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怀疑他,查他,只会有一个原因。”
“他杀了人?”卫初晗冷静问。
陈曦用有些赞叹的眼神看着她,笑了一下,认可她的话。
锦衣卫办案,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圣上要他们查;一个是他们自家发现了问题。顾千江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圣上注意到;再加上陈曦这一路行事,也太不光明正大了,很可能是悄悄出京的,没有公文通牒。那只有一种解释,是陈曦自己怀疑这个人,可他找不到证据,所以他出京取证了。
“他杀了谁?”卫初晗再问。
陈曦摇头,“不能告诉你们。他瞒的太好,很多人看上去与他毫无关系。有些商贩,有些官员,有些走卒……我说是他杀的,根本没人信。而且近来,我发现暗处有人在盯我……”
陈曦笑了笑,“说句自大的话,这么些年,我行事,还没有人敢暗中盯我的。顾千江,我从未小看他,却也没多把他放在心上。可竟是这一个人,能出动人来跟踪我,查我,提防我……卫姑娘你说,他是多么不简单的一个人啊。”
卫初晗淡声,“他素来不简单。”
若只是一个平凡人,她父亲也不会养他,还做他的老师教他。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父亲对他品德评价不高的前提下,就不会让他入朝为官。可顾千江打破了她父亲的风格,这个人,当然不简单。
“所以,我帮卫姑娘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陈曦语速轻慢,“到了现在,卷入了你们卫府灭门这个案子,我只能在尽量不碰的情况下,查我想要的东西。”
卫初晗心跳了跳,询问,“那你想怎么查?你已经查了这么久,我能帮你什么忙?”
“卫姑娘真是一点就通,”陈曦称赞她一句,“我要进顾府,有足够的时间进入顾府查探。顾千江不在,我也不想以锦衣卫的身份大张旗鼓进去,就只能暗中动手。”
“而我需要卫初晴出府,”卫初晗眸子幽深,“她和我都需要寻机会对彼此下手。如果陈公子你能进顾府,也能帮我牵制顾府的侍从,让卫初晴出事的话,他们不能及时赶到。”
所以,他们两人的合作,确实如陈曦所说,乃是互利的。
还有娓娓……
娓娓看他们望过来,眨了眨眼,“我也要去顾府。”
“顾府是很危险的,你去哪里做什么?”卫初晗不赞同。她其实更希望娓娓留在这里,或者跟自己在一起。娓娓太好骗,总觉得她跟陈曦在一起……陈曦中途反悔,娓娓也是会被他洗脑的。
“卫姐姐,你忘了我出来,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吗?”娓娓手撑下巴,“是找我姐姐啊。”
众人一愣:呃,是。因为娓娓的没心没肺、从来只是口头上说一说,大家都没太放在心上。
娓娓道,“卫姐姐你死而复生,我不知道跟谁关系最大。但那个阵法,肯定是我姐姐布置的。但你身上的痕迹,因为被洛大哥意外闯入,被破坏,我看不太明白,不能告诉你阵法怎么解;但这个起死回生的术法,其实是分两部分的。如果卫姐姐你的仇人是卫初晴和顾千江这两个人,那也许……也许我没看到的一个阵,就在顾府。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顾府,我才能知道,卫姐姐你身上,到底被我姐姐动过什么手脚。”
“是不是知道了,你就能解除这个术法了?!”卫初晗心中一动,急声问。
洛言看她一眼,他心情低落,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卫初晗不想连累他,可是她不累他,她就会再次死去;即使娓娓真的能破解这个术法,洛言也不会让娓娓做的。不过这些不必跟卫初晗说,卫初晗某方面的偏执,说也无用。
娓娓犹豫下,眸子眨了眨,“不好说,一则还要看看甘县的那个阵;二则我术法低微,谁知道会怎样呢。”
“那么,便这样定下来了,”陈曦低声,“卫姑娘你想办法引出卫初晴,要杀她还是害她,我不关心;我带着我的人,还有小尾巴,帮你们牵制顾府的人,让他们束手束脚,没法救援。”
当众人在商讨着如何说服卫初晗照顾顾诺的时候,卫初晗和陈曦他们已经私下达成了合作。卫初晗去看过那个倒霉的孩子几次,她知道只要这个孩子在手,卫初晴就会发疯。
卫初晴可不是疯了吗?
青城的人都知道,顾大人的妻子顾夫人,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又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但顾诺失踪,顾夫人亲自找了韩大人,要找自己的孩子。顾大人的孩子失踪了,韩大人当然不敢当作没发生。只是女儿韩璇的撒娇,让他给手下安排任务的时候,拖延了几次。
满城戒备,一坊一坊地找人,一次没找到顾诺,再多盘查几次,一定能找到顾诺的。
这时候,卫初晗之前留的那招暗手,终于派上了用场。韩璇始终不相信卫初晴真的丢了孩子,那块玉佩还在她手上呢。她邀请卫初晴上山骑马,想问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往日,骑马这种消耗体力的事,卫初晴肯定拒绝。韩璇还以为自己得拿出玉佩,卫初晴才会心虚答应。谁知她帖子一发过去,卫初晴就同意了。
卫初晴在城中枯坐数日,又在家中呆坐数日。她感觉到天一点点在塌下来,她能看到卫初晗怨恨的脸,这让她惶惑,不知所措。
她从未想过,初晗姐姐会用小诺来对付她。初晗姐姐是那种至清至爱的人,她怎么会用这种手段?
但是一日日过去,卫初晴终于疲惫承认。卫初晗已经变了。她不是当年那个任由自己玩弄于鼓掌的卫初晗了……十年,改变了很多东西。
像她卫初晴会变得心软;又像卫初晗会变得心狠。
韩璇不知道,这时候,任何针对卫初晴的事,卫初晴都会同意。任何事,她都会怀疑是卫初晗给自己下的套。
但那又怎样。
她要小诺回来!
人无所畏惧,才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而现在,卫初晴发现,她再不是十年前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姑娘了。她有了害怕的东西,有了放不下的人……人一旦开始害怕,就是开始走下坡路的前兆。卫初晗真用小诺来威胁她的话,她只会输的。她不可能拿小诺冒险,一如她不可能拿自己的丈夫冒险。
韩府和顾府的邀约,书生不再帮忙探查,可是有锦衣卫插手,卫初晗依然知道了。她和洛言合计,也决定上山。如果能这样一次杀了卫初晴,在顾千江发现之前,那就是最好的了。
卫初晗享受这个复仇,却也不希望把局面弄得复杂。
和陈曦与卫初晗一开始计划的那样,故事走向完美。每一步,都在他们眼皮下。
而远在淮州之外,那被所有人关心、也被所有人遗忘的顾千江顾大人,也得知了青城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不得知,妻子满城戒备找儿子,这样大的事,没人会瞒的。
深夜,青衣青年坐在凉亭间,萧索琴声从他手下传出。那一根根弦动,像这么多年的岁月往复,让他沉沦。
琴声幽凉,伴随着侍卫的汇报声。在侍卫将所有情况说明,那琴声才缓缓地停歇。
侍卫抬头看去,公子垂着眼,手搭在弦上,淋淋鲜血。艳红的血迹,和乌色琴弦,对比那样鲜明。夜雾笼罩,凉风清寒,落在青年凉淡的眉目间,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甚清。
青年低着头,许久,才漫声说,“知道了。”再顿一下,“下去吧。”
侍卫却没动,他忍耐许久,仍想问,“顾大人,真的不回青城吗?夫人一个人,是应付不了这种情况的!卫姑娘已经出手,锦衣卫也插手……您不回去,您真的忍心让夫人去死吗?”
顾千江漠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的了么。在得知小师妹醒过来后,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
“可那……毕竟是夫人。还有小诺,”侍卫不忍心,“您和夫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举案齐眉。小诺是您的亲儿子……万一卫姑娘杀害他,您就不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青年依旧漠声。
侍卫喘气重两声,“顾大人,您……您变了。以前您不是这样的……你变得,都不像是我以前跟随的顾大人了。”
“哦,是么?”青年轻轻勾唇,笑了声,那笑意却寒彻骨。
他猛地起身,转身看向苍茫夜色。
“我不是顾千江?”他一声冷笑,“站在你面前的,一直是顾千江。我从来没变过。生于穷野,千辛万苦,别人是生活,我却只有生存。自小孤零,为了想要的东西,只能不择手段,拼尽所有。世人言我凉薄,言我狼心狗肺,言我忘恩负义,可谁又在乎真相?……你们遇事,还有我在运筹帷幄,替你们担当。可我呢?我遇到难处,又能去求谁?我求天不应问地无门!当我发誓要救得老师,不让老师一家遇难,谁可曾宽限于我一日?!”
“顾大人……”侍卫喏喏。
“没有,”青年冷声,“一个人也没有,一天也没有。上天不予我公平,就别怪我用自己的方式,强行撕开这个天。”
“卫初晴,她活该死,”青年低声喃喃,哑着声,强行压去心中的万千情意,“她该死……这么些年,我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第42章 行动1
清晨,卫初晗在通往前厅的院门口遇见洛言。他的架势,并不是要去前厅,而是准备出门的样子。卫初晗很是惊诧:洛言还有想出门的时候?他不应该每天不是跟她相处,就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发呆吗?
“我去驿站寄信。”洛言答,看了一眼卫初晗,踟蹰一下又道,“顺便取些银钱。”
看起来是钱用光了啊。
卫初晗脸红,毕竟他们两人之间,对银钱需求量大的那个人,是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恐怕洛言一年都花不了二两银子。她决定陪洛言一起走一趟,并对他寄信的对象好奇,“你给谁寄信?”
独行侠还有朋友啊?
“程叔。”洛言说。
卫初晗沉默一瞬,继而是惊喜,“程叔还活着?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当年卫初晗的父亲领洛言回卫府时,洛言身边也有些下人。卫初晗印象中,程叔的脸永远是苍白的,说话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神情总是严肃,眉头常年皱着。他一双精明的眼睛鹰隼一样过滤着卫家所有人,恪尽职守地张开大翅膀,保护他的小主子刘洛。程叔对谁都沉着一张脸,对谁都不信任,只有面对刘洛,他才会挤出满面的笑,变得和蔼可亲。
就是当年的卫初晗,都没能得到过程叔一个笑脸。
后来卫家出了事,刘洛跟着遇难,当他再次出现在卫初晗面前时,他已经是孤身一人。卫初晗没有问过,但她本能认为,当年保护少年的那些下属,在卫家灭门时,为护刘洛,也都丧生了。不然,洛言何以这样孤独?
但是洛言却在今天告诉她,程叔还活着!
这、这……这真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卫初晗那颗不怎么起伏的心脏,都跟着紧跳两下,足见心中欢喜。
她迟疑着,还是问,“还有其他人……幸免于难吗?”
洛言摇头。
卫初晗心沉了一下,原来,只剩下程叔了啊。
她不觉苦笑一声,她与洛言,真是难兄难弟。两人最亲密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即便是为了故人安心,她也应该跟洛言好好地活下去。
洛言见她不说话,心中情绪低落,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他现在经常糊涂,有时候感同身受,常让他迷茫两人谁的情绪占主导。他看卫初晗低下的眉目,知道有些话她问不出来,就轻声安慰她,“程叔身体很好,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连我都不轻易去见他,所以没人会关注他的。我这些年攒了些钱,都是交给程叔的。现在没有钱花了,自然要管程叔问。”
卫初晗斜眼瞥他一眼,忍着笑。她自觉程叔这个决定太英明神武了,毕竟洛言这种快把自己逼得自闭的人,对银两没有概念,宁可饿着也懒得去吃饭,如果所有的钱都在他身上,恐怕被偷了他也不在意。
但是呢,“你以前花钱那么少,最近却频频用钱,程叔不是傻子,他不会怀疑吗?快说,他有没有问过你怎么回事?”
“问过。”
“你怎么答得?”
“我说,”洛言与卫初晗噙笑的眼睛对视一眼,移开了目光,语气平静凉淡,“我说我有喜欢的姑娘了,我想讨她欢心,想娶她。程叔特别高兴,就答应给我钱,说不够再管他要。”
卫初晗默一下,不自在地望别的地方。她嘴角一抹笑,脸颊有些烫,心中甜蜜,口上却也不说什么。
但只一会儿,她欲言又止,“你、你真的把我的出现,告诉程叔了?他、他……真的高兴?而不是生气?你到底怎么说的?”
不怪她疑虑。
实在是当年,程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