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狱头本不让她进去探视钦犯,月儿花了重银才得以通行。月儿提着篮子,第二次踏进天牢。
天牢依旧昏暗,臭气熏天。月儿想起自己上次给潘世载惹了麻烦,他不但不怪罪她,还陪她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平复好'TXT小说下载:。。'久的心,由于故地重游,又将他对她的好勾了出来。他的好,真的是回首时才时时看到……
月儿站在一间牢房前,叫狱卒打开牢门。狱卒翻了一个白眼:“姑娘你不要得寸进尺,能让你探视,已经不得了。”说完,他转身而去。
“郡主。”坐在地上的女子缓缓扭头看过来,她形容憔悴,发如乱麻。“你叫谁?”她冷冷出言。
“我叫你。”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她似乎听到什么可笑之事,反诘道:“郡主,我现在还是郡主吗?你看看我,我像吗?……哼,如果我能选择,我才不做什么狗屁郡主。”她粗鲁地说,话语里充满怨恨。
月儿无言以对。“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她的眼神凌厉地看过来:“你想怎样?这个时候你还不放过我,你阴魂不散,总是缠绕着我。我不想见你!你走!快走!”
月儿呆立在牢房前。郡主身子扑上来,伸出手想推月儿。月儿急忙后退几步:“郡主,你,你……”
“你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来是想感谢你,感谢你救了他。”
“他?”郡主有瞬间的愣神,骤然想起很多事。她的脑袋无力地抵在铁栏上,轻嘲说道:“他?你不说,我还记不起这个人。现在他离我多遥远!”
郡主的眼里全是痛苦不堪的神色。记不起么,只是刻意不去记起而已。
“听说,他现在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月儿点头。
“你们不在一起?”
月儿又点头。
“哼,傻女人,菩萨面前发的誓有何用?我和嫂子在菩萨面前千求万求,该来的什么也挡不住。看来只有你信,傻。傻到极点。”郡主不屑地说。
“郡主……”
“我不是郡主,我叫刘淑娥。”月儿第一次听到郡主的姓名。名字是符号,郡主半生连这个符号都用不着。
“淑娥,我带了些菜式,你们吃一点吧。”
刘淑娥望着月儿殷切的目光伸手将篮子接了过去。
“难怪他那么喜(…提供下载)欢你,你确实与其他人不一样。”
“我很抱歉。”
“你抱什么歉,又不是你亏欠我。”
刘淑娥和她嫂子低头吃月儿带来的食物。牢饭难吃,像她们这样曾经金枝玉叶的人肯定吃不惯。
“朝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刘淑娥抬头询问月儿。
“呃……还不知……”月儿艰难回答。如果她们知道自己将要被发配军营,而军营里的将士知道她们是江都王的妻妹……结果会怎样?她不敢想,再想下去,结局也只有一个,悲惨。
月儿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妻子,高傲美丽,才情出众的妹子,只因与江都王的这层关系,深陷万劫不复的深渊,无路可走。
“你哭什么?”
“没,没,没有。”月儿不敢再呆下去,怕自己情绪失控。
“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月儿低头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话语:“你不用自责。我无悔!毕竟我这一生,爱过,这么一个人。”
月儿闻言深深震撼,她转头望去,刘淑娥靠在铁栏上,仰头望着天牢的屋顶,目光充满柔情。
月儿不忍再看下去,牙齿紧咬着捂住嘴的手掌,哽噎而去。
第 34 章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丫环将月儿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月儿并没有立即走进将军府。她伫在门前犹豫不决:她是否要去见他。
想到郡主就要面临的厄运,她怎能袖手旁观。她朝街对面的丞相府走去。
丞相府朱漆大门紧闭。月儿叫随侍丫环上前拍打大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接过丫环递上的门贴,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们,见她们穿着素气,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眷打扮得花团锦簇,珠翠环绕。于是他冷冷地回道:“丞相不在府里,客人请回。”
说完,小厮退到门后,大门吱呀一声,重重地关上。
月儿第一次来丞相府就吃了一个闭门羹,心情郁闷。如不是有事相求,她才不会贸然到他府上。
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叫丫环上前再次拍门。门又一次打开,小厮瞧见又是她们,脸色顿时暗沉,粗声问:“我不是说了丞相不在,客人难道话没听懂么?”
月儿上前一步,施礼问道:“多有打扰了,我有要事拜访丞相,请问他何时回府?”
小厮嘿嘿冷笑一声:“找丞相的人哪一个不是说有要事的?如果我们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放进府去,丞相岂不是一刻不得闲?”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月儿苦笑,这句话真是说到点上了。
月儿脸色一沉:“人命关天的事不是要事?哼,如你误了我的事,不知你是否担待得起?我再问你一次,丞相到底在不在府里?”
见月儿神情转为严厉,小厮一时吃不准,她到底是何人,他是否得罪得起。
月儿见小厮呆站着,还不回她的话,接着又说:“我就住在相府对面,丞相不在无妨,你只要告诉我,他何时在,我再过府拜访。”
小厮的表情顿时突变,他朝月儿恭敬鞠躬,好言相告:“小姐,实不相瞒,丞相已有好一段日子不回府里了。他何时回府,小的确实不知。”
小厮前倨后恭的态度令月儿感到诧异,更令她诧异的是萧长天竟然有一段时间未住在府里,那他人在哪。
月儿诧异之际猛地想起,这些天来,她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悲伤中,周围的人与事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竟然有月余没有见到萧长天。
“丞相不住在府里,那他人在哪?”她追问。
小厮刚要张嘴说话,另一个小厮走上前,拉拉小厮的衣袖,示意他莫要乱说话。
“我不知。客人有何事我可以转告他。”小厮咽下要说的话。他除了态度不再生硬之外,又恢复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月儿头疼,以前她不想见他,他隔三岔五出现,现在她想见他,却变得如此困难。
“这事我想当面和他说。我想知道他在哪?”
“这样吧,客人。我会转告丞相您来寻过他,如他要见您,他自会安排。”
只能这样了。月儿怏怏不快地离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他现在怎样,行踪怎么变得如此神秘,连府里都不回,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连几天,月儿焦急地等待着。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月儿再也坐不住了,她又一次来到丞相府门前。
丫环拍门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小厮与上次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何人?何事?”他说话不拖泥带水,口气发冲。
月儿只得把上次说的话重新再说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小厮恭敬回道,不知丞相在哪,他只能将这些话托人转告丞相。
月儿已经不相信他的话了,她觉得他们在敷衍她。
她不顾小厮地阻拦走进大门,在门房里坐着:“我就在这等丞相,直到他见我为止。”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打发这个客人。从以往的经验看,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因为丞相对她青眼有加,连一直得宠的娟儿丞相都不放在眼里了。但他们又暗自纳闷,丞相为何对她避而不见。
月儿一直坐在那,从早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随着天色一点点转暗,她的心也慢慢沉到黑暗中。
天色越来越暗,她的心越来越冷。她意识到,他刻意不想见她,刻意在回避她,这是为何?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自尊,为自己她决不会求他,但为了郡主,她只能厚着脸皮呆在那个狭□仄的空间里,等一个不一定能等到的人。
夜已深沉,气温骤降。她冷得身子直哆嗦,如果现在放弃,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只有让他了解她找他的决心有多大,她才有可能见到他。她咬紧牙关继续坐在那。
守门的小厮欲哭无泪,她不走,他们无法休息,今日真倒霉呀,碰到这么个倔强的人。
一个黑影从屋顶上飘落下来。
“月儿,你这是为何?”
月儿抬起昏沉沉的头:“萧秉大哥,我要见他。”
“他现在不方便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行,萧秉大哥,见不到他我决不走。”
听到月儿的回答,萧秉头都大了。他略一思索,留下一句:“你等着。”就飞身上檐,消失在夜幕里。
月儿知道此时萧秉肯定是去找萧长天,她满怀希望地等待着。
过了半个时辰,萧秉人影出现在她面前:“走吧,他答应见你。但……”萧秉欲言又止。
月儿此时满心的欢喜,根本没有注意到萧秉脸上流露出迟疑和担忧的神色。
丞相府门前一辆马车已经备好,月儿上了马车,萧秉赶着马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行驶。路上遇到一队巡逻的士兵,萧秉掏出一块令牌,士兵一见,迅速放他们过去。
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前。凌晨时分,周围一片静谧,惟有大宅灯火通明,里面隐隐有丝竹歌舞的声音。
月儿在萧秉的带领下,穿过曲折迂回的小径,来到一处精致的阁楼里。
“月儿,你在这等会,我去禀告公子。”萧秉朝里间走去。
月儿打量四周,见这座宅院陈设豪华,想必这是他最近常住之地。这个地方与寻常人家不同,喧闹繁华,她一时猜不透这是什么地方。
里间隐约传来几句问答声,有人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娇嗔响起,似乎拽着那人不肯放,那人好声安抚,两人又温存一会,女子才放开那人。
月儿听得心惊,住在里面的人是他么?
脚步声从里间传出,离她越来越近。月儿如被人施法般怔在当地,身子动弹不得。是他,确实是他,但她又觉得不是她往日熟悉的他。
她从没有见过此样的他。他一直在她面前严肃,温柔,行为举止端正,是一个正人君子形象。
眼前的这个人,半敞着月白色轻薄的衣衫,一缕黑发搭在□的胸前,显得放荡不羁而又邪魅,令她觉得陌生而又疏离。
她呆呆地望着他,浑然忘了此行的目的。
“听说你找我很急,何事?”
他似不耐与她会面,语气里没有了从前的暖暖温情,说话直插主题。他的身体离她远远的,斜坐在一张椅子上,也不拿正眼看她,只是伸手端起茶杯,一边啜了一口茶水,一边询问。
她张口结舌,短短月余,他的变化为何如此巨大?
“说吧,何事?”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又一次出言询问。
她把心中所有的疑问暂且搁下,轻声言道:“我想麻烦丞相救救郡主。”
他眼睛轻轻眯合:“郡主?”似在思考郡主是何人。
“哦,就是江都王妹刘淑娥。”
他闻言轻声一笑,似乎听到了一件荒诞的事情:“我为何要救她?他们犯的是谋逆大罪,罪不可赦。”
“可淑娥是无辜的。她的兄长犯的错,为何要让她来承担这后果呢。我曾经听到她规劝过刘义正,刘义正不听,她也没有办法啊!”
“判罪重结果不重过程。就算她规劝她的兄长,可刘义正确实造反谋逆,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连累他的家人,我也无能为力。”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想救淑娥于水火之中。月儿急了,怎样才能说服他呢?
“她曾是你的妻子。”月儿不甘心,试图用往日的情份来感化他。
“是吗?我都差点忘了。”他冷冷地说:“妻子会对自己的丈夫下毒?”
“她那是因爱生恨。”月儿低下头,避开他那利刃般的眼神。
“因爱生恨,说得好。不可否认,最终她是恨我的。我为何要救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不,不,她依然很爱你。”
“很爱我?爱我到下毒手?我不敢苟同。如你只是为她的事而来,那么你请回吧。”
他站起身,就要离开厅堂。月儿的心坠到黝黑的谷底,似乎看不到希望。
“等等,她后来救了你,你不知情?”
“她救了我?”他转身看着她。
“是的。”
“这话从何说起?她说的吗?我怎能相信呢?”
月儿一咬牙,不管不顾地说:“你在太清山的尼姑庵里奄奄一息,我画了一张你的肖像给她送去,她一看画像就心软了。不但写信告诉我们她毒药的名称,连寒玉兰石她也奉上了。所以说她救了你,此言不虚。”
他回身疾步走到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