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邪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却听得窗外“呯”一声,有人踢了一脚窗棂,鄙视的喊了一声:“缩头乌龟!”这四个字喊得声音清脆,犹如水激寒冰、风动碎玉,两人均听得正是段蔷奴的声音,不禁面面相觑,俱是面带苦笑。
齐御风听得脚步沙沙声响,知道段蔷奴已经走远,不禁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笑道:“段家这闭气功夫,可真堪称一绝。”
段思邪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得一亮,当即推手道:“你先吃饭,待会有几手功夫,我还需讨教讨教。”
过一会儿齐御风吃过饭,又喝了汤药,推开碗筷,段思邪一本正经道:“齐兄弟。你救我等与水火之间,这等恩情,粉身难报,今当危机关头,我已与主母商议过。请她命我等人教你‘一阳指’功夫。可是她说,大理段氏‘一阳指’功夫,无祖宗家法开例,或是为段家上阵杀敌的将军,素不外传,她眼下虽然是我等主母。但高夫人还是段氏家长,无高夫人之命,我等也不能传你,还望见谅。”
齐御风听他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有礼有节,却也无比虚伪做作。言不由衷,不由得心道:“他这是要教我‘一阳指’了?”当即他点了点头,心中只是好笑。
段思邪派头做足,继而道:“不过咱们都是武林人物,寻师访友,拆解招式,那是再平常不过。你是武学大家,眼下愚兄有几招功夫,苦思而不得解,想要向你请教,你可不能藏私。”
齐御风强忍住笑意,点头道:“那是自然。”
段思邪点了点头,双掌摁在桌子上,举起左手一根食指,一前一后,灵活无比的在空中动了七下。说道:“如果敌人以此等手法,连续点你七大穴道,那却如何守御?”
齐御风看他这一招,与昨天那白衣人所施展的指功似有相似之处,他自起床之后。思索这招数的破解之法,已有半晌,登时抬手比划道:“如此先是斜抹一道,继而使缠丝劲从侧翼攻袭,然后反掌横劈,只需缠到对方手臂之上,内力运出,便可以以硬功震断敌方的手臂关节,任他指力再厉害,也教他无所施其技。”
段思邪看他手上招数变幻,极尽奇妙,不由得一呆,他随手比划两下,只觉得齐御风所言,似乎大有道理,当即不由得对这一招,添了一丝领悟,他越是琢磨,越觉得齐御风这一招似乎奥妙无穷,当即沉吟不语,一门心思的沉浸其中,满脑子都是齐御风的巧妙手法。
但随即片刻,他却突然又摇摇头,惊醒道:“不对,不对。”
齐御风疑惑的问道:“那里不对?你说说看,咱们共同研究。”
段思邪道:“你虽看了这一指的架式,不知运劲诀窍,临敌之际全然无用,你怎知这七招里面有多少奥妙,这指力天下第一,传承千年,岂能是你说破就破?”
齐御风听到这话,登时肃然,赔礼道:“段大哥见教的是,小弟狂妄了。”
段思邪又摇摇头,叹息道:“不过这一招倘若来对付我,那可就足矣了,我们四人得主公恩遇,学了这套‘一阳指’神功,我可是资质愚笨,始终窥不破这指法的秘奥,所学不全,四人之中,也只有杨渊海才练得登堂入室了一些,可是也毕竟不能如主公一般,将指法练至炉火纯青之境。”
齐御风见他说完之后,久久不言,似乎十分伤感,想是对那位阿盖郡主的驸马,大理王国的传人段功异常怀念,不禁心道:“这人武功既然如此高明,怎么却轻易就死了?”
段思邪又回头笑道:“我说不对,却还有一个由头,眼下咱们事急从权,时辰紧迫,不能尽兴谈论武功,所以等下我再向你‘讨教’一路武功,你只要摇头说不会即可,接着我再‘讨教’别的就是,等我‘讨教’完了,还会有杨渊海他们三人继续‘讨教’。”
齐御风心中暗道:“那又叫什么‘讨教’了,难道连这点遮羞的余地都不留了么?”
只见段思邪再使一招,左手一指头直取齐御风眉心,出手沉稳,劲力浑厚,齐御风只觉得空中一缕醇厚的劲风袭来,不缓不急,中正平和,而却又似乎足有万钧之力,不由得心中暗赞:“这‘一阳指’不愧是一方绝学,果然有独得之妙。他这一指头使来,若是不如此慢吞吞的,却是难以化解。”
他心头好胜心起,不禁抬手以擒拿手抓他手腕而去,却见段思邪一指横倚,突然又转了两个圆圈,斜斜刺他脉门,齐御风反手一勾,以‘乱环诀’功夫躲开,站起身来,单掌劈向他的手腕。
当即齐御风与段思邪两人展开身手,此进彼退,在屋中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起来。
齐御风不使降龙十八掌,而是展开太极功夫与华山、胡家两宗的擒拿手法,并着“独孤九剑”的武学道理,与他对攻,两人不使出内劲,只是比划招数,虽然如此,两人你一掌来,我一指去,却也十分jīng彩。
齐御风一边演武,一边记录他指头上的武功,而他随手拆解一阳指的擒拿功夫,招数尽皆匪夷所思,段思邪从所未见,这一下却也令他大开茅塞,平时武学之中的许多jīng微之处,一时得解,两人都是得益匪浅。
两人斗过三百余招,这才心满意足,各自坐下歇息,段思邪喜笑颜开道:“我且先回去琢磨琢磨,让杨老二来替我。”
说罢他走到隔壁,却将杨渊海揪了起来。
杨渊海与齐御风请教,却是纯粹文斗,只听他寒暄片刻,便问道:“阳主生发,少阳为阳气初生,其脏应肝,五行应木,其时应chūn,chūn之一阳初生,生机乃发,万物于生,一阳初始而生生不息。愚兄鲁钝,你可知何解?”
齐御风所修习内功,最为深奥者,不过《紫霞神功》和雁荡山一脉的内功,还都是何三七与令狐冲一字一句,给自己解释好的。
此时听到这话,不由得茫茫然不知所言,当即摇头道:“不知道。”
杨渊海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你武功jīng绝,但凡能解释一句,与我也有莫大的裨益,那就足矣。下一句,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未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三经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阳。你可有解释?”
未等齐御风回答,他又道:“记不住也无妨,今后再来问我便是……”齐御风登时无语,听说这杨渊海文武全才,诗词赫赫有名,想不到也如此知道变通。
如此他随口念诵之下,一上午功夫,齐御风便将那三千余字的“一阳指”内功心法,记在了心里,如此招数架势的变化,学的七七八八,而内功心法,也记得娴熟,只是他对那功法之中的运劲诀窍似懂非懂,这一次可当真如段思邪所言,尽管学得会了,可临敌之际,却也全然无用。
到了正午,众人准备到大堂上吃饭,齐御风刚与杨渊海走出房门,便看见施秀亲亲热热的过来搂住了自己,笑着说道:“听说你背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内功心法,却不知如何解释,怎么却不问问我?”(未完待续。(qi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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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人成席须纵酒
齐御风心中好笑,心道原来这几位却是打的一手好主意,将责任分摊开来,一人教上一段,这倒不违背祖训;也能缓解危机,令他再遇见那人之时,心中有所准备。
当即他与施宗、施秀两人来到大堂,先行吃饭,准备等过一会儿再换杨渊海和段思邪等人过来。
几人迈入大堂,却见那中年店主抬眼看他一行人走来,忙一脸歉意的凑了过来,轻声苦笑道:“今天佛爷脾气不怎么好,几位可得小心些。”
齐御风心道:“那青海派只待了一晚上,便无影无踪,不可能不留丝毫痕迹,这几个番僧但凡有所知情,心情愉悦倒是奇怪了。”
当即施宗问道:“掌柜的,在下家母病重,急于渡河寻找大夫,不能再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来船?”
店主笑道:“昨夜到是有快马传来了消息,明日不来,后日准到。”
三人眼神交错,都对着那中年店主点了点头,以示谢过,几人寻了位置坐下,想到明天便能离开这里,不禁心情愉悦。
施宗、施秀都是久在王府之中锦衣玉食的人物,当即施秀见这店内至少平安无事,不禁脱口道:“这几天天天吃莜面,打个嗝都是一股子羊肉蘑菇卤子的味道,今日不吃莜面,换点新鲜的。”
那店主伺立一旁,听到这话,一双好看的眼中不禁露出笑意,打趣道:“客官可是嫌弃咱家的莜面窝窝,做的不好?”
施秀与他相处几日。也极为熟惯,当即摇头笑道:“那里。别处的莜面,都是三生三熟。独你家这四生四熟,配上这金针、木耳、蘑菇做的三仙汤,当真令人胃口大开,可是咱们总不能天天都吃不是?”
那店主听施秀称赞他家莜面,登时脸上喜笑颜开,伸出一只拇指道:“《礼》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这话当真一言中的。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饭馆,能吃出我这四生四熟的莜面的。当真没有几个。兄台果然是知味之人。”
施秀受了一赞,微微一笑道:“你家这莜面不错,却不知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店主道:“却不知客官要吃点什么?”
施秀原来就在官场,见识极广,当即扬眉道:”咱们身边就是黄河,自古有言,‘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洛鲤伊鲂,贵如牛羊’。黄河鲤肉质细嫩鲜美,金鳞赤尾、咱们在凉州地界,却怎能不吃清氽鲤鱼这道菜。“
店主点点头,从身上穿着的油渍麻花的破衣里直接掏出一只蘸了墨的毛笔。刷刷点点,在纸上写下”清氽鲤鱼“几个字,续问道:”然后呢?“
施秀又道:”再来个红油猪蹄。蒜苔腊肉,鸳鸯煎牛筋。爆樟腿,这些菜我都在你这里见人吃过。想是你定然还有存货,弄的出来吧?“
店主一边记下,一边点头道:”这个自然。”
接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施宗和齐御风笑道:“却不知这两位爷爱吃甚么?”
他年纪三旬开外,比之齐御风大上十岁不止,可是叫起“爷”来,丝毫不打磕绊,当真是熟练至极。
施宗较为木讷,平时话语不多,当即他听施秀点菜,也不忍忤逆了他的好意,于是点点头道:“再来几个凉菜,打两角酒尝尝。”
店主道:“小店有十五年陈的银川酒,客官要么?”
施宗听到“银川酒”三个字,陡然心头一热,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好吧,先打上两角喝喝看。”
店主笑道:“这酒乃是当年西夏国银川公主所独创的秘方,来往客商喝我这酒,无不夸一个好字,你喝了之后,若是觉得上当,这顿饭钱我包退给你!”
一边施秀“嗤”一声笑,随口接话道:“这‘银川酒’好与不好,那……”他说到一半,却见施宗突然斜睨着眼睛,向他看来,心中一跳,忙续道:“那也得喝了之后才好断定。”
他被施宗锋利如刀的眼神这一看,心中暗暗后悔,心道自己今日到底还是太招摇了,若是他人细心,难免从自己话里行间,听出些端倪出来,若是真误了大事,可是不妙。
正自他暗暗懊悔之时,那店主像是故意没话找话一般,又看向齐御风问道:“小哥可有什么爱吃的?”
齐御风听到几人言谈,言语中尽带着风物人情,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可怜自己来到这地界,还没吃过一顿好饭,也怕无意中说漏了行迹,当即沉吟片刻,说了个武侠世界颠簸不破的菜单:“切二斤熟牛肉,一斤羊肝。”
这便如后世临到辽东要冷面、到了陕西吃凉皮,进了北京点烤鸭,人到西湖吃醋鱼,除了北方人到西湖吃醋鱼属于自讨苦吃以外,其余绝对是标准答案,周正异常。
谁知道那店主听到这话,却突然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带着淡淡的不愉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牛羊肉管够,却不供应羊肝。”
齐御风呵呵笑道:“阁下姓羊?”心道莫非这人追求女人被嘲笑过没有心肝不成?
店主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摇头道:“不是。”
齐御风挥手道:“那就换成三斤酱牛肉。”
店主立刻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点头道:“昨天镇上刚新杀了一头黄牛,今儿刚酱好,新鲜**,我马上给你端来。”
说罢他自下去吩咐厨房整治饭食,不一会儿,三斤牛肉便泛着热气端了上来,伴着一壶烫好的老酒。
齐御风无肉不欢,又背了一上午的口诀,当即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就吃,那两人笑了一笑,却不动手,只是提着酒壶,给各人各倒了一盅,偷偷试过无毒之后,才放心饮用。
齐御风问道:“这牛肉忒香,你们怎么不吃?”
施秀笑道:“这牛肉有什么吃头,待会那黄河鲤鱼上来,你且好好尝尝,那才是人间美味,还有这店里做的红油猪蹄、蒜苔腊肉,我看他这家做得都是不错,不亚于咱们……咱们家乡那头。”
齐御风哼唧一声,却不以为然,便点头说道:“我觉得有得肉吃,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