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太惊讶,反而是坦然了。四爷前世不就是如此,乌拉那拉家软和,他就会得寸进尺。自己不仅要大度贤惠,还要压服住家人。但像康熙德妃那般,两人让他忍了几十年,去世后他却得对乌雅家多加优待,以示宽容大度。
现在他正要用着阿玛,想必这么点小事,他不会多计较的。不过还是说开的好,这位爷可是个记仇的主。
“给爷请安,妾身见到阿玛一时忘了规矩,还请爷恕罪。”
胤禛看着眼眶微红的福晋,那有些皱巴的旗装,顿时觉得这才是前世刚出嫁时的福晋,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前几日在宫里,确实委屈她了,现在时候不多就让她好好松散松散吧。
“笑怡快起来,就连皇阿玛也知道,你与岳父父女情深。”
果然是这样,笑怡顺着他手上的动作站起来,揉了揉眼眶。瓜尔佳氏见此稍稍放心,看来女儿是入了四爷的眼,不管前世如何,嫁人后有爷们关照着,日子总会好过点。
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在乌拉那拉府完全是个摆设。为了迎接女儿回来,瓜尔佳氏前几天就命厨子开始准备高汤,卯时刚到就起来准备膳食,忙活了三个时辰,呈上来的这桌菜全是笑怡最爱吃的。
“笑笑多吃点,也不知道宫里厨子做得合不合你的口味。”
“阿玛,御膳房里的厨子是大清最好的,咱们府哪能与之相提并论。”
费扬古赧然的看了四阿哥一眼,却还是坚持己见,“阿玛知道他们水平高超,可做出来不一定适合你啊。笑笑不爱吃咸,也不爱吃太油的东西,你在宫里能吃到么。”
胤禛默默把福晋的爱好记在心底,多年的规矩下来,用膳时开口不合他的习惯。
“阿玛,宫里都有份例的,再说女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娇贵。”
“阿玛说过,姑姑是全家的宝贝!”
笑怡点了点多西珲的小脑袋,“这孩子,你也是全家的宝贝。”
一家人和乐融融,胤禛倒有些格格不入了。瓜尔佳氏是女人,始终心软些。看他怪可怜的,这要是在自家受了气,那还不得撒到女儿身上。
“四阿哥莫放在心上,笑怡成亲时我们已经嘱咐过她,要听爷的话孝顺公婆。”
费扬古也顺着说了下去,“四阿哥,不是我夸我闺女,虽然我们从小宠着她,但她这规矩绝对是一等一的。而且我闺女,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样样精通……”
“阿玛,”笑怡瞪了阿玛一眼,“让爷见笑了,阿玛只是无心之言。”
“笑笑,瞧你刚嫁出去几天,就跟阿玛生分了。以前你从不瞪阿玛的,而且也不会坐的这么规矩。都怪那些教养嬷嬷,好好一个活泼的小闺女,给叫成这样了。”
行了哈,笑怡朝阿玛打了个眼色。虽然她知道,阿玛是为了在四爷面前,再次强调对她的重视,可这也太过了。
“岳父说的是,福晋这会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胤禛倒是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原来出嫁前福晋被严厉的教导过,怪不得做事周到了许多。这样一释然,他也就打消了心里的顾虑,认真的品尝起了眼前的饭菜。岳父说的果然没错,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乌拉那拉府厨子做的菜,倒是挺和他的口味。
等过几年分了府,找个这样的厨子倒还不错。
宫里规矩,福晋回门不得呆过中午,用完午膳也就到了告别的时刻。费扬古心狠狠揪起来,阴起脸色,再次上演十八相送。
“阿玛的闺女啊!”
府门口他仰天长嚎,再次惊动了左邻右舍。笑怡无奈的看着阿玛,自己心里也很难受。才回来不过两个时辰,她又要回去了。自此到康熙三十七年年,除了逢年过节远望一眼,他们怕是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
“女儿一切都好,阿玛切莫难过。您和额娘,要常去泡下温泉,定期请平安脉,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嫂嫂,哥哥不在家,劳烦你照顾好阿玛额娘。多西珲,要听你额娘的话,用功读书习武。”
多西珲抓住姑姑的衣襟,点点头。
“玛法玛姆不哭。”
太监催促声响起,笑怡狠狠心登上马车,最终不舍得从窗中探出头,“阿玛额娘一定要保重身体。”
“福晋莫要难过。”
胤禛看着哭成泪人的福晋,想要安慰但终归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跟进马车,搂住她的肩膀,无声的给予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
23第廿二章
“爷,妾身失态了。”
狭小的空间里,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笑怡身上一紧,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再次端坐好成为那个合格的皇子福晋。
“你怕爷?”
笑怡心里一个机灵,她倒是忘记了,四爷看人的本领从来不一般。上辈子从嫁人到去世,她从没真正的看透过他。而重生后,她竟然凭借前世那点经验,没太防备他。
实在是太险了,看来以后得更加精心。毕竟在看人这方面上,她着实没四爷的天赋,怕是再活一辈子也比不上她。
这些繁杂的念头在笑怡心中闪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端起皇宫里那张标准版的福晋脸,
“爷说哪儿话,妾身只是一时间有些伤感。再次见到阿玛,不知要等到何时。”
“那你不怕爷了?”
笑怡无奈,只能把身子倚回去。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让他的胳膊承担太多的重量。谁曾想,身后的人双臂一箍,直接把她圈在怀里。
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胤禛埋在她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福晋虽然面上客气,但无意间的冷淡,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不能确切的知晓此刻福晋是如何反应,但印象中,她对他不应是这样的。
笑怡任由他抱着,感受到他越发轻柔的动作,听着外面嘚嘚的马蹄声,心里突然一片柔软。嫁进来这几日,四爷对她如何她心里有数。或许是为了争取阿玛的支持,但有心无心她还是有感觉的。
只是前世的事影响着她,让她封闭自己,对这个事实选择性的忽略。可此时此刻刚回了娘家,期间四爷不计较阿玛的失礼,耐心的陪多西珲玩耍。
这一切让她燃起了一股希望,如果她努力的话,是不是可以期待,他们夫妻之间可以避免前世相敬如冰的结局。而弘晖,也会有一个爱他的阿玛?
“爷,妾身刚嫁进宫,一切都不熟悉,是有些怕爷。其实也不只是怕爷,宫中的一切对妾身来说都是陌生的,妾身下意识地小心再小心。”
“只是妾身虽然想着得到大家的喜欢,可德额娘似乎并不喜欢妾身这个媳妇。妾身怕,爷会因此而讨厌妾身……”
笑怡这话半真半假,不过最后一点却是她真正的顾虑。四爷虽不是德妃亲手养大的,但前世但凡自己与德妃有冲突,他总是站在德妃那边,做足了孝子范。头破血流之后,她也摸清了门道,什么都听德妃的,安心做一个傀儡。
“德额娘那边有爷,你不用太过担心。爷自小养在皇额娘身边,德额娘更喜欢十四弟。”
“有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静,只是比起刚才尴尬的气氛,现在则是祥和。一路进宫,两人马不停蹄的去给太后请安。
“老四家的回来了,你阿玛额娘可好?”
“阿玛额娘一切都好,他们还请媳妇代为向太后请安,皇玛姆吉祥。”
“大家都好,对了今个儿你的回门礼是怎么回事?”
来了,笑怡打起精神。宫里都是人精,昨日在太后这,她的回门礼单掉出来。昨日又把四爷添得东西放回去,这俩动作摆在一起,结合德妃之前的态度,谁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回皇玛姆的话,孙媳承蒙教诲,在宫里过日子,就该勤俭持家,不可铺张浪费。孙媳和爷合计一下,就酌情减掉了一些。”
看着面有难色的笑怡,太后微微点头,事情与她听到的差不多。这德妃也太不像话了,竟然要克扣媳妇的回门礼。看现在老四家的可怜的,活像当年在董鄂妃手下讨生活的那些汉妃。
“快起来,来到皇玛姆身边坐。”
笑怡从善如流的坐在太后身边的绣墩上,“谢皇玛姆。”
见她没有趁机再说什么,一旁的宜妃有些失望。太后扫了宜妃一眼,看笑怡并没有说德妃不是,心里更是满意。长幼尊卑,即使长辈做错了什么,那也不是晚辈可以说三道四的。老四家性子活泼心眼实诚,这点像她。
敏锐的感觉到太后身上的气息更和善了,笑怡松了一口气。谁都明白的事,没必要用她多费口舌。所以她多一句也不说,做足了尊敬长辈的样子。
“老四家的就是懂事,胤祺明年开春也成亲了,他那福晋要是有老四家的一般好,奴婢也就放心了。”
笑怡各自端给两人一碗茶,“当不得宜额娘夸奖,媳妇比淑莹妹妹差远了。”
“哦,早就听说你们几个交情好,说来咱们听听。”
想起前世苦命的五福晋,笑怡决定帮她一把,“孙媳与淑莹妹妹接触不算多,但觉得她非常懂礼,规矩什么都没有任何错处。而且,淑莹妹妹不仅骑射出色,女红也是极好的。”
“选秀的时候,哀家就看着这孩子好。”
宜妃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掩下脸,德妃都能找个上三旗大姓的媳妇。凭什么她堂堂郭络罗府的嫡女,出身家族样貌样样比那宫女子强,生的金尊玉贵的阿哥就只能配个下五旗五品员外郎家的格格。
不过太后喜欢那个格格,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太后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太后深深地看了宜妃一眼,胤祺是她养大的,她何尝愿意给他找个出身这么低的福晋。可皇上是这么打算的,她知道皇上是为了不给蒙古任何机会,可这件事终归是委屈宜妃了。
“等胤祺大婚的时候,哀家另外给家两台嫁妆。”
“太后,这怎么使得。”
宜妃心里高兴,但又有些惶恐,毕竟前面三个成亲的,太后只是按规矩给了一两件。
“胤祺是哀家养大的,这事没人会说道的。宜妃,这夫妻俩过日子,看的不是出身。胤祺为人至诚至孝,哀家很喜欢他。”
宜妃热泪盈眶,笑怡细细的给太后捶着腿,“皇玛姆和宜妃娘娘这么好的人,谁都会喜欢的。”
“你个猴儿,说好话拐皇玛姆的好东西,这红珊瑚就送你了。”
“谢皇玛姆。”
看着她单纯的笑靥,太后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十三岁时的自己。这孩子看着规矩,心思却是个简单的,以后就多护着她点吧。只是德妃那里,这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宜妃看着太后的表情,心里突然放心了。今日一大早她等在这,就是为了这一遭。现在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她心里甚至有种预感,离德妃真正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笑怡带着珊瑚,去给德妃请安。看到这东西德妃眼睛眯了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就放走了灌了一肚子凉茶的媳妇。
果然,第二日康熙去给太后请安,母子俩闲话几句。随后半个月,康熙多次临幸景仁宫和延禧宫,同在东六宫仅一墙之隔的永和宫,似乎被这位帝王遗忘了。
德妃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眼看快过年了,她终于打起精神,去御花园赏梅,途中“偶遇”皇上。
“给皇上请安。”
康熙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有些憔悴,见到他掩藏不住眼中的欣喜和期盼。当年也是这个时候,她为了见老四一面,漫天风雪中她在景仁宫外跪了一夜。虽然他拥有许多女人,但这么多年秀儿始终是最坦诚的,她会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她的心机从来都对他敞开。
“天这么冷,你也不多穿些。”
“奴婢自小就习惯了,倒是皇上最近清减了许多。天越累越冷了,奴婢给您做了一身棉衣。”
康熙很感动,秀儿也只是一时糊涂,再说她这么多年节俭习惯了,半个月的惩罚也该够了。
“李德全,”着内侍收下衣裳,他眼神温和下来,“起风了你先回吧,朕晚点儿去看你。”
德妃跪下,待康熙走远,起身'免费小说'整 理下衣裳,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宜妃那贱人,皇上半个月不来永和宫本就正常,现在不还是去了,得意个什么劲。还有老四家的,就知道是个藏奸的,竟然勾结宜妃一起陷害她。
夕阳西下,康熙批完最后一份折子,却见李德全急匆匆的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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