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雨师曈默默的听着翊姗眉飞色舞的讲她当废柴凡人时如何一次又一次无知挑衅西齐的光辉岁月。
翊姗说完,两手一摊:“你看,我跟西齐撞上就没一次是好事。”一副“绝对是脾性不合命里犯冲”的笃定神色。
雨师曈继续默默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此这般屡次挑战西齐的极限居然没被他弄死已经证明他对你是真爱了好么!
雨师曈受到“失恋”打击的心情,越发的郁卒起来。
蔫了一会儿,雨师曈想起刚才翊姗提到的一件事:“你刚才说,兀方曾经为报复西齐,把他收进了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里,还连累你差点也栽在里面?”
自打认识起,她就下意识的一直把西齐摆在一个无敌的位置上,现在听到西齐也有落入下风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意外。
“是啊,虽说我那时是倒霉无辜撞上去的,不过西齐却觉得是他连累的我,那之后倒是对我态度缓和了很多。之前兀圆的事你既然也知道了,就该知道他那样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只是觉得愧疚而已啦。”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哦,幸亏珩胥来得快劈了那葫芦,西齐并没什么事,不过那时我是个废柴嘛,差点就没命了,塬阳司神又不巧不在地府,珩胥是把我送到掌毒药司才救回来的。对了我跟你说那个掌毒药司的则首司神真是个混账,多亏了珩胥那时……”
雨师曈安静的看翊姗又开始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她提到珩胥时,跟提起西齐时是完全不一样的神采,那种无需刻意便流露出来的欢喜和幸福,像在她身上发出光来。
姗姗心里装的,全都是珩胥呢。
西齐喜欢的是姗姗,而姗姗喜欢的只有珩胥么?
雨师曈有些描述不清自己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闲聊了一会儿,翊姗有些精神不济犯开始困的样子,雨师曈便告辞出来。
转生殿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在当值吧,看样子西齐也还没有回来……
雨师曈漫无目的的在后殿庭院里转,路过某一处时脚步停了停,目光落在一面与其他墙相比格外不同的墙上。
这里是西齐的房间,第一次来翊姗带她参观时指点过,她那时还对西齐房门这堵墙上明显修补过一个大窟窿和众多裂缝的独特装修风格无法理解却又不好意思多问——原来是翊姗曾经为了找称手的武器,因为无申无丘的帮倒忙,一个流星锤把西齐的墙锤成了这样。
现在她还知道,西齐房间里靠殿外的那堵墙,风格也很独特——翊姗曾经在那堵墙外被追杀得大呼小叫,把正在睡觉的西齐吵得肝火大旺,直接踹墙而出要灭口,所以那堵墙上也是补丁风格。
雨师曈在西齐房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脑中不自觉的过着刚才翊姗跟她说过的一件件“光辉事迹”。
姗姗,姗姗,姗姗……
西齐那基调冰冷的黑白生活里,活泼吵闹的姗姗应该就是强烈而又唯一的温暖和色彩吧。
会喜欢上,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姗姗那样直爽活泼的性情,她也很喜欢啊……
雨师曈目光落在那片色调斑驳的墙面上,有些定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忽悠】
第二天雨师曈如约到了转生殿要找翊姗,不过刚进大门就被无申无丘先拐到了一旁小角落。
无申无丘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两双眼睛冒着贼亮贼亮的光。
雨师曈跟这两个充满流氓气质的小青年并不太熟,被他们如此目光看得更是有些紧张:“你们找我有事?”
无申便摆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亲切的笑容:“没事没事,就是认识这么久了都还没跟你好好打过招呼聊聊天呢。”
无丘在旁边附和的点头笑眯眯。
可惜无申无丘这两个饱受翊姗摧残打压的流氓,忘了雨师曈跟走火爆泼辣路线的翊姗不同,如此开场白在雨师曈看来就跟街头恶霸把良家女子堵墙角里说咱们来谈谈人生吧的效果是一样的。
雨师曈战战兢兢道:“聊……聊什么?”
无申不是很明白她怎么就抖起来了,看了眼把雨师曈送到门口便往森罗殿去了的西齐已经走远,放心道:“你今天怎么没跟西齐去森罗殿?”
“姗姗说闷得无聊,我,我过来陪她……”
无丘把无申扒拉到一边:“你逼供啊?看把人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说着扭头对雨师曈宽慰道,“你别这么紧张,真的只是聊聊天而已,你知道我们成日就守着这两扇门板也闷得挺无聊的。”
雨师曈稍稍没那么抖了:“那,你们想聊什么?”
无丘往门外那个已经快看不清的身影看了一眼,回头咧嘴一笑,声音里却带上了些沉缓和神秘:“你知道为什么西齐总是独来独往么?”
话题突然转换到了西齐身上,雨师曈反应不过来的愣了一会儿,却是顺着话答了:“……因为他性情冷淡?”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性情冷淡么?”
雨师曈又努力想了一会儿,小声道:“因为……他是私生子?”
无申无丘一下子就惊呆了,无申瞪着眼脱口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不是连这个都知道而是只知道这个啊……雨师曈看对面两只一脸难以置信,诚实道:“毕判官昨天跟我说的。”
如此失算的一个局面导致无申无丘立刻失去了话语的主动权,无丘更是没骨气的凑近了些:“那毕判官还跟你说了些别的什么?我们这么多年也只是知道他是私生子而已呢。”
雨师曈后退了一步:“……没了,毕判官说他只知道这一点,其他的也不清楚。”说完顿了顿,“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到雨师曈面露好奇,无申无丘便觉得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无申抖擞了一下精神:“这事有点话长。你可知道西齐刚到转生殿的时候冷得比现在还离谱,昼伏夜出的就算没差事也不出来跟我们打交道,就跟没多出他这个人似的。”
雨师曈点头:“这个毕判官也提到一点。”
“你又知道?”无申挫败的抹了把脸,决定放些猛料,“不过几个月后突然来了个目中无人的男人找西齐,还管他叫西齐少爷。哈,你也觉得西齐跟少爷这种称呼连在一起很惊悚吧?不过那家伙虽然叫着西齐少爷,却又不太把他当回事的样子,只说他家老爷要西齐跟他回去,结果被西齐直接打了出去。”
“我们在旁边完全没看懂啊,就偷偷去森罗殿那边打听。不过那时候西齐伤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为了压住事态森罗殿的消息锁得很严,我们只是从森罗殿的闲言碎语里知道了西齐是私生子这么一条,其他的就再打听不到了。”
雨师曈边听着边想起地府中对西齐的评论传言完全跟事实背道而驰,便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回神看到无申无丘还在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顿了顿,“我们聊完了么?”
“……”无申回顾了一下刚才说的内容,悲哀的发现迂回战术用得有点过头,这么半天竟然还没有聊到正题上。
于是他再一抹脸,决定直接入正题:“阿曈啊,其实我们想跟你聊的并不是这个。”
阿曈?上次不是还叫阿曈姑娘的么……“那你们想聊的是什么?”
无申无丘对看一眼,齐声开门见山:“你喜欢西齐对吧?”
“!!!”雨师曈心头一个大跳,瞬间烧了整张脸,慌乱失措中只能想到一个人,“毕判官跟你们说的?”
糟糕,一个心虚就不打自招了……
无丘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坚定摇头道:“没有没有,毕判官岂是这样没原则大嘴巴的人。我们只是那时无意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而已。”
雨师曈愣了愣:“路过?你们从哪里路过的?”当时没看到周围有人啊?
从房顶……“啊呀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唔,你喜欢西齐。”
果然雨师曈的注意力被最后这个结论转移了,局促不安的开始脸红:“可是西齐喜欢的是姗姗……”
“喜欢姗姗?”无申无丘对视一眼,“哦,喜欢姗姗。不过姗姗喜欢的是珩胥君啊,而且都是珩胥君孩子的娘了。”
这一句无心的补刀让雨师曈半垂着的脑袋彻底垂了下去,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可怜兮兮的失恋气息。
无申那颗锄强扶弱的心立刻被刺激了出来,下死力气拍着无丘的肩膀,信誓旦旦:“没关系,我们来帮你勾引……哦不,追求西齐吧!凡间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保证能让你把他追到手!”
雨师曈抬了点头,却有些茫然加狐疑的神色看着无申无丘鸡血满满的样子:“为什么你们这么积极要帮我呢?”其实她跟他们真的完全不熟啊……
“因为我们无……”无丘被无申狠狠踩了一脚,疼得暗自翻了个白眼,“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助人为乐啊哈哈哈,怎么忍心看你喜欢西齐却又这么黯然神伤呢?再说我们跟西齐多年的同僚情谊,又怎么忍心看他一直这么独来独往下去呢?”
无丘觉得他都要把自己给说感动了,用最真诚的眼神看向雨师曈。
雨师曈脸上亮了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了:“可西齐既然喜欢的是姗姗,我就算追求了……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么?”
“那也得试了才知道。”无申奸诈而又诚恳的一笑,“说不定西齐就喜欢吃苦瓜呢。”
作者有话要说:
☆、【倒追(一)】
“这样……真的好么?”
雨师曈站在映出全身的铜镜前,抬了抬手,看着里面那个盛装女子也抬了抬手,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无申无丘在旁边卖力的赞扬:“很好啊,比原来好太多了你不觉得么?”
镜子里那人穿了身窄腰长裾的花哨衣裙,梳着挽得精细的元宝髻,妆容画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虽然浓艳了点,但跟身上的衣裳倒是很相配。
按照无申无丘昨天的交待,雨师曈今天过来的时候带上了上次翊姗送她的那套衣裙,说是要趁西齐从森罗殿回来接她之前改头换面,让西齐对她第一眼惊艳,第二眼忘俗,第三眼就彻底拜倒在她裙下。
简言之就是两个流氓祭出的倒追第一招——直接勾引。
雨师曈虽然已经认不太出来镜子里的人是自己了,不过看无申无丘对女子妆容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架势,好像很有经验很厉害的样子,看他们露出满意的神色,便虚心的站在原地请教:“这样就可以了吗?”
无申高深莫测的摇头:“打扮只是最基本的,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说着手里抖出一张美人图来,“你先看看这幅画体会一下。”
这是一套美人图中的一幅,毕池前阵子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宝贝得不得了,无申无丘死皮赖脸许久才终于借到了手。画中各色美人都是形神俱佳,各种情态描得栩栩如生,堪称佳作中的极品。
尤其是递给雨师曈的这一幅——描的是只化了人形的花魅,巴掌大小的身段轻盈盈的伏在一株牡丹花枝上,素手握了把团扇,手背枕着下巴,神色慵懒俏皮。娇小的花魅一脚踩着枝干,另一脚微勾翘了脚尖,原身殷红的花瓣化作裙裾贴着腰身的曲线垂下来,又被风吹起,轻轻勾住花叶,露出精致小巧的脚踝。
无申无丘当初吞着口水把这幅画遐想得热血沸腾。
“这种天真里无意流露出些娇媚的情态最适合你了,一会儿西齐回来了,你就让他见着你这幅模样,我就不信他能移开眼。”
后殿庭院花圃中。
雨师曈咬着嘴唇:“真的要这样么……”
眼下她正坐在花圃中那棵桂花树的枝干上——鉴于雨师曈并不是巴掌大小的花魅,趴到花枝上造孽且不美观,所以无申举一反三的把地点转移到了树枝上。
说实话雨师曈并不擅长爬树,圆溜溜的树干坐起来摇摇晃晃的,轻轻一个动作就整棵树都刷拉刷拉的响,所以她僵硬的抱着树的主干,像只树袋熊一样一动不敢动。
无申腾身在她旁边,手里拎着那副画,循循善诱:“别怕,这根树枝不算高,就算摔下去了也有无丘在底下垫着你。来,照着这个摆一摆姿势。”
雨师曈紧紧抿着嘴,偷瞄了几眼下面的无丘,深呼吸了好几下,抖着手抖着腿的往树枝上伏低身子,趴上去。
“用手支着下巴,对,头歪一点,然后腰塌下去一点。”
“什么叫腰塌下去一点?”
“……不好理解的话,就把屁股翘起来一点……我不是在调戏你你别慌……”
“可是趴着怎么翘得起来……”
“唔,那这个先不管,你把一只脚踩到下面那根树枝上,对就是那根。”
“哦……好像够不到啊,啊啊啊……哇啊——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