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个镇充满了死气。
蓝沁的脑海中,掠过刘东林提及的,关于下马镇的一些概况。
按刘东林的话来看,下马镇的经济大不如前,一个无利可图的地方,似乎不具备为了利益而杀人的作案动机。若不是为财,再加上那现场照片里面充斥的血腥,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便只有仇杀了。
只不过是复仇的是人是鬼,蓝沁现在还拿捏不准。车上,她抬头看着北地苍茫辽阔的长空,心想这答案看来只得从下马镇中找了。
下马镇距离济川市足有二百公里的距离,金驾着刘东林赠与的吉普车,沿着市郊的高速公路一直开到名叫白杨口的出口处。拐下高速公路后,吉普车驶上了地面崎岖的乡镇公路。
这路两边种植的白杨树,让尚没有两车道的镇公路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幽深的通道。而这通道的尽头,在一片模糊的山景中,便是蓝沁二人的目的地所在。
颠簸的旅程持续了将近两个钟头,以刘东林所赠吉普车性能之优秀,也让坐在车上的蓝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这公路颠得要散架了。幸好,穿过了白杨林之后,一个小镇终于出现在蓝沁二人的眼中。
当蓝沁第一眼看到下马镇的时候,她只想到了一个词。
灰色!
是的,从远处看去,小镇就笼罩在一层灰雾之中。天空不时飘下灰色的絮状物,它们堆积在小镇的房屋顶上、树枝上、公路上……有着不把小镇染成灰色誓不罢休的决心。
坐在驾驶位上的金回头看了蓝沁一眼,从他的眼中,蓝沁看到了金的犹豫。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打退学鼓的,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金指着前方的下马镇,沉声说道:“那里透着深沉的不安、无奈……还有绝望。上帝作证,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混合了如此多的负面情绪。你必须知道,蓝沁……如此浓郁的负面情绪,已经让这个地方变成一个负能量的强烈磁场。在这样的地方如果出现可怕的凶灵,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我明白。可是我必须找到我爸……”蓝沁的声音虽小,却未曾有半点动摇。
金耸了耸肩,用笑容取代了脸上沉重的神色:“我就知道你不会掉头离开。看你平时挺胆小的,可固执起来也真够呛。走就走吧,蓝田市那绝代妖姬我们也对付过,谅这小镇也跳不出什么上古妖魔来。”
于是,在金的话语中,吉普车朝着下马镇驶去。
入镇的公路旁边,铺着一些长满铁锈的轨道,那是以往镇上居民用以将煤矿运出镇外的煤运轨道。看着这些让岁月留下痕迹的铁轨,蓝沁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全镇居民一起运煤的场景该何其壮观。
可是,现在却只有夕阳斜照,让阳光下的这道道铁轨,显得有些落寂。
吉普车停在了小镇入口处,蓝沁和金下了车,踏在灰色的石板路上。下马镇别说警局,基本上连个派出所也没有。毕竟这个地方是那么的落后、穷困,基本上,连小偷也不愿光顾这里,所以在此地设置警力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但最近下马镇发生了凶杀案,因此,一个办案小组正驻留在下马镇办公。蓝沁两人一走进小镇,便有警察对两人盘查起来。
不过在来此之前,李汉明已经给这里的办案小组打过招呼,所以一问清了蓝沁二人的身份,他们两人就给请到了镇政府办公大楼。目前,这栋大楼已经不具备以往的职能,而被办案小组临时征用起来以作办公之用。
下马镇说是镇,可是面积并不大。全镇只有两条主干道,呈十字型将小镇分成四个区域。虽然只有两条主干道,但当年为了运煤的方便,镇上的两条大路建得非 常(炫…书…网)宽阔,足够容纳两辆大卡车同时通过。
这样的标准两车道,在当时的年代来说,可以说已经非 常(炫…书…网)宽阔。
而如今,宽阔的大路上,却只有蓝沁两人和警察在行走。
公路两旁是一些已经关闭的商铺,有米行、杂货、裁缝店等。这从另一个侧面不难看出当年下马镇的繁华。然而现在的商铺却户户紧闭,店名铺面残旧不堪,如同那苟延残喘的迟暮老人。
但下马镇毕竟还有人住,所以尽管路人行人不多,蓝沁却还可以察觉到,在两边建筑的一些门窗后,有不同的视线正注视着他们。
似乎对于蓝沁这几个不速之客,镇上的居民并没有多友好。相反,这些视线中透着的冰冷淡漠,在告诉着蓝沁,在此地要小心行事。
镇政府办公大楼建于小镇中心,大楼外层由花岗岩所建,尽管经过了大半个世界,楼面却难得的没有出现一丁点裂缝,看上去依然坚固。大楼采用的是骑楼式建筑风格,在楼顶之上还插着国旗,只是这面鲜艳的旗帜,现在却一片死灰。
走进阴森的大堂,带路的警员领着蓝沁两人来到二楼的办公室。推开一扇已经落漆的大门,被办案小组临时征用的这间办公室还算宽敞。夕阳的余辉把办公室染成一片酒红色,这间采光不错的大房间里,五六名警察正忙碌着。
“张组,这是李大队早上说到的两位客人,我把他们带过来了。”领路的警员朝房间里一个正背着蓝沁二人站在窗边的高大男人说道。
那人回过身来,拿下帽子,露出一颗光头。此人三十岁左右,脸容有如刀削,透着坚毅。
他朝蓝沁两人走来,用深厚的声音自我介绍道:“两位好,我叫张石山,是这次下马镇凶杀案侦破组的组长,也是李汉明大队长的学生。”
和蓝沁两人握了握手后,这名叫张石山的男子又请他们到一旁坐下。
两杯热开水让张石山摆到了蓝沁和金的面前,这坚毅的男子摸着光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两位喝些开水吧,这穷乡僻壤的,连一片茶叶也找不着,还真是不好意思。”
蓝沁笑着连说无妨,一旁的金更是直接拿起杯子缓缓喝了几口热水。
张石山点了点头,又正色说道:“早上老师有打过电话给我,说是你们二位是为了找一个人而来。老实说,现在下马镇这案子情况非 常(炫…书…网)复杂,如果不是老师打了招呼,我是说什么也不肯让外人来镇上插上一腿。所以我老张丑话说在前头,两位找人归找人,可别要给我们添麻烦。要不然,就算得罪了老师,我也只得请两位离开。”
“这点我很清楚。不瞒你说,我也是警察,所以张组长可以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蓝沁笑着说,心里却想,自己老父和下马镇的凶杀案有关,这麻烦难免是要惹的了,只希望这姓张的组长看在李汉明的面子时,到时不要太为难自己两人便可。
显然,李汉明在电话中并未向张石山提及蓝沁是警察一事。这会听蓝沁说起,张石山却是来了兴致,他嘿嘿一笑道:“原来蓝小姐你也是警察啊,那正好,我正被这案子烦得脑袋生烟。你既然见过老师,应该听他说过此案,你来说说对这案子有没什么看法,说不定可以给我个启示什么的。”
蓝沁看这张石山人极豪爽,正是北地汉子的处事风格。她也不做作,便把这来下马镇的一路上,关于这次凶杀案的一些猜测大致说了下。当然,她隐去了凶灵作案的可能性。毕竟,有哪个警察会相信这个,除非他神经病了。
“小蓝所说的,和我们推测的差不了多少。”一番话下来,张石山对蓝沁的称呼从小姐变成了小蓝,可谓亲热了不少。他拍着自己的光头说道:“你看看,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跑到这大老远来杀人,说是为了财谁信啊。可死的人有更夫,还有镇上以前的兽医,这要说是仇杀,难道这两人都同时得罪过一个人不成?”
听到这里,蓝沁突然一愣:“你说还有兽医死了?”
张石山抬起头,愤然之色溢于颜表:“是这样的,下马镇的更夫被杀后,我们成立了侦破小组来到这里。但第二天,就发现镇上的兽医死在自己家中,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先凶的是同一人。不过这并不是最可气的地方,你看镇上连续死了两人,当务之急就是找出凶手破案。那这镇上的居民便当积极配合才是,可这下马镇的居民都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无论我们盘问谁,他们就是只字不提,这可大大增加了我们破案的难度啊!”
只字不提?
蓝沁和金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受到警察的盘问,镇上的居民不是积极配合破案,而是只字不提。这意味着,他们其实是知道某些事情,但却不愿说给外人知道。否则,他们就不会是闭口不开,而是说“我不知道”了。
有问题……这下马镇很有问题。
蓝沁在脑海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六日休息,佳节将至,祝各位朋友元宵快乐!
凶手不只一个(二)
天色渐晚,夜幕悄然来临。一点点昏黄色的灯光开始出现在下马镇的幢幢房屋中,它们点缀着黑暗的小镇,但这光明,却那么的微弱。
蓝沁相当好奇地看着张石山拿来一根蜡烛,点燃了后放到桌子上。烛光映得蓝沁的脸色变幻不定,她哭笑不得地指着蜡烛说:“张组长,你们晚上就用这个照明?”
张石山颇为无奈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马镇这边离市区太偏远了,经济又跟不上去,所以市供电站的电缆没有拉到这边来。只给下马镇提供了一个大功率的发电机,但没办法提供全天候的电能供应,所以这镇上排了供电表。今天,正好赶上停电,嘿。”
到这里,蓝沁终于对下马镇的经济情况有个比较直观的了解。要知道时至今日,电能供应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基本所需,蓝沁长这么大,还真没遇到过电能供应得排出日期的事情。
见天色不早,张石山叫来刚才给蓝沁两人引路的警察,让这警察带着蓝沁他们去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
告别了张石山,出了政府办公大楼又走了一小段路后,蓝沁二人被警察带到这家名叫“悦客”的旅馆大门外。说是旅馆,其实就是一幢五层高的小楼,楼体木制,由于年代已久,浑圆的衫木条出现触目惊心的裂隙,让人怀疑这五层高的小楼似乎要随时塌倒。
地给带到了,领路的警察也就回去继续工作。剩下蓝沁和金两人,再加上月牙这只黑猫。两人一猫看了看这幢破旧的旅馆,难得有默契的齐齐叹了一口气,然后金老大不情愿地走上摇摇晃晃的木台阶,用手敲响了饭馆的大门。
空洞的敲门声在里间响起,金大概敲了五下,大门旁边的窗户才亮起了火光,接着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悠悠传来。
“来了……”
又过了会,大门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露出一个老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老头子,六十多岁左右,脸皱得和树皮一个样。他弯着腰,看到金的时候尽力抬了抬头,于是金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睛暗淡无光,里面透着一股麻木,让这老头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活着,可是已经死了。
金突然想起这句话,但却忘了是谁说过。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了声音对这老头说道:“这位老先生,请问您这里还有没有空房,我们要住店。”
老头子看着金,翻了个白眼说道:“对不住,我们这客满了。你们请上别处去吧。”
金一征,抬起头看着这五层楼黑沉沉的旅馆,心想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丢下一句话后,老头子慢慢地推着门,当旅馆大门要被再次关上的时候,蓝沁的手却按住了它。
“老先生,我们不是小孩子,别拿什么客满之类的话来唬我们。而且全镇就只有你这一家旅馆,你不让我们住,难道叫我们睡大街去?”蓝沁挑起眉头说道。
老头子抬起头看了看蓝沁,冷漠地说:“我这是为了你们好,睡大街总好过丢了性命。”
蓝沁亦针锋相对地说:“哦,我倒是想看看,怎么住个店,会把命给住丢了。”
见蓝沁不肯退让,老头子又瞄了金一眼,最后轻叹一声让开道来:“你们想住就住下吧,我已经提醒过你们,可你们偏不听,要出了什么事,可别怨我老孙头没警告在先。”
这下马镇一年难得来上几个陌生人,所以这旅馆,也也不似城市中的酒店需要登陆身份证。这自称老孙头的老人只是收了蓝沁两人一百块的押金,就领着他们住到五楼的两间单人房。旅馆里没有电梯,只有木楼梯连接着各个楼层,踩着呀呀作响的楼梯,蓝沁还真担心一个不好把这老得掉牙的楼梯给踩烂了。
平安无事地走到了五楼,老孙头用手中的油灯点燃了走廊两边照明用的蜡烛,再用罩子罩好以免失火。他领着蓝沁二人来到五楼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