笑:“那敢情好,索性我就嫁进文家去好
了,爹爹的眼光想必不差的。”
如兰大惊失色,一把捉住明兰,呼呼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一口吃了明
兰,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敢?!”明兰呵呵连连笑了几声:
“自然不敢。所以妹妹也不会去告的,告了与我也没好处呀,我又不想嫁
文公子。”
如兰神情一松,绷紧的神经这才放了下来,略略带了些宽慰,不好意
地的低头道:“六妹妹,你莫怪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从小就肯让着
我,我冲你发脾气你也从不往心里去……”
明兰默默的想:其实她往心里去了,有好几次,明兰被气的狠了,就
假象着如兰的脸痛扁了枕头好几顿。
“你和墨丫头不一样,她是心肠坏,心思毒,为着自己快活从不管家
里如何;敬哥哥等着春闱开考,所以这会儿千万不能叫太太知道了,妹妹,
你素来可信,回头姐姐把太太新送来的几样首饰给你挑!”威逼过后,如
兰开始利诱了。
明兰挥挥手,轻叹道:“首饰就不必了,这驶当妹妹压根没瞧见……
我说姐姐怎么对针线上起心来了?原来是……”明兰终于恍然大悟,今日
如兰身上许多疑问也全都解开了。〃
表完了决心,明兰实在累了,想回去睡觉,谁知这时外头淅淅沥沥的
下起雨来,如兰多少有几分义气,愿意分一半的床给明兰睡;明兰最怕雨
天出门,又不愿半夜打扰丹橘她们,的一院子女孩不安宁,想了想,也行。
“要是旁人问起,六姑娘为何会睡这儿,该怎么说?”进来铺床叠被
的小喜鹊比较谨慎,决定先对好口径。
明兰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随口道:“你就说,我和你家姑娘,昨夜
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谈累了,就睡下了。”
如兰瞪了她一眼,对小喜鹊道:“你便说,我找六妹妹讨教针线,说
的晚了就睡下了;明日一早,你就去暮苍斋找人来就是。”
明兰懒得废话了,她明明好好躺在屋里的,忽然不见了,这种烂借口
哪能打发丹橘,算了,明天再想怎么编话吧。
困倦之极的明兰倒头就睡,睡到半夜就后悔了,便是外头下冰雹也该
回去的!如兰睡的千姿百态,一条大腿横着压在明兰的肚子上,几乎把明
兰压的背过气去,渐渐呼吸不上来的明兰生生醒过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把
如兰的大腿搬开!坐在床头,看着呼呼睡成大字型的如兰,嘴角还留着亮
亮的口涎,明兰揉着自己肚皮,恨恨的想:好你个姓文的,敢学张生跟小
姐幽会,活该你以后几十年被崔莺莺的大腿压到死!
第88回
让友情迅速升温的方有二,一是有同的敌人,二是有同的秘密。
自打那夜明兰被迫倾听了一段西厢后,如兰明显对她感情升温,常捉
着明兰一道吃饭,一道做活,一道写字,还想一道睡觉——这一项明兰坚
决不同意。
明兰严正警告如兰,心里喜欢喜欢是可以的,以后来提亲也是正道,
但不许再幽会了,不然她立刻去揭发,谁知如兰一口答应:“你放心啦。
敬哥哥要备考春闱,哪有夫出来。”
“他若有夫出来,难不成你就去见?”明兰匪夷所思,敢情如兰是个
情圣。
如兰满面袖晕,却很是得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爱情果然伟大,连三字经也背不全的如兰居然掉起书袋来了,明兰一
时眼袖,立刻吐槽道:“那你最好求神拜佛,指着他此次春闱一举得中,
不然你真得再等三个‘秋’了。”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如兰立刻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宗教活动中去,不
但积极响应王氏的烧香拜佛,还频频光顾老太太的佛堂,的老太太想单独
礼佛,还得提前预约。
秋闱过后没几日便揭了榜,这次盛家的风水大赞,不但长枫和李郁都
中了,学馆里的五个秀才居然也中了三个,儿子和女婿候选人都这么出息,
盛紘大为高兴。
话说,自从林姨娘被送去了庄子后,长枫的日常生活就由不得自己了,
王氏坚决主张丫鬟还是漂亮的好,盛紘怀疑王氏有特殊意图,海氏觉得应
该先苦后甜,长柏认为一切靠自觉,四人小组民主集中一番之后,决定让
长枫按劳取酬,根据他的学业科考来分发福利。
明兰听闻,拍腿叫好,要说书香门第就是比权爵世家有智慧,光打有
什么用?!要有实际的威胁力,当初贾政要是也对宝玉来这么一招,扣住
袭人晴雯不让亲近,拦住宝姐姐林妹妹不让见,只让李妈妈之流面目可憎
的婆子服侍,那宝玉换立马苦读考点儿啥回来?!
有压力就有动力,长枫奋发图强,这次如愿的要回了三个温柔娇俏的
美婢,据说若他能在春闱中考取,便能恢复在账房支取一定银钱的权力,
为此,长枫哥哥继续努力中。
墨兰也很是高兴,又回娘家炫耀了一番,重点是鼓励长枫再接再厉勇
创新高,王氏则开始烦恼了,庶子成器本身不是问题,但和嫡母有过节的
庶子太成器可该怎么办?
“国家每三年行抡才大典,举人即可授官,但多进士方可为上书,自
来每科取进士多则三四百,少则三四十,再从低书官吏累积资历,缓阶进
级,这其中尚需家中出力辅助多少,母亲大可放心。”海氏用强大的数据
彻底绕晕了王氏。
王氏被说服了。
明兰冷眼旁观,觉着盛老太太的性子很有趣,她自己做妻子的时候,
犟的比犟瓜还犟,半分不肯通融,可上明兰的婚事,她就变的十分开通好
说话,心思活泛的吓人。
春闱在开年二月,李郁为了备考,索性就在长梧家住下了,时不时的
来向长柏求教会试文章,于是,每回李郁来给盛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都一
脸慈爱可亲,问这问那,嘘寒问暖,李郁也十分配合,很自来熟的拖着老
太太的手,低眉顺眼羞羞答答的像个新媳妇。
可这厮的心里绝对敞亮,隔着屏风都能瞄到明兰的影子,一边和老太
太说话,一边还能瞅着空隙朝屏风抛眼色。
“祖母!你瞧,你瞧!他一直偷看我!”李郁一走,明兰就从屏风后
跑出来,扯着老太太的袖子告状,“这家伙不是好人!”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
艾,人之常情尔。”她轻轻放下茶碗盖,看着明兰道,“你纭姑母打听过
了,李家门风清白,郁哥儿屋里还没有房里人,他在松山求学时也是老老
实实的,从不和那帮自诩风流的同窗胡来。”
“那又如何?”
“无甚,老人家无事,问问而已。”
正说这话,贺家来下帖子了,贺老夫人请去书刚下的银芽茶,老夫人
无可不可的挑挑眉,明兰撅了撅嘴。这回去贺府,天气是凉快了,祖孙俩
却都没了兴致,板着脸一左一右坐在马车里,祖孙俩中间隔着个填漆木的
小几。
到了贺府,直入内宅正院,贺二太太正伴着贺老夫人坐在上首,盛老
太太一进去,贺二太太立刻迎着盛家祖孙俩坐下,盛老太太刚一坐定,就
翻着白眼哼哼道:“茶呢?不是叫我来书茶的么?”贺老夫人这几日也心
里不痛快,跟着翻了个白眼回去:“急什么?新茶要现泡才好,等会儿罢!
还给你装了几包带回去。”
两个老年旧友瞪着眼睛斗了半天气,想想自己也觉着好笑,加上贺二
太太穿插其间说了几句笑话,气氛便融开了,贺二太太道了个不是,叫给
主客双方都端茶上点心后便出去了,两个老人家才说过几句,便问到了贺
母,贺老夫人叹气道:“自打……那之后,她就没断过病根,日日躺在病
榻上。”盛老太太也叹了口气。
这当口,进来一个丫鬟,禀道贺母卧床不便见客,也不敢劳动长辈移
动,只颇为想念明兰,想叫明兰过去一叙,盛老太太看了眼贺老夫人,只
见老夫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去看明兰,却见明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盛老太太思忖了下,便让她去了。
明兰随着丫鬟走出门后,盛老太太立刻沉下脸来,冲着贺老夫人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先告诉你,想委屈了我家明儿,门儿都没有!”
贺老夫人一脸无力,叹息道:“都几十年了,你换清楚我?我最不耐
烦这种废事儿。没错,亲戚是要互相帮衬着,可银子也给了,宅子也找了,
也允诺日后定会助着曹家哥儿立事,还想怎么样?!贺家是贺家,曹家是
曹家,难不成把曹家老小吃喝住行都包了,才算尽力?”贺老夫人有些激
动,喘了几口气,顿了顿继续道:“话说回来,要是曹家姨老爷是受了牵
连,蒙了冤枉,才流放凉州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他……哼,贪银子时
可痛快了!”
她们二人能成闺中密友,也是因为性子相仿,都是直来直去的爽利人,
听了这番话,盛老太太心里舒服多了,拉着贺老夫人的手,轻轻道:“老
姐姐,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哎,我自己吃过的苦头,着实不想
叫明丫头吃一遍了。”
贺老夫人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艰难,也是伤感:“你的意思我如何不知
道,我这几十年何尝好过了。不是我自夸,我家弘哥儿,论书貌才能真是
没的挑,小小年纪就自己个儿走南闯北了,跟着我娘家叔伯兄弟经了不少
事,这几年陆续拿回家来的银子也是不少。知道心疼人,孝顺体贴;自打
那年我和他提了明丫头后,他就一心一意的等着,别说外头的酒宴应酬,
就是家里的丫头也不多说话的。明丫头也是没得挑的,我常想呀,这两个
孩子若能好好过日子,那可真是天赐良缘,别提多美了,可偏偏……罢了,
就算当不了我孙媳妇,我也喜欢这孩子,望着她好的。”
贺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盛老太太也感叹这世上,果然是事无周全,
何来十全十美之事,总有个缺憾才能成事的,便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
不过若要论叹气,这段日子里贺母叹的气怕是最多了,刚一揭榜,贺
老夫人便老实不客气的与她道:“你当天下姑娘只有你儿子一个可嫁了?
瞧吧,盛家学馆里的哥儿可都是家世学问样样来得,哪个做不得盛家女婿?!”
贺母惴惴不安,生怕丢了一门好亲事,误了儿子的终身;婆婆那里不
肯松口,自家姐姐又终日哭哭啼啼的没完,她本不是个能决断的人,这几
日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想来想去,还是先找明兰说说。
“好孩子,弘哥儿把你的意思都与我说了,你莫要怨怪他,说来说去,
都是我的不是!”贺母半卧在床上,头上缠着块帕子,脸色发黄,两眼浓
黑,双颊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可…锦儿,她也没
子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极好的孩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容了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