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徐娘也在队伍里。只不过脚下磕磕绊绊得,双目无神。
我心说坏了,难不成她肚子上也长了个肉瘤?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想掀开她衣角看看。手伸到一半,突然想到不对,于是又缩回来。不成想,这一幕被旁边的杨念魂看得清清楚楚。
杨念魂说:“麻痹的程大力,有色心没色胆。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青龙在一旁一唱一和:“大力不是胆小。他刚才的确是想非礼一下这位大嫂,但是半道上又嫌人家年纪有些大……于是犹犹豫豫,犹豫不决。杨念魂,你可得小心了,像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大力就不会犹豫了。”
杨念魂就猛点头:“麻痹的,我说怎么每次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
他们两个人说得热闹。但是千眼井人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过了一会,有个小伙子恶狠狠得说:“死到临头了,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第六十八章 活的枯树
千眼井小伙子骂得疾言厉色。青龙仍然嬉皮笑脸,那份涵养,连我都要佩服。
青龙涎着脸凑过去:“你怎么知道咱们死到临头呢?”
那小伙子白了青龙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到了荒山还想活着回去?”
青龙把眼一瞪,眼神无辜的差点连我都信了:“这里是荒山?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荒山?”
千眼井小伙当真是心情不好,句句带刺:“你是不是二啊。昨晚上老婆婆不是说了吗?九头蛇出世,必灭荒山蛊鼠,现在咱们就是跟着九头蛇向荒山走。”
青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紧接着又满脸疑惑:“可我觉得这里不荒啊。你看前面那片树林,明明就是人种出来的啊。”
我顺着青龙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远处有一片树林。不过没有叶,树枝焦黑。显然已经枯死很久了。不过死虽然死了,这片林子确实像青龙说的那样,整整齐齐,中间留着路径,应该是人工种出来的。
千眼井的小伙不服气:“以前有人,现在荒了行不行?”
我心中赞叹:“这小子虽然说话冲了点,倒是有点胆识。看看周围那些千眼井人,早就吓得面色苍白,一言不发了,更别提斗嘴骂人。”
我问他:“小子,你叫啥?”
那小伙瞪着眼说:“我这名字贱,说了你可别笑。”
我心说,再贱能贱过狗蛋?不过老子管你贱不贱,只要你说出来,必定狠狠挖苦一番。
于是我说:“你放心,贱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我肯定不笑,说吧,你叫什么?”
那小伙字正腔圆得说:“我叫程大力。”
“你麻痹!”我一个大飞脚想踹过去。却被众人拉住了。
大伙都笑个不停。连那些紧绷了一路的千眼井人都笑了。
青龙拉着我胳膊,指着小伙说:“你这名字太贱了,能把人笑死。哈哈。”
我面色铁青,正在生闷气。队伍停住了。
原来,大伙已经走到那片林子跟前。
九头蛇打头,站在林子外犹豫不决。九颗头你来我往,商量的甚是热闹。
我望了望,这片林子不小,横着看一眼望不到头。如果绕着走,没准能走到明天。不对!为什么我想绕着走呢?最近脑袋里的怪想法真是不少啊。
队伍停了几分钟,还是向林子里走进去了。这些树种的很整齐,中间留着五六米宽的路,走起来像是北京的大马路。
我左右张望,看见这些枯死的老树形态不一。树叶全掉光了,枝干倒还全乎,不过显得瘦骨嶙峋。
我们走了一会,突然杨念魂一声尖叫。
大伙本来神经就一直绷着,听见这声叫,大概有半数人跳了起来。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强忍了忍,问杨念魂:“咱有事说事,能别这么叫唤不?”
杨念魂满脸惊恐得点点头,指着身后说:“咱们的路没了。”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扭头向后看去。咦!真邪门了。脚下的路像是被拦腰斩断,前面一直通向树林深处,而身后却没有来时的路了,变成一片树林,密密麻麻得与两边的枯树无异。
青龙看看我:“咱从哪来的?”
我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为了让回答比较有水平,我还是自信的答道:“我从程家庄来,你从北京来。”
青龙看看我,眼神怪异:“我怎么觉得你和杨念魂一个地方来的?”
老婆婆在前边说:“这个林子不太平啊,咱们怎么办?”
青龙毛遂自荐:“这个简单,往树上栓根绳子做记号。咱们八成是转迷糊了,这叫什么效应来着,反正就是人走着走着转了个圈。”
大家反响不是很热烈。青龙只好把自己上衣撕下一条来,栓到树上了。
大伙讨论了一会,没有什么靠谱的说法,于是接着往前走。反正后退不得,听天由命吧。
继续走了一段,这路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大伙走过去之后,不由得一声低呼:青龙的布条明明白白拴在树上。
我看看太阳。大中午的,在南边,没错啊。这一路上的方向也没偏啊,怎么就走回来了?
桃花神色紧张:“咱们是不是出现什么幻觉了?”
我摇摇头:“不能,就算咱们出现幻觉了,这些蛇也不应该啊。那条九头蛇不是号称很厉害吗?”
九头蛇的九颗头又在商量了。这次的意见显然不是很统一。几颗头争论得越来越激烈,终于由文斗变为武斗,几颗头结成不同的帮派,互相撕咬起来。
我对青龙说:“我终于知道九头蛇这种玩意为什么灭绝了。没事自己和自己打架,不灭绝才怪。你想不想鹬蚌相争,然后渔翁得利?”
青龙摇摇头:“我怕他来个一致对外。”
老婆婆坐在蛇中诸葛上,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想了想,说:“莫非,这是当年诸葛亮留下的八卦阵?找不到生门别想出去?”
我说:“您别逗了。这么几棵树还就八卦阵了?要是这玩意有用,日本侵华的时候咱们还打什么仗,全民搞绿化就行了。”
老婆婆被我噎回去了,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又说:“要不,咱们别管这条路了,以太阳定方向,从树林里直穿过去。”
我看了看,这树种的有点密集啊。而且一个挨一个,互相交错。想挤出去不是不可能,但是很费劲。像老婆婆这样的,万一挂到树上下不来了,还真是个问题。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片树林纵向不长,穿过容易。但是横向有好几里地,万一方向不对,非得死在这不可。
我们几个商量来商量去,谁也提不出可靠的办法。最后还是老婆婆定下来:先派个人探探路。
有个小伙子被选出来,盘在他肩膀上的蛇王把他放开,示意他可以自由行动了。这小伙子在树林里扭动着身子乱钻。过了一会,听见他的呼声:“这里越走越密。很不好走。”
过了一会,又是几声:“怎么这些树枝压不弯?想挤过去很难。”“老婆婆,这里太挤了,我没办法转身了。只能向前走”“老天爷,救命啊,挤死我了……”
然后,林子里一片寂静。
八婶有些迟疑得问老婆婆:“他,把自己活生生挤死在林子里了?”
这件事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千眼井怎么会有这种白痴?但是它偏偏就发生了,让你不信都不行。
老婆婆不说话了。陷入沉思中。
九头蛇早已停止打斗,获胜方虽然脸上带上但是趾高气扬。但是气扬归气扬,它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青龙百无聊赖。开始揪树枝玩。他把手伸过去,用力一掰,没想到看起来干枯脆弱的树枝没有被掰断,反而刺溜一下,从他手里滑走了。
青龙玩心大起:这些树枝还挺滑。
他伸手摸了摸,又自言自语:“不滑啊,怎么刚才没攥住?”
我说:“你老啦,连根树枝都拽不住。早点歇菜了吧。我跟你说,你刚才这可是中风的前兆,再这么下去,拿不住东西都是是轻的。大多数人都半身瘫痪。”
青龙不屑一顾,继续把玩手里的树枝。没想到,这段树枝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根本没有被弯折,不可能弹出的情况下,又滑走了。
青龙一把将他攥住:“哎呦,这树枝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还是手抖了?”
老婆婆在一旁突然大喝:“小子,快放开。这树是活的。”
青龙满脸诧异看着老婆婆:“这树都枯成这样了还是活的?不过,活就活呗,您紧张什么?爱惜花草树木人人有责?”
老婆婆急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不是树,这是动物。活的,会跑会走!”
☆、第六十九章 灰飞烟灭
老婆婆的话刚说完,还容不得青龙反应过来。他手里的树枝猛地抽了他手心一下。疼的他直搓。
紧接着,整个树林哗哗作响,我们,被合围在中间。
这些树的移动大家都有目共睹。确切的说,不仅树动了,连树下的泥土也跟着动了。所以并没有泥土翻滚,根须毕露的大场面。我们是被静悄悄得围住的。
眼见为实,可眼前的事实是在不太容易接受。
青龙一拍脑门:“我知道啦。”
众人以为他有脱困之计,纷纷大喜:“快说快说。”
青龙说:“刚才那人不是自己吧自己挤死的,是被这些树挤死的。”
大家纷纷表示失望。生死关头,还求证这种事有个屁用。
我大喊一声:“谁有家伙?砍他们啊。”
没想到真有人带着家伙。虽然柴教授分给我们几个人的砍刀全都丢了,但是千眼井人还有,一时间快刀上下翻飞,刀刀砍在枯树干上。
按照我的经验,枯树干应该会咔嚓一声断掉。按照老婆婆的推测,这些树会哀嚎一声,然后出现一道伤口,流出不少鲜血。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快刀砍在树干上激起一串火花。这树居然硬的像铁。几刀下去,别说砍断了,连个白印都没有。多砍几下,快刀已经卷刃了。
这时候我脑子里冒出个极其荒唐的想法来:如果,把这些树带回去。别管做成什么,都坚固异常,实在是人间异宝啊。然后送给桃花妈。我和桃花的婚事……
不过,只过了一秒钟我就从这种荒唐的想法中清醒过来了:桃花妈都那副样子了,连铁锹和棒槌都不一定分得清。我还操什么心。更何况,这些树快刀都砍不断,我别说没办法把它们带走,就算带走了,又怎么加工?
这时候,那些所谓的动物已经渐渐逼上来,而且很是严密,根本就是一个大铁桶。
九头蛇也知道事情不大妙,一声令下,原本趴在我们肩膀上的蛇王们都如快箭一般窜出去,个个挂在枯树上。
黑的树,红的蛇。就像是已经年迈的老树开了花,实在是喜庆的很。不过,今天多了几分妖气。
那些蛇王毫不客气,蛇毒注入牙齿,张大嘴一口咬下去。
可惜了,这树干实在太硬。蛇王们纷纷败下阵来,个别的由于太卖力,两个门牙都磕掉了半个。实在是悲惨得很。
那些蛇王见势头不好,纷纷想从树上逃下来。就是这时候,我看见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的事。一些树枝,两两组合,像一双筷子一样,配合的天衣无缝,灵活至极得把蛇王一个个夹起来。
那动作,那准头。我几乎要怀疑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操纵者这两根树枝。
蛇王扭动不休,大放毒液,只想尽快从恐怖的树枝中逃出来。
最后,还是有三分之一被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然后,这些树枝有的两两组合,两双筷子互相配合,把蛇王扯成两断。有的与蛇身平行,把蛇王捏扁。
虽然我们和蛇群是站在对立面的,但是这时候总也有些一条绳上的蚂蚱的意思,所以见自己的临时盟友死的如此凄惨,都不由得有些心慌。
这时候,眼看枯树已经围上来。众人哭叫着乱成一团。
我把桃花拽过来,伸手抱在怀里。这次,当真是活不成了。
混乱的人群中,有些人失去了理智,指着正蹲在地上,哭的十分悲切得杨念魂说:“昨天晚上就是她说的,说我们都死了。这个扫把星,全是她咒的我们。”
老实巴交得过了一辈子,突然飞来横祸,要面临死亡。这确实是件难以接受的事。千眼井的男男女女把内心的郁闷化作怒火,全喷向杨念魂。
起初的时候大家还只是骂,紧接着有几个女的开始揪杨念魂的头发。进而愈演愈烈,连一些男的都动手了,拳打脚踢得。
如果冷酷无情的杨念魂正常发挥,这些人绝对早死了不定多少次了。可惜,现在的杨念魂情绪复杂,而且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极差。在这么个地方,没冲我们喊饿就够幸运的了,让她打架,是绝对不行的。
老婆婆扯着嗓子约束。但是她的威信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