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半蹲半趴耸于巨石之上,居高临下一双利眼盯着几人,刚才在石头后面遮遮掩掩,巨石之上一览无遗。只见那人穿的衣服已呈败絮之状,好似一阵狂风卷过就能全部刮飞,不知道穿了多久才能变成这个德性。左臂肘部长了截驴蹄很是格格不入,口里兀自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忽高忽低,若断若续。
真有点像鬼叫。
宋鹏、肥毛、平四贵三人不禁浮想联翩,唐古拉山不乏狼群出没,据说小孩生下来后与亲人失联,母狼撞上后便会衔回去用狼奶哺乳,通俗把这类人称为狼人,莫不是眼前的怪人是个狼人。
“前辈是九爷门人么?”杜沐晴恭恭敬敬的问。
“谁是九爷?”包圆陡听杜沐晴问对方是否九爷门人,他好生奇怪,心下自问:“啥九爷门人?难道她说的那个所谓的九爷也长着驴蹄,门人世世代代以驴蹄相传?”无论从那个角度来想都有点扯。
“不知道呀,我看他有点像我爷爷描述的九弟。”杜沐晴是根据那条驴臂判断的。
“啥五六七**爷,一个神精有问题的疯子而已。”肥毛觉的可笑,就这个毬样也配人叫声爷么。
“揍他,咱哥们让疯子唬住传出去多怂。”平四贵觉的打对方个满地找牙绰绰有余。
“加……”多可兹想说加钱,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滚……”肥毛重新咧咧起来。
突然之间,那人一个凌空十八翻,模样虽然邋遢无比姿势却非常优美,一点都不次于影视剧中的侠客身手。六人感觉比看极限运动、特技表演还过瘾,真的就差拍手鼓掌了。那人翻身落在肥毛面前,闪电般伸出右手顶着肥毛的脖子高高举起。肥毛双手奋力往下压,徒自空踢,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那人单手从容举起肥毛这二百斤一点都不吃力,腰里银闪闪的挂着件东西。
“手下留情,前辈如果是九爷的门人,晚辈有几句话要说。”杜沐晴的话像武侠剧里的对白。
“你是?”那人一字一停顿声音尖刺,像太监的细腔。
宋鹏拉开架式打算挥起疯狗棒法解救肥毛,听到对方开口搭话不由得一楞。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杜沐晴,均是心说:“什么情况,杜沐晴与这邋遢货认识,对方难道是专生驴蹄练《葵花宝典》的?”
“哥几个,上,咱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纯爷们,胖爷我千钧一发之际谁敢低头老子头一个瞧不起他,老子与他周旋上了,哥几个动手往不出气的削,妈的,你们到是上啊。”肥毛边挣扎边叫。
那人甩手将肥毛摔了出去,力道之大实属平生罕见。
幸亏肥毛皮糙肉厚。
假如平四贵那样的小身板,这么一摔肯定要断几根骨头,说不定磕着软处就地呜呼哀哉。
那人唰的抽出腰里的东西向平四贵走去。
“住手!”杜沐晴加快脚步往前走,包圆瞧情形不善赶紧阻拦,杜沐晴双手拨开他,大声说:“前辈,如果您是九爷或者是九爷的门人,能否看在杜百川的面子上卖几分薄情,小女子感激不尽。”
“杜百川是你什么人?”那人停下脚步盯着杜沐晴。
“是我爷爷。”
“管毬他啥爷,哥几个,是好兄弟的给老子往死里削,往不出气的削,都楞着干啥,上啊,都上啊!”肥毛硬撑着往起爬,他那里顾的上杜沐晴与对方攀啥子交情,寻思着得先揍回来再说。
“你是杜百川的孙女?”那人对着杜沐晴打量好一阵儿,疑声吃吃。
“嗯。”杜沐晴点点头。
包圆、平四贵、宋鹏三人立时楞了,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与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攀交情,竟然煞有介事的攀上了,这不是扯么,均想:“操,什么情况,看看再说省的两败俱伤。”
“前辈,您是九爷什么人?”
“来的好!”那人突然朝杜沐晴瞪着眼冲了过来,挥起手里东西当头便劈,吓的杜沐晴把眼睛给闭上了。宋鹏拿家伙什去挡硬生生的被对方劈成了两截,手震的酸麻酸麻。
“帮忙。”平四贵边往上冲边朝多可兹叫嚷。
“操你姥姥!”包圆感觉眼下没什么商量余地了,还是把对方狂揍一顿才是他娘的正理。
五个人围着那人比划上了,哎哟哎哟的叫疼声不时传来。杜沐晴糊涂了,她爷爷杜百川在她小的时候常常对她说碰到胳膊上长驴蹄的人一定要恭敬礼待,像对待亲人一样。杜沐晴那时很不理解为毛人会长驴蹄子,杜百川笑着说别问那么多,总之碰上以后恭恭敬敬的就对了。杜沐晴出国留学后渐渐把这事淡忘了,没成想真遇到了个长驴蹄的人,一见面便对自已眦着牙痛下杀手。
这几个人明显不是料。
多可兹很是不舍得对方把杜沐晴这个甜姐姐怎么着,这一动手不知不觉的挂了彩。
“杜爷他还好么?”
就在杜沐晴闭上眼等死的时侯耳边听到一声呵护,她抱着一丝残念睁开眼。只见包圆等人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那人蹲在她面前,原先的攻击之态全都没有了,反而摆出一脸邋哩邋遢的呵护相。
“过世了。”杜沐晴一提起爷爷过世止不住伤心,委屈的问:“您是?”
“孙盘子。”
“啊……不可能,不可能!”杜沐晴倒吸了口冷气,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自言自语:“我爷爷说九爷爷您早就……”后面的“死了”两字再也不敢往外说了,她原本认为眼前这个怪人顶多是九爷的门人罢了,决想不到眼前的人便是孙九爷本人,就年龄而言孙盘子也有百岁高龄了。
十年前,杜百川离世的时已经九十七岁高龄了。
凭那快似闪电的身手说句年到日正毫不为过,莫非他吃了长生不老药。
孙盘子一脸悲壮之色,长叹:“老夫在这困了几十年,七兄的孙女还能客客气气的叫我一声九爷爷那便证明我与杜百川的兄弟情谊尚存,什么往世仇今世报,罢了,罢了,老夫统统不要了!”他长时间不与人说话声音无比尖刺。
包圆傻了,更是摸不清杜家究竟是什么来龙去脉了。
孙盘子双眉微蹙,缓缓的问:“好孙女,你告诉我七兄是怎么离开的?”
杜沐晴一想起爷爷离世的场景禁不住飞花满庭,她泣声咽咽说:“我爷爷年事已高,天天在父亲与我耳边念叨九爷爷,见不到您老人家抱憾而终。”杜沐晴说完对着孙盘子跪了下来,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说:“想不到孙女这么有福气见到九爷爷,就,就……就是死了也值!”
孙盘子单手托起她,呵声说:“好孩子,年纪轻轻的瞎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我孙盘子的这把老骨头阎王爷还不敢派黑白无常来收,你这黄毛小丫头的命谁敢瞎收?”这时再看那张邋遢脸不那么怕了。
“九爷爷,您怎么在这?”
放在往日,包圆等人再被人揍成猪头三也决不会忍住不插几嘴,现在都老老实实的把嘴关严了,谁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多可兹干脆拿了个头盔坐在地上,看着这门离奇的认亲事件。
“九爷爷,我爷爷说他找了您大半辈子,没想到您在这西北边陲。”
“他是这么说的……”
“嗯。”杜沐晴确实没胡说,杜百川临死前不停的念叨孙盘子,叮嘱她与父亲碰到手臂上长驴蹄的人定要好生照顾,杜沐晴从杜百川的眼里瞧出牵挂忧虑,不明白为甚要对个长驴蹄人念念不忘,她后来知道那是爷爷当年做走地仙时的十兄弟之一,可过了那么些年,为啥还要挂在嘴上。
“唉,一言难尽……”
“九爷爷跟我回家去吧。”
“好孩子,按说我这把老骨头早该随七兄去了,可我有点死不瞑目,我被困在这不知过了多少年,山上的鹰都被我吃的差不多了,原本我是想寻七兄报仇的,可一看到你我这心就软了。”
“仇?”杜沐晴大是一楞。
030章 洋恩人
孙盘子像含着阎王爷的怨气来在世上的,原名袁柱,与江老财一样是丹地人,生在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末期,祖宗十八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肚子里没水儿,几十辈人只会在地里撅着腚对抗太阳。
十六岁那年。
袁柱的父亲袁明晏,被人硬生生用砒霜灌了个饱。
死的老掺了。
起因是,袁明晏与本村恶佃安红旗一同租着杨财主的地,安红旗原本也是个老实人,后来有了凭恃变的飞扬跋扈。原因在于,安红旗家里那口子的胞哥暴红伟,因为拥护革命军在县里当上了城防团长,这下可了不得啦,安红旗开始横着走了,作恶归作恶却不敢大肆的骑到杨财主头上。
杨财主是有大靠山的。
可巧袁明晏租的三分地与安红旗所租的地隔着一条陇。
安红旗寻思抢过来白面馍也能多吃俩。
袁明晏指着这地过日子呢,让他霸占喽自已一家人活不活了,不答应。安红旗仗着有城防团长的坚实后盾,将袁明晏在地头打了个半死,又觉的不快意,寻了半斤砒霜直接摁倒袁明晏兑水往嘴里灌。
袁柱的母亲张氏听认字好心人说民国与大清王朝不同。
讲究的是天下大同,这怨能申的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那里知道民国与大清是一个毬样,换汤不换药。张氏拉着袁柱跪在乡革命委员门前控诉,乡革命委员会管事的韩红星直接说活该,副管事的张书军狠狠的甩了句再不滚蛋枪毙。
张氏又带着袁柱告到革命军新委任的县长桂正平所在的衙门。
赶上了全省闹瘟疫的节骨眼儿。
又有个什么大人物要巡视,桂县长早就是一大头的胖汗了,政绩问题不突出怎么往上爬呢。当即命城防团长暴红伟把聚集在县衙门口那些喊冤的、告状的、乞丐、卖孩卖闺女的人统统投入黑牢,全力以赴要把这场瘟疫化解于无形,桂县长因此获得高升。张氏与袁柱在牢中囚了八十天,张氏也瞧明白了天下间乌鸦与猪换过来换去都还是一样黑,去讨饭也不能让袁柱死在牢房。
张氏日夜哀求牢头把她们母子二人放了,再也不告了。
牢头上年纪了心有点善,被求的心软了,偷偷塞给他们个白面馒头悄悄的放了。
出了大牢张氏就不行了。
袁柱掩埋了母亲的尸体,踏上了乞丐征途。
有一回,实在饿的顶不住了晕倒在路边,被一个路过的洋人救了,洋人的话袁柱听不懂,千恩万谢后袁柱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碰到个姓孙的采药老头,老头知道了他的故事说他的名字很是不吉利,袁柱就是冤枉多一点,随便叫个狗粪驴蛋都比原来的强。问袁柱的脑子里想的头一件东西是啥,袁柱说是盘子,孙老头说以后你就叫孙盘子吧。
孙老头教给他一身飞崖走壁的本领,靠采药过日子。
孙老头死后。
他一个人采了十多年药,就这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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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孙盘子又碰到救他的那个洋人了,先是跪下猛猛的磕了几个响头,又说了一通那啥一饭一粥形如再造之恩的话。孙盘子懂得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为救命恩人粉身碎骨都不够。
那洋人这回可不一样了。
一口上好的汉语小嘴说的相当流利。
孙老头活着时闲暇之际常讲八国联军在北平干的坏事,孙盘子没见过洋人办坏事不抵触。
那洋人问他眼下做啥行当。
孙盘子便实打实的说自已当起了采药人,那洋人一听他干采药的活登时来了兴致,询问他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万年灵芝,千年也行,说是用它来普救世人。孙盘子凭感觉认为那洋人的心肠胜似菩萨,当即点头答应,他觉得这类大善人即便是要天上龙骨,也得想办法帮人找到,谁让人家是活菩萨呢。
那洋人说最好是是棺材上长的万年血芝。
说是万年顶多千年。
又对孙盘子说:“孩子,你是上帝的子民中最为善良的人,主的儿女在人间炼狱遭受着空前绝后的苦难,主在天国看着自已的子民自我相残,独自落泪,特地派我来寻找千年血芝拯救世人。”
孙盘子自然听不懂洋人说的主是谁,料想是他们洋人自已的皇帝,大清王朝的皇帝称自已为主子,剩下的全都是奴才。孙盘子更不知道人间炼狱是个啥东西,只是在孙老头那里听说过地狱的事。
那洋人指着天向他解释:“主在天国拥有特别大特别大的本事与能耐,瞎子能睁开眼,瘸子能重新走路,太监能再当回男人,老太婆能变成小闺女,三鱼两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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