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下那幅照片,翻过来,那相片的背后,果然挂着一个小相册。
我开始坐下来,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小相册,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这个小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清一色都是王彪的照片。而且每一张照片,也都是以年龄标明:
“王彪35岁留影”、“王彪三十岁留影”、“王彪二十七岁留影”、“王彪二十五岁留影”、“王彪二十二岁留影”、“王彪十八岁留影”、“王彪十四岁留影”、“王彪九岁留影”……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再也无法遏制我内心的极度恐惧,头皮像被一个恶鬼撕扯着一般炸了起来。王彪九岁时的照片,竟然也跟小二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也和小二爷爷九岁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一定是见鬼了。一定是。
这个房屋里充斥着鬼气森森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诡异。我实在无法相信,祖孙三代,在九岁的时候居然都长得一模一样。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简直就跟天上掉下个金元宝一样几近于无。
我再也不想在这房间里多呆片刻了。我匆忙把那小相册挂在小二的爷爷的相片后面。
我站在方凳子上,重新把小二爷爷的相片挂了起来。挂好之后,我从方凳子上下来,把方凳子放到了原先的位置。然后,我站在小二爷爷的相片的正前方一直看着,看着。
这不看不要紧,忽然我看到小二爷爷的眼睛像被人挖去了一样出现了两个黑洞,从那两个黑洞里流出殷红的鲜血来。我的全身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而小二爷爷的手,也仿佛突然从相片中伸了出来,嘴巴吃力而沙哑地呼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我顿时吓得一个趔趄往后绊倒。回过头一看,小二爷爷的相片还安然地呆在相框里。
这个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房子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我拿起那些磁带还有刘红艳的日记本像一只脱兔一样逃出了王彪的家。
外面起风了,让人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肌肤一直渗透到心脏。那两条诡异的蓝色幡布在风中不停地舞动着,活像两个蠢蠢欲动的怪物。
我远远地绕过了这两条蓝色幡布。往清溪桥的方向跑去。父亲已经走过来了。
还没有走到我身边,父亲就埋怨道:“晓东,你可快把爸爸急死了。”
我点点头,傻傻地笑了一下,心想要是父亲经历过刚才那一幕幕,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父亲又说,“你刚才走了之后没一会儿,郭大爷也走到清溪桥了。他在清溪里洒了很多的公鸡血糯米,然后又在清溪桥上洒了很多糯米。他问我,怎么不见你。我就骗他说你去解大手(大号)去了。郭大爷就没说什么,然后转身回去了。走了没多远,他又回过头对我说,叫我们千万不要去王彪家了。特别是,不要从那两条蓝色幡布之间穿过去,不然可能会遇到恶鬼。我就想,不会这么玄乎吧?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们碰到了。晓东,你,刚才没有从那两条蓝色幡布条中间穿过去吧?”
我吱吱唔唔地回道:“我……我没有,我是绕过去的。”
父亲嘘了一口气,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父亲接着说道:“我刚才正担心你呢!我听完郭大爷的话之后,就准备往王彪家去叫你回来。结果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摇摇头,不知所以。
“我看到李凤仙的丈夫胡德友了。他刚好从王彪家柴房的楼梯上走下来,然后就回他家去了。我就担心你会不会被发现了,正好想来找你。结果走了没多远,我就看你像野兔一样从王彪家柴房的楼梯上跳下来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父亲若无其事地说着。
听到父亲的这些话,我心中陡然一惊。父亲看到李凤仙的丈夫胡德友了?天哪!我在王彪房间里听到的不明明是李凤仙的声音吗?怎么会这样?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开始在我的心脏周围盘旋,随时都会将我吞没……
第六十六回 降灵●封灵(五)
……………………………………
我并没有把刚才的遭遇告诉父亲,一来怕他担心,二来,我并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听到的是李凤仙的声音,而父亲却看到的是胡德友的面孔。这个谜团直到好几天之后才真相大白。
回到家里之后,我赖着父亲到郭全贵伯伯家里借来了录音机,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听那些磁带里到底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
我放入标注为1976715那盘磁带,磁带开始的时候是滋滋啦啦的声音,然后又是一些革命歌曲。诸如什么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XXX。还有什么《珊瑚颂》啦,《团结就是力量》啦,《太阳最红,XXX最亲》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啦。
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直到我睡觉前,我都在认真地听着磁带里的歌。磁带的两面都听了,却什么都没有小说下載到~。。,除了那些歌曲。而且奇怪的是,那九盘磁带所有歌曲都是一样的。
难道这磁带有什么古怪?以至于王彪要把所有的磁带都灌录上相同的歌曲?
现在,从磁带里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我决定,再听一遍1980715那盘磁带,如果听不出什么,就放弃。我听了正面,又听了反面。都是和1976715重复的歌曲。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父亲不想看到我在房间里一直摆弄着那些录音机和磁带,说了一句:“晓东啊!早点睡吧!你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要不明天再听。”
我真想放弃了,可是又不甘心放弃。我决定用快进试一试。
因为在录音机左右灌录磁带的时候,如果是采用快进的方式灌录的,那么就只有在快放的时候才能听到录音机旁边的人声。而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因为在录 音的时候,一个人不大可能刻意呆在录音机旁边发出声音。而除非是有人刻意地把某种声音录下来。而且在快录的时候,磁带也不会发出声音。
我听了1980715,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然后决定最后再试一试,我拿出了那盘1977715的磁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这一盘,可能是直觉吧。
我把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然后开始快放起来。一开始,我听到的还是那些老歌。不过声音听起来相当滑稽,就像是一个小矮人在唱快歌。
在听到差不多有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那男人在快放的歌曲之后显得比较正常,那男人说:“爸,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大吼,不久之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出现了:“阿彪啊!爸爸不是给你说过吗?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放屁”这声音显然是王彪的声音,那么刚才那位老者的声音应该就是小二的爷爷的声音了。
“如果你没有做过这个事情,那小二怎么会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这是巧合吧!”
“我才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王彪听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阿彪啊!你不要怀疑爸爸!我真的……”小二的爷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被王彪接下来的怒吼给打断了。
“我要告发你。不,我要杀了你。你作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西山村呆下去啊?我要杀了你,用对待阶级敌人的方式杀了你。你的心根本不是 什么红心,而是一颗黑心。哈哈哈……看吧,你果然是一颗黑心。你的心都是黑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共产主义战士,你乱伦,竟然跟自 己的儿媳妇生出一个种,你叫我这个当儿子的脸往哪儿放?我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我对得起自己的信仰,对得起伟大的领袖,对得起我这颗闪闪的红 心,你呢?你就是一个老顽固,你荒淫无耻,你满脑子的资产阶级淫秽思想。”王彪那歇斯底里的吼声在那吵闹的革命歌曲声音之后清晰可闻。
小二的爷爷瑟缩着,用激动而颤抖的语气喊道:“阿彪啊!你醒醒吧,你疯了。你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我没疯,我就是要杀了你,你给我带绿帽子;你让我的信仰毁于一旦。啊!——”录音机里传来了王彪的一声哀嚎。
那磁带之后的对话声音消失了。那些革命歌曲又开始重新像小矮人一样欢快地鼓噪起来。
磁带里的声音把父亲和母亲都吸引了过来。他们觉得磁带记录下这些声音太不可思议了。
父亲早年见过小二的爷爷,从磁带里听声音似乎像王彪和小二的爷爷的对话,但又不完全像。
这下子父亲也不催我睡觉了,相反却精神起来,叫我把别的磁带也放上去听,快放到和1977715磁带长度差不多的地方的时候,王彪和小二的爷爷的声音又 出现了。奇怪的是,那些对话和刚才我听到的对话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有个别的语句有所改变之外,都是王彪怒骂小二的爷爷作出乱伦之事,然后要杀了小二的爷 爷之类的话。
父亲纳闷儿了。他说文革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小二的爷爷,因为小二的爷爷差不多从1976年就消失了。西山清水两个村子里的人都没 有见到过。别说见到,就连小二的爷爷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当年失踪的时候王彪还跑到县公安局去报了案。结果公安来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只好当小二 的爷爷是有什么不清白的过去,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这下就更让我感到奇怪了,如果小二的爷爷消失了的话,他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些看似以年份标明的磁带里?
我把这个疑问告诉了父亲,谁知道父亲的一句话让我打了一个巨冷的冷战。
父亲说,他刚才从磁带里听到的那个老者的声音不大像是小二的爷爷的声音,而像是……像是王彪自己的声音,只不过,那音调变了,但是应该都是从同一个人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这么说来,王彪是自己在对自己说话?自己在扮演着小二的爷爷的角色,还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实在想不通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父亲和母亲都叫我别再听了,时间太晚了,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
不过我可不敢一个人睡了,问父亲母亲道,今晚我和你们一起睡吧?父母笑笑,答应了。
这一天晚上,我久久没能入眠,脑海里一直在想着父亲所说的话:从王彪家柴房楼梯走下来的竟然是李凤仙的丈夫胡德友,让我感到全身一阵恶寒。虽然自己盖着 被子,但仍然感到有一股阴冷的风在我头上盘旋,它会揪准时机窜进我的被子里,然后冻僵我的全身。而父亲另一句话就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了:磁带里的那声音,好 像都是王彪发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如果是真的,又怎么会发生?
我在疑惑、寒意和恐惧之中煎熬挣扎着,终于艰难地坠入了梦乡。
在梦中,我看到了小二。小二对我笑了笑,很平静地说:“晓东,我已经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
然后,另一个小二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雪亮雪亮的菜刀。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走到第一个小二跟前,对准第一个小二一阵乱砍,砍得血肉模糊,然后,第一个小二被肢解成一小块一小块。
这时,第三个小二又出现了,他要从第二个小二手里抢过菜刀。却被第二个小二砍掉了那只准备抢菜刀的手。
然后,第二个小二又顺势砍掉了第三个小二的头颅。那头颅像足球一样滚落到我的脚边。
我惊骇不已地看着第二个小二剖开了第三个小二的肚子,然后,把第一个小二被肢解得四分五裂的身体装进了第三个小二的肚子里。
那第二个小二装完第一个小二的身体以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针线,就开始缝起第三个小二的肚子来。
不一会儿,他缝完了,然后提起那把沾满鲜血的腥红的菜刀,嘿嘿嘿地笑着走过来,一边笑一边说:“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了,那也不能让你再活着了。嘻嘻嘻……哈哈哈……”
忽然我的眼前一闪,王彪家卧室里的那幅小二的爷爷的相片忽然变成了一张巨幅照片停在了我的面前。小二的爷爷在相片里睁着一双快要鼓出血来的大眼睛大喝一声:这是梦,快醒醒!
我的头皮顿时像触电一般炸立起来。我大叫一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天哪,我竟然还在王彪家的卧室里。此时差不多已经是子夜时分了。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幽白的月光从王彪家卧室的窗户里渗透进来,照得屋子里影影绰绰,好像有无数只鬼魅在黑暗中游移。
而那放录音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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