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绝珛一袭明黄,站在这殿前,站得笔直不容反抗,而慕容绝璟也似在这突如其来的赐婚中不肯让步。
夏诗昭,此刻还在脑中一片空白,显然是被这蓦然而来的赐婚惊掠了脑中的思绪,仿佛被人冷抽了一般,心口间都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因为箭矢入肉而疼得仿佛一瞬间收手,而她却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心因为一瞬间慌乱而抽痛。
这一瞬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心口某一处,一痛……
喉间像是噎了一口气般,上不去下不来。
此刻帝王与璟王间的箭弩拔张,威严的压制,断然的拒绝……
夏诗昭只觉得心口间沉得缓不过劲来。
似有苦涩的话语吞在喉间,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一天一般,更没有想到这般突然,此时只觉得没有立场讲话。
她……不愿!
所有苦涩的话语吞在喉间,而他却是先将这些说出来了。
夏诗昭此刻眼中是明亮的,仿佛有种全然未感受过的暖意在心中,在这般时候,他竟是第一声说不愿,他也不愿意。
然后握着她的手,却是一紧。
有什么比这一刻的感觉,还要来得直入人心。
“绝璟……”可越发是这样,就越是心里难受,他这样又当面起冲突。
慕容绝珛此刻已经冷了脸,分明知道慕容绝璟不愿意,可此刻他已经开口赐婚了,又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况本来就不是单纯的赐婚这般简单。
此时只冷淡开口:“这事儿朕已经决定了,璟王府中一直没有亲眷,你身边的贴己人也太少了,景台国哪有哪个王爷是仅有一妃的?”
“如今别说再加一个侧妃,也不算多。”
“一个诗昭就够了,本王不要多。”冷冷的出声。
“绝璟!”此刻看着慕容绝璟就像是顽弟。
可原本笑着赐婚的眼神,这一刻已经掀起了暗涌与冷光。他就是因为他这般频频的忤逆他,所以才下了决心要赐婚的,今夜让琴瑶进宫,为的也就是此刻,让璟王与琴氏联姻。
清太妃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异心,他在百官夜宴与慕容绝璟双生殿留宿晨起那一日已经探了分明。
清太妃他不会再留,琴氏一族与当年蛊毒之事有关系,他也不会再放任,这些年瑞王手握军权,也该跋扈个够了,权势迭起间他也该开始设局,开始收权了。慕容绝璟是一把利刃,也是此刻为他所忌惮的一笔势力。
虽有疼爱与愧疚,但他终究是个帝王,要坐稳皇位又如何感情用事?
“你最近是越来越不把皇兄的话当话了。”隐约不悦,却又不严厉指责。
听得出来此刻的威怒,却对慕容绝璟还留有几分特殊的关怀。
可这话语……显然就是最后的通告。
慕容绝璟听着还是停在了原处,这一瞬仍旧是与方才一样的态度,只是目光炯炯间……
捂着自己的胸膛,嘴角轻扯得见不到一丝弧度。
“绝璟不敢。”
“当初朕给你赐婚璟王妃之时,怎不见你如此严厉拒绝。”
“知心人只需一个,那时心中怀空,此时不需。”牵着夏诗昭的手只握得更紧。
却显然是用了力气,借着夏诗昭挺直了腰脊。
回是出这。淡淡的话语声,沉而有力,直入人心扉。
夏诗昭这会儿虽然不能出声,也不容插话,可听到他这话已经隐隐心里感动得难以言喻。
听着慕容绝璟这话,眼里隐约闪烁水光,不是哭却是动容得无以复加,只蓦地反手握住他的。
感受到这一瞬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慕容绝珛扫过慕容绝璟,甚至看到夏诗昭身上来了。
暗眸一挑,就像铁了心肠一般,摆手:“无需多说了,朕已决定,就这样办!”
已是他决定好了的事情。
慕容绝璟只眸光一沉,这一瞬扯着的嘴角说不出的冷凉,仿佛是看似说不通了,直想转身就走。
“我不娶。”冷冷丢下这一句。
众人再抽气。
直看着慕容绝璟转身就走,夏诗昭也一愣,也被这蓦然而来的力道带着身子一动,步伐一挪,知道慕容绝璟此时到底撑得多辛苦,心中也一疼,这一刻不需他再多花力气,她也跟着走了。
璟王、璟王妃看似就这般一齐伉俪作气。
“由不得你不娶,朕意已决!”慕容绝珛冷了脸。
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帝怒,可是慕容绝璟仿佛也是真的不打算接受。
清太妃又凝起了眼,看戏起来,琴万远则是看着慕容绝璟这般决绝,又开始松了一口气来。璟王真的不愿,身为帝王的慕容绝珛也没有办法,他琴氏逃过一劫,琴瑶逃过一劫。
可是琴瑶这会儿没想到……慕容绝璟真竟然这般不留余地的回绝了,心里也仿佛受了伤,微微垂了眼眸。
惹人心疼。
慕容绝珛这一刻只站着,他想要赐婚,都这般难了?
(。 )
拿璟王妃作威胁
这会儿直看着慕容绝璟带着夏诗昭离去的场面,一牵着走,一个在其后紧紧跟随,倒是夫唱妇随得很。
从此时站着的角度看去,只看到慕容绝璟站得笔直的背影,就这样像是踏在血海中走,几分凌厉之感,从背影上倾透出来。看得他眉目一深,心中是几分不忍。
终究是对这个弟弟有着愧疚,此生都不想为难他。
看他这般疼爱夏诗昭,倒像是这辈子只想要夏诗昭一个人,郎才女才,郎貌女貌,倒是天下间的绝配。
夏天衡养出的这个女儿,倒是也得他的心意,自然也能讨得慕容绝璟喜欢,作为哥哥他的心思甚是欢喜,当初那一场赐婚,没赐错,也是成就了一桩好的姻缘,歪打正着……
可此时,看着慕容绝璟这决然固执离去的背影,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只又蓦地想到了另外一处去,霎时眼中的愧疚慰籍之情又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慕容绝璟当着众人的面忤逆他的恼怒。
琴将军在此,清太妃也在此,宫中的宫婢也在此,慕容绝璟竟然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置他的帝王之威严而不顾。
若再放任下去……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这一次,是要逆旨不尊了?”
众人听到这一问,心口间的心都仿佛停滞了一般,不会跳动起来。
璟王若真不愿纳侧妃,那便私底下与皇上好好说就好了,说不定皇帝也不过是一时起意,也不是非要予琴家小姐赐婚不可。此时这般不留台阶下……只怕这事儿,是真的没有回绝的余地了。
只见慕容绝珛冷沉的眉眼一勾,这般与慕容绝璟相似而又多了几分帝王之尊的脸上,多了几分偏执。
从小到大,他极是疼爱他,亦也不会逼他做什么事。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以帝王的身份,这么多年护着他,他一从璟王府出来就这般忤逆他。
初时在百官夜宴上还好,而后在双生殿就越发怪异了起来,此时这挺拔的身子,比他还要多了几分不容胁迫的威严,无比刺目,像极了前些年刚登帝位的他,意气风发。
似是夜太黑,看不见慕容绝璟背后的异样,于是便停在原处。
慕容绝璟在前方,还在牢牢牵着夏诗昭的手,这一刻已经几乎用尽了力气,再能忍痛,都经不住这般尽力坚持。颀长的身影看似挺拔如松,可其实随时都会在众人面前倒下。
此刻听着慕容绝珛从身后传过来的话语,无论说什么,其实都难以再回复半句。
夏诗昭也明白,于是此刻感动得心里像是掀起了波澜,眼睛湿润得想哭以外,只紧紧咬着唇扶着他,这一瞬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慕容绝珛等待了半晌,没等到慕容绝璟的任何言语,这一刻真的龙威大怒起来。
“越来越不知礼节了。”
琴万远这会儿已经彻底的放了心,眸光一轻……
清太妃则是笑意更深了几分,如此甚好,简直就是峰回路转,耐人寻味。
琴瑶此刻却是一直低着头,脸色红得要沁出血,却是难过的。
本是局外人,今日不过进宫来看看姑妈,却是被不知不觉中卷入这一场赐婚,女子第一次初嫁,嫁的是生命中难以企及的人物,却又被当众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
换谁都觉得难堪。
可此刻却也只能坚持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旧淡淡的笑着,就好像不在意……
可是心中,又哪能不在意呢?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唯有慕容绝珛最令人瞩目,皇帝动了怒,天下都要动容三分,此时璟王会是什么下场……
众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心思,默默屏息看着这一切。
却没想到,怒极到了极点,慕容绝珛却是笑了:“璟王妃。”
这一瞬,倒是没再强迫慕容绝璟,而是喊了夏诗昭。
夏诗昭正随着慕容绝璟离去,这会儿就要走出双生殿前这一片了,司鹄已经早被使了眼色,悄悄的离去,去先把马车驾过来了。
而这会儿听到了慕容绝珛在身后的喊声,微微停滞了一下,这一瞬也不知是要继续走还是停留。
犹豫间,只见慕容绝璟的手忽地收紧了一下。倾个其分。
他可以无所谓的毫无畏惧与慕容绝珛对着干,却是不能任夏诗昭冒险。
而慕容绝珛此时喊夏诗昭的名字,到底是寓意何为,明显的很。
慕容绝珛在身后笑了:“不知璟王妃愿不愿意与朕聊一聊?前阵子朕才与夏太史促膝长谈,想必虎父无犬子,璟王妃也必是知书达理之人,明白朕的苦心?”慕容绝璟确实是妃子太少,贴心人也不多,更甚是身为璟王,此时孩子都应当会跑了,可偏偏还一个孩子都没有……
他真想赐婚,难道没有理由么?赐个侧妃,难道还不应了?
这可是好心牵个姻缘……
在外人看来,他今夜的“一时兴起”可全都是为了慕容绝璟好。
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可谓是不知分寸。
慕容绝珛道完,脸上愠怒的表情早已藏得好好的,只有虚笑仍留在脸上,是对慕容绝璟的失望。
慕容绝璟听着这话,远远传来,只将夏诗昭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而夏诗昭则是整个人彻底一僵……拿知书达理压她,更甚的是……连夏天衡都搬出来了。
自然不会是为了夸她而已,更细微的往深处想去……简直就是在威胁她。
若是不明白他的苦心,那夏家就有好戏看了……
帝王之心,从未有让人看得分明的时候,却是不怒自威,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还要可怕。
这年轻的帝王,经过千军万马的厮杀,差些错失皇位,又再险险继承了皇位,此刻朝中又残余势力未除尽,仍想尽办法权力制衡,看似放任瑞王风头正盛而不管,天下人都称道灵脩帝最孝最善,却到底究竟如何,只有看得最分明的人才知道。
这样一个人,说的话自然不是儿戏。
这一点,不仅夏诗昭清楚得很,慕容绝璟也清楚得很。
只见路走到了一半,慕容绝璟在黑暗中冷抿的嘴角扯了一下,此时终于彻底又再停下了步伐,站着与慕容绝珛回望了起来。
夏诗昭这会儿看他停下了步伐,还在咬牙隐忍,却是也被带得一停了。。
若是他要抗旨不尊,她当然陪着他,可若是将爹爹扯进来,就没这么洒脱不羁了。
似是懂她此刻心里的犹豫,慕容绝璟倒是干脆:“皇兄。”
慕容绝珛终于沉沉的笑了出来,这会儿不是虚笑,而是实笑了:“不与璟王妃聊,倒也可以。”
“皇兄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还是不愿?”
夏诗昭的手在这一瞬紧抽了一下,身子在这夜风中颤了一瞬,又再恢复正常。
极力装着无异的样子,还是被慕容绝璟发现了。
这一刻,慕容绝璟只是冷沉了嘴角,不回答。
慕容绝珛看他不回答,知道是扼住了他的心脉,夏诗昭是他在意之处。
“罢了。”笑得如雾。
似是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看到慕容绝璟为难的样子:“朕也不逼你,只是琴家小姐确实不错,又门当户对,共享齐人之福倒是不错,如今景台国哪个王爷似你这般清心寡欲?”
“若是你不纳侧妃,日后朕如何祭祖封禅之时与已逝的父皇母后交代?”
他是他一母同胞的皇兄,自然要对他负责。
慕容绝璟此刻只勾动了一下嘴角,听着这慕容绝珛忽地放缓的声音,倒是少了几分帝王威严,而是多了几分兄长的忧心。
蓦地像是回到了过去,倒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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