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被血腥与杀戮魇住了,他扶着血迹斑斑的墙壁呕吐起来,吐出了胆怯与天真。他掌心有千百颗太阳在闪亮,那是倾城借给他的光刀?追忆,这把刀一直被他藏在身体里,身为剑之精灵王的他让光刀变成了自己肉体与灵魂的一部分,他曾经恪守姐姐和倾城的叮嘱决不出刀伤人,哪怕是被投进死牢的时候他也没有违反这个诺言,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他决定使用光刀,决定用暴力来反抗这个逼得他无路可活的世界。
易水寒从死尸上撕下布片,在无错的帮助下把无心扎缚在背上,提起巨剑,大步走出牢房。
目睹易水寒的地字队长眼睛瞬间鼓出来,好似出膛的枪弹,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带他们去了地牢后门。当武思勉发现上当追回来时,易水寒早已离开了牢房。
“武大人,现在怎么办?”网字队长忧心忡忡。
“一群没用的东西!武某早有安排,姓易的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大人说得是?”
“哼!有快刀、亮剑兄弟坐镇,易水寒插翅难飞。”
这两个名字仿佛有着无论伦比的魔力,武思勉一说出口,网字队长和他的同僚们立刻露出了活见鬼似的表情。快刀、亮剑、魔手、毒掌,被称为“凶徒”的四个人可都是比妖魔更恐怖的家伙啊……
从水牢后门出来,是一条寂静的河流,那是护城河的一部分,被引入牢房,成了水牢的源头。
地字队长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易水寒和无错紧跟其后,四条人影在黑暗的甬道里鬼魅般的游动。
一条黑色的影子从河面上飘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幽魂前来接应他的伙伴。
“鬼……鬼啊……”
地字队长吓得掉头就跑,却被易水寒拦住,冷冷的说:“过去看看。”
地字队长战战兢兢的提着灯笼,迎着那黑影走去。无错瞪大了眼睛,汗津津的手掌紧握着光刀,不住的哆嗦。他渴望从易水寒那里得到一些安全感,却发现勇不可挡的夜叉王已经在毒药和创伤的折磨下站也站不稳了。
地字队长突然止住脚步,发疯似的朝着河面跑去,边跑边挥手叫救命。
易水寒忽然抓住了无错的手,沉声道:“藏起来!”话音未落,已把他推到了身后。
地字队长的呼救声嘎然而至,他渺小的声音像是一滴水似的被蒸发了。
无错看不见地字队长的遭遇,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易水寒忽然握紧了漆黑守护神,脚下发出了岩石碎裂的声音。
地字队长无声无息的栽倒在河里,细碎的水声里传来一声销魂的叹息,那是白影收刀的声音。
他出刀无声无息,收刀恍若深闺怨妇的叹息,忧伤而美丽。
地字队长的尸体被河水送到下游,用不了多久,河畔的人家会打捞上来一具无头尸体或者无尸体的头。
易水寒屏住呼吸,像遭遇了劲敌的猛兽那样全神贯注,他老练的凝视着那踏上河岸的白影,随着他步步逼近,瞳孔一点点的收缩起来,试图看穿对手的弱点,可他失败了。那个男子踩着一种诡异的步法走来,肩膀并不随着脚步起伏,仿佛是被风吹来而不是用脚走来。他就像一个冰块,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扶桑明镜止水心法!”易水寒心里压上了一块石头。
白影飘到了易水寒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冷森森的杀气,随着他每逼近一步,这杀气就酷烈了一层。
易水寒听见无错牙齿打颤的声音,这孩子被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冻僵了,湿漉漉的墙壁开始结冰,而那来自东昆仑扶桑列岛的男子还没有出刀呢。
寒冷的杀气像泥土一样朝着易水寒身上堆积,连空气都快凝结了,身兼清华门玄冰真气与扶桑明镜止水心法的刀客世上只有一人!
快刀亮剑魔手毒掌——是快刀!
断定对手的身份后,易水寒不由倒吸了口冷气,无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与位列“四大凶徒”之首的“快刀”对抗……
思绪方动,忽然感到一股暖气迎面吹来。漆黑守护神挟着风雷之力迎了上去,武士刀撞上了巨剑,立刻触电似的飞了回去,“快刀”陀螺似的旋转起来,被横暴的罡风吹回了河面上。
易水寒仰面栽倒。细长的刀口从头顶一直延伸到下颌,铁面具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几乎被切成两半。
黑影又飘来了,这一回他不会再攻击易水寒的脸,同样的失误不会出现两次,同样的运气也不会出现两次,易水寒扶着剑站起来,感到暖融融的气流朝着脖子吹来。
漆黑守护神横空出击,力与技巧在黑暗中交锋,昙花一现的火星照亮了两个男人的脸,易水寒脖子上多了一道刀口,假如快刀上前补一刀,他就死定了,可是快刀没有,他再次变成了一团旋风飞回河面,收刀的声音恍若悠长的呻吟。
机会就在现在!易水寒强忍着伤痛果断反击,漆黑守护神追上“快刀”。
剑脊撞飞了“旋风”,“快刀”潇洒的舞步成了醉汉般的蹒跚,他依旧飞速旋转,恍若旋风,可是风眼里喷出的不再是寒冷的杀气而是猩红的血!
狙击者的身影消失在河水里,一缕血花浮出水面。
易水寒扶着漆黑守护神,跪在河畔,剧烈的喘息着,受伤的气管像破旧风箱那样发出粗鲁的呼噜声。
濒死者的眼睛里,河水和甬道都在摇晃,易水寒真切的感到生命正一丝丝的从体内抽走,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无心的哭声。
“易大哥,你……快走吧……都怪我害了你……”
“一起走!”易水寒喘息着站起来。
“不!别再管我了!”无心掩面抽泣道:“我已经不值得你这样了啊……”
易水寒凄然一笑,不容置疑的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还要发生什么,我再也不准你离开我了!谁敢阻挡我们,我就让他粉身碎骨!”易水寒越说越激动,猛的挥下巨剑,劈碎了水闸大门!
白浊的浪花劈面涌来,水汽弥漫的甬道外是黄昏下的帝都城。
无心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怔忡凝望着易水寒杀气腾腾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姐姐、易大哥,别说了,快走吧!”无错焦急的说。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武思勉追上来了。
易水寒点了下头,重新把无心缚在背上,一手拄着巨剑,在无错的搀扶下走出了闸门,出现在皇宫后街。
易水寒浑身血迹伤痕累累类,无错、无心也是衣不遮体蓬头垢面,三人出现在街上,立时引起了路人的关注,还当他们是住在下水道里的乞丐,避之唯恐不及。易水寒身上负伤多处,腹部和咽喉两处最为严重,挣扎着走了一程,实在支撑不住,身子一晃,昏倒在街上。
无心急的泪流满面,一面呼喊他的名字,一面撕下裙裾给他包扎伤口。
无错心想这样下去迟早被武思勉追上,急中生智,跑到路旁车马店门口,扑通一声跪倒在一干车老板脚下,泪流满面,不住的磕头。
几个好心的车老板忙扶他起来,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别光哭,有话好说啊。”
无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说:“好心的大叔大爷,求你们救救我姐夫吧,他是好人啊!”
车老板们又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无错也顾不得许多,便把来龙去脉简略讲述了一遍,哭着哀求他们套辆马车,送易水寒、无心逃出帝都城。
众人一听,都傻了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无错见势头不对,再次跪倒磕头哀求,这一回那些车老板却都不再理会他了,有的装作没看见,有的干脆托词离去,无错磕的头破血流,也没人肯援手。
一个壮汉赶着马车风一般的飞驰而来,行至车马店门前,汉子一勒缰绳,马车戛然而止。
“小孩闪开!”
汉子风风火火的跳下车来,险些踩到无错。
无错顺着那双沾满泥垢的马靴望上看,不由得失声惊呼。
那汉子身高足有八尺,威武雄壮赛过庙里的金刚,脸上刀疤纵横,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倒是那双豪气四射的豹子眼,似乎有些熟悉。
“小孩!你跪在这干啥?”
无错见他的打扮像个马夫,也顾不得汉子相貌凶恶,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汉子听他一说,脸上肌肉立时抽搐起来,眼睛里也射出了两道冷电。
无错吓得不敢与他对视,抽噎着说:“大叔,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姐姐姐夫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报答大恩……”
“别说了!”汉子厉声暴喝,突然飞起一脚,将门前的栓马桩踢的粉碎。
无错怔忡的望着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汉子麻利的套上马车,一头冲进车马店。转瞬又飞奔出来,手中多了一根碗口粗的大铁棍!
“带我去见易水寒!”疤面大汉一手提着无错,肩抗大铁棍,大步流星的冲到车前。一面飞奔一面吼道:“易水寒!你英雄一世,岂可死在无耻鹰犬之手,天理不容啊!”
无错听在耳中,只觉得一股热血自冲胸臆,几欲落泪,大声问道:“我叫春江无错,从前是太子,现在是逃犯,大哥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那汉子听罢仰天狂笑,厉声道:“好个糊涂小子!老子是你二哥春江冷!”
无错大吃一惊,不由得啊了一声,再要细问,春江冷已经挥着马鞭XXX。
说话两人已经来到无心、易水寒处,哪知才这一会儿功夫,就有一群巡捕闻风赶来,正要擒拿两人。
无错远远望见,急得落下泪来,不顾一切得跳下马车,推开一干巡捕,挡在姐姐和昏迷不醒得易水寒跟前,厉声道:“不准过来!谁过来我就要杀光你们!”
“妈的,小鬼闪开!”巡捕头子并没把这又脏又瘦的小孩放在眼里,飞起一脚,踢得他倒飞出去。
“杀了你!”无错挣扎着扑过来,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
金光一闪,巡捕头子打着旋飞了出去,脑袋飞起半丈高。
无错呆呆的望着手中光刀,突然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感使他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息律律~~~马嘶声惊醒了他。
春江冷单手驾辕冲了上来。“无心、无错!快扶易将军上车!”
大铁棍呼啸而过,巡捕们鬼哭狼嚎的倒下了,马车决尘而去。
“无心…你在哪儿……”易水寒从昏迷中醒来,低声呻吟道。
“易大哥,你总算醒了!我们可都担心死了。”无错笑嘻嘻的凑了上来说,“姐姐刚才还说,你要是不醒,她就不想活了。”
无心恨恨的瞪了无错一眼,转身欲走,却被易水寒拉住,只得尴尬的垂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脸颊却红的好似擦了胭脂一般。
“哈哈~易水寒!还记得我么?”
易水寒循声望去,在那张疤痕错落的面孔里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春江冷?你怎会在这里?”易水寒诧异的问。
“是啊!冷二叔?你怎么当了马夫?”无错也一叠声的追问道。
春江冷哈哈一笑,朗声道:“春江水月抄老子家,老子逃到鹰扬三叔家里避难,不料引来了武思勉那魔头,害了三叔一家,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干脆毁容藏在车马店,一直想找机会刺杀春江水月跟武思勉,苦于没有机会,不料今天碰到你小子,哈哈~易水寒啊易水寒!三年前,朱雀内战,你曾饶我一命,我春江冷平生不欠人情,今天总算恩怨两清了!”
说着话,马车已经拐上了朱雀大街,城门就在眼前,眼瞅着就要逃出生天,无心、无错喜形于色,春江冷也轮圆了鞭子,没命的催马飞奔。
灯火通明的门洞像一只热切的眼睛,在四人的眼睛里飞速放大,门外黑沉沉的夜幕与旷野就是他们渴望的自由世界!
时劲黄昏,宽阔的街道上人迹寥寥,一团白影自前面迎了上来,时远时近,仿佛一团苍白的鬼影。
春江冷抖起马鞭,打了个响亮的鞭哨。
白衣人仿佛没有听见,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走来。
易水寒忽然抱住了无心,右手握紧了漆黑守护神,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那白衣人。借着街两旁人家的灯火,易水寒看到了他英俊的脸上凝结着阴骘的笑容。
“借光——借光!”
春江冷连声吆喝,白衣人却仍好整以暇的走来。
眼前蓦地一花,春江冷心头一凛,猛然勒住缰绳——这个下意识地举措救了他们的命,一道目眩神秘的光华就在此时自那白衣人掌心暴射而出,骏马嘶鸣,轰然倒下,马车横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城墙上成了一堆碎木片。
白衣人出手地刹那,易水寒抱着无心跳了出来,春江冷也拉着无错及时滚落马车,侥幸躲过了灭顶之灾。
轰!
城门关上了。
城头上,武思勉居高临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明火执仗的护国别动队走下城头,将四人团团围住,同在圈内的还有那个一剑斩杀奔马、劈碎马车的白衣人。
“奶奶的,跟他们拼了!”春江冷一横大铁棍,就要向前冲,却被易水寒拉住。
“冷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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