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蛇……”阿虎兀自惊叫。
“请问老人家,这里是哪里。”何立天问。
“这里就是这里,又怎么会是哪里?”老人像在打禅机。
“老人家,这两条蛇是你喂养的吗?”何立天继续问。
“它们跟了我很多年了,他们本来有很多兄弟姐妹,可惜,现在只剩下它们了!”老人叹息一声,显得有些悲伤。
“老人家,我们遇到了很多很多的怪事,逃到你们村里来,又遇到了一连串的怪事,我们已经快崩溃了,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你,请问可以吗?”何立天尽量说得可怜些,他知道老年人都心软,他说得越可怜,老人越有可能帮助他们。
果然,那老者问道:“什么问题,可惜老朽不一定能帮上你们。”
“老人家,您怎么会住在这里呀?”何立天问。
“这里么,就是我老头子的家,三位贵客要进来参观一下吗?”老者略一侧身,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十分乐意。”何立天爽快地答道,举步向前走去,对老者肩上的两条蛇看也不看一眼。而李朝东心里就有些发毛,阿虎心中更是惊骇莫名,他看着老者肩上的两条蛇,心中在想,这老者究竟是谁?里面如果是一个蛇窟,那老者善意的邀请是不是笑里藏刀,引他们进陷阱呢!
“怎么,两位怕老朽害你们?”老者神情古怪地笑着,越发让李朝东和阿虎不自在。
李朝东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瞬间之后,尴尬的脸上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笑了笑道:“老人家一眼看来慈眉善目,骨子里却隐隐藏着一股仙气,就像一个隐居世外的老神仙,那里会害我等凡夫俗子呢!”
“呵呵,知识人,说话愣是中听。”老者显得很高兴,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朝东微微一笑,跟着何立天走去,阿虎犹豫了一下,也战战兢兢的跟了进去。
老者提着马灯在前引路,越往前走,越显得有些冷气扑鼻。
他肩上的两条蛇显得很安静,却也不时地咝咝的吐着信子,其中一条似乎还跟阿虎卯上了劲,吐信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对着阿虎。
顷刻间,阿虎害怕得几乎要尿裤子。
“黑虎,别调皮,他们是客人。”老者慈祥地说着。
说也奇怪,他的话刚说完,那条跟阿虎铆劲的蛇便盘在他肩头,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白兔。
何立天看了这一切,惊异不已,心想这老头可是真正的役蛇高手,只是不知他深居于地下,究竟是何缘故。
一行人转过拐角,眼前赫然开朗,突然置身于一个百米见方的大厅之中,真有“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这个地下大厅说不上有多华丽,但也明亮璀璨,数百只蜡烛分列四周,烛光摇曳,却无半点烟雾气息,可见大厅建造极为合理,通风排气等设施都很完备。
在这样偏僻的深山之中,竟然有这样的建筑,何立天等人不禁讶然,更对“民间自有高手”一说深信不疑。
何立天举目四顾,在大厅一角,有几尊泥塑的蛇像,诡异地昂着头,吐着信子。何立天已不像第一次看到村口蛇头巨柱时那样震撼,有些东西,看得多了,心理上的承受能力也就变得更强大些了。
“老人家,请问你们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呀?”何立天问道,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泥塑蛇像下的无数灵牌。
老者虔诚地对着灵牌祈祷了一会,答道:“灵蛇村。这里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外人来过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哦。”何立天答道:“我们遇到了很多灵异的事,遇到了很多危险,东躲西躲,无意中就来到了这里。”
“唉,我猜得不错,你们果然也惹上了那些脏东西。”老者叹息着,又说:“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天这是怎么了,让这些脏东西横行世界,让那些平凡善良的人无处活命,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他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而沧桑,满腔悲愤溢于言表,何立天三人立即便受到了他的感染,黯然神伤起来。
“老人家,您说的脏东西是什么?邪灵?蛇?”何立天试探着问。
“胡说八道——”老者厉声呵斥,中期充沛,声若洪钟,震得何立天耳膜隐隐生疼。
一时之间,何立天不知道老者为何如此生气。看了一眼老者,只见他肩上的两条蛇也因他的动怒而蠢蠢欲动,顿然间便明白了。
以老者对蛇的爱护来看,谁敢诋毁蛇,他会跟谁拼命。
想通了这一节,何立天歉意地笑了笑,赔礼道:“对不起,老人家,我无意冒犯您,也无意冒犯您的宝贝。但在这里之外,我们所经历的事情,所见过的蛇,的确是太灵异了。我们六个人,几乎全部都葬身于蛇口之中,因此我们心中才会这么想……”
老者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常态,似乎很理解和李天的苦衷,也对何立天报以歉意一笑。他转动头颅,看了看肩上的黑花和黑虎,说道:“劫难,劫难,一切都是劫难,世界有此变故是劫难,你们会经历这些也是劫难。”说着喟叹一声,久久不语。
033 临危受托
眼见老者依然陷入沉思之中,何立天又冒昧地问了一句:“老人家,这里叫做灵蛇村,你能跟我们说说蛇的故事吗?”
老人扬了扬手中的蛇杖,说道:“木杖,代表脊柱,说得准确点,代表的是人的中脉,命脉。这根蛇杖,代表了更新和代谢,代表了家族呈螺旋状向上推进的过程。”
何立天问的是蛇,老人却对蛇杖聊得格外认真。
何立天丝毫没有感到无聊,相反,他听得津津有味。
聆听,是对人的尊重,况且他对于蛇杖这样的东西本身,也很感兴趣。
“我们这个家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在灵蛇的庇护下繁衍子孙。我们与蛇类交朋友,世代和睦相处,这就如同我们与它们的规则,永远都遵守这样的规则,彼此不越雷池半步。”老人长长叹息一声:“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旦这种规则被打破,一切都变了。”
接下来,老人又是长时间不言不语,五根干枯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蛇杖,眼神中流露出落寞与悲伤。
何立天对着大厅里的两根巨大蛇柱,施了一礼。
老人看在眼里,变得更加和蔼一些,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原先的那种和睦,成为了一种奢侈,也许是人类作孽太多,也许是苍天太过残忍,反正,那种和睦的场景再也看不到了。原先的圣水突然变得乌黑发臭,原先温顺的蛇,竟变得暴躁不安,甚至攻击跟它们和睦相处了几千年的人类。”
何立天隐隐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具有蛇图腾文化的古老村庄,很多年以来与蛇共处,相安无事,可是由于某种污染,使得蛇群发生了变异,开始攻击村民。
但何立天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如果村民们是因为蛇群攻击而逃亡或者死去,那么那些干尸是怎么回事?
老人似乎看穿了何立天的心思,突然问道:“年轻人,你是不是在想,这个村庄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 ?'…'”
何立天点了点头。
老人苦笑道:“这事得回到一个星期前……”他的语调突然变得低沉,看得出,老人在叙述这一段往事的时候,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老人说的是这样一件怪事:自从村民们崇拜的蛇显得暴躁之后,全村的人都显得惶恐不安,只觉得世界末日就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村里的一些老人聚在一起商讨对策,认为蛇群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一定是他们自身做错了些什么,受到了惩罚。
于是,大家商量下来,全村老小都集中在村外的一片野地里,跪着祷告,祈求蛇族原谅。
这种忏悔仪式持续了一天一夜,到了半夜,突然阴风惨惨,怒号遍野,然后许多闪光的东西在人群中游移着,每个人都像突然经历了一场梦似的,其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第二天早上,众人才发现,每个人都在急速老去,就连刚刚出生的婴儿,虽然身体结构没有变化,然而皮肤依然变得如同老树皮。
一村的人就这样老死,跟何立天等人所经历的那种死亡一模一样。只有老人没有参与那场祷告活动,所以成了全村唯一的幸存者。
老人的话,让何立天六人太过震骇,以至于老人停止叙述很久了,他们的心还在狂跳着。他们之前还认为村子里的人是在邪灵不断的袭击过程中,分批死去,却没想到竟是在一夜之间全部被袭击了,而活下来的老祭师将他们埋葬。
以前,他们只见过几人神奇地死去,内心中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一村的人都死去,那是怎样的场面,那是怎样的惨烈,那又是怎样的恐惧,这里不再是当初那个和平的村子,而是一片坟墓,是一个地狱。老人能够承受住这样的心理压力而在地下室里活下来,这也都算是一个奇迹。
何立天又问了一些问题,诸如床头蛇柱、以及他们刚刚看到的几具干尸等,然后劝老人跟他们一起离开,并打听了出山的路。他想老人年纪有些大了,邪灵袭击之时,他因为没有参与祷告而躲过一劫,但却无力一人逃出去,因此无论如何也得带着老人逃出去。
可是,老人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祭师,他们祷告的时候,我本该跟他们在一起,我的责任是引导他们,保护他们,可是,发生危险的时候,我却没能在他们身边,世界上最失职的祭师,也许就是我了。”老人说着,双手锤着胸口,想起一村的人,想起无数鲜活的生命,他痛不欲生。
老人的话让何立天陷入沉思,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之中,在这样一个奇怪的部族里面,有祭师有巫婆并不足为奇。因为每一种民族都有他们自己的信仰和宗教仪式,有他们必须遵循的一些东西,比如规则,比如神权,比如律法,而祭师就是作为一个引导,无论是在社会习俗,还是在宗教活动或祭祀活动中,引导人们向往一片心灵的净土。
“老祭师,过去的事,您不必耿耿于怀,放下吧,我们一起离开吧。”何立天对老祭师不禁肃然起敬,更生出一股拼了性命也要救出老祭师的决心。
“啊!”老人突然摊开双手,像是对天朝拜一样。
蛇杖脱离他的手心,向地上倒去。何立天急忙伸手,稳稳地接住了。
只听老祭师悲怆地,像是呼唤着什么似的叫道:“啊,无数的亡灵,无数的游魂,无数的冤鬼——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的灵魂无处安放。超度?对,超度!我正在为你们超度,我将与你们同在,蛇神将与你们同在!只要你们有不灭的信仰,你们的灵魂将永远不会消失!哦,我的孩子们,耐一耐性子,再等等吧,我来为你们超度!”老人的口中,叽里咕噜的,念咒般的做起祈祷仪式来。
何立天不知老祭师在举行什么仪式,未敢打扰老祭师。几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动,打量四周情形。
过了一会,老祭师终于停下了祈祷。何立天恭恭敬敬地呈上蛇杖。
老祭师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微微颔首而笑,说道:“你们赶紧离开吧,一到天黑,这里便不安全。”意思之间,他不会跟何立天等一起离开。“不过,在你们走的时候,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老人家请说。”何立天忙微一躬身。
“请们带着我的孙女一起走。”老人说着,朝蛇像后的暗处叫了一声:“芝兰,你出来吧。”
随着老祭师的叫声,从蛇像之后慢吞吞地走出一个胆怯的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俊俏的脸蛋上,流露出乡村女孩身上的慌乱和不安。
“这是我的孙女。”老祭师介绍道:“名叫芝兰,她跟着你们走,你们能够对她有个照应,我放心,同时她也能给你们带路。”
“那你呢?”李朝东突然问:“你不跟我们走吗,老人家?”
老祭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我早已决定,将我的灵魂扎根于此了。在我为那些还找不到归属的灵魂超度结束之后,我将**其身,到另一个世界追随我的信众。原本我心里一直有个结解不开。”说着,看了看孙女芝兰,毅然说道:“但为了我所献身的道,我本来只好让芝兰跟我一起走。现在,我这个结总算解开了,苍天总算对我不薄,派了你们来,带我的孙女离开。我——知足了!”
“不,爷爷,芝兰不走,芝兰陪着你。”老祭师的话还没说完,芝兰突然叫唤着,多年以来,她一直由爷爷照顾着长大,现在爷爷突然要她离开,而且心知爷爷已有了赴死的决心,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因此心中更加难过。
老祭师又摇了摇头,含泪道:“不,孩子,你必须走,死,是爷爷的责任,也是爷爷的义务,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必须走,你还年轻,还有更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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