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会降几等,万一……”
莫姝安幼时身子弱凉不得热不得,大多时候都只能留在房中,后来长大了些身子骨好了,能出门走动跟着哥哥一并锻炼,看书的习惯也被养出来了,就连莫君庭的书,莫姝安都翻了几遍,“外祖父是郡伯,按道理说世子之位本就该由嫡子或长子继承,外祖父如今并无嫡子,庶中舅舅又居长,所以母亲不用过于担心的。”
胡氏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捏了她脸下,也不知说女儿什么好了,“原来我总担心你性子太软又从不与人计较,嫁出去后易吃亏,很是后悔一直叫你让着大姑娘。”这是第一次胡氏当着莫姝安的面说这些话,“后来还是你舅舅说,你心中自有秤,不争不计较不过是觉得那些不值得你浪费心思罢了。”
莫姝安并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母亲的话,胡氏感叹道,“如今看来,我竟不如你舅舅了解你,万事也不如你看得透彻。”
“不是这样的。”莫姝安握着母亲的手,“母亲只是一直想把我护在怀里疼我惜我,总觉得委屈了我,这才会怕我被人欺负。而舅舅虽也疼我,却因为我是母亲女儿这个身份在疼我,自然有些旁观者清的态度了。”
这些都是莫姝安的心里话,胡氏可能不够聪明不够强势又太过知足常乐了,嫁入莫家近二十年也没能掌控府中大权,当初被父亲原配留下的人刁难,如今还要忍让莫婧滢这个晚辈的放肆,可莫姝安知道,她是个好母亲,也竭尽全力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兄妹。
莫姝安低头看着母亲的手,自她记事起就没见母亲留过指甲,染过那些夫人最爱的蔻丹,母亲总是把指甲剪得短短的,叫人磨得又圆又润唯恐不小心刮住了他们兄妹。
哪怕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了,母亲的指甲也没有留起来过。
父亲足足比母亲大了十一岁,母亲嫁过来后就再也没穿过鲜亮的衣物了,总是往稳重上打扮,因为这才符合她的身份,可是父亲从来没察觉过母亲的体贴,而母亲习惯委屈自己,也不曾抱怨过。
莫姝安听刘妈妈提过,她幼时夜里总是闹觉,非得母亲抱着哄着才能睡一会,就算等她睡熟了再放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又是哭闹个不停,母亲就整夜整夜抱着她,实在累了才换人抱一会,还没等她哭起来,就又回到了母亲怀里。
偏偏白日里她睡得香甜,又因为身体弱不好强行改了她作息。而同胞兄长正巧相反,作息再正常不过,白日里闹腾夜里睡得安稳,多亏兄长不如她那般矫情,离了母亲就不行,只是母亲也放心不下,怕下人照顾的不妥帖,睡一会就醒来看看,在他们一岁之前,母亲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再没有比您更好的母亲了。”莫姝安的声音不大,却意外的坚定,不仅是她就是哥哥也是这般想的,哥哥如今努力读书,为的就是出人头地后能给母亲撑腰,让旁人再不能小瞧了母亲。
胡氏闻言眼睛一红,却偏偏不愿意让女儿看到,端起茶杯慢慢饮了几口,等情绪平复下来,才放下杯子说道,“就你嘴甜,对了给张夫人的衣服做的如何了?”
莫姝安知母亲是不好意思了,也不揪着使劲说,随着她换了话题,“因日子选在了明年二月,女儿想着给张夫人做一套……”
胡氏见女儿考虑的妥当,叮嘱道,“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慢慢做就好,可莫要伤了眼。”
莫姝安应了下来,陪着母亲聊起了别的事情,用了午饭后也就留在了母亲房中与母亲一并小歇。
睡得迷迷糊糊间,莫姝安听见了母亲的惊呼,赶紧坐了起来问道,“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胡氏叫刘妈妈端了水,丹秋伺候着莫姝安梳洗,自己低声安抚,“别怕,并不是我这边出事了。”
莫姝安自己接过帕子擦了脸,追问道,“是外祖……”
“也不是。”胡氏眉头紧蹙,“是你姐夫,怕是不好了。”
人有亲疏,莫姝安这么一听也就平静了下来,“怎么突然不好了?大姐姐今日还回了娘家?”莫婧滢叫人截了锦缎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没等莫姝安叫人打听就已经传进了她耳中,若是丈夫有什么不妥,恐怕大姐姐是没心思做这些的。
胡氏说道,“丹秋与姑娘说说。”
丹秋正跪在地上给莫姝安整理裙角,“奴婢听前院书房伺候的小丫环说是坠了马,送回去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大姐姐派了身边的丫环来求老爷请太医。”
莫姝安应了一声,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给她梳发,胡氏说道,“我去前院问问。”
“父亲或大姐姐可让人来通知了母亲?”莫姝安拉着胡氏的手不让她离开,“又或者前院的管事妈妈来与母亲说了?”
胡氏叹了口气,“并无。”
莫姝安语气平淡,“那母亲去了干什么?只当不知就是了。”
胡氏嗔道,“你当我是为了大姑娘啊?还不是怕……若是姑爷真有个万一,大姑娘闹着回府里住,给我儿平添是非。”
莫姝安摇头,她倒不怕,反正不足一年就要出嫁了,大不了忍过去就是了,而哥哥又在书院念书,每月才回来两日,只是母亲日子怕是要难过了。莫姝安还真不希望大姐夫就这么去了,哪怕拖个十来年苟延残喘着也好。等哥哥羽翼丰满,她也在张家站住了脚再死也不迟,那时候有他们护着,定不让人欺负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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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可惜的是上苍并没听见莫姝安的祈愿,不过戌时府上就传来了赵家大郎的死讯,太医到的时候赵家大郎身体都凉了。
赵夫人一共育有三子,最后成人的不过两个,可是小儿子不争气,赵夫人能指望的就是大儿子,而且大儿子已是秀才出身,今年更是准备下场试试积攒一些经验,为了三年后的秋闱做准备。
可以说赵夫人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大儿子身上,而赵夫人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意给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
自从儿子成亲后,家中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她就没见过谁家儿媳一个月都半个月都待在娘家的,赵夫人开始还说上几句,后来见管不了了,索性不再吭声,只是让人把前院的书房收拾了出来,好让儿子安心读书。
赵夫人趴在大儿子身上失声痛哭,赵老爷也在家中,此时也红了眼睛,却强忍着悲痛,让人送了太医离开,老夫人最疼这个大孙子,哭的浑身颤抖,“你怎么舍得祖母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母亲,保重身体。”赵老爷的声音哽咽,“别让全儿走的不安心。”
“苍天啊,怎么不拿了我这个老太婆的命去,用我的命去换全哥的命啊!”老夫人根本听不进去。
莫婧滢也满心的悲伤哭个不停,却不敢往床边凑,赵家大郎虽是她夫婿,可到底已是死人,更何况……赵家大郎死的样子难看,所以莫婧滢趴在奶娘钱妈妈身上,钱妈妈也是难过,只是她的难过并不是因赵家大郎的死,而是觉得自家姑娘可怜。
赵家大郎的弟弟虽不成器,却与兄长关系极好,哭红了眼睛怒道,“是谁!我哥怎么会突然去跑马!”自家喜欢读书,并不喜欢玩乐,原来除非是为了陪着母亲或者他,兄长才会愿意离开书房,与他们一同出门,可是今日好好的,兄长怎么突然就去郊外跑马了!
“而且我哥为什么会惊马!”赵家三郎表情狰狞,此时他恨不得把这些害了他哥的人都给杀了,“我哥的马最是温顺,又是我哥从小养大的,为什么会惊马!”
赵老爷忽然斥道,“闭嘴。”
“爹!”赵家三郎看向赵老爷子,“爹,你难道不给我哥报仇吗?”
赵老爷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赵家三郎的脸上,“不许再提。”大儿子可是他的骄傲,他如何不想报仇,可是这个仇不能报也报不了,甚至提都不能提,要不赵家……“赵木,把三少爷关进房中,不许他出来。”
赵木是赵家的管家,更是赵老爷的亲信,此时双眼红肿,“老奴知道。”
赵老夫人怒道,“谁敢动我乖孙!”
“母亲,这事……”赵老爷摇了摇头,对着赵木挥手道,“好好与三少爷说说。”
赵三郎还想再骂,却被赵木捂了嘴,和另一人一并把赵三郎拉走了。
莫婧滢又不傻,此时也意识到怕是丈夫的死并不简单,否则赵老爷怎么提都不让提。
而赵夫人是知道的,丝毫没有为小儿子求情,不过她也没再哭,而是撑着床站了起来,只是哭得太久刚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多亏身边的婆子扶住才没倒下,赵夫人看向一旁的莫婧滢。
莫婧滢因为今日回娘家,所以打扮的格外娇艳,松花色的上衫配着桃红色的留仙裙,外面套着梅花纹纱衣,头发挽成倾髻,用全套红宝石的华饰妆点,这一身的艳丽刺痛了赵夫人的眼,推开婆子的手,一步步走向了莫婧滢,莫婧滢开始还没注意到,是钱妈妈拍了拍她,这才从钱妈妈怀中出来,转身看向了赵夫人,“母……”
只是还没等莫婧滢叫完,赵夫人一巴掌已经扇了上去,莫婧滢惊呼一声,没来得及反应,赵夫人啪啪三巴掌已经把她的脸扇的红肿,与胡氏不同,赵夫人是留着指甲的,此时指甲都断了可见其力气。
钱妈妈也傻了,从没有见过赵夫人这一面,莫婧滢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尖叫了一声,“我的脸……”
“少夫人。”钱妈妈赶紧护着赵夫人,怒道,“老夫人您虽然……”
“拖下去。”赵夫人冷声说道,根本不和钱妈妈多说一句,“周妈妈把她拖下去,打死!”
赵老夫人也愣住了,赵老爷开口道,“夫人,这……”
“闭嘴。”赵夫人直接打断了赵老爷的话,“若不是老爷,我家全儿怎会娶这么一个悍妇!怎么会死!”
赵老爷早就后悔了,再也说不出话,痛哭出声,“是为父的错啊……”当初夫人就不同意儿子娶这么个媳妇,可是莫家已仙逝的老爷子当初帮过他,莫婧滢的父亲拿了这个恩情来说,他才同意下来,却不想害了儿子,“我对不起全儿!”
“关我什么事情!”莫婧滢可是不认。
赵老夫人不说话,可是看着莫婧滢的眼神冰冷带着恨意,她是知道儿媳的为人,并不是无故放矢之人,而且这个孙媳妇她也不喜欢。
赵夫人冷声说道,“若不是你昨日砸了我儿书房,我儿怎么可能心情抑郁选了今日去散心,又怎么会遇……我家怎么就进了你这个丧门星!”
莫婧滢此时也是满心的恨意,她的脸火辣辣的疼,还不知是不是毁容,“要不是你个老虔婆这么大年纪还插手儿子房中事,我怎么会与大郎争吵!”想到这些莫婧滢也是满心委屈,赵夫人竟然趁着她回娘家之际,给丈夫纳了良妾放在前院伺候!
“你嫁与我儿三年无所出,本该主动与我儿纳妾,可是你呢?”赵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她都忍了三年,“三年间你可与我儿缝过一件衣物?备过一顿吃食?可曾昏定而晨省?”
莫婧滢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讥讽道,“当初是你说不要我昏定晨省的!府中也有下人婆子制衣做饭,难道你家娶个儿媳是回来做下人的活计?”
赵夫人见莫婧滢至今没有丝毫悔悟,咬牙道,“请家法!”
莫婧滢大喊道,“大郎啊,你才刚走你母亲就要这般折辱我,我恨不得下去陪你一起走!快请我外祖母和父亲来,这一家子黑心眼的……”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下去打扰我儿的安宁。”赵夫人咬牙,直接让人压住了想要去报信的丫环。
赵老夫人终于开口道,“堵住嘴,拖出去,别扰了我孙子。”
“是。”
莫婧滢看向赵老爷还没开口,就有婆子把手帕塞到她嘴里,另有两个婆子架着莫婧滢就往外走,院子里板子和长板凳已经备好了,莫婧滢的贴身丫环忽然喊道,“不能打啊,我家姑娘有孕在身啊!”
这话一出,婆子都停了手,看向了跟出来的赵老夫人与赵夫人,赵老夫人沉声说道,“去瞧瞧。”
“是。”回话的是一直跟着赵老夫人的婆子,当初赵老夫人出嫁,娘家专门培养的略同医术的医女跟着。
莫婧滢心中松了一口气,神色又得意起来,她倒像是想看看谁敢碰她。
两个婆子松开了莫婧滢,却站在她身后只等赵老夫人开始就重新制住她,而莫婧滢吐掉了嘴里手帕,坐在椅子上,她回娘家时已请了大夫确认过了,倒是不怕再查,果然那婆子对着赵老夫人点点头。
赵夫人看向了婆婆,赵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