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使力,那盏茶杯立刻化作细碎的粉末,他张开手,任由那些粉末散落在白衣上,毫不在意。
君衎佑点点头,有些阴狠道:“非白,还好有你在,不然我怎么能安心,这些老东西,早晚我要把他们收拾得一个不留!”
阮非白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自然的环住他,低垂眼眸,温雅的笑着,“阿佑,等不了多久的。你只需学好怎样做一个利国利民的明君,其余的事,我来做。”
君衎佑有几分茫然,“明君?我吗?”
“难道阿佑忘了?这可是柔妃娘娘的心愿啊!”
“对,昔年母妃说过,得一明君,天下百姓不知道要轻松多少。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非白你且看着,我一定不会让母妃失望的!”他神采奕奕的说着,一扫刚才的低迷,王者之气尽显。
“如此我倒放心了。”阮非白松开他,活动一下筋骨,斜睨他一眼,“阿佑你真得改改这脾气,刘公公头上那块,可是你砸的?他陪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可轻易伤了人心。今日这么好的天气,我本是想好好休息,又被你给搅合了,说,怎么补偿我?”说到最后一句,他微微扬眉,笑容真切又有几分邪恶,看得君衎佑不由吞口唾沫。
“没有想好,想好再告诉你,”
“那就留着,等我什么时候记起来,再问你讨要。”阮非白说完,打个哈欠,慢慢踱步出去,也不看身后的嘉和帝。
君衎佑也只是跺脚站在原地,半分恼怒的神色也无。
外面相传的,阮非白只是偶然得遇圣上,一番慷慨激词,才被召进宫,进而一步步得皇上赏识,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但当事人不说,刘公公自然不会讲,谁又知道?
阮非白走得并不是很快,刘公公几步就撵上了他。雨初停,虽无太阳当空挂,但天空那澄澈的蓝,和被雨水冲洗干净的树木发出的清香,也让人心情由衷舒畅。
他笑着问道:“刘公公,右相府,今日做了什么?”
“王道穆在府内大宴宾客,为自己新纳的小妾贺寿。”
阮非白不动声色的笑笑,看来王大人也是等得不耐烦了,不然怎么会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来试探他和阿佑。给小妾贺寿……这理由,当真是好啊!
他扬长大笑着离去,刘公公在其后,握着他刚递过来的伤药,一头雾水。阮大人难道不该很生气么?这般大笑着,又是为何?
阮非白心情极好,他也很期待,明日朝堂上,王大人会想出怎样的借口来解释文武百官皆汇聚一堂为他的小妾贺寿一事。
第十六章 宴会遭害
更新时间2011…10…18 1:21:01 字数:5760
入夜,右相府灯火通明。庭院内摆放了十来张桌子,珍稀美酒,特色佳肴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大小官员列坐其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个容貌绝佳的女子一袭红衣,一手执玉色酒壶,一手拿着小巧的酒杯,腰肢款摆,笑容艳绝,自如的穿梭其中,与官员饮酒作乐。
“这就是右相大人新纳的小妾?”一官员向自己身侧的人低声问道。
“当然!如此容貌,你以为是谁?”
“真是人间尤物!不知右相大人是从何处得此佳人的?”
“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信,她乃是繁花楼的头牌,前段日子风头无人能及的素芊芊。啧啧这等绝世美人……”那人突然住口,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浅笑盈盈的女子,一时口干舌燥,杯中的酒倾倒在衣袍上也不知。
“张大人,芊芊倒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见你这当朝第一清流的身影呢!芊芊先干为敬,愿大人吃好喝好!”她娇笑着,也不理会其他官员诧异的眼光,一仰脖子,雪白的脖颈画出美好的弧线,晃花了周围人的眼。她喝完也不多留,仅是欠欠身,就往下一桌走去。将众人的议论抛之脑后。
一个小小的花魁,纵是名满江南,还不是男人的玩物?素芊芊慢慢走着,对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遮遮掩掩的贪婪目光,也不躲闪,反而是迎上去笑得灿烂。自那日决定跟着右相后,她就决定,不管以后多艰险,她都要喜怒随心,那之前的打碎牙齿和泪往肚里吞的生活,本就不是她素芊芊该过的。
素芊芊原是一个小官员的侍妾所生之女,在家不受宠,明里暗里没少受欺负。若不是这张脸,她恐怕早被大夫人折腾死。算她命大,辗转卖到繁花楼里,不出一年,名动江南。日日笙歌,好不快活。一日乘轿回来,不经意间抬头,却被右相看个正着,才有这后来的事。
楼里的小姐妹没少劝她,右相虽是有权有势,却也是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她能有几年舒畅日子?不如索性拒了,耐心等着那个良人。可她想着,这世上,能保她畅快活着的,能有几人?况且,还有那个人……她神色变得柔和,低眉浅笑,看在众人眼里,免不了以为她在想着右相大人,虽是心里吃味,觉得太过糟蹋佳人,谁也没那个胆敢说出来。
而此刻,本应出现在庭院里的右相大人,正在晚照阁坐着,观看着众生百态。
幕僚李席蕴恭敬立在一旁,道:“大人为何不前去,仅是让一个弱女子招待?这样岂不是不太好?”
“弱女子?”年逾五十的王道穆莫测高深的笑了下,“席蕴这番话倒是全说错了,芊芊可不是弱女子,招待这些,对她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你没看见那些东西停留在芊芊身上的目光?这会儿他们是巴不得我不出现,得以好好看看这个美人呢!”
“大人高明。但这样一来……明日朝堂上怕是又要费些周折了。”
“哼……阮非白……”右相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今日他可是进宫了?”
“是的,据宫里传来的消息,他今日跟小皇帝在太极殿呆了很久,属下猜测,这二人应该是商量怎么拿捏住您。”
“终于忍不住了?想拿住我,哼……两个毛头孩子,也未免太不自量力!”右相站起身,甩甩衣袖,面色冷峻的走下去。随手招来一个侍卫,问道:“帖子可是给阮大人送去了?”
“回右相,在阮大人从宫里回来前,帖子就已送去了。”侍卫诚惶诚恐的答道,生怕说错一个字眼,头就不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就好,席蕴且放宽心,陪我看一场戏便可。”王道穆略略舒展神色,笑得狠厉,暗云锦袍包裹的身躯发出迫人的气势,让人为之胆寒,恨不得退避三舍。
庭院里本是高谈阔论的众人看见右相走过来,顿时安静的一点声响都无,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离座行礼。
右相谦和的笑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才开口道:“今日以此名义请诸位来,所为何事,想必都已知晓……”
这时一个刚入座不久的年轻官员小声说道:“不就是为素芊芊姑娘贺寿麽?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我可是只为芊芊姑娘才来的。”
王道穆不动声色的笑笑,“哦?这位有几分面生?可是皇上新提拔的才俊?”
“在下鸿胪寺卿魏廷,见过右相大人。”那青年起身,不卑不亢的回话。虽容貌并无过人之处,但身姿挺拔,温和有礼,也让人有几分好感。
王道穆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并不与他交谈。魏廷知自己在右相眼里算不得什么,安然坐下大快朵颐。
走到偏僻处,已有几个人跟随在他身后。他微微侧过身子,微皱眉道:“这是做甚?不好好用餐却尾随着我,还怕别人闲话说的不够多吗?”
其中一位老者谄媚的上前,哈着腰道:“如今满朝上下,谁不以右相马首是瞻。这些日子我们得知阮非白那个不长眼的触怒了大人,正想着如何为大人出口气,今儿个收到大人的请帖,自然是欢喜万分的赶来,没想到像我等也能被右相大人放在心里啊!”那老者说到这里,立起身子,语调变得阴沉狠辣,“这个阮非白收到大人请帖,还敢不来,大人不给他点教训,怎说得过去?”
“李大人说的是啊!”周遭众人纷纷附和着,义愤填膺之态就像阮非白做了多大天地不容之事来。
王道穆这时才微微笑了,“诸位言之有理,本来我也想宽些待他,跟一个小辈较劲,没得辱没了我身份,不过今日看来,这个小辈好像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唉,本朝一向敬老爱幼,他这不是抢着顶触皇上的心意吗?”
众人如群星拱月之势围着右相大人,奉承话一筐接一筐,就怕自己说慢一点被别人抢了先。立在众人中间的王道穆并不言语,仅是拂须淡淡笑着,高下之态,一见便知。
一侍卫跑过来,见这景象,面上并无异色,定定神开口道:“禀大人,阮大人现已至门口,说因晚到而羞愧,需得大人亲自开口,他才敢进来。”
“哼!他倒是会找借口!还要本大人亲自前迎不成!”王道穆不悦的盯着侍卫,“你是怎么办事的,跟他客气几句让他进来不就完事了?”
“属下本也是这样想的,谁知阮大人说若是得不到您的亲口传唤,他就长立门外……偏偏又有好事者等在门口探头探脑……属下这才进来请示……”
“行了行了,我过去看看!”
王道穆率先走在前面,一众人自是踩着碎步忙不迭的跟上。
月圆花好。散着迷离香气的屋子里端坐着一个红衣美人,正是刚在庭院里与众人饮酒的素芊芊。她方才推脱几下就退回到屋里,众人见右相露面后也不太敢与她纠缠,只得目送着佳人离去。这是只觉得酒气上涌,头脑昏沉,只想一下倒在床上了事,可是此刻她还不能休息。懒散唤一声:“折柳……”
一个容貌清秀笑容浅淡的小姑娘闪身进来:“婢子在,小姐有何吩咐?”
“怎的还叫我小姐?再不改口我们就得被人下绊子了。”素芊芊揉揉额头,接着说道,“醒酒汤可有准备?“
“早在炉子上温着,婢子这就给十夫人端过来。”小丫头笑答道,转身掀开珍珠帘,脚步轻快的走出去。
素芊芊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干脆趴在桌上小憩。想她名满江南,谁人知道她饮酒过多就会浑身上下不舒服?那些个嘴里甜言蜜语不停的公子哥,也只是想看她醉酒后的娇媚样子吧,谁在乎她舒不舒服。只除了那个人……
“唔……”轻哼一声,她慢慢抬起头,空旷的屋子内只有烛光在摇晃,清冷寂静,这就是她以后要过的生活么?
来不及感叹,就看见折柳一脸惊色的端着药冲进来,很少能看见这个丫头脸上有这等表情,她忙问道:“怎么了?”
“婢子看到……看到阮公子跟着右相走进来了!”
“你说谁?”这回连素芊芊也吃惊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可知晓我在这儿?”
折柳低垂着头不答话,只是把醒酒汤递到她手里。
素芊芊哀哀一笑:“我知道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又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没听闻。”
她的容色本是糅合着美艳和清绝,这时哀哀一笑,七分的颜色顿时暗了两分,但那样的笑容,仿佛微微的烛火,直晃到人心里去,让人不忍逼视。
“十夫人,既如此,您也该收收心了。”折柳服侍她喝完汤,退至一旁,有几分忧心道。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不过,右相找他前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前去暗中听着,有情况即刻回来报与我知。”
昔日相遇相知,今朝若能帮他一把,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心愿。一入侯门深似海,再会时,恐怕她已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既傲且妖的女子了。素芊芊轻声叹气,手托腮看着晃动的烛光不语。
阮非白跟在右相后入座,免不了又是一场寒暄。他浅浅笑着,一一与众人答话,既不对谁过分亲热,也未见冷落谁。
王道穆坐在上首,眸光几不可见的一沉。
“欸,我说阮大人,只你受皇上重用,可既然接了右相的帖子,又这般晚来,让我等平白候着,可是为何?”一人亟不可待的呛声道。
“都是非白的不是。还望众位海涵。非白回去时,仆人正好外出,故不知有此事,待仆人回来相告,忙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他站起身拱手说道,嘴角噙着一抹笑,表情是十二分的诚挚。那人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挥挥衣袖,冷哼一声,表示一下他的强烈不满。
“但晚来总是不对的,多的话不说,阮大人自罚三杯总是说得过去的。”一人高声说道。众人回头看,正是那时出声的鸿胪寺卿魏廷。他见众人皆看着他,半点拘束之色也无,还笑着一一点头拱手。这样一来,众人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方人马,一时也无人接话。
“恭敬不如从命。”阮非白笑答,衣袖翻飞,眨眼间,三杯酒尽数下肚。喝的过猛,他的脸上已染上一点桃色,犹如在上好的白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