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老儿该如何处置?”郭靖走过来指着地上的“裘千仞”问道。
孟寻真冷然道:“这老骗子虽是个草包,却也曾帮着金国招揽游说江南的武林中人,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掌毙了便是!”
第四十五章武穆遗书
“英雄饶命!”被身首异处的裘千仞吓得再次屎尿齐下的“裘千仞”翻身扑倒在孟寻真身前,磕头如捣蒜,口中哀哀哭求道,“小的虽做了一些错事,但全是为了顶着弟弟名头骗些好处,并非有心为恶,请诸位英雄饶了小人罢!”
孟寻真冷笑道:“若只是招摇撞骗,饶你xìng命却也不难,但你甘为金人走狗,却是死有余辜!”
“裘千仞”见求饶无用,又想诱之以利,先连连叩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小的知道铁掌峰上有一处所在藏有大量宝刀宝剑、珍器古玩等价值连城的宝物,若诸位英雄肯饶了小的xìng命,小的愿将这些宝物尽都拿来孝敬诸位英雄!”
一旁的郭靖呸的一声,怒道:“无耻!我们此次是为锄jiān而来,谁稀罕你的什么宝物!”
生死关头,“裘千仞”脑子极是灵光,口风立即一转道:“诸位英雄高风亮节,世俗宝物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其中有一件宝物关系社稷苍生,诸位英雄却是定要笑纳的。”
黄蓉有些怀疑地道:“有什么宝物会影响到社稷苍生?怕不是你为了保命而胡诌的罢?”
“裘千仞”急道:“小的说的千真万确!之所以说它关系社稷苍生,只因为它便是岳飞岳爷爷留下的《武穆遗书》!”
除了早就心中有数的孟寻真,便是瑛姑这等对世事漠不关心的人也悚然动容。
孟寻真喝道:“一派胡言!《武穆遗书》明明藏在临安皇宫,完颜洪烈还曾图谋盗取。你怎说它在这铁掌峰上?”
“裘千仞”忙解释道:“此事另有原委,小的空口无凭,恐诸位英雄不信,这里有一物可以证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部古旧书册,翻开其中的某一页,双手呈上。
孟寻真接过来,移步到点着灯烛的西厢房中,众人都跟了过去,那“裘千仞”亦十分乖觉的跟在后面。
那服侍裘千仞练功的两个小童早已悄悄溜走,此刻房中空无一人。孟寻真拿起书册看了几眼,转手将书册交给身边的穆念慈,道:“念慈,你把这一页的内容读给大家听听罢。”
穆念慈接过书册,依他的指点朗声诵读出那一页上的内容。众人听了,心头的疑惑才渐渐消除。
原来这册子是铁掌帮第十三代帮主上官剑南所书的一部手记,详细的记载了他的生平,其中便有他夜入皇宫盗取了岳飞所遗兵书的旧事。
众人听着穆念慈诵读,遥想上官剑南当年在铁掌峰上大会群雄,计议北伐的壮举,无不钦佩叹服。又想到裘千仞接任帮主之位后,竟将一个以忠义报国、杀敌御侮为宗旨的大好帮派弄成了藏污纳垢、为非作歹的盗窟邪薮,又个个咬牙愤恨。
穆念慈心细,忽地想到一事有些古怪,便向因自觉满身恶臭而乖乖缩在门口的“裘千仞”问道:“既然你不是裘千仞,那叫做什么?”
那“裘千仞”有些尴尬地答道:“我常年用裘老二的名字,自己的本名倒是快忘了。记得先父确曾给我另外起过一个名儿,叫甚么‘千丈’。说起来十尺为丈,七尺为仞,我这‘千丈’比裘老二的‘千仞’长三千尺呢!”
黄蓉谑笑道:“你这名字名不副实得紧,我看你改叫‘千分’‘千厘’还差不多。”
裘千丈不敢还口,一张橘皮老脸讪讪的很是尴尬。
穆念慈问出了心中生出的怀疑:“你既然知道《武穆遗书》的下落,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献给完颜洪烈讨好?”
裘千丈脸上不觉现出愤愤之sè:“姑娘有所不知,那《武穆遗书》所藏之地为铁掌帮历代帮主的埋骨之所,每任帮主临终时都会自行上峰待死。帮中有一条极严厉的帮规,任谁进入那处所在,决不能再活着离开,便是帮主也不例外。若是帮主丧命在外,必由一名帮中弟子负骨上峰,然后自刎殉葬。何况我那弟弟虽然不肖,但对他师傅却是尊敬无比,绝不肯让人去扰了他死后的安宁。因此他特别jǐng告我不许将此事透露给赵王爷,否则我早就……”说到此处时,蓦然醒觉,急忙住口。
孟寻真冷笑着替他说了下去:“否则,你早就将这《武穆遗书》之秘献给完颜洪烈,去换取功名富贵了是不是?”
裘千丈讷讷不言,脸上的神情却说明他内心确是做如此打算。
孟寻真冷冷道:“你这老骗子倒也机灵,痛痛快快地将事情都交代了出来,没有妄图以之与我们讨价还价。好,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武穆遗书》,今次便饶你一条xìng命!”
“多谢孟英雄!”裘千丈大喜,趴在地上又是连连叩头拜谢。
黄蓉掩着鼻子提醒道:“临去之前,你最好先去换一身衣服!”
“是,是!”裘千丈忙不迭地答应几声,转身去另一边的厢房换衣服。郭靖怕他弄鬼,便跟了过去。
不多时裘千丈换好衣服回来,领着众人往上山的方向走去。路上孟寻真问起裘千丈为何会在东厢房里。裘千丈愤愤地说明了缘由。原来当rì裘千仞在孟寻真剑下铩羽而归,恰巧在铁掌峰下撞见裘千丈又顶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满肚子的火气顿时发作在裘千丈的头上。他将裘千丈抓回上山,囚禁在这东厢房内,言明半年之内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裘千丈见弟弟似乎动了真怒,只得老老实实在这间斗室中住了下来。方才孟寻真等人围歼裘千仞,裘千丈虽在东厢房内看得清楚,却是一声都不敢吭地躲着不出来,结果差点被裘千仞当做替身牺牲了。
众人一面说着一面循着小径往山上走。好半晌后,裘千丈指着前方道:“到了!”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黑黝黝的似有一个洞穴,走到近前,果然是个山洞,洞口以大块的汉白玉砌成,修建得极是齐整庄严。
“大家小心些,跟在我们后面。裘千丈,你在最前面走!”孟寻真说了一声,和郭靖将实现准备好的松油火把点燃。
裘千丈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心中暗自恼怒。好在他知道这洞中绝没有什么机关埋伏,便很坦然地第一个往洞内走去。孟寻真和郭靖高举火把跟在他的身后,其余人随后亦步亦趋。
洞口内是一间人工开凿的石室,再往里走,转了两个弯子,前面赫然现出一个极大的洞穴。这石洞系天然生成,较之外面人工开凿的石室大了十来倍。放眼瞧去,洞内共有十余具骸骨,或坐或卧,神态各不相同,有的骸骨散开在地,有的却仍具完好人形,更有些骨坛灵位之属。每具骸骨之旁都放着兵刃、暗器、用具、珍宝等物。
“在这里了!”黄蓉眼尖,看到洞穴东壁靠坐着一具骸骨,已化为白骨的双手牢牢地抓着一只木盒,盒上似乎有字。
孟寻真走上数步,拿火把凑近照去,看到盒上刻着“破金要诀”四字,笑道:“果然是了。”他先向着那具骸骨躬身施了一礼,才伸手抓住木盒轻轻一抖,用一股极柔极巧的力道震脱了那骸骨抓着木盒的双手却又不伤骸骨分毫。
取了木盒后,众人又一起回到外面的石室。孟寻真将手中的火把交给身边的穆念慈,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将木盒揭开。盒内果然是两本册子,一厚一薄。他先拿起面上那本薄册,翻了开来看,上面记录的是岳飞历年的奏疏、表檄、题记、书启、诗词等。孟寻真随手翻阅了几页,但见一字一句之中,无不忠义之气跃然,不禁感佩赞叹。再拿起另一本较厚的书册,揭开封皮,见第一页上写着十八个大字,曰:“重搜选,谨训习,公赏罚,明号令,严纪律,同甘苦。”一旁的郭靖看到这十八个字,喜不自胜,大声道:“这……这果然是岳武穆王亲笔所书的兵法。完颜洪烈那jiān贼作梦也想着的,就是这部书了。天幸没叫那jiān贼得了去。”
众人携了《武穆遗书》下山,此时由黄药师调派分别攻打铁掌帮五座分寨的人马皆已得手。因为今夜之事闹得声势极大,势必会惹来官府的注意,所以黄药师一早便定下“一击得手,远扬千里”的策略。所有人仍如来时一般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分散撤离。临别之际,孟寻真将裘千丈交给马钰,请他将这老骗子带回终南山,先关上个二三十年以观后效。
第二天一早,官府果然派人上山来看,却只见到已被烧成废墟的山寨和满地铁掌帮帮众的尸体及伤者。想到自己辖下竟出了伤亡数百人的惊天大案,得知此事的各级官员莫不叫苦不迭。一群深谙厚黑之道的官场老油子彼此商议之后,索xìng将错就错,也顾不得原来与铁掌帮有什么交情瓜葛,将侥幸生还的铁掌帮帮众一股脑儿地杀了,已死之人的头颅也砍了下来。然后对上级禀报,便说境内有大批匪徒盘踞山岭。一众忠勇官员上为报君恩,下为安黎庶,于是戮力同心,不畏艰险,现已攻破贼人山寨,斩首若干,一举将此匪患连根铲除。如此一来,自然不免有人升官发财,转祸为福,皆大欢喜。
第四十六章侠之大者
离开铁掌峰后,周伯通因为总疑心大家在偷偷笑话他和瑛姑,于是打个招呼后带着瑛姑自去寻可玩可乐之事。洪七公、黄药师、孟寻真、穆念慈、郭靖、黄蓉这六个人做了一路。他们走出一段路程后,在一个小镇上的客店中略作休息。
黄蓉和穆念慈自去街上买了食材,又借了客店的厨灶,一起整治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便在客房中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功宴。
众人说说笑笑地吃喝一阵,孟寻真将那盛着岳飞兵书和文稿的木盒取来放在桌子正中,对洪七公和黄药师道:“两位前辈,此番能得到武穆遗书,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这对咱们商议的大事应该很有帮助。”
黄药师道:“确是如此。一来这书中的兵法的确神妙,二来有武穆传人这个身份,号召力定然增。”
洪七公则道:“老叫花还是那句话,‘蛇无头不行’,此事须推出一个总领全局之人。孟小子,你的人品、才智、武功皆是上上之选,为何就不肯承担下这件大事?”
穆念慈、郭靖和黄蓉不明白这三人所言何指,全都一头雾水的样子。
孟寻真苦笑道:“非是晚辈不愿出力,实是另有苦衷,故难当此大任。黄岛主此次围剿铁掌帮时指挥若定,足见胸中乾坤,不若仍由您来负责如何?”
黄药师摆手道:“此事由丐帮和全真教两派发起,老夫xìng子孤僻,世人对我畏多于敬,恐难使人心服。七兄的声望远胜小弟,由你出马才是最为恰当。”
洪七公连连摇头道:“老叫花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我xìng子疏懒,耐心不足,若担此任,必定误了大事!”
“师傅、岳父、大哥,你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不知道我可否替你们分忧?”郭靖看三人彼此推让,终于按捺不住那副天生的热心肠开了口。
洪七公、黄药师和孟寻真的目光一齐落到他的身上,又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孟寻真微笑道:“二弟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黄药师还有些犹豫:“靖儿的品行没的说,他既是七兄传人,又是孟小友义弟,身份倒也合适,且他如今的武功也足以镇得住场面,只是……”
洪七公接过话头道:“老叫花倒以为靖儿是不错的人选。虽然他的脑筋不太灵光,但你那宝贝女儿可是个鬼灵jīng,有她辅佐,可保万全。”
“既然两位都没有意见,此事便如此定了。”孟寻真取过桌上的木盒,起身走到郭靖身边,将木盒递了过去。等郭靖下意识地接过后,他伸手拍了拍郭靖的肩头,意味深长地道,“兄弟,拯救社稷苍生的重任便交给你了!”
“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
路边的一家小酒馆里,七八副座头,十来个酒客,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削老者右手轻撞两片梨花木板,左手捏一根小棒,在面前架着的一面小羯鼓上敲出一串连声,口中唱着这首《山坡羊》的曲子。这《山坡羊》的小曲儿于宋末流传民间,到处皆唱,调子虽一,曲子却随人而作,何止千百?这老人唱的曲子是在感叹世事转移、王朝兴替,他嗓音略带嘶哑,曲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沧桑味道。
老人唱罢此曲,朗声说道:“诸位看官,世上风云变幻,皆有天数,任你盛极一时,终有倾颓之时。想当年金国大举南侵,掳二帝,据中原,气焰何等之盛?而今如何,北方草原有蒙古人崛起,连年南下攻略,金兵节节失利,甚至为避敌锋芒而将都城迁至汴梁。金人为挽救衰颓之势,在境内大肆征徭敛赋。本就水深火热的百姓没有了半点活路,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