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嬷嬷扑过去捂住她嘴:“格格噤声!”她侧耳听了听外室传来令妃与腊梅窃窃私语声音,松了口气,凑到七格格耳边小声道,“老奴求格格暂且忍耐一下吧。皇贵妃娘娘给您灌药,让您烧了好几天,老奴真是恨不得拿自己去替您啊!等格格身子好了,再得到皇上喜爱,皇贵妃娘娘就不敢这么对您了!格格,为了您自己,还请暂且吞下这口气啊!”说着,眼泪滚滚流了下来。
七格格睁大了眼睛,直直瞪着床顶,慢慢安静下来。
“太医,格格病情如何了?”令妃焦急询问,“我好不容易守着她醒过来,没想到却……”她擦了擦眼角。
张太医沉吟捋着胡须,沉吟道:“格格脉象沉稳,身子已无大碍。格格癔症,许是格格沉睡多日,犹以为身在梦中原因吧。臣再为格格开几副安神药吃着。”说着写了一副方子,交给旁边候着嬷嬷。嬷嬷不敢假他人之后,自己跑去太医院抓药。
张太医走后,令妃又在院内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皇上。
派去养心殿小宫女倒是安然无恙回来,跪在地上只是说被养心殿侍卫拦住了,无法得见天颜。
令妃再郁闷也没有办法,只能打发小宫女出去了。这个延禧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今天要是敢发作这个宫女,即使只是一巴掌,一声骂,明天整个后宫就会传言她虐待宫女,后天皇上就会得知她无故残害下人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皇贵妃位子……
这些,都是她玩剩下!当初她就是这样让皇后失宠……可是现在,她竟然同样落到这等地步……
七格格癔症渐渐好了,那些大不敬话再也没有说过。虽然人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往事也记不大请,不过她身边嬷嬷确实心下安慰:只要好好活着就有希望。
嬷嬷便把宫里人情关系,仔仔细细又给她讲了一遍。
“虽然皇贵妃娘娘是您额娘,可是您一定要小心她!”嬷嬷再三强调,“不是老奴挑拨离间,格格您是不记得了,您从小到大,娘娘都没有抱过您一次!您小时候,娘娘每次都拿您发泄怒气。”
嬷嬷回想起往事,禁不住红了眼眶:“您身上被竹板子打青青紫紫,晚上疼得睡不着觉!老奴实在是心疼啊……后来,您得了皇上青眼,娘娘这才不敢动您了。老奴被以为您能这样安稳到您大婚,谁知皇后娘娘驾崩,皇上性情大变,再也没来看过您,娘娘这才……”
七格格眼中一片灰暗。
39大婚(一)
紫薇品级低,大婚准备本就不复杂,嫁妆也是早就准备好,只能到了钦天监选定吉日,便可大婚。
因为凭紫薇品级,不够拥有公主府,只能住在福家。皇上女儿,最低也是个和硕公主,从来没有低到固山格格。因为从未有过先例,内务府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紫薇住所,皇上也明显表明了不在乎这个女儿态度。内务府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派人到福家大学士府上去,选定了一处院子做为紫薇婚房,要求福家对此处进行修葺。
福家被喜悦冲昏了头,并没有感到一丝不对劲。
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紫薇大婚日子。
淑芳斋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守门几个侍卫也撤了。几个派来对紫薇进行婚前训诫嬷嬷,在这几个月当中寸步不离跟着紫薇。紫薇感觉,她这几个月就如同在地狱中一般。
嬷嬷们从来不给她一丝空闲,日日让她端直身体跪在烈日之下背诵《女诫》;以洁身和调理身子为由,每顿饭只有一碗数得出米粒米汤,午膳多加半个馒头;不准说什么情情爱爱话,不然就要用竹夹板夹手指头;身为格格,要端庄无比,表情要庄重严肃,微笑要适度,不准流眼泪,不然就用绣花针扎胳膊。
几个月下来,紫薇瘦了一圈,也变黑了。她抱着自己疼痛不已胳膊,表情麻木看着自己肿跟胡萝卜似双手,眼中则跳动着璀璨光芒: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她终于能和她心爱尔康正式成为夫妻,离开这个冷漠皇宫,离开变得无情皇阿玛,离开这个心肠恶毒嬷嬷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高嬷嬷身后带着两个宫女,捧着一袭大红色嫁衣走进门来。
“格格吉祥。格格,请更衣吧。”高嬷嬷把嫁衣展开,示意她穿上。
紫薇有些茫然,难道公主大婚过程是这么简单,只要换上衣服就行吗?她虽然是个规矩姑娘家,自己对成亲过程一无所知。不过小燕子可是个不安分主,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她曾经告诉过紫薇:“成亲那天,新娘要早早起来洗澡,换新衣服,还要请一个有大福气老太婆给新娘子梳头,还要边梳边唱什么歌儿,之后要用一根线在脸上划拉,我看那些新娘子都疼叫唤呢!新娘姐妹都配陪着她坐着,临上花轿之前,新娘爹娘还要说一些什么丈夫儿子话!紫薇,等你嫁给尔康时候,我就陪着你坐着!”
现在话尤在耳边,可是小燕子和五阿哥却被皇阿玛关起来,不能来陪着她了。想到这里,紫薇眼中一片黯然。
“格格!”高嬷嬷不耐烦起来,“请格格更衣!”
紫薇被她严厉口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站起身,在两个宫女服侍下,换上了她期望已久大红嫁衣。
站在镜子前,紫薇又恢复了一些勇气和喜悦。虽然这几个月日子很难捱,不过她马上就要脱离这样生活了,再也不会见到恶毒嬷嬷们了。她将会和尔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生活!
整个后宫都知道住在淑芳斋明珠格格今日大婚,不过皇上态度也是显而易见,一个失去了圣心固山格格而已,谁还会去费心思?她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再次进入皇宫了。所以没有人往淑芳斋送贺礼,大家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就是大家多了一点谈资。
令妃第一回往淑芳斋跑时候,舒妃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令妃是想借着夏紫薇再次得宠。想到以前皇上对那个明珠格格宠爱,明明是欺君之罪,都发了斩首明旨居然还是被赦免了,舒妃心里还有些打颤。她得到皇上下旨让钦天监选明珠格格完婚日子时候,自己也有些后悔:当初怕明珠格格到处乱跑坏了事,才把她关起来。早知道她还有这一天,她就该去和明珠格格套套近乎!
不过当她为从内务府得知明珠格格品级时候,彻底放下了心。一个从宫里出嫁格格,最后居然封是固山格格,嫁又是个包衣奴才,还不得太后皇上喜爱,那还有什么将来呢?令妃啊令妃,你这次可算是打错算盘了!
令妃自从上次见到皇上派去淑芳斋嬷嬷之后,再也未去看望过紫薇。她倒不是不想去,而是高嬷嬷不准任何人进入淑芳斋,说是怕“打断格格学习”。令妃虽然知道紫薇已经不受宠了,不过她瞄准是公主出嫁前,皇上肯定会去探望一回,那个时候如果紫薇为她多说两句话……而且,她已经投入太多了,几乎搬空了延禧宫,若是这一次还不成……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紫薇大婚这一天,令妃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梳妆打扮一番,带着众妃嫔去看望紫薇,在给皇上留一个“慈母”好印象。
“腊梅,给本宫把那件绣孔雀金丝淡黄色旗装拿出来,还有玛瑙配东珠那串佛珠,那对本宫最喜欢镶猫眼羊脂玉镯,今日本宫要去探望明珠格格……不,该叫公主了,皇上肯定会去淑芳斋为公主送嫁,本宫今日穿着既不能太过随意,也不能打扮太过。”
腊梅看着放头面首饰檀木匣子,为难道:“娘娘,您忘了,您上回去淑芳斋时候,已经把那串佛珠和玉镯都送给明珠格格了……”
令妃一愣,她上回去时候,好像确实把她最喜欢那对镯子和佛珠都给夏紫薇送过去了。还是用点别首饰……她劈手从腊梅手中夺过匣子一看,里面只剩下一只翠玉梅花簪和一对银镯子。
“……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了?!我东西呢!”令妃声音都在颤抖。
“回娘娘话,您这几回去淑芳斋,陆陆续续把所有东西都送给明珠格格了……”
令妃把匣子狠狠摔在地上,玉碎声音清脆悦耳。令妃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去把本宫皇贵妃正服拿出来,还有朝珠,本宫今儿个就穿那个了。”
“这……”腊梅有些迟疑,“娘娘,明珠格格大婚日子,您穿正服是不是有些不妥……”而且您还是比较适合小家碧玉装扮,只在大日子穿奢华正服您穿上也不好看啊!
令妃低声怒斥:“难道本宫还有别选择吗?”她平静了一下情绪,“不要紧,皇后以前不是也天天穿着她那身明黄正服吗?她穿得,本宫自然也能穿得。”
您是皇贵妃,说白了也就是个妾罢了。皇后可是正妻,这个后宫正正八经主人,您和她能一样吗?腊梅一边腹诽着,一边为令妃梳妆打扮。
舒妃和纯妃早就带着一干妃嫔等在延禧宫侧殿。见到令妃穿着,行过礼后,舒妃首先开炮:“哟,皇贵妃娘娘,今日这是有什么喜事,值得娘娘这样严阵以待啊?”
令妃扫视了地下一众嫔妃。因为自从令妃生了十五阿哥之后,皇上再也没有来过延禧宫,所以嫔妃们穿着打扮就随意多了,有甚至穿着半旧旗袍,不像以前太后在宫里时那样,打扮花枝招展。
令妃心中冷笑,以为不会来,就不在乎了自己模样打扮了吗?本宫今日就让皇上看看你们这不像话样子!看你们还敢不敢对本宫不恭!
“今日是明珠公主大婚日子,本宫要带着诸位妹妹去探望公主。”她做出一副讶异样子,“妹妹们这都是何打扮?难道就这个样子去见公主吗?实在是太不得体了!”
谁知众人表情比她还惊讶。舒妃道:“臣妾不明白皇贵妃娘娘意思。明珠公主?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个一个公主了?诸位姐妹知道吗?”她转头去问身后嫔妃,得到一致摇头之后,转头问令妃,“难道说,又是一个‘鼻子眼睛都长得像皇上’义女?臣妾有些好奇,请问娘娘,这回又是被谁射中?”
众嫔妃都捂嘴偷笑了起来。
该死小燕子!令妃心中愤恨,僵硬维持着脸上笑容:“舒妃妹妹怎么会不知道?皇上下圣旨,内务府为公主准备嫁妆,舒妃妹妹掌管宫务,不可能不知道吧?舒妃妹妹为何不告诉诸位妹妹,难道准备自己去为公主送妆吗?皇上今日去淑芳斋,定然会夸奖妹妹。”
众嫔妃如尖刺一般目光一齐瞄准了舒妃。
纯妃赶在舒妃张口欲言之前,轻笑一声:“淑芳斋?皇贵妃娘娘说莫不是淑芳斋里明珠格格紫薇?娘娘莫不是在跟我们讲笑话?公主?不过是一个固山格格罢了,哪里值得皇上亲自去送嫁?”
40大婚(二)
“……固山格格?”令妃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怎么可能?她,她明明是……”
“这可是皇上旨意!”舒妃唇角含笑,令妃蠢样似乎让她尤为得意,“皇贵妃娘娘,您这是在质疑皇上吗?”
“不,我当然不是……”令妃不知所措辩解,“我只是……可是,”令妃突然想起什么来,“去年时候,不是都已经做好大婚准备了么?当时本宫和内务府一起为明珠格格打理嫁妆单子,公主府也已经建差不多了!”
“皇贵妃娘娘,”舒妃笑眯眯说,“您说那些都是些老皇历了,现在是本宫掌管宫务,这可是皇上亲口下旨意。”她一字一顿说。
气氛有些凝重。令妃呆坐在位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纯妃还不满意,笑着说:“昨儿个本宫和舒妃妹妹还重新查了一遍明珠格格嫁妆单子呢!明珠格格嫁妆都是内务府又重新置办,去年为她准备那些嫁妆啊,”她啧啧叹道,“那可都是些上品东西,一个固山格格可配不上这样东西!留着给兰馨公主添妆倒是正合适呢!”
舒妃笑道:“姐姐说是哪里话,这都是给四格格留。四格格年纪可也到了该赐婚时候了,我们兰馨怎么能越过四格格去呢?不知道姐姐心里,可是已经有人选了?若是四格格大婚时候本宫有幸为四格格置办,”舒妃意味深长说,“本宫定然要为四格格尽心尽力,不会让四格格有一点委屈!”
纯妃笑着作势行礼:“那我就替四格格谢谢妹妹了!”
“哎呀,姐姐这就折杀我了!”舒妃赶紧去扶,“这可不就是我应该做了?再说了,咱们四格格知书达礼,又端庄又娴淑,可称上是天下女子典范了,不知道什么样额驸才能配上?”
纯妃明显被捧很'炫'舒'书'服'网':“妹妹可真是太夸奖四格格了,端庄娴淑这四个字她可不敢当,倒是兰馨公主,真真是人见人爱,活泼而又不失规矩,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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