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沁却叫住了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不是告诉警察更好吗?”
大胡子听得一愣,然后苦笑着摇头:“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给警察知道的。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反正你们问其它人都不会有答案的。可是我能够告诉你们,只不过有条件,具体的事情还是晚上再谈吧。”
这一次,大胡子没再犹豫,快步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拐个弯就不见了。
金摊开手,那里面的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下马镇的街道很少,这地址并不难找。于是金把纸条慎重地放在上衣口袋里,便和蓝沁走回旅馆。
两人草草用过晚餐,这会离午夜还早得很,蓝沁只得陪金在房间里玩牌。
而小镇的另一边,大胡子刘铁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屋子的一角,有个中年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织着毛衣,在她的脚边,有个八岁大的男孩正玩着一辆残旧的玩具车。
看刘铁一脸有心事的样子,女人忍不住问道:“老刘,你干嘛呢。这一吃完晚饭,就一付神不守舍的样子。”
刘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儿子,皱着的眉头轻轻舒缓开来。他走到女人身边,半蹲在地上说道:“阿秀,你也知道,最近镇上发生了很多事。”
刘妻阿秀脸色微变,小声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听人家说,现在凶手还找不着。老刘,你说叔公他们那些人也真是的,警察问他们话,他们就是不肯说上半句。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隐瞒些什么?”
阿秀话音刚落,刘铁就紧张的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嘘,别乱说话。”
看着妻子点了点头,刘铁才放开了手并说道:“阿秀,你不是我们镇的人,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这些事情,要不是我那老头子临死前告诉我,我也没想到,咱这小小的下马镇,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什么秘密?”阿秀追问道。
刘铁犹豫了一会,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阿秀,我是为了你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听丈夫这么一说,阿秀先是心里一甜,然后又紧张起来:“老刘,你的意思是,你也会有危险?要不然,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到我妈家里躲上一阵子再说?”
刘铁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不过你别担心,我打算用这个秘密和别人作个交易。”
阿秀听得脸色大变,她摇着丈夫的手说道:“老刘你可别乱来,要是让叔公他们知道你这样做,他们不会饶了你的。”
刘铁站了起来,哼一声道:“这会哪还管得了他们。万一我要死了,他们也不会因为我保守秘密而照顾好你们娘俩,我总要为你们的将来打算啊。”
“可是……”
阿秀还想说什么,刘铁却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改变心意。阿秀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屋子里烛火轻摇着,映照得刘铁脸上阴晴不定。突然,烛火越摇越烈,像是屋子里起了风。可是门窗全关着,这哪来的风。
瞬间,烛火被无形的风所吹熄。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刘铁的小儿子立刻哭了起来,阿秀连忙摸黑抱住了儿子,起身要去点蜡烛的时候,却给刘铁按下。
“不要出声,也别乱动。”刘铁喘着粗气,像是极为紧张。
他盯着门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响。
刘铁的儿子哭了几声,却突然止住了。然后趴在母亲的肩上,安静得吓人。阿秀也不敢乱出声,仿佛这屋子里突然闯进了一只恶兽,只要有人说话就会被它一口咬死。
紧张的气氛在黑暗的屋子中漫延,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咚咚~~
当屋子安静了下来,刘铁便听到这样一种声音,如同铁器轻轻地刮过地面。在他的脑海里,一根铁链被人拽着在地面上拖走的画面便油然而生。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不对。刘铁大吼一声,朝屋子大门就冲了过去。他往前推,大门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打开,反而外头响起一阵哐啷的声音,任刘铁使劲了力气,却只打开了一条手臂粗的缝隙。
从门缝往外看,一道铁链正交缠在他家的大门外头,将刘铁一家给封死在了屋子里。
“谁,给我滚出来!”
然而,回应刘铁的,却是一团火焰。
青色的,炽烈的火焰突然在刘铁屋子外头腾起。顿时,屋子里能够清晰看到窗外熊熊的火光,火光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型的轮廓。然后,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刘通……轮到你了……”
刘铁一愣,因为刘通,正是他那已经死去的父亲!
在大胡子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团青色的火焰突然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顿时,刘铁脸色大变,连退数步,而阿秀与其儿子更是尖叫了起来。
烈焰翻腾,它们朝着屋内蔓延。接着,火焰盘旋而上,最终凝聚成一个人型的轮廓。
“哗”的一声,烈焰飞射,露出一个壮实的中年大汉。他披着破烂的衣裳,身上缠绕着燃烧着青焰的铁链,而这大汉的眼睛和头发,同样由不断燃烧的青焰构成,散发着慑人的迫力。
刘铁何时见过这阵仗,双腿一软就要坐倒在地上。但想到还有阿秀母女在,他又强忍着恐惧,腿肚子打着抖,却还勉强站着。
“你……不是刘通……”那眼冒青焰的大汉伸前了头,打量了刘铁一番后说道。
刘铁咽了咽口水,说道:“我父亲……他……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青焰突腾,大汉那火焰的长发扬了起来,似是极为愤怒。他吼道:“他竟然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我们的仇……也有他的一份!”
“刘通死了,那就让他儿子来偿还不就得了……”
身后,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在刘铁耳中响起。跟着,磨刀的声音亦随着响起,如同一个屠夫正准备着屠杀的刀具。
刘铁喘着气,一点点往向望,顿时大叫了起来。
一个人,不,那已经不能称作人。那只是由不同的肢体拼凑起来的人体,拼接者的技艺并不高明,这由肢体拼凑的人体摇摇晃晃,从用黑线缝接的部位不断流出黄色的液体。严格来说,这基本上是一具尸体,但偏这尸体有着缝线的脖子上,却有一颗转着眼睛的脑袋,表明它是有意识的。
两把布满了缺口的长刀被这尸人握在手中,它不停地互相摩擦着刀锋,让它发出刺耳的声音,爆出一串串红色的星火。
前有青焰大汉,后有磨刀尸人,刘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阿秀和儿子已经不再叫了,他们失神地看着刘铁,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刘铁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的……可他们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刀举了起来,尸人嘿嘿一笑:“说完了吗?那你可以走了……”
青焰大汉转过身,身后顿时响起刘铁的惨叫声。鲜血四溅,泼得墙上、地板一片腥红,但刘铁的叫声却没有停止,只是越来越低。当尸人兴奋地大叫一声后,刘铁终于没有了声息,而青焰大汉回过头时,刘铁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块。
尸人拎起刀,伸出腐烂的舌头在沾满鲜血的刀锋上轻轻一舔。然后眼光转向了阿秀母子。
“你们也要死!”
它尖叫一声,长刀带着血光掠出。
当!
一道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琐链紧紧地缠绕住长刀,尸人的眼睛一缩,转向青焰大汉沉声道:“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青焰大汉没有收回铁链的意思,他看向刘铁的尸体淡淡说道:“刚才他的请求,我没有拒绝……那就代表,我接受了!”
“你疯了,他们是我们的仇人!”
“我不记得,我们仇人的名单里,有这对母子……”青焰大汉手一振,琐链卷起长刀,把尸人荡退了数步。
“你要记住,我们是魔。不是没有理智的鬼!”青焰大汉哼了一声,说道:“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意,你永远在我之下……”
说完,青焰大汉又化成了焰流,如同流水般退出了门外。
尸人不断朝后退去,直到身体隐入屋内黑暗的时候,只有它才听得到的声音淡淡响起:“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一样,在我刀下变成一地碎片的!”
屋内回归平静,阿秀抱着儿子征征坐在椅子,失神地看着地上那一堆肉碎。
那曾经是他丈夫的肉碎!
牢狱之灾
淡淡的月光,透出下马镇上空的浮云,洒在大道之上。
蓝沁和金两人正前往那纸条上的地址,晚上回来的月牙现在也跟在他们身旁。
气氛有些紧张、压抑。
本来他们正在房间里玩纸牌,月牙的声音突然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它们出现了。”
这句话,让蓝沁两人齐齐脸色一变。几乎是同时,他们叫出了相同的名字。
“刘铁!”
不错,就是那个大胡子中年男人。下午他刚要告诉蓝沁两人一些事情,晚上恶魔就出现了。这摆明了杀人灭口的格局,蓝沁两人立刻丢下纸牌,朝着刘铁提供的地址飞奔而去。
半路与他们汇合的黑猫,月牙那双猫瞳中带着一份异于平常的沉重。它警告蓝沁二人,这次出现的恶魔,应该不只一只。
当他们来到刘铁屋子前,看着大门上缠绕着的铁链时,两人的心同时往下一沉。
黑猫如箭般冲入大门的缝隙里,蓝沁和金却没这本事和体形,只得先把铁链拿开。但一打开大门,立时有血腥扑鼻而来。
屋子的大堂几乎没有任何光线,月光从洞开的大门照进去,让蓝沁勉强看到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那女人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地上。顺着她的视线,蓝沁看到了一只脚。
男人的脚。单独的,脱离了身体搁在一边。
然后脚的旁边是一个头,大胡子,双眼睁大,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惊怖。
这是刘铁的头。
刘铁那完整的身体,被剁成一堆肉碎。肢体和内脏混合在一起,血液和神经喷溅在地上墙表,他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被屠夫宰杀了的某种动物。
当场,蓝沁转过身,想吐,却又吐不出东西来。
金皱着眉头,吐了口气走到那女人和孩子身边,伸手轻点两人的眉心,刘铁妻子和儿子立刻晕迷了过去。
黑猫看着金,点了点头。自己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月牙最近停在蓝沁的脚边,摇着头说:“它们走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我们赶紧走吧,留在这里只会引人疑心。”金沉声道。
但说得显然迟了些,他刚说完,几道光柱就落在他和蓝沁的身上。接着张石山深厚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不许动,站在原地,慢慢转过身来。”
好不容易吐完了蓝沁,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到张石山和其它警察,还有其它的居民朝着屋子走来。
“是你们?”
看到蓝沁和金,张石山失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石山相当意外,本来他们已经睡着了,可办公大楼的门突然被敲响。张石山是被一名警员叫醒的,说是有居民报案,他们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结果,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蓝沁,这个李汉明叮嘱他要好好照顾的女孩子。
走进屋子里,看到晕迷的阿秀母子,还有地上刘铁的碎尸,张石山一张脸黑得像墨似的。
他看着蓝沁和金两人问道:“你们能不能给我解释下,为什么最近的凶杀案,都有二位在场?”
蓝沁不由苦笑,这个问题她可回答不上来。难道要她告诉张石山,说是感应到了恶魔出现而赶来。何况,刘铁找他们来是为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他又不肯说与警察知道。这会他死了,蓝沁两人更是有口难言。
看着沉默的两人,张石山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小蓝,你是老师叮嘱要我照顾的人。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你们两人都有作案的嫌疑,所以现在,看来只得请你们跟我走一趟了。”
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蓝沁连忙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她站了起来,安静地说道:“我们和你回去。”
蓝沁自然知道,凭借金的力量,别说这里连一个小队配置的警力都没有,就算来上一个大队,大概也没被金放在眼中。可是这会,蓝沁不能让金和张石山起冲突,否则,他们基本上可以离开下马镇了。
可是如今,蓝沁已经不能说走就走。先是失踪的父亲,然后又是刘铁的惨死,蓝沁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除非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蓝沁自己当过警察,对于盘查这种程序自然熟悉得紧。张石山亲自问供,把同一个问题反复再三地提出,甚至前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