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多情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空洞,却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对卫平使了个眼色,卫平便一手拿刀抵着我,一手掐着我的胳膊,“罗小姐,冒犯了,请你到里面休息一会,抓你来,是我出的主意,你不要怪聂小姐。”
我对这个聂多情的小跟班卫平,一直觉得神神秘秘的,一般的小跟班,绝不会有这样的气度,但是他又确实对任何人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人,所有人的身份和地位都在他之上,他心甘情愿的服侍任何人。
他把我拉到里间的一个小小的储物室内,与其说这是储物室,倒不如说这是聂多情的衣帽间,因为四周都是柜子,柜子里挂满了聂多情寻常爱穿的衣裳,全都是长裙,各种艳丽的颜色都有。如此看来,其实聂多情在这里落脚的时间并不少。围尤坑圾。
我心里有些奇怪,只要聂多情愿意,玄武是不会拒绝她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或者聂多情只要一开口,玄武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给她置办一间豪宅,给她弄一个比这酒吧还要大的衣帽间,让她去放她的华服艳装,可是聂多情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愿意屈身于此,在这逼仄而简陋的小阁楼里,混过一天又一天,这可都是宝贵的生命时光,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是更愿意享福的。
这储物室没有门,只是拉了一道帘子,卫平将我的双手绑死在一处铁架之上,又把我的脚也绑了起来,临出去还在我屁股下面垫了一个厚厚的褥子,又帮我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脸上带着歉意道,“罗小姐,您委屈些时日,只要聂小姐的事办下来了,我立即放你出去。”
我没有理会他,将头偏在一边。
他立在原地,咬了咬嘴唇,终于没有说话,往外走去,帘子边上有一道缝缝,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见卫平弯着腰和聂多情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往外走去,只留下聂多情一个人窝在沙发内,慵懒的抱着一个枕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我能确定,她一定并不快乐。
而且,虽然她一直在逼问天芒的下落,甚至要用上绑架我的手段,我也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强的求生意念。
刚才她跟我说,她只要多活几个月就可以了,几个月,她要这几个月做什么呢?一定是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完成,可是到底是什么事?
我看着她,她突然也回过头来,对着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眼神交汇,我突然在她眼里看到一股悲伤,那是浓得化不开的伤感。
聂多情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浪荡性格,即使是这么多年的情伤,大约她也都坚强的挺了过来,可是她现在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无从过问,也自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只好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只听得门帘被嗤啦一声拉开,聂多情一手提着一瓶红酒,一手摇着一个高脚杯,眯着眼睛对我问道,“喝酒吗?”
我冷冷回道,“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着我,还指望我陪你借酒浇愁?”
聂多情无言坐下,将红酒杯倒上酒,递到我唇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说着,又扯开不再清脆的嗓子唱了一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女自怜~~~哪~~~~”
她唱完见我还是没有要喝她酒的意思,啧啧啧道,“你我相识便是缘,我既不想为难你,更不想害你,如今所做这一切也是情非得已,想当初我们初识尚且能把酒言欢,怎么,你这样快就把这份交情忘却了?”
我无言以对吗,她又已经把杯口对着我扬起,那酒水一点点的滑落到我的喉头,一阵苦涩,难以言喻,我只得艰难的往下咽去,聂多情见我这狼狈模样,哈哈笑了起来,直接举起酒瓶,对着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那股洒脱,简直和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有的一拼。
我虽是女人,也抵挡不住另一个女人的魅力,脸红心跳的喘着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多追求几个月的性命?”
聂多情瞥我一眼,“薇薇啊,妹妹啊,人活一世,总有些牵绊,没有这几个月,我的牵绊就会成为我活了一百多年的遗憾,现在到了紧要关头,我自然要争取一下。”
“你是为了玄武?”
聂多情顿了顿,眼角缓缓流出一道清泪,旋即又大笑出来,如痴如魔,“玄武?玄武!他玄武负我终身,我又何苦继续存着执念?”
女人总是嘴硬,她如此言语,便是对玄武依旧放不下,我突然对她有些同情,却又想为玄武辩解几句,“他从未爱过你,何来负你之说?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聂多情没有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沉默一会,眼角越发湿润,又灌了一口酒,才道,“他从未爱过我,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他既然对我毫无感情,何故要啦招惹于我?若不是他在我生命中横插一杠子,我或许嫁做商妇,或许配与平民,也许运气好遇到个爱我如痴如狂的公子哥,为了我不顾一切抛家弃子于我私奔天涯,我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临死留下几个孩子,哪一样又不比今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强一些?”
聂多情这番话说得怨气冲天,可是哪一句我都反驳不了,她这样孑然一身的过了一辈子,确实是玄武造下的孽。
“他欠我的,他欠我的!他欠我的太多!现在我就要死了,我依旧做不出去跟他讨这一辈子的情债的事,我知道我若是和他开口,他必要想尽千方百计替我找出天芒,别说是续几个月的命,哪怕是再让我活一百年,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服输,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丑样子。我想要的,我自己去争取。”聂多情摩挲着手腕上一弯翡翠镯,眼里满是深情,“这是玄武捧我做角儿时,第一次托园主送给我的礼物,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我都见过,唯独这镯子,我始终带着,你瞧,这里断过,我找了技艺最好的师傅补上了。”
说着,她将镯子伸到我面前,果见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细纹,拦腰折断。
聂多情叹了一口气,“镯子坏了可以修,镜子碎了可以圆,人的情分若是断了、碎了,便拿千金万金,也难再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怀孕
聂多情喝了一会儿酒,醉眼朦胧,腮现桃花,身子都摇摇晃晃起来,我手脚受绑,并不能帮她什么。便冷眼瞧着她这副狼狈样,良久,卫平推门进来,一见聂多情不在,紧张不已。最后在我身边发现聂多情之时,脸色大惊,“她喝酒了?!”
我不高兴的答道,“你自己又不是看不见。”
卫平赶忙将聂多情手上的酒杯和酒瓶夺下。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叹着气道,“胡闹,胡闹!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呢!”
我疑道,“她不就好这口吗?怎么现在就不能喝酒了?”
卫平脸色一红,不再作答,将聂多情连拖带抱搬到外面,放平在沙发上,用一卷厚厚的毯子盖上,这才黯然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聂多情的脸颊。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试探着对卫平又问道,“她怎么了?不就是醉酒了吗?难道她现在这个状态。酒也不能多喝?喝了会加速衰老?”
卫平朝我看了一眼,还是不说话,跟个闷瓜似的,让我恼火不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阁楼并没有窗户,我也看不出来天是亮着还是黑了,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卫平缓缓走进来。从我腰间摸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我就这么看着他,他很坦然的接了起来,还打开了公放,我听到了吴阳阳焦急的声音,“罗薇薇,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天都黑了!老冯在家里多着急你知道吗?”
“喂~”卫平轻声答道。
吴阳阳的声音立即变得紧张,“你是谁?”
卫平把手机放回我的耳边,“你说。”
我冷冷瞧卫平一眼,对吴阳阳说道,“我在聂多情手里。刚才说话的是她的跟班,叫卫平。你应该记得他的。我们在他们的酒吧里……”
卫平没等我说完,已经把电话拿了回去,客气的说道,“你好,因为不得已,我们扣押了罗小姐,当然,她既然说出了所在,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接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罗小姐在我们手上,非常安全,我们绝不会对她做任何不利的事。只要你们在找到天芒的第一时刻,把天芒带来给聂小姐,便可以把罗小姐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让聂多情说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已经不是吴阳阳的,而是冯书桥的声音,我能听出来这语气中的冰冷。
“聂小姐睡下了,可能不太方便。”卫平一定也听出了冯书桥的不耐,但是他丝毫也未畏惧,很淡定的回答着他。围台木才。
良久,冯书桥答道,“我不知道天芒所在何处,聂多情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天芒的下落,她一定深知不易。你告诉她,她这样逼迫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卫平淡淡一笑,“冯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找到尸首了,下一步便是拿到天芒,起死回生,再享受长生不老,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你能有今天,有多少人牺牲自己来成全你,聂小姐只求多活几个月,办一件重要的事罢了,你就算是真的找不到天芒,我们也要试试,罗小姐在我们这里,你应该会尽心尽力一些,我们的希望也就大一些。”
我在一边冷笑道,“卫平,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冯书桥,他最恨别人威胁他,也最恨别人隐瞒他,聂多情去找他,支支吾吾说了一些事,又把我绑架来,你以为他还能心甘情愿的把天芒奉送到你们手上吗?”
卫平艰难一笑,“试试总比不试好。”
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他把电话还到我的身上,便把聂多情连着毯子一起抱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折回来把我抱上,往外走去。我知道他这是怕冯书桥找过来,冷笑两声嘲讽道,“你就这点手段了吗?”
卫平淡淡一笑,并不生气,“我不过是个酒吧服务员,被所有人瞧不起的,说白了就是个下里巴人,专门伺候人的,能有什么手段?聂小姐给了我今天的一切,为了她,我可以不要性命,更别说被嘲讽两声了。”
看着卫平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头疼不已,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说的没错,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聂多情。
卫平开着车,很快就把我和聂多情带到了一个偏僻的酒店里,我有些绝望,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把我藏起来了。他开的是一个套房,有两个房间的,我被扔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床上,卫平则带着聂多情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聂多情睡了不知多久,醒转过来,便来到我这里,对卫平吩咐道,“算了,你给她松绑吧。”
卫平有些不情愿的看了她一眼,“聂小姐,有备无患。”
聂多情怒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卫平立即便低眉顺眼的将我手脚上的绳子都松开了,我坐起来,倚在床头,揉着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痕迹。
“聂小姐,让我看着罗小姐,你去休息吧,毕竟……”卫平满是关怀的看着聂多情。
聂多情横了他一眼,“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谈谈。”卫平脸上有些痛苦,终于还是恭顺的退了出去,聂多情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从前的我,爱吃、爱喝、爱睡、爱美,能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可是自从我的身体开始变化以后,我连睡觉都觉得很奢侈,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可是命就剩下这么几天,我哪里舍得都拿来睡觉呢?”
“你不用在我面前诉苦,我不吃这一套的。”我冷冷说道。
聂多情笑了笑,“我倒不是想和你诉苦,怪只怪我这些年活的太过傲慢,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卫平那个东西,我实在不想和他说什么,倒是你,我还能说上几句。你就不想问我,我为什么非要多活那么几个月?”
我看都没有看她,“你如果不想说,我问了又有什么用?”
聂多情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之上,眼睛里盈着泪花,“因为我有了孩子,我只是想把他生下来。”
我的手一哆嗦,“你、你说什么?”
聂多情笑中带泪,“我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的,我只是对玄武有些贪心,最后还是一场妄想,对命,我比玄武看得还淡。可是我现在肚子里有个小东西。若是我死了,便会无端拖累一条小命……”
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聂多情,怀孕了!她的孩子是谁的?玄武的?如果是玄武的,她应该已经第一时间去告诉玄武了吧,既然不是玄武,那会是谁的?
聂多情苦涩一笑,“你在猜孩子是谁的吗?没错,是卫平的,这是我的错,我喝多了,我跟卫平说好了,这孩子与他毫无干系,我全权负责,只是我现在命不久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原来她多求几个月的时间,是为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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