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凤浅险些没被呛着,凉透的茶水一路从嘴里沁入心脾,冷得她直打哆嗦。
“娘娘,您还没有睡吗?”外头守夜的宫女琳琅听到动静,怕她有什么需要,走进来问她。
凤浅迷迷糊糊地摆了摆手:“我起来喝个水,不用管我。”
话音刚落,就听到“咚”的一声——暖炉被她踹翻了,痛得她立时蹲下去捂着自己的脚。
琳琅一吓,连忙跑到她身边:“娘娘,您怎么样,有没有事?快让奴婢看看。”
凤浅强忍着疼痛,咽了口气,龇牙咧嘴地挤出一句:“我没事,你扶我去床上躺着吧。”
“是。”琳琅连忙依言照做,好不容易搀着一瘸一拐的凤浅回了床上,又赶紧出去找人来收拾地上那烂摊子。
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凤浅又羞又恼又愧,见冬阳也来了,便让她好好赏了这些人。
只是没想到,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冬阳又回来了。
“娘娘还好吗?”冬阳担忧地看着她。
凤浅耸耸肩:“刚踢到的时候是还挺痛的,不过现在好了。你不用担心,明个儿起来肯定就没事了。”
冬阳知道主子这是在装傻呢,这么清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主子不想说,她这当奴婢的也不能强迫啊,只好住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娘娘一会儿若是再想喝水,就传奴婢进来,别自个儿起来了,冷得慌。”
“恩,我知道。”凤浅是觉得没必要为了喝个水还特地把人叫进来,只是见这丫头如此严肃,为了让她宽心,只得点头答应。
冬阳出去的时候,还是微蹙着眉心。
起初她不知道皇上今晚是去了华章宫,只当皇上公务繁忙才赶不及过来。可是后来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原来龙吟宫的安公公来过了,说的就是这事儿。
难怪主子从晚膳起就不太对劲。
冬阳叹了口气,只希望明日皇上能来,好好安慰安慰主子,这件事儿可以快点过去。
第182章都是为了保护凤浅
可是冬阳的期望终是没能实现。
到了第二天夜里,帝王依旧没有出现,甚至没派人来说一声。
冬阳打听到的消息是,帝王仍是去了华章宫。
奇怪的是,凤浅睡了一觉起来就回归正常了,该吃就吃,该乐就乐,再没有任何让冬阳觉得奇怪的地方。却也正是因为这样,冬阳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儿了。
都说帝王心难测,现在看来,果然是半点没错。
前些日子还对主子宠爱有加,这才多长时间啊,竟然半点预兆都没有就冷落了主子。
若非主子心宽,换了任何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冬阳站在殿门口看着烛火下那道身影,似乎正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东西,嘴角笑意清浅。
******
凤鸣宫。
太后高坐主位,神色淡淡地听小太监禀报完帝王今日的行踪,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直到小太监退出去,她才轻笑一声,看向怜汐:“你觉得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奴婢不知。”怜汐摇摇头,眼中尽是纯然,继而才惊讶道:“难道不是因为重新接纳了绮妃,皇上才会如此的吗?”
“哀家倒希望是这样啊。”太后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垂眸把玩着自己尾指上的护甲。
“只可惜,哀家不觉得绮妃有这么大本事。前脚才被皇上从凤央宫赶走,后脚就能把皇上请到她那华章宫去。”
既然皇上能在人前这么不给绮妃面子,那心里无疑是没有这个人的。就好比对着凤浅时候,皇上什么时候舍得让那人有过半点不舒心,哪件事不是顺着哄着的?
这么明显的对比,要是她连这个都看不出,就白白在这深宫待了这么多年。
可若是对绮妃没有半点好感,那皇上去华章宫的原因就真的值得好好探究一番了。
太后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神色愈发复杂。
怜汐敛了敛眸,询问道:“那依太后的意思,皇上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哀家觉着……”太后突然轻笑一声,几分无奈,几分深邃,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下去,怜汐也不好再问。
但怜汐心里哪儿能不明白?只是因为擅自揣度帝王心乃是大罪,她才装糊涂罢了。
要说皇上这么做的原因,单是她能猜到的就有两个。
其一,绮妃频频去找浅妃,皇上肯定觉得事出有因,而这个原因又只能从绮妃身上下手。
其二,太后看浅妃不顺眼,昨日找绮妃的事儿皇上肯定知道了,所以自然而然地,皇上要转移太后的注意力,同样的,也是转移后宫其他女人对浅妃的注意。
无论是哪一条,都跟凤浅脱不了干系。再说明白点,那都是为了保护凤浅。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只是那都已经不在她的猜测范围之内。
都说自古帝王皆薄幸,在浅妃出现之前,她信。他们的皇上不也是个冷情之人么?
可是现在……
怜汐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晦色。
第183章意欢散
华章宫,内殿。
梨木清香从金色的熏香炉鼎中渗出,遍布了整个大殿,氤氲的烛火中,隐约可见丝丝袅袅的烟纹,柔美如画。
“啊……恩啊……恩……”
绛紫色大床上,时不时发出几道女子的媚叫软呼,一声声的都让人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女子娇柔无骨的身体一下下弓起、又软下,再弓起、再软下,如此反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蓦地,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脚趾蜷起,发出长长的一声呻*吟,似是愉悦舒爽到了极点。
然,从始至终,整张床上仅有她一人。
与此同时,外殿里,男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前的烛火下看折子,面不改色。
骨节分明的大掌执着狼毫,点朱砂、批奏折,就好像完全听不到内殿的动静一样。
一本一本,不知疲倦。
屋外,月辉绵长,星辉寥落。
影月身形笔直地站在暗色中,和他的主子一样,似乎丝毫不为这入耳的呻*吟所动。可仔细看,却会发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被清冷的月色染上了一抹微红。
今日帝王让他去寻“意欢散”的时候,他就疑惑,帝王无缘无故地要这种东西做什么——当然,前提是他以为帝王今夜会去凤央宫。
只不过,就算不是浅妃,他同样没想到帝王会把这药用在绮妃身上。
意欢散,顾名思义,这欢好不是“做”出来的,而是凭着个人思维幻想出来的。
如今绮妃在里头……
影月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帝王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为浅妃娘娘守身如玉?
影月被自己的用词吓得抖了抖。
不会的。
起码不会只有这一个原因。
要真是这么单纯,帝王直接往那儿一坐,像昨晚那般说以公务繁忙就行了,又何必如此费心思?总不可能是因为顾及绮妃的感受就对了。
******
翌日。
帝王连续两天留宿华章宫的事儿又在宫里掀起一阵风波。
原以为,凤央宫那主儿独宠的日子还能维持得更久一点,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才多长时间,那份看似“真爱”的宠不还是消失了?
不过也是,毕竟绮妃那么个媚态横生的美人儿,放在哪个男人面前能不动心?
就算帝王又如何,那也是个正常男人啊!美色当前,哪儿有不动心的道理。
一时间,后宫的嫔妃们又纷纷起了往御书房送汤邀宠的心思。
说不定啊,帝王哪天心情好,就跟她们回宫喝汤,然后……
当然,各宫嫔妃中除了这么想的,也有些更聪明的,知道有些小计谋不能连着用,否则就不奏效了。
得想想其他法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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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浅听凤央宫的奴才说,早晨的晨露泡出的茶尤为清甜,心绪来了,这一日便起了个大早,吓得冬阳直以为撞鬼了。
主子怎么又不正常了,竟然为了个采个露水就起那么早?!
莫不是……心里头还在难受,只是不表现出来?
凤浅撇撇嘴,嫌弃地看了冬阳一眼,奶奶滴,难道她就不能当一回勤劳的小蜜蜂么?
第184章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虽是大冬天,凤央宫里却依旧是繁花似锦,艳色如春。
婉嫔还没走到凤央宫门口,就已远远地被那奢华的宫殿吸引。虽说素来知道四座以“凤”为名的宫殿有多华美,可平常没人住着还不觉得,现在一看,竟是不比皇后和云贵妃那儿差多少。甚至,更有人气,更好看……
一时间,婉嫔心里又惊又羡。
人气这种东西,帝王来得多了,那不就看起来盛了?
虽说帝王这两日都去了华章宫,可瞧着凤央宫这金碧辉煌的模样,里头住的那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快失宠的。
待婉嫔行至门口,透过敞开的宫门往里头一瞟,心里就愈发酸楚妒忌了。
不说姹紫嫣红,可凤央宫里摆的那些花儿,竟有大半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这回都不用和皇后的凤依宫比了,帝王分明就是把凤央宫当成了自己的寝宫布置啊!
“参见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守门的小太监恭敬行礼。
婉嫔忙笑道:“公公不必多礼。本宫闲着无事,来看看浅妃娘娘,公公能否替本宫通传一声?”
“娘娘客气了,奴才这就去给娘娘问问。”小太监笑眯眯地跑了进去。
婉嫔看着他的背影,想,的确是客气了。
她虽不是妃,跟浅妃比起来低了一个档次,可相较之下,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的就得对一个奴才这么客气呢?
最让她郁猝的是,这种客气似乎没有理由,并不是她故意要这么做,而是本能使然。
一个小太监而已,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婉嫔娘娘,我们家娘娘让您快进去呢。”方才进去禀报的小太监又一溜烟儿地跑出来。
婉嫔笑了笑,淡淡地点点头。
凤浅老远地就举着个茶壶冲她挥手,嘴角笑靥堪比满院繁花:“刚才听他们说婉嫔来访,我就觉得熟悉,原来真的是你啊。快进来坐会儿,正好我在采露水,一会儿煮了茶请你喝!”
婉嫔微微一惊。
这浅妃说话好没架子,竟都不用“本宫”二字?
再看一旁凤央宫的奴才们,分明是早已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
“多谢浅妃娘娘恩典。”婉嫔恭谨地作了一揖,“臣妾也想娘娘想得紧。许多日子不见,娘娘愈发年轻貌美了。”
一听这话,凤浅就有些失望了。原本那日宫宴上见这女子说话不做作、又跟她分享美食,还以为是这宫里难得的异数呢。
“我本来就很年轻啊,你不用特地夸我的。”凤浅撇了撇嘴,指着槐树下那个石桌,“赶紧去那儿坐会吧。要是冷的话,就让冬阳带着进殿去,我一会儿就来。”
“不碍事,臣妾不冷。”婉嫔笑着摇了摇头。这主人还在外头,就算她真冷,那也只能客随主便。
“行啊,那就随便你吧。”凤浅也不管她,继续忙活她的去了。
藕荷色的身影在花丛绿叶之中忙活个不停,一蹦一跳地窜来窜去,金色的阳光投洒,斑驳了树影婆娑,闪耀了她笑靥如花。
宫门口,一道明黄的身影站立良久,静静凝视。
第185章什么叫不必勉强?
冬阳让人去搬了个炉子和一堆柴火来,因为凤浅说,那茶虽然只能用八十度的温度来泡,但必须经由沸水冷却这一过程,可不能直接就上生水。
关于“八十度”和“沸水”“生水”一类的词冬阳一概没听懂,反正大意就是四个字:水要现烧。
正好烧个炉子还能暖暖周遭空气,冬阳对此表示很满意。这大清早的,主子也真是,采个露水而已,怎的就非得亲自动手呢?随便找个奴才去不就好了。
凤浅捧着刚采来的露水,笑眯眯地走到婉嫔身边坐下:“不必这么拘束。用过早膳了吗?要是没用过,我让人去准备些点心来。”
“谢娘娘好意,只是臣妾已经用过了。”
凤浅看她笑容淡淡,倒也不似个逢迎拍马之人,遂安慰自己说,也许古人都是守规矩的,不必和她计较这么多。
像薇薇那样的,绝对是个奇葩。
“好茶要好点心来配才行。你不吃也没关系,先让人准备着。”凤浅说完就把冬阳喊过来。
冬阳无奈地摇摇头,主子分明就是自个儿想吃,还非得拿人家婉嫔做借口。
转身的时候,正好瞥见门口一抹明黄,冬阳惊了惊。
看样子,帝王似乎在那站了不止一会儿,估摸着是特意嘱咐门口那些奴才不许出声。
李德通突然大感欣慰。
总算啊,这里边儿有人瞧见帝王了。否则还不知道得在这儿干等多久呢。
哎,也不知道帝王是怎么想的,心里分明惦记着那小姑奶奶呢,可前两日不来也就罢了,今日来了却又不进去。就这么看着,难道还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吉祥。”冬阳连忙行礼。心道帝王该不是因为前两日没来,所以今日来了也不敢进去吧?
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帝王,就算再宠着主子,又怎么可能因此而有什么“不敢”?
凤浅听到身后的声音,脸上表情微微一僵。
不过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