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备不时之需。”
黄蓉接过瓷瓶,打开瓶口一倒,一颗朱红药丸落在掌心,立时便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九华玉露丸!”她曾相帮父亲搜集九种花瓣上清晨的露水来调配这种药丸,知道制这药丸要凑天时季节,极费功夫,至于所用药材多属珍异,更不用说。瓷瓶中的药丸足有数十颗,这份人情可实在太大了一些。
陆乘风听黄蓉叫出药丸名称,微微一惊,问道:“姑娘怎识得这药丸的名字?”
黄蓉的谎话随口便来:“小妹幼时身子单弱,曾由一位高僧赐过三颗,服了很是见效,因是得知。”
陆乘风不疑有他,又命人为两人准备盘缠。他知道郭靖有一匹汗血宝马,便只为黄蓉备了一匹良驹。孟寻真叮嘱两人几句,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归云庄。
在郭黄二人走后的第二天,陆冠英忽地兴冲冲来见陆乘风,见面便道:“爹爹,有一位前辈高人前来拜庄!”
陆乘风正在书房与孟寻真闲谈,闻言一愣道:“是哪位前辈高人?”
陆冠英满脸崇拜之sè的答道:“来的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裘老前辈!”
“噗!”孟寻真刚刚送入口中的茶水立时便喷了出来,见陆家父子都转过脸来看自己,他急忙掩饰地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问道:“那裘老前辈已有二十余年未履江湖,怎会无端在此处现身?冠英你可认清楚了,莫要被什么欺世盗名之辈蒙骗了才好。”
“绝错不了!”陆冠英口气甚是坚决,“裘老前辈号称‘铁掌水上漂’,那‘铁掌’如何我不知道,而‘水上漂’的功夫却是亲眼看到的。他便在我的面前,头顶一口盛满水的巨大铁缸,从一条宽有十丈的溪流上平平稳稳地走了过去,溪水竟不能淹没他的脚踝!”
“天下竟有如此轻功!”陆乘风悚然动容,心中甚至升起一个自觉极是大不敬的念头,“便是师傅他老人家,只怕也……”
陆家父子一齐往前厅去见那位“裘老前辈”,孟寻真自然不好托大,只得跟在他们身后。望着神sè恭谨的父子二人,孟寻真心中叹道:“只盼等你们知道他裘千仞实是个山寨货之后,不会太过失望才好。”
陆乘风来到前厅,便见到一个身穿黄葛短衫,右手挥一把大蒲扇的白须老者坐在椅上,容貌装扮,确与当年师傅说过的裘千仞一模一样,当下心中再无怀疑,忙命人抬着自己上前,恭敬的见礼问候。
那“裘千仞”对陆乘风倒算客气,并不以武林前辈自居,谈笑风生很是平易近人。陆乘风又给孟寻真做了引见,“裘千仞”听说面前相貌平凡如路人的青年竟是近年名噪江湖的“剑仙”孟寻真,似是有些吃惊。等两人见礼,他看到孟寻真眼中那一抹隐藏极深的戏谑与嘲讽之sè,心中不由暗暗打鼓。但转念一想,确认自己应该未露出半点破绽,以为是做贼心虚而生出错觉,便又安下心来。
事情的进展与孟寻真记忆中的情节大同小异,这“裘千仞”在有意无意的显露了“喷烟吐雾”的深厚内力与“捏石成粉”的霸道掌功后,对将他敬若天人陆家父子坦明来意,恬不知耻地说了一通金国势大,宋国必灭,要陆家父子怜惜苍生,联结江湖豪杰响应金兵,以早早消弭兵祸,保全百姓的鬼话。
陆家父子都是有骨气的好汉,闻言又是失望,又是愤怒。陆乘风当时便严词拒绝,只是有些畏惧他所显惊世骇俗的“绝世武功”,才强忍着没有叫人将这无耻老儿乱棍打出。
“裘千仞”见陆家父子不肯就范,便又露了一手“掌削酒杯”的绝技,而后望着两人嘿嘿冷笑。
陆乘风知他这是挟艺相胁,沉吟不语,心中筹谋应对之策。
一直坐在一边看戏的孟寻真忽地发出一声长笑,斜着眼睛看看“裘千仞”道:“裘老前辈神技,晚辈闻所未闻。今rì有缘得见,斗胆请教高明!”
“小娃娃,你要和我老人家动手?”“裘千仞”脸上现出一丝惊慌之sè,却很快掩饰过去。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端了原来坐的那张椅子,缓步走到厅心,将椅放下,坐了下去,右足架在左足之上轻轻摇晃,一派悠然之态地道,“老夫多年不与人过招,今rì就坐着和你这娃娃玩玩。”
陆家父子均倒抽一口凉气,心道此人若非有绝顶武功,怎敢如此托大?
“是么?”孟寻真脸上似笑非笑,右手前伸朝虚空一抓。
“裘千仞”立时便觉一股大力扯动身体,再也坐不稳椅子,向前一头栽倒在地上,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却是磕落了两颗门牙。
陆家父子都被这万万料想不到的变故惊得呆了。
孟寻真呵呵笑道:“前辈武功果然了得!这一招‘恶狗抢屎’使得炉火纯青。难怪您老甘为金人走狗。原来是为了亲身体会为狗之道,而后练就这门绝技!”
“裘千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一张老脸忽青忽白,早已不复先前“绝世高人”的风范。他气急败坏地一声大吼:“臭小子敢弄妖法戏耍老爷,看拳!”挥掌便向孟寻真打来。他见识有限,不识得“擒龙功”神妙,竟将其当做什么妖法邪术。
孟寻真看这老儿的掌法倒有几分意思:他右手发出时,左手往右手贯劲,左手随发之时,右手往回带撤,以增左手之力,双手相互应援、连环不断,正是一路“通臂**掌”。当然,这套常人眼中算得上jīng妙的掌法在他看来实在破绽百出。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右手穿透对方看似舞得风雨不透的掌影,先是正反四记耳光将他打个晕头转向,而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喝道:“老骗子,给我滚出去罢!”挥手便将他从厅内扔了出去。
“裘千仞”惊叫着手舞足蹈,以为这次定要被摔个半死,忽觉后领一紧,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一个人抓住提在空中。
第二十五章同门恩怨
“梅超风,你竟然找上门来!”看到门口出现那人,陆乘风忽地一声暴喝,双手在座椅扶手上用力一撑,身形借力弹起,凌空扑到那人上方,右掌向她头顶猛劈下去,招式凌厉,掌风凛冽,实为武林中第一流的手段。
门口那长发披肩、双目紧闭的黑衣女子正是“铁尸”梅超风。陆乘风见面后不由分说直接动手,这使得她心中也是大怒,又想起当年自己夫妇二人给他联合众多武林好手围攻成重伤,不得已远遁大漠,间接导致了丈夫的死亡,当即也不说话,随手将提着的“裘千仞”摔在地上,使出“九yīn白骨爪”的歹毒功夫,向着凌空下击的陆乘风狠狠抓去。
陆乘风借着双方手臂交击的力道在空中翻滚盘旋,双手用的都是分筋错骨的擒拿手段,这是他二十年来苦心孤诣研究出来专门克制“九yīn白骨爪”的功夫,这想法倒是与“妙手书生”朱聪不谋而合。但“九yīn白骨爪”是《九yīn真经》中最厉害的几门绝学之一,虽然梅超风练到了邪路上,仅能发挥这功法的一半威力,却也不是陆乘风和朱聪可以能破解的。十招一过,梅超风左爪一探,竟反制住陆乘风的脉门。陆乘风全身一软,再也使不出力道。梅超风本来便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些年因误练《九yīn真经》的功夫,心xìng也大受影响,一旦出手便杀心大盛,将此行的目的抛诸脑后,右手五指向着陆乘风头顶狠狠插下。
眼看便要在对方头上插出五个透明的窟窿,梅超风的嘴角已露出一丝隐隐透着疯狂意味的笑意,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她身躯猛地一震,似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心境立时恢复清明。已经触到陆乘风头皮的手爪倏地收回,依然俏丽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叹道:“陆师弟,当年之事,确是我们夫妇连累了你。只是如今我丈夫已身死人手,自己也被人毁了双目,难道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说罢抖手将陆乘风抛了出去。
陆乘风在空中翻滚了几遭,不偏不倚落回座椅之内。
“爹爹!”陆冠英满脸的惊骇与关切之sè,急忙扑过来扶住陆乘风。
在陆乘风出手之时,最觉震惊的莫过于陆冠英。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因双腿残废,平rì只寄情与琴棋书画,从未显露过一招半式,他也只当父亲不会武功。谁知方才出手那兔起鹘落的几招,招数jīng奇,功力深厚,他自问若是自己做他的对手,只这几招便要受制遭擒无疑。然而与父亲交手的黑衣女子武功竟还远在父亲之上,方才她挥爪向父亲头顶抓下时,他的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陆乘风初见梅超风时,心中被一股怒气填满,不假思索地便出手攻击。在梅超风的“九yīn白骨爪”下险死还生一遭,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才恢复清明。他听到梅超风的话,看一看她长发迎风的孤立身影,除了yīn森外,更透着一股萧索之意,郁积二十余年的恨意立时消减,更早时同门学艺的情谊涌上心头,叹息一声道:“陈师兄是被何人所害?师姊的双目又是何人所毁?可报了仇吗?”
梅超风冷哼道:“这些不用你cāo心,我自会料理。”
陆乘风问道:“看来师姊今rì前来却不是为了报当年小弟带人围攻你们夫妇的旧怨,不知你有何贵干?”
梅超风呆了一阵,忽地幽幽道:“是师傅命我来找你的。”
陆乘风身躯巨震,颤声问道:“师傅他老人家离了桃花岛?既然他先见到了你,为何……”
“你想问师傅他为何没有下手清理门户?”梅超风惨笑道,“不久前我险遭一个小人暗算,是师傅突然出现将我救下。他老人家许是可怜我这个丧父失目之人,留了我一条xìng命,却赏了我三枚附骨针。”
“附骨针!”陆乘风惊呼出声。他知道师傅有这一宗独门暗器,只要伸手在敌人身上轻轻一拍,那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针上喂有毒药,药xìng却是慢慢发作,每rì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方取人xìng命。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犹似火上加油,更其剧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这个地步,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运功力,明知是饮鸩止渴,下次毒发时更为猛恶,然而也只好挡得一阵是一阵了。这“附骨针”只要中一枚针已是进了人间地狱,何况梅超风是中了三枚?
梅超风虽看不到他脸上表情,但从语气中也听出他很是代自己担心,脸上冷峻的神sè略略柔和了一些,轻叹道:“师傅给我下的附骨针上的药xìng,一年之后才会发作。他吩咐了三件事给我去做,若都办成了,便可以到桃花岛去求赐解药。其中的一件事,便是寻回因受我们夫妇牵累而被断腿驱逐的四位师弟。”
陆乘风这一喜非同小可,不敢置信地问道:“师傅他……他准我们重归门墙?”
梅超风点一点头,从怀中取出两页白纸,道:“这是师傅给你们几个的?”
陆乘风忙叫陆冠英上前将那两页纸接过来,一瞥之下,见两张纸上写的都是练功的口诀要旨,正是师傅的亲笔。二十年不见,师傅的字迹更加遒劲挺拔,第一页上右首写着题目,却是“旋风扫叶腿法”六字,心头不禁狂喜。虽然这“旋风扫叶腿”是自己早年未得传授的师门绝技,但他双腿已废,自是不能练习。他所喜者,实是因为师傅既然肯将这门绝技赐下,准他重归师门之意明白无疑。当即挣扎这从座椅上下来,伏地望空拜谢师恩。
梅超风又道:“陆师弟,师傅说过这套腿法已和他早年所创的大不相同,招数虽还一样,但这套却是先从内功练起。你每rì依照功法打坐练气,要是进境得快,五六年后,便可不用扶杖行走。师傅已经说了,等你可以走路,便自己走回桃花岛去见他!”
陆乘风先是一愣,随即猜到师傅的心思。他定是一直悔恨当年太过心急躁怒,重罚了四名无辜的弟子,因此潜心创出这“旋风扫叶腿”的内功秘诀,便是想去传给四名弟子,好让他们能修习下盘的内功之后,得以回复行走。只是师傅的xìng子素来要强好胜,虽然内心后悔,口上却不肯说,因此这套内功明明是全部新创,仍是用上一个全不相干的旧名,不肯稍露认错补过之意。
“师傅天恩,弟子粉身难报!”陆乘风热泪盈眶地再次望空叩拜。重归师门的夙愿得偿,他心中对梅超风的最后一点恨意随之烟消云散,起身后对梅超风道,“梅师姊,这些年小弟一直在打听三位师兄弟的下落。只隐约听说武师弟已经去世,曲师哥和冯师弟则不知所踪。我归云庄人手众多,可以继续帮你寻人。师傅交代给你的另两件事是什么,小弟也可以略效微劳。”
梅超风的脸sè已恢复冷峻,沉声道:“帮忙就不必了,你只须冷眼旁观便可。孟寻真,我知道你在这里。当rì梅超风败于你手,平白叫人说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