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慈禧长长的叹了一声,“可惜了小安子,那样乖觉灵巧的人儿,说没就没了,日后,这深宫内院的,谁能陪哀家说笑呢?”
慈禧怔怔的,失神的坐了一会子,落了两行泪,想到安德海的惨死,又咬咬牙,说道。
“哀家断不会让小安子白死!是谁害的他,哀家一个一个的记在心里,他日,必要讨回来!”
“若不是太后过于顾及嫡庶尊卑,那一位怎么是您的对手?”凌月旁敲侧击说道。
“切莫小看了她,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
经过安德海一事,慈禧与慈安之间生了嫌隙,没了安德海,慈禧将二等总管李莲英升为总管太监,李莲英虽也是机灵人,可却不似安德海嘴甜心巧,慈禧每每孤寂的时候,都会陷入对小安子的怀念之中……
同治九年,皇帝已经十五岁,慈安令奕?鼓动军机处大臣将皇帝亲政之事提上议程,奕?起初不愿意,以为皇帝亲政后恐不把他这个做皇叔的放在眼里,慈安便出言劝解,皇帝年轻鲁莽,身边更需要皇叔的辅佐提点。
奕?转念一想,皇帝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总比老谋深算的慈禧好应付的多,便照着慈安的嘱咐做事。
慈禧听了大臣的意见,未置一词,而是将载淳叫到她的寝宫问了几个问题。
“皇帝,你真的准备好亲政了吗?”
“朕已经长大,早就准备好了!”载淳信心满满的说。
“你真的能与那些老臣周旋,真的能与你六叔七叔等亲贵们周旋?”
“六叔七叔都是朕的至亲,臣子们也都是为朕效力,与他们相处有何难?”载淳完全不以为意。
慈禧无奈的笑了笑,又说:“那么,皇帝亲政后打算如何治理国家?”
载淳昂首挺胸的说了许多自己内心的规划,而这些青涩的想法在慈禧眼中,都是十分幼稚的,若按着皇帝的意思来,朝野上下必将乱作一团,可见,皇上亲政的时候还未到。
“皇帝,执掌江山并非下一盘棋、比一场武那样简单,每走一步都必须思虑周全,各方势力都需顾及权衡,若有一丝的行差踏错,败了祖宗的江山,那便是不可挽回的错误!”慈禧语重心长的说道。
“谁天生就会做皇帝?额娘说这些,无非就是贪恋权力,不肯撤帘归政罢了!”
载淳听母亲对自己的都是否定,叛逆之心骤起,怒气冲冲的说道。
“皇帝,谁教你说这样的话?”慈禧闻言怒火中烧,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处处不向着自己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这样与她说话,曲解她的一番苦心。
载淳不再答话,而是气冲冲的夺门而去。载淳从小在慈安身边教养长大,慈安对她娇惯慈爱,而慈禧则对他严格要求,鲜有夸奖之语,因此,慈禧与载淳的母子关系十分冷淡,载淳更是处处与慈禧对着干,这才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最终,慈禧太后以皇帝“典学未成”为由拒绝了皇帝亲政的提议。
因为载淳闹脾气,慈安劝了几次,以往任何事只要慈安开口,慈禧都会顾及她先帝正妻的身份与脸面,没有不听从,而这次,慈禧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松口。
无奈之下,皇帝亲政一事便一拖再拖,一拖便又拖了三年!
载淳因年龄已到却不能亲政,心中怨气难平,渐渐顽劣起来,口中说着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太后都看不上,更是以此为由逃学,日日与载澄厮混在一起,甚至作出了不上早朝这样离谱的事!
一日,慈安太后得到密报,说皇上又化装成小太监偷偷潜出宫了!
慈安拍案大怒,这已不是第一次,黑牡丹曾告诉她,这两个混小子流连的净是眠花宿柳之地,良慎心中失望至极,她实在想不出为何一个好好的孩子,不过短短几年就长成了一个登徒子!
良慎立刻起驾到皇帝寝宫等着,她在皇帝寝宫做了一日,未食一口饭,未饮一口水,终于,赶在宫门下钥之前,皇上和载澄嘻嘻哈哈从外面走了进来。
载淳一进门,便看到皇额娘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
“皇、皇额娘……”载淳吓的嗫嚅着,垂着手低下头。
“奴才载淳叩见太后!”载澄机灵,立刻跪地请安。
“皇帝一早离宫,去了哪里?”良慎冷着脸问道。
载淳低头不语,满面通红,载澄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说道:“回太后,皇上去了奴才家里!”
“是吗?”良慎立刻横了一眼载澄,“你阿玛才刚派人传话,问你是否在宫里呢!”
载澄没想到撞到了枪口上,吓的缩缩脖子,低下头。
“皇帝,告诉皇额娘,这一天,你去了哪里?”良慎又转头看着载淳。
“朕、朕去了八、八大胡同……”载淳羞愧至极,声音小的如同蚊子一般,载澄见载淳招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可真是你皇阿玛的好儿子!大清朝的好皇帝!你是什么人?岂可被那些龌龊女子近身?”慈安气的狠狠的拍了桌子。
“皇额娘息怒,我只是去看看热闹,什么都没做……”载淳立刻说道。
“对对,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载澄见状也赶紧剖白起来。
第181章 同治大婚(一)
“闭嘴!”良慎怒吼一声,吓的载淳于载澄俱是一凛。
良慎两步上前,解开载淳外衣的领扣,一枚鲜红的胭脂唇印赫然印在载淳的脖子上,载澄见状,心中大呼倒霉。
“皇帝不仅眠花宿柳,竟然还学会了谎话连篇!”良慎怒斥载淳。
“太后……”载澄又要说话,无奈一开口便被太后喝了回去。
“你是要替他求情?哀家看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为妙!来人,送澄贝勒回府,告诉六爷,哀家请他好生管教自己的儿子!”
“太后饶命!阿玛知道了会打死奴才的!”载澄一听吓白了脸,连连磕头如捣蒜,可再怎么磕头也是无益了,很快他便被两个小太监拖了出去……
“载淳……”良慎伤心的坐回椅子上,看着载淳说道:“你为何要这样?养不教,父之过,你父亲死得早,我唯恐你长大不能成人,费劲心血,可你为何还要这样辜负我?”
“皇额娘,儿子知道错了!”载淳见母亲真的伤心,心中更加愧疚,“儿子只是一时郁闷,听了载澄的蛊惑,才做了错事,儿子不会再犯了!”
“想是我无能,不能管教好你……”良慎无力的说道:“也是,我连孩子都没生过,又如何懂得管教孩子?常青,去请圣母皇太后来吧……”
常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青姑姑别去!”载淳立刻上前拦住,说道:“皇额娘原谅儿子这一次吧,求皇额娘不要告诉我额娘,她若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孩子,先帝死得早,你又不是我亲生,你可知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将你教养长大?你若成一个昏君,我又有何脸面面对先帝,面对你的生母?你这是置我于不义!”良慎苦口婆心的说道。
“皇额娘,儿子知道错了……”载淳痛哭流涕的跪下,抱住良慎的双膝,哀哀祈求着。
“是我太惯着你纵着你,是我不对……如今只有将你交给你额娘,让她对你严加管教……”
“不要!皇额娘不要丢下儿子,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决不再出宫,也决不再贪恋美色!”载淳跪起身,指天发誓,“我若再惹皇额娘生气,便叫我不得好死!”
良慎闻言,想到同治帝势必也英年早逝,心中如针刺一般,立刻伸手捂住载淳的嘴,霎时泪如泉涌。
“罢了,你虽不是我亲生,可骨子里却早已是我的儿子了!我又忍心将你怎么样呢?往后不可起这样的毒誓了,你是帝王,是国本,要爱惜自己!”
载淳哭着点点头,又拿下良慎手中的帕子替良慎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儿子本该让母亲颐养天年,却让母亲为我操心落泪,实在该死!”
一听“死”字,良慎心头又是一阵痉挛,紧紧的将载淳搂在怀里,她不敢想象,若有一天她失去了这个儿子,还有没有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活下去……
此事一出,有一个念头在慈安心中扎下了根,那就是,皇帝该成家了……
寻了个机会,慈安与慈禧两宫皇太后商议了此事,皇帝大婚后便面临着亲政,慈禧依然认为皇帝不够成熟,不能担当起大清江山。
“有谁天生就会做皇帝呢?咱们刚听政的时候不也是乱作一团?皇帝已经十七岁了,论理早该大婚亲政了,如今朝野多番议论,说你我垂帘听政已久,贪恋权力,这才拖着不肯撤帘归政。”慈安说道。
“姐姐,咱们姐妹命苦,年少守寡,他们只道我们贪慕权力,谁又知道我们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不该女人担得起的担子……他们知道我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我生怕这江山在我们手里有分毫的闪失……”慈禧说道。
“既如此,咱们早日将这江山交给皇上吧,若他行事有不妥,你我在稍加指点,朝中许多忠贞的老臣,想也出不了大岔子!”慈安说。
慈禧想了想,若再不肯让皇帝亲政,恐怕朝中又该有人进言,确实是不能再拖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听慈安的,若皇上有不妥,再稍加修正。
“既如此,那便教人操持选妃吧!”慈禧说。
“兰儿,载淳要大婚了,以后这宫里又有许多新鲜面孔,咱们就这么老了……”慈安心有戚戚。
“是啊,只有儿子一娶妻,才会立刻觉得自己老了!咱们这些老人们可没剩几个了,丽太妃去年疯了,宫里除了一些不要紧的人,就剩下婉太妃了……”
“说起丽太妃,便想起荣安,可怜荣安出嫁一年便死了,我总是梦见她小时候的样子,怎么这样短命?临出嫁前,她抱着我哭了一夜……”良慎说着,便抹起眼泪。
“她的生母做了太多错事,不想却报应到她的身上……”慈禧亦是唏嘘不已。
“先帝的孩子只剩下皇帝一人了……”慈安心中浮出了一片不祥的阴云。
“我定要用我这一生,护皇帝的周全!”慈禧坚定的说。
为同治帝选妃如火如荼的操持起来,各家优秀的女子均争先恐后的送进宫,选来选去,只剩下四位,正好符合一后一妃两嫔,问题的关键就集中在选谁为皇后上。
慈禧看中了员外郎凤秀家的女儿富察氏,富察氏是正经的满族正黄旗,刚刚十四岁,便生的一副美人胚子,富察氏虽小,可一颦一笑皆能看出来是个机灵聪慧的女子;而慈安则看重了清朝唯一的蒙古状元崇琦家的长女,阿鲁特氏,阿鲁特氏长载淳两岁,今年十九岁,虽容貌不及富察氏艳丽,难得是十分稳重,气质既有蒙古人的豁达,又有状元门第特有的高贵,据说,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两宫太后因为选后一事僵持不下,慈禧以为皇后一位还是用血脉正统的满人为好,且富察氏钟灵毓秀,而阿鲁特氏太过普通,不配皇上的人才;慈安则以为皇后者必得有母仪天下之风范,容貌再其次,德行稳重才是第一位的。
在载淳正式选妃的前一晚,两宫太后召见了皇帝,交代明日选妃的事宜。
慈安先是开口说道:“遴选出的四个女子,皇帝可有中意的人?”
载淳满不在意,说道:“皇额娘以为谁好些?”
“选后是为你选妻子,该你自己做主。若是问哀家,哀家觉得阿鲁特氏很不错,端庄持重,很有皇后的样子,又是状元门第出来的,想必家教错不了!阿鲁特氏长你两岁,凡是能多照料提点你些……”慈安说道。
“姐姐看着阿鲁特氏好,可阿鲁特氏毕竟是蒙军旗的,大清自康熙爷两百年来,从未再有蒙军旗的皇后。富察乃是满军旗贵族大姓,乾隆爷的原配皇后便是富察氏!哀家以为还是富察氏好,且富察氏容貌极美,颇有姐姐年轻时的风范!”慈禧这样说,又将慈安也说了进去,慈安若贬低富察氏,便是连带着贬低了自己。
“妹妹说笑了,我竟从来不知道,当年先帝封我做皇后,原来只是为着我这张脸!若真是如此,当年的玉妃与丽妃容貌皆在我之上,看来先帝册封皇后时竟是看走了眼的!”慈安冷冷的一笑,绵里藏刀。
“皇额娘虽美,可容貌之美只是表面,皇额娘母仪天下的品德和平衡后宫的智慧才是最该称赞的!”载淳见两位太后暗地里较起劲来,恐怕不好,便出言缓和。
但载淳历来与慈安母子情深,却专门与对他要求苛刻的慈禧对着干,因此,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皇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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