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道:“乾隆无道昏庸,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正是驱除鞑子、还我河山的良机。今幸有武功天下第一的苗老英雄为主持,咱们正好同心协力,共抗胡虏。”
当下群雄都点头称是,对于“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的名头,那是几十年功夫硬打出来的,自然人人敬仰。
这一rì炸药大炮轰响不绝,等散了酒宴,群雄再回到山崖边观看,见山体已崩开了好大一个窟窿,整座山峰仿佛从天而降,飞来的一般。
陈家洛摇摇头道:“再过十天半月,玉笔峰不复存矣。”
又过了一rì,众英雄汇集玉笔山庄外的平台之上,堆了一座土台,立起炎黄二帝的牌位,将福康安绑缚于土台之前,聚众盟誓,扬起反清大旗。
这天晴明得好,天和气朗,rì白风清。苗人凤,陈家洛,林爽文为首,胡斐与红花会等众当家为次,各自拈香。
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上前一步,高声道:
“我祖轩辕,肇开疆土,奄有中夏,经历代圣哲贤豪之缔造,兹成中华。
骏誉华声,世世相承,如一家然,父传之子,祖衍之孙,断不容他族干其职姓。
惜赵宋末造;代于蒙古;神州陆沉;几及百年。
明末国力罢疲。满清乘间窃据中夏;嗟我邦人诸父兄弟;扰乱中夏;神人共愤。
何物胡清,敢乱天纪,挽弓介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旧部,女真之鞑种,犬羊成xìng,罔通人理。
始则寇边抄虏,盗我财物,继则羡我膏腴,耽我文绣,利我国土,遂窥神器。
故入关之初,极肆凶威,以为恐吓之计。我父老兄弟诸姑姐妹,莫不遭逢yín杀,靡有孑遗。若扬州,若江yīn,若嘉定,屠戮之惨,纪载可稽。
又复变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沦于禽兽,而历代相传之文教礼俗,扫地尽矣。
乃又焚毁书籍,改窜典册,兴**,罗织无辜,秽词妖言,尊曰圣谕,戴仇养贼,谬曰正经,务使人人数典而忘其祖。
我有家室,无以图存。彼以利害相反,不惜倒行逆施。故开智识,则为破其法律,尚技术,则谓扰其治安。
现天下饥民遍野,呼吁不灵,哀鸿嗷嗷,是谁夺其生产而置之死地?
天地变sè,至今已一百四十六年!
一百四十六年**苛忍之术,言之已不胜言,至今rì则发之愈迟,而出之愈刻也。
我等后世子孙不肖;今奋起草野,万众一心,于此满酋之腹地,应时而起;意以一腔热血,冀振冠裳之沉沦;续祚胤于一线,攘除jiān凶;光复旧物,廓清中土;再造河山。
想我神明贵族,不乏英杰挺生之士,曷勿执竿起义,共建鸿勋,戮力共进,相与同仇,还我邦基,雪我国耻。
望义声所播;天下响应,昭苏四海,永无僭乱,禹域清明;污涤膻绝。
事若不成,当屡起屡踬;再接再厉,奉兹大柄;还我汉人。
今俯仰山川;唏嘘流涕。
望我汉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佑我等光复大义成兹鸿业,期于直抵黄龙,叙勋痛饮。
伏维尚飨。”
继而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也上前一步,高声道:“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
聪明睿知,光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中更蹉跌,越数千年,鞑子蔑德。
四海不守,华夏为墟,湖广燕冀,汉jiān何多!
屠戮之惨,纪载可稽,人执笞绳,我为奴辱。
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
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
吾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
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
尚飨!”
各人身前点起香束,推举苗人凤为盟主,陈家洛,林爽文为副盟主。
苗人凤站在土台前,高声道:”今天下英雄聚集一堂,都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诸位当生死相托,各无异心,患难相扶,决不可违。有始无终者,天昭其上,鬼阚其旁;刀剑斩其身,雷霆灭其迹;永远沈於地狱,万世不得人身!报应分明,神天共察!
群豪见苗人凤脸sè郑重,当即同声发愿:“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患难相扶,决不敢违。”
是rì坛前火光烛天,香播四野,各路抗清的仁人志士聚集一堂,所从未有。年老的武林中人见这片兴旺气象,想起百余年大地陆沉;中原板荡,大好江山被异族统治,种族沦亡的情景,不禁涕泪交加。
苗人凤命齐御风持天下武林共主之玄金宝剑,一剑砍下福康安的头颅,祭祀华夏祖先。
接着各路豪杰便一个个走到苗人凤的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直扑清军大营。
齐御风见如此大好男儿,一个个出去之后,行将鲜血洒遍这辽东大地,忍不住热泪滚滚,哭出声来。
这正是:
长白山上烽烟起,
群雄会聚气冲天。
壮士习武为何故?
风云际会复故园。
盟誓已定长啸去,
血海腥风铁矢寒。
但求慷慨为国死,
金瓯不全誓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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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中祭文摘抄改编自:
《辛亥革命起义军檄文》
《中华国民军起义檄文》
《太平军天王洪秀全祭明太祖文》
《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
孙中山《祭明太祖文》与《谒明太祖陵文》
**亲笔撰写的《黄帝祭奠文》
第九十章 群雄鏖战
苗人凤看着天下英雄,鱼贯而出,也是百感交集,之前他与陈家洛等人为了给齐御风打通任督二脉,在中了七转软筋散之下强行运功,身体尚未康复,是以这一战均不能参加。
唯独胡斐,墨心,书砚三人常年服食小飞所捕获的巨蟒蛇胆酒,身子强健,远超他人,才安然无恙。
当下便由胡斐领队,一行人顺着密道走出玉笔峰,准备去山下迎击来犯的清军。
齐御风腿伤未愈,虽然一个劲的吵嚷,但却终究被胡斐劝住,他陪这几个老头在大厅中呆得无趣,便自顾自跑去山崖边看着清军埋炸药。
苗人凤与无尘道长看他耍着xìng子离开,都不禁莞尔一笑,便如同长者面对自己顽皮的儿孙一般无奈。
无尘道长笑道:“苗大侠,你看此子如何?”
苗人凤摇摇头道:“我如此年纪之时,不如他远矣。”
无尘道长感慨道:“不错,若他到了咱这把岁数,真不知武功能练到何等地步。”
赵半山也笑道:“只怕苗大侠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号,不出几年,便得让给他啦。”他先前也指教过齐御风不少武功,此时言语之中,居然颇为自得。
苗人凤仰目朝天空望去,望着一云比一云还高,也是悠然神往,感慨不已。
无尘道长又道:“先前大勇方丈临行时所言,怪里怪气,似有深意,不知是什么意思?”
苗人凤见室内群豪都看向他,都是一脸疑惑,若有所思,便起身持剑比划了两个招式,说道:“这一剑若剑尖之上生出三尺剑芒,诸位如何破之?”
赵半山大惊道:“剑芒,那是内力透过剑体外散凝集而成的光芒么,那得多深的内力?”
无尘道长也有点嗔目结舌,颤声道:“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的武功?”
苗人凤叹一口气道:“不错,御风便曾经遇到过这般神仙般人物,传授了他这套博大jīng深的《长白剑经》,咱们参详了这许多时rì,领悟到的奥妙,又有多少呢?”
几人沉默不语,陈家洛来的太晚,未曾参研《长白剑经》,但见苗人凤方才比划几招,也觉得奥妙无穷,当下不由得感叹道:“想来大勇方丈也是窥测到了这等武功的门径,他数十年来,足不出少林,可这次却破例出山,应该是也感应到了这少年人的不凡之处。”
苗人凤摇头道:“不见不闻,即心有所感,那是佛家的广大神通了,不过大勇方丈修的是出世之道,练的却是霸道的心意气混元功,我早年曾去少林寺与他谈武论剑,他说他这路功夫已入歧路,却无可改变,心魔不净,终无法成就大道。”
无青子道长修习武当内功,虽已年老,却也隐隐约约窥测到了一些上层境界的门径,他先前一直一言不发,听闻此言却突然道:“那他这一身焦黑的皮肤……?”
苗人凤点点头道:“他内力已臻大成之境界,却蓦然发现即使如此也无法练到证虚合道的地步,于是便外放了丹田内火,才将身子烧成这样,当时我为他护法了七天七夜,情景苦不堪言,此等大毅力之人,也算当世难得了。”
无青子梀然而惊道:“那御风这套剑法……?”
苗人凤捋须道:“不错,我这几十年来,唯一所见能的能达到无上境界的功法,恐怕也就是这套剑招了。只可惜我等都已老朽不堪,终究见不到那一rì了。”
厅中都是当世绝世高手,放眼江湖,几无敌手,可是听到这般神话般的故事,却都忍不住热血沸腾,直恨不得再活几百年才好。
当下“奔雷手”文泰来黯然一声长叹道:“唉,老啦。”说罢一掌击中桌面,似乎十分不甘。
苗人凤呵呵笑道:“可不是,咱们都老啦,将来的江湖,还是年轻一辈的天下。咱们都过了知天命之年,难道还看不开么?”
赵半山道:“不错,我等后继有人,当浮一大白!”众人想到如此,都乐不可支,只有无尘道长想到自己唯一的徒弟朱复华昨天却死在自己手上,不禁有点黯然神伤。
众人谈论一番,不一会儿陈家洛又道:“也不知胡斐他们究竟如何,真教人好生担心。”
无尘道长冷冷道:“那都尔嘉的儿子现在就在咱们手上,实在不行,便给他点切点零碎看看。”
众人都是刀头舔血走过来的老江湖,倒也不以为忤,林爽文却摇头道:“此次乾隆派了福康安这等重臣亲征,自是有势在必行之心,都尔嘉敢折了福康安的xìng命,要他因儿子的xìng命退兵,却怕是颇难。”
陈家洛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此番带兵足有万余人,一旦将这山峰炸塌,我等却当真无计可施。”
众人看到了时辰,便临到崖边观看,只见胡斐率领着群豪,从远远处杀来,清军措不及防,纷纷散开。
胡斐等人右手舞动单刀,冲杀进战阵之中,呐喊声响,声震于天,群雄手起刀落,一时杀得十分痛快。
但听得号角急鸣,此起彼落,吉林将军都尔嘉也急忙整编队伍,远远望去,旌旗招展,剑戟如林,都尔嘉一声令下,顿时战阵集体冲杀出来,与群雄战在一处,整个战场烟雾弥漫,裹在一片尘沙之中。
群雄见惯了血腥,却从未见过这等成千上万的厮杀,见了这等声势,无不骇然,唯独林爽文能看出其中关节,不断为诸位英雄指点。
烟雾渐渐散开,群雄与官兵都开始捉对厮杀,胡斐身穿白衣,十分显眼,只见他单刀到处,敌兵矛断戟折、死伤枕藉。但关外的八旗兵剽悍力战,复又恃众,竟不稍却。
其余各人,也都各逞其能,前仆后继,奋勇抢攻。一时杀声震动天地,空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又过一会儿,只听一声号角声响。都尔嘉亲自带领一支jīng兵,布开阵势,稳扎稳打,或五人一组,或七人一组,对付单枪匹马的江湖豪客,
胡斐眼见群豪对付不了这样成建制的军队,纷纷受伤,而敌军蜂聚蚁集,越来越多,除了暂避其锋芒,一时也想不出别样计较。于是当机立断,也燃放信号,
由各门派高手压阵,后队变前队,掩护着受伤的义士,缓缓退入林中。
那都尔嘉勒令部下,也不追击,缓缓望着众人离去。
崖上苗人凤等老英雄见了这等情景,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齐御风一瘸一拐的在旁边观看,也是惊骇无比,这等尸山血海,他从所未见,想不到成千上万人的战争,竟恐怖如斯。
过几个时辰,胡斐等人循密道上得峰来,众人急忙围住,嘘寒问暖,详问细节。
胡斐皱眉道:“今rì杀他个措手不及,可后来却还被他搬回局面,我们这些草包,没一个会带兵,便是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都尔嘉都难以抵挡,他rì遇见阿桂那等名将,可如何是好?”
一边田树言也道:“不错,这都尔嘉有了提放,恐怕rì后再战,能达到今rì之功都已谢天谢地了。”
当下众人商议,大撒英雄帖,广纳豪杰志士,一边由林爽文的副手严烟,将胡斐等人叫到一旁,传授战阵技巧,带兵之术。
一时玉笔山庄在炮声隆隆之中,又忙乱个不停,只有齐御风大模大样抱着玄金剑,盘腿窝在平素苗人凤所坐的老虎皮包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人都知道这人年纪虽轻,武功却高,是玉笔山庄胡斐的高徒,是以都十分客气,可那阿瓦克力看似粗莽,却最重礼节,他忙完手中活计,一把将齐御风提起道:“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齐御风白他一眼道:“这里又没人我随便坐一坐怎么了,莫非你还想打不成。”
阿瓦克力摇头笑道:“不打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