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东倾夜说他以前的事,白司颜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只下意思地反握住了他略显冰凉的手背。
东倾夜微垂眼睑,缓缓地倾下身子,将额头靠在了白司颜的肩头上。
从嘴里吐出来的字节很轻,像是在呓语。
“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麻木了,成了父皇手中最得意的杀人利器,好像我活着唯一的用处,就是杀人……可是人杀多了,就没有感觉了,不管是多么难对付的家伙,杀了他们,并不能让我感觉到任何的快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行尸走肉的话,那我大概就是那具没有情绪的行尸走肉,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却是喜怒哀乐都不是真的自己。”
白司颜明白。
东倾夜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和怜悯。
她更明白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悲惨往事和辛酸,所以她并不同情他。
但却是忍不住……心疼他。
“坦白来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把你当初有趣的玩偶,想要得到你,独占你……只可惜到后来,我不但没有得到你,甚至还离你越来越远,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别人抢走。”
白司颜:“等等!你这话不对,我哪有被人抢走?”
“别打岔!”
“……哦。”
酝酿了片刻,东倾夜继续抒情。
“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执念,等到时间长了,逐渐地就放不开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感情,究竟算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学会了生气,学会了高兴,学会了嫉妒,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了,所以……”
“所以……?”
“别推开我,阿言……别推开我……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会死……”
东倾夜埋头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说着,语气听起来又哀恸又凄凉,可实际上,某人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却又不动声色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白司颜也是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制住了他。
“你这是在逼我?”
“是,我是在逼你,逼你承认……”东倾夜没有否认,反手握住她的手环住了自己的后腰,尔后一点点地沉下身子,缓缓地将她推倒在了床头,“你心里有我。”
话音落下,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长到连天上的月亮都快倦了,才听到白司颜轻哂着骂了一句。
“蠢货……”
也罢,东倾夜都已经把她逼到了悬崖边,白司颜就算再怎么心硬如铁,也不得不承认,她是舍不得。
舍不得他死。
舍不得……他那样失落难过。
☆、222、小夜子得偿所愿
感觉到白司颜放软了身子,不再像刚才那么冷硬,虽然还带着些许反抗的意味儿,但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的坚决了,甚至还颇有些欲迎还拒的意思,东倾夜立刻见缝插针,生怕白司颜会突然后悔似的,扑上去张嘴就咬了一口她的唇瓣。
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风卷云残,而是当空一道惊雷,咔嚓一下,痛得白司颜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两颤。
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白司颜伸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没有见血,但能清楚地感觉到清晰的牙印,可见刚才某人下牙不轻!
“你咬我干嘛?很痛啊!”
“没什么……”
东倾夜轻轻地哼了一声,欲言又止,语气听着有些含糊。
见他有事瞒着自己,白司颜微挑眉梢,这次没再拦着他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只伸手捧起了他的脸颊,叫他正对着自己。
朦胧的光线下,两人都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呵出来的气息,温热而又潮湿,扑在肌肤上有些发痒。
“我再问一次,你刚才为什么咬我?”
“其实……也没什么……”
东倾夜微微侧过脸,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想要就此搪塞过去。
然而,白司颜却不是那么好糊弄,蓦地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他的脑袋又扭了回来,口吻很是蛮横。
“说!”
看她这么坚持,不依不饶的,东倾夜自忖是瞒不过去了,便只好叹了一口气,低头在白司颜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地落了一个浅吻,继而才搂紧了她腰身,没有急着解释,却是反问了一句。
“阿言,你知道鬼瞳吗?”
“鬼瞳?”白司颜果断不知道,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有点邪门,“那是什么?”
东倾夜也没指望她知道,毕竟她之前十几年都是以痴傻闻名于世的,而圣宣王虽说也是南曜国的肱骨重臣,但白司颜身为女子,对于权谋政治自然了解不多,不可能像独孤凤凛那样,连他的家底都调查得仔仔细细的,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兄弟二人倒是可能会对鬼瞳秘术有所了解,至于白司颜……东倾夜很怀疑她大概连他的父皇叫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她知道,毕竟这个秘密当中隐藏着太多的杀机,知道了并不是件好事。
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瞒着她,似乎又对她有些不公平。
不管怎么样,为了白司颜的安危着想,东倾夜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她了解他的身份,了解他的过去,以及了解他现在的处境,他不想因为他的隐瞒而在以后的日子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特别是……要提防某些人会拿他的鬼瞳术大做文章,挑拨离间他和白司颜之间的感情!
是的!他和阿言之间的感情!
在这之前,东倾夜一直对白司颜求而不得,所以对那些围绕在白司颜身边的家伙而言,只能说是一个竞争者,却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威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阿言承认了他!
承认了他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是有分量的!
所以,此时此刻,东倾夜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子,说一句——“他和阿言之见的感情”!
不是什么友情,也不是什么同窗情,而是实实在在的……虽然不是十分的浓烈,却也是白司颜割舍不下的男女之情!
想到这里,东倾夜的嘴角立刻就无法自抑地上扬了起来,逐渐勾勒成一个欢愉的弧度,在白司颜看不见的黑色瞳眸之中,更是盛着满心满眼的欢喜。
“所谓的鬼瞳,是一种流传了古已有之的摄魂秘术,流传了近千年,便是到现在……也还存在。”
“摄魂术?”
听到这三个字,白司颜不由砸了砸嘴巴,摄魂术她听得多了,但一直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一向是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
可是现在,东倾夜却用一种很肯定的口吻,信誓旦旦地跟她说。
摄魂术是存在的!
这说明什么?
白司颜动了动脚趾头,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会摄魂术?!”
东倾夜没有否认。
“是,我有鬼瞳……正因为我有鬼瞳,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开始训练我杀人,指派我去执行各种各样见不得光的任务。”
“卧槽!真的假的?!摄魂术?鬼瞳?听起来好牛逼啊……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梦话?!”
白司颜瞬间就被这种屌炸天的技能给震撼到了,完全忽视了东倾夜话语中的苦涩和无奈。
那什么……她还一直以为从科技发达的现代身怀绝技穿越过来的她才是开了外挂的,但显然,小夜子的这个外挂开得比她拉风多了好吗?!
见白司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东倾夜不由伸手掐了她一把,下手不重,但也足够让她感觉到疼了。
“你觉得是我在说梦话,还是你在说梦话?”
确定东倾夜是清醒着的,白司颜还是有些狐疑,毕竟摄魂术这么诡异的东西,就好像是巫术一样,很难用科学来解释,甚至跟武学内力都搭不上边,完全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世界。
所以她决定,以身试险——
“那、那你倒是摄个魂给我看看啊?”
“不行。”
东倾夜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心虚了?”
“不是,”东倾夜弯着眉眼,凑到白司颜的面前,又轻轻地在她嘴角偷了个香,口吻之中满是宠溺,“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你用鬼瞳术。”
“嘁……现在真的假的都是你说了算,我暂时保留怀疑的的态……”一句话说到一半,白司颜本以为他是这么说是唬自己的,然而刹那间忽然捕捉到了某个关键的字眼,不由得脸色微变,“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你是说你以前对我用过摄魂术?!”
“咳。”不小心说漏了嘴,东倾夜立刻否认,“没有……”
只是言语间,底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的足。
“还说没有!别以为我听差了,刚才是你自己说的,我听得很清楚,你说了……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我用鬼瞳!”挑起眉梢,白司颜伸手捏住东倾夜的下颚,挑衅道,“说吧,你是要自己坦白呢,还是要我送你一脚,把你踹下去?”
一听到白司颜说要把自己踹下床,东倾夜立刻就萎了,一边暗恼自己漏了口风,一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坦言认罪。
“其实……也没怎么用,就、就用过一次……”
白司颜剔着眉梢,用一种审讯般的语气,轻嗤了一声。
“哪一次?”
“你可能……没有印象了……”
“那你倒是说具体点啊!”
“咳……好吧……”见搪塞不过去,东倾夜略显心虚地垂下了眼睑,连带着声音都轻细了三分,“就是那一次,我们下山去找北辰元烈的时候,在客栈里……有一天你早上醒来,是睡在我的房间……”
看着白司颜的眸子越眯越细,东倾夜的声音也跟着越说越轻,直到最后,白司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东倾夜的声音也彻底地消匿了。
霎时间,屋子里一下子就冷寂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阴沉可怖。
感觉到从白司颜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丝凉气,东倾夜轻咬着嘴唇,心底下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
沉默了片刻,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勇于承担责罚的刹那,白司颜忽然“靠”了一声,继而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拔高了声调恨恨地叱了他一句。
“原来那是你搞的鬼!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东倾夜:“……”吐血。
敢情她刚才沉默了那么久,不是因为在生气,而仅仅只是在努力地用力地奋力地……回想?
早说她没印象了,干脆点承认不就行了吗?还非要虚张声势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没病都要被她吓出病来了!
“所以,”搜肠刮肚地又回忆了一阵,白司颜仍是没有半分印象,“那天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东倾夜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根,当时做的时候就有点儿脸红心跳的,现在还要当着白司颜的面复述一遍,嘤嘤嘤,太羞耻了好吗?他可是纯洁到闪闪发光的小白花啊!“能不说吗?”
“不能!”见到他这样,白司颜更加狐疑了,立刻催了一声,“快说!”
“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你管我叫夫君……”
白司颜脸色一沉。
“我叫了?”
“喔。”
“还有呢?!”
“还让你抱了我……”
“我抱了?!”
“喔。”
“还还有呢?!”
“还还……让你亲了我……”
“我亲了?!”
“喔。”
“还还还有呢?!”
“还还还……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他会这么纯洁?!这么把持得住?!这么适可而止?!
面对着白司颜的咄咄逼人,东倾夜心虚得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真的没有了……”
“靠!”
白司颜又是一声怒骂,忍无可忍。
“怎么就没有了?!夫君都叫了!抱都抱了!亲都亲了!居然就没有了?!这不科学!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把握住,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呵呵,所以东倾夜,你这是在嘲笑我太没有魅力了吗?!”
这种难以言喻的心塞的心情,就好比是——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当然不是!”没想到白司颜会是这样的反应,东倾夜很明显地呆了一呆,紧接着赶紧补救,“我只是怕你生气,所以不敢做得太过火……”
“亲都亲了,还不算过分吗?居然还说没做什么,难道非得揣出个球来才算做了什么吗?”
哼,这话说的,就跟绿茶婊被人抓奸在床似的,只要没有突破最后一步,就还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呸!虚伪!矫情!
大概是白司颜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东倾夜的预料,一时之间,东倾夜彻彻底底地呆住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一急之下,才循着身体的本能,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