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熟悉,他想从建设局、规划局里了解一段时间后定个合适的人眩领导选秘书一般都喜欢那些中文系毕业的,说是有专业特长。项自链却另有见解,他自己就是学理工科,也写得一手不赖的文章,所以偏爱文理兼长的技术人员做秘书。可这年头要让技术员做秘书等于是狗咬耗子管了猫事,你有心人家也不高兴,说你不懂得用人,没有政治敏感性,只认死理不懂哲学,仿佛其它专业人员都是文盲。这事就暂时拖着,没个落实。见魏得鸣问起,项自链就说自己已经有个想法了,只想借此掐断魏得鸣某种念头。
魏得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拍拍项自链的肩膀,神色凝重不无感慨地说,小项啊!你年纪轻大有前途,我已是五十八岁的人了,无论工作生命还是政治生命都将走到尽头。人活到这光景也没有其它可图的了!如果说有,也只希望儿女有个好前程,我那小儿子去年从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在工交处工作。我想让他多锻炼锻炼,你看当你的秘书怎么样?这是私事,作为琼潮市的市委书记,我本不应当对你说这样的话,看来真的是人老了,常放不下儿女们。项自链还能说什么呢?看着魏得鸣略见苍白的两鬓,仿佛想到早死的父亲,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心里话谁高兴领导插一个儿子在自己身旁!日后有什么一举一动不就全落在魏书记的眼里了吗?想到这,心中就有了不快。可搞政治并不是搞特务,魏书记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儿子作牺牲品。这多少有点让项自链感到自蔚,反过来想想正好说明魏得鸣看好自己呢!
这样一来魏得鸣的小儿子魏宏益就顺里成章地成了项自链的秘书。
现在想来,项自链更后悔了,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五叠钞票,很难相信魏得鸣与邵灯明的关系能够一清二白堂堂正正。他马上打电话给邵灯明,可邵灯明的大哥大关着。整个下午,项自链的情绪坏透了,一个人在屋里踱来踱去,整整抽了一包烟,感觉告诉他真正的工作压力还在后头。
晚上草草吃过晚饭后,项自链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胡瑞英,叫他把魏宏益接到自己这里来,说有急事。过了二十分钟,车子便停在楼下了。项自链把五叠钞票原封不动地塞进黑袋子里。坐进车后,小胡问他到哪里,项自链没回答,转过头向魏宏益要邵灯明的住处。魏宏益显然有些吃惊,愣了一下才说,新洲住宅区,就是这里!
新洲住宅区是琼潮市设施最齐全的小区,邵灯明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项自链严肃的脸上忽然扬起了几道皱纹,他笑了,笑得让人发毛。小魏和小胡茫然地看着他不出声。项自链发觉自己失态,干咳两声后,叫小胡原地待命,自己和小魏钻出汽车。小魏在前边领路,直向邵灯明家走去。拐了三个弯,就是邵灯明的私人别墅。
还没到门口,项自链扭过头自言自语地问,你对这里很熟悉嘛!
魏宏益又愣了一下,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快步上前按了按门铃。
里边传来了娇里娇气的不耐烦声,哪位啊?
魏宏益没好气地应了一句,项市长找邵灯明有事!
女人开了门,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
项自链并不理会,直往里边闯,魏宏益跟在后边大叫,邵灯明你出来!
一会,邵灯明从楼上跑了下来,楼上传来了咒骂声和推骨牌的声音。
邵灯明见来人是项自链,并不感到意外,笑呵呵地叫人上茶侍候。那个娇里娇气的女人越发变得低眉顺眼了。
项自链打量了一眼女人,大概二十岁不到,细皮嫩肉的,神态前后判若两人。项自链不无讥讽地说,宰相府里的丫头也是七品官啊!比我这副市长还牛点。
邵灯明横了一眼女人说,项市长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管教不严,多有得罪。而后转身吆喝着要女人向项自链赔礼道歉。
项自链见那女人哆嗦怕事的样子,冲着邵灯明说,算了算了,到了你邵老板的高屋里,不低头不行,富贵逼人啊!
魏宏益见项自链话里充满着火药味,看看邵灯明,又抬头看看金碧辉煌的大厅,不知如何是好。
邵灯明就是邵灯明,接着项自链的话柄说,项市长你来了,寒室蓬荜生辉哩!说完忙递上烟。项自链见邵灯明一副讨好相,只好放缓口气,点上烟悠然地抽了两口。他翘着二郎腿问邵灯明,知不知道我来你这里的目的?
邵灯明当然知道项自链为什么而来,反正千变万化离不开那五万元钱!自己下午送过去,晚上人家就后脚跟了上来。但到底冲什么来着却不得而知,邵灯明搞不清项自链是嫌钱少了还是怎么的,他摆出一副茫然的姿态说,项市长来我这里指导工作,我欢迎啊!
项自链这下气不过了,猛地站了起来,骂了一声娘,把黑袋子往邵灯明眼前晃了两晃,扔在桌子上,大声呵斥说,这算哪门子事,你把我当资产阶级走狗还是奴才呢?
邵灯明见形势不对,忙示意身边的女人,女人把门关上后退出厅去。
项自链当着魏宏益的面恨恨地说,要不是看在魏书记的面子上,我把这五万块钱送检察院去,我倒要看看谁吃不了兜着走!我是缺钱,但也不是缺五万块钱,缺的是五百万五千万,你给得起吗?我还以为你邵灯明真是个人物,原来也做些鸡鸣狗盗的事。你表哥肖鸿运真是瞎了眼,会重用你这样的人物充角色。你以为我们党员和干部都是糖衣炮弹轰出来的?项自链把钱一叠一叠地翻了出来,让邵灯明当面点清。
邵灯明面子上也不好过,脸胀成了猪肝色,但口上还是说项市长教训得是教训得是。项自链见邵灯明还算识相,便收起火气说,我们政府有政府的规矩,对私营企业并没内外有别两套政策,相反市里还给了不少优惠条件鼓励发展,倡导公平竞争。你这样做从大处讲是腐蚀党和国家干部,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从小处说是置我于不清不白不仁不义之地。痛痛快快地收回这五万元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以后咱们还有个见面说话的余地,否则一切就免谈了。
项自链这样演戏似的折腾了一番,一半做给邵灯明看,一半做给魏宏益看。这个书记少爷表面上看起来老实还有点羞涩胆怯。相处才三四天时间,项自链吃不准灯芯草有多长多短,这次拿邵灯明点灯,就是想量量他的尺寸长短,也借此提醒魏得鸣,自己是身正形正,不会完全按照他指示的那一套办事。
小魏站在一边偷偷发笑,项自链见他幸灾乐祸,就严肃地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小魏见市长生气,也敛起笑容狠狠地说,走,走走!
项自链递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走,邵灯明在后边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过了两道弯,估计已出了邵灯明的听觉范围,魏宏益哈哈地笑开来,连喊过瘾。喊完了又说项自链作派好做事硬,早就该杀杀这些私营业主的威风。现在许多当官的一见到他们就点头哈腰,象清朝末年巴结洋商一样,恨不得长出尾巴来摇着乞怜。
项自链可没他开心。冲着邵灯明与魏书记这层关系,他会善罢甘休吗?琼潮市城市改造多大的一块肥肉,他能不垂涎!自己一个人不接受他的好处,其他人能行吗?
田大了难免有裂缝漏水。项自链其它没什么可怕,怕的就是裂缝多了,这田就会干枯,到时就不知如何收成了。前不久广东盛行二句话,一句说:一里路一条虫,吃出路基大窟窿,吃出路面篓大的麻孔;另一句说:几幢楼几窝鼠,个个利齿猛如虎,啃了地皮啃梁柱。这些顺口溜象电脑病毒一样,很快就在全国各地传播发作开来,并愈演愈烈。近几年整个宁临市没少犯这档事,从副市长到县里科股级科员,单查处的就不少于三百人。问题大都出现在工程建设上,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琼潮市一个发电厂就端掉了百来号人物。前车之鉴,项自链不得不防,不得不忧心忡忡。
宁临发电厂厂址座落在琼潮境内。工程建设总指挥部设在宁临,由黎赢权亲自挂帅,琼潮市前任市长负责现场指挥。项自链不肯接受组长头衔,自有他的考虑:琼潮市国有、集体经济份额加起来还不足总数百分之十,可以说整个经济活动差不多都是私人与私人之间展开,而立项、审批、税收等权力集中在政府部门手里,更具体地说掌握在有权人手里。里边个人关系千万重,他不得不衡量轻重步步小心。去年宁临市还在中央级报纸上鼓吹宁临人如何如何抱团,政府如何如何为民办实事,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军政关系军民关系如何如何地融洽,可没过多久琼潮市群众搞了个千人签名上访书,轰轰烈烈闹到了省里,说是地方政府没能兑现承诺,土地征用款少了三分之一。宁临发电厂作为省重点工程,工程用地三千亩,总征地款近两千万。如果举报属实,那么一定有人偷天换日吞了六百来万。省委省府大为震惊,连夜通知蒋多闻,说省里要派专案组调查此事。
蒋多闻来宁临坐镇才半年,不想让省里劳师动众铺摊子,口口声声保证宁临市委有决心有信心查处此案,一定给省里一个满意答复。省纪委书记与蒋多闻多年同事,何尝不明白他的难处,说是专案组不来也罢,但宁临市委必须在三个月内结案。蒋多闻原任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兼副秘书长,见对方口气放缓,便一口应承下来保证如期完成任务,不负老同事一片好心。时间紧迫刻不容缓,蒋多闻连夜召开常委会,通报了省里决定,布置了立案调查任务。省里急蒋多闻更急,要纪委书记亲自负责,两个月内交差。结果就兜出了发电厂项目贪污受贿上百号人物,琼潮市书记市长一窝端。
一个疑团在心里时隐时现,项自链说不出但想得通,总觉得发电厂一案玄乎其玄。偌大个摊子两个来月就查得水落石出,涉案人员一百多人,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恐怕在国内反贪史上也找不到第二个。项自链越想越觉得这组长头衔不好挂,暗暗庆幸当初没答应。今天邵灯明又给自己上了一堂活生生的政治经济课,轻轻叹息一声,心情灰暗下来。正在思考如何堵漏洞截断腐败源头,以免自己主管的建设项目出问题,不想包里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妹妹项香颖打来的,说是老母病得不轻,住进了县人民医院。这些年来母亲虽然瘦瘦蔫蔫的,小病不断,但从来没大玻这回却病得有些莫名其妙,县里的医生吃不准,建议到市里细细查查。项自链一听,心里直喊糟,心急火燎地要妹妹明天就送母亲到宁临市。随后给吴春蕊挂了个电话,说自己忙安排不过来,可能要迟一两天才回家,要她照顾好老人。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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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府礼堂里坐满了市政建设公司和其他建筑公司大大小小的头们,市长赵新良正在做全面建设新琼潮的动员报告,左边依次是政法委书记张天明、规划局长胡洪亮,右边是项自链、建设局局长钟浪涛。项自链看上去正襟危坐,可心不在焉,一双眼不时地瞅着台下。许鸿运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同邵灯明一同来参加会议。他见项自链看自己,便眨眨眼呶呶嘴算是打了个招呼。众目睽睽之下,项自链只装没看见,把目光扫到了最后一排。在最后边的魏宏益向他丢眼色,那意思项自链心里全明白。经过一个月的相处,项自链觉得小伙子变得可爱了,就是有时候犯牛皮气,象自己当年一样犟得让外人难以接受。
有些东西真不好让人理解,魏得鸣怎么会养着这么个可爱的儿子?阎罗王点兵,鬼使鬼差,莫不是乱了门道?父子俩实在找不到一点相象之处,连长相都没有一点血脉相承的地方。魏得鸣深沉老辣,老于世故。而魏宏益却书生气十足,特别爱同老爸唱对头戏。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按父亲铺设好的路子走下去了。原来儿子喜欢理科,老子硬要他读文科,再后来就进了市政府工作,就这样一步步在父亲圈好的轨道上滑行着。可魏宏益偏偏不谙机关里的机关,直着肚肠同人打交道。因为父亲是书记,大家更敬而远之,弄得他在偌大的院子里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加上平时又沉默寡言,更觉得心里烦。这烦恼就成了一根看不见摸不着又无处不在的随时可以点燃引爆脾气的导火线。于是父子之间便弥漫着火药味,老头子怨儿子没出息,小子恨老子多管闲事。
要是讨厌一个人,往往连他周围的人也看不顺眼,邵灯明就这样成了小魏心眼里的一条蛆虫,只知道围着他老爸这堆烂肉爬行。魏宏益压根儿就看不起附炎趋势,有奶就是娘的铜臭气,常骂邵灯明是个奸商,还说老爸总有一天会给他害死。有一次听完魏宏益的诉苦,项自链问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