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在身下摸了摸。好像是一张大网。还没等我摸索明白,那张网突然卷曲,把我整个缠起来。然后,开始想一个方向拖过去。
我手舞足蹈,但是动弹不得。我听着身下的水声隆隆,应该距离还很远。但是那声音渐渐小了。我意识到,我很可能是被拖倒一个偏洞里了。
☆、第二百零九章 剥皮
我终于喊出声来,但是,即使上面的人听到,也没办法救我了。我只能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大叫:“我被人横着拖着,我全身缠着网。有东西盖在我身上,我被越缠越紧。”
我希望如果他们有能力下来救我的话,至少知道我在哪。但是我只喊了两嗓子,嘴就被封住了。
我觉得像是有一张厚厚的毯子把我裹起来了。我手舞足蹈,但是完全使不上劲。然后,我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僵硬,像是掉到蜡油里,现在蜡油凝结,连带着我也被封住了一样。
我试着挣扎了两下,完全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幸好,这里虽然气味难闻,但是还不至于呛死人。虽然有点闷热,但是也不至于汗流浃背,最重要的是,虽然空气污浊,但是决不至于影响呼吸。
我已经累了很久了,来到这里三四天了,这种日真不是人过的。
以前我在中午之前起床就算早的。到了这里,有的睡就算不错了。这还真得益于我对床铺不大挑,像八婶那种认床的,换了床就睡不着。早就变成两个熊猫眼了。
以前虽然说不定吃点什么,但是一天两顿,走街串巷蹭来蹭去,怎么也算是有规律,能吃饱。现在呢?吃蜈蚣肉。这玩意虽然是肉食,虽然有营养,但是架不住它膈应人啊。当然,即使膈应人我也能咽下去,但是架不住青龙和八婶一边吃一边干呕。这种恶心感是能传染的。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处于半睡半醒,半饥半饱的状态。
再加上身子里三四种毒仍然在缠斗不休,我觉得从小腹到胸口,已经疼得全都麻木了。这时候即使给我来上一刀,上下身斩成两段,我也会只觉得身子变轻了,而完全没有疼痛感。
就这样,我觉得身子已经疲惫到极点。神智就像冬天里的蜡烛头,蜡烛油流了一桌子,火苗越来越小,由黄变蓝,灯捻慢慢倒下去,终于,骤然熄灭,整个世界归于黑暗。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火光熊熊。周围有很多人,他们围住一个地方。我偷眼看过去。我的天,全都是老熟人。九头蛇,大蜈蚣,比火羽鸟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巨鸟,以及其余的一些长相奇怪的巨兽。
它们全都被绑在十字架上,手脚摊开。没有手脚的就尽量绑住头尾,总之,弄成一副坦诚相见,毫无保留的样子。我猜,如果这些怪兽有男女之别,廉耻之心的话,肯定会对绑住它们的人恨之入骨的。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只怪物的身上。这个怪物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很多次。人首兽身。只是这次,那张脸很清楚得被我看到了。一模一样,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虽然我很少照镜子,事实上我家也没有镜子。但是,即使不照镜子,你看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像是被电流击中,还是会很紧张的。我突然涌起一阵尿意,想上个厕所。
等我终于定下神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看那个怪物的身子。据我推断,他应该是一只老鼠。
关于怪兽的梦,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我也能隐隐约约得感到,我身上的鼠毒,终有一天会让我变成这个人面兽身的怪物。但是我一直不想承认。现在看看,一切好像都已经注定了。
我和陈永兴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我当真是他的儿子的话,那就太有意思了。这只妖怪又和我们长得一样。难道,代代相传,都是一张脸?难道我们是一个特殊的物种?像是杨家一样?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声。
紧接着,一个人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走上前去。他的神情很随意。给人的感觉是,他是在漠视生命。
我突然有点奇怪,这个人明明是背对着我,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他的表情呢。
这个人在怪兽之间走来走去。我紧张的要憋不住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别选中我,别选中我。不对,不是我,是我老祖宗,也不对,是我同族。对!别选中我的族人。”
或许是我的祈祷太复杂了。菩萨没有听懂。或许我说的太犹豫了。菩萨没有来得及制止。那个拿刀的人走到人首鼠身人身后,看动作,应该是挥刀割了一下。
那怪物倒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我心里想:麻痹,难道我们两个是双胞胎不成?还有心电感应的吗?
紧接着,那人两手外张,我看见伤口处的皮掀开,一直从背后掀到了前胸。我马上觉得疼得要命。只能使劲低着头,拼命地忍住。我现在藏在一边。如果,贸然出声的话,没准又要多一根柱子了。
但是那个人太残忍了。从肚子到胸口。一张皮带着血丝活生生被他揭下大半,灰蒙蒙得垂在身前。
我再也忍不住了。又是恐惧,又是疼痛。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没想到,这声音发出来之后,竟然没有人管我。那个人继续在怪物身前忙活。
我突然意识到,柱子上的人就是我。我估计是灵魂脱壳了,或者是怎么回事。
我听老太太们闲谈的时候讲过。有的人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有的时候能灵魂脱壳,在空中飘飘荡荡,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我趴在地上,疼得眼泪流出来,心里却很纳闷,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啊,别说吃斋念佛了,就连乐于助人都做不到。怎么我就灵魂脱壳了呢。
不对,这个事太荒唐。我怎么跟街上晒太阳的老太太一个档次了?再说了,我睡着之前还是四肢健全的人。怎么一觉醒来变成老鼠了?变身也没这么快的。
我这么一想,突然身子向那鼠怪飞过去。我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我直飞到它的身子里,就再也逃不出来了。
我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人。留着油光闪闪的胡子。满脸猥琐的笑。呦,这不是刘大拽吗?我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就落到他手上了?
刘大拽笑了笑,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大力,你醒啦?念魂妹子呢?你八婶呢?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哇。想得老头子我,手底下都没劲儿了。”
说着这话,刘大拽一下把我脖子上的皮给揭开了。疼得我哀嚎一声。随后大骂:“老子弄死你!”然后一下挣断绳子,挥着两只爪子就抓过去。
但是身边冲过来两个人,把我抓住了,死死得摁在木桩上。
刘大拽笑嘻嘻得说:“大力,你就从了我吧,今晚上你是跑不掉的。啧啧啧,该撕脸上了。你放心,撕完一张脸,还有一张脸。”
我破口大骂。但是刘大拽从兜里拽出个手电来,一下子照在我的脸上。我被他晃得睁不开眼。
于是我只好闭上眼,然后就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这时候,刺啦一声,我觉得我的脸被人飞快得撕走了。
然后,我自然而然得看到了外边的景象。因为眼睑没有了。我不可能再闭上眼了。
我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什么火把。倒是有几支手电筒。我也不是被绑在柱子上,而是被摁在石头上。
一个人正拿着手电照我。
我大叫:“妈的,刘大拽,是不是你?”
对面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不撒癔症了?你小子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呢?”
我说:“妈的,把手电拿开,老子现在闭不上眼。”
刘大拽笑嘻嘻得把手电移开。我过了很久才能适应这里的光线。
我问刘大拽:“你为什么揭我的皮?桃花呢?你是不是把她的皮也揭下来了?八婶呢?杨念魂呢?青龙呢?老麻头呢?苹果杨碗黄炎呢?”
刘大拽一脸无辜:“你当我是公安呢?公安也不知道他们被拐到哪去了呀。再说了,我可不知道你八婶在哪啊。要是知道我早过去了,谁还有心思管你?”
我见刘大拽避重就轻,含糊其辞,知道这里边有鬼。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身子倒也能动,只不过全身火辣辣的疼。
我不知道一个没皮的人走来走去会不会觉得有点不适。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慢慢站起来。摸了摸身上。除了有点疼之外,倒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刘大拽看出我的顾虑,跟我说:“你放心吧。刚才撕得不是你身上的皮,是蜈蚣的毒液。你被那玩意从头到脚抹了一身。刚才我跟拔火罐似得帮你撕下来,可爽快了。”
我伸手要了个手电。往自己身上照了照。可不是吗?身上的皮还在,只不过,被撕得到处都发红。而腿上胳膊上脑袋上的毛发也全都被带下来了。皮肤倒有点更光滑了。
我大叫了一声:“来个人给件衣服啊。这么光着好看吗?”
很快有人递过来了件衣服,我胡乱的穿上了。
手电扫过去,地上有一堆灰蒙蒙得东西。我捡起来,是刚才从我身上撕下来的“皮”。刘大拽手法不咋地,这张皮被撕坏了好几处,但是那张脸还算完整。我看见耷拉在我自己手上的脸,变形后做出各种怪样子,在手电光下格外得吓人。
☆、第二百一十章 大舅
我看了看刘大拽,严肃的说:“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这些人是谁?”
刘大拽说:“这个啊。哎,不瞒你说。自从你们来这里之后。柴教授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吧,也想跟着你们分一杯羹。最后和柴老爷子商量来商量去,抽了这些人,让咱当队长。领着他们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啊。哎呀,我跟你说,这两天可累死我了。虽然从烧锅炉的升到队长,也有一定级别了。但是下基层的差事苦哇。大力兄弟,我跟你说,以后做了官,一定要留在油水丰足的地方,哪怕级别小点。想当初我烧锅炉的时候……”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往外边倒。连忙拦住他:“现在情况特殊,荒山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懵人呐,你当我不知道?柴建功和柴少荣早就掰……”
我正要说出柴家叔侄俩闹矛盾的事,揭穿刘大拽。没想到,刘大拽捏了捏我的手,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中大为奇怪,这是唱的哪一出?
刘大拽把手电筒掉了个个,冲着身后那些人来回照,一边照一边向我介绍:“大力兄弟,这位是又黑又壮的是根生。这位细皮嫩肉的是长富。”
刘大拽倒背如流,把那六七个人介绍的清清楚楚,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因为根生和长富都在他介绍完后纠正道:“我不叫根生,我叫长根……我不叫长富,我叫富生。”其余的几个也欲言又止,不过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我说:“刘大拽,你怎么回事?你这是给我介绍呢?我怎么觉得你一个人都不认识啊。”
刘大拽满不在乎:“认识,怎么不认识。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里黑乎乎的,脑子不清楚,叫错了名字也不稀奇。”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电往那些人身上照。
我看见这六七个人都是年轻人。而且身上穿着迷彩服。脑袋上带着军帽。
我对那些人说:“哥几个,你们是军队上来的?”
刘大拽说:“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看见迷彩就是解放军啊?告诉你了这都是乡亲。我是烧锅炉的,这几位也差不多。搬砖的挖煤的都有。我们是世交……”
我心想这是瞎掰什么呢。这几位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工地上出来的呀。
但是这话我没说出来。刘大拽是外边猥琐,里边谨慎型的。他这么胡咧咧,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逗我玩,要么是在暗示什么。鉴于现在的处境,我更觉得像是第二种。
我把刘大拽拉到一个角落,悄悄问:“你别跟我闹。这里到底是哪。”
刘大拽一拍大腿,大声喊:“我没跟你闹。这地方是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火山口,但是又没有硫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大粪堆,中间用竹竿子捅了一个洞。咱们就在这个洞里。确切的说,是在洞墙上的一个小洞里。你明白?”
我说:“我应该能明白。你们真的没看见桃花八婶?”
刘大拽说:“真没看见!”
我又问:“那你看见青龙没?还有很多蜈蚣,长着彩毛。”
刘大拽还是摇头。
白花花的手电光,刘大拽神色犹豫不定。旁边又站了这么几个泥塑一样的人,给这个本来就诡异的洞凭添了些变态。
这时候,我听见身后那几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