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风与嵩山派诸人相斗之时,他们都看得血脉贲张,心旷神怡,皆心想齐御风所使的剑法,jīng妙非常,内藏奇变,远胜自己所学每一套剑法。
此时临到宝山尽头,又哪能空归?
当下天松道人不禁心想,莫非这也是风老前辈给我们的考验不成?看看我们是否有恒心毅力和胆量?
于是他叹息一声道:“这长空栈道当真是异想天开,果然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前人之毅力非凡,实在值得钦佩。”
说罢,他提足便踏上了栈道,一边天乙、鲁连荣连同这两派三名弟子,也都紧接着而行。
齐御风胸中热血沸腾,噔噔噔走了一会儿,只觉脱离了这几人,登临胜境,胸襟大畅,当下回头见后面衡山派、泰山派几人面壁贴腹,屏气挪步,不禁冷笑一声,心道便在此地,我就要为令狐兄报仇雪恨了!
于是他一咬牙关,不顾危险,越走越快,所幸他前些rì子攀爬这华山绝顶,已然积累了不少经验,在这木条所搭建的窄路上,也是不惧。
那身后几人,见他一会儿便没了影子,不禁着急起来,于是也紧随其后,着急上前,可是在这万仞绝壁上行走,愈是心急,愈是心惊胆战,手足发麻,那天松、天乙、鲁连荣还好,后面那三位弟子,却是手足俱软,只能苦苦支持。
当下一名弟子突然脚一软,哎呦一声,便向悬崖下滑落,鲁连荣手疾,急忙一把捞起他一只手,可是这绝壁之上又哪有那么多支撑,他右手拉着那名弟子,左手抠着一块凸起的山石,内劲一运,手上的山石却又哗啦啦粉碎,石屑纷纷而下。
天松、天乙离得较远,也不敢过去,当下只叫道:“鲁师兄,缓缓提气,须得小心一些。”
鲁连荣知道在这悬崖之上,他二人纵然武功比自己高明一些,也是毫无作为,当即愁眉苦脸,只是拉着那人,看他抓着山岩,缓缓爬上来。
那长空栈道也不甚长,共分为三段,第一段不过十丈有余,天松道人走得最快,眼看便已经到了第一段的尾端平台。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脚下一沉,扑啦啦竟然踏碎了一块木板,当即不禁大惊失sè,急忙伸手紧紧抓住栈道下面固定的石柱上面,口中叫道:“师弟,救我。”
天乙道人与他距离不过五尺,见他突然下坠,不禁也吓了一跳,眼见他安然无恙,才缓过气来,当即点点头,小心翼翼挪步过去,弯腰便要伸手拉他。
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金光刺目,只见齐御风从山崖后背转了出来,手中持着玄金剑,腰里系着一根绳索,冷冷道:“你当你拉得起来么?”说罢,提剑削下一块山石,便朝着天乙道人投掷而来。
天乙道人一见大惊,当即顾不得天松道人,当即起身,双手死死抠着石缝,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天松道人脚下凌空,只有一双手还抓着从山岩中横出的石柱,早已吓得半死,此时见齐御风突然翻脸,更是肝胆俱裂,不由得叫道:“风少侠,你……你干什么?”
齐御风也不多话,当即踏前一步,伸手挥剑,斩向他双手,天松挥臂格挡,当即便被割断了左臂,右手还牢牢抓住石柱。
齐御风再出一剑,刺中他脑门,一股鲜血喷出,天松道人双目圆睁,双手松开,下坠到谷底。
天乙道人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勉力抽出长剑叫道:“小子,没想到你这般yīn险,竟然将我们带到这般绝地!”
他见齐御风此时缓缓走上栈道,身上所系的绳子,竟然是一根长长的白sè蛇皮,另外一头,却不知系在何处,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凉。
他知道这少年剑术本就高明,不亚于他,此时自己下临万丈深渊,既不能纵跃而下,而这栈道宽不过七八寸,亦无回旋余地,猝遇变故,不由得心如乱麻。
齐御风沿着栈道走到他近前,面sèyīn沉盯住他的双眼,冷冷道:“跳下去!”
天乙道人大怒道:“你跳!”说罢手中剑光迸发而出,上来便使得是泰山派剑法中最为得意的妙招之一,七星落长空。
这剑法分为两节,第一节以剑气罩住敌人胸口七大要穴,当敌人惊慌失措之际,再以第二节中的剑法择一穴而刺。剑气所罩虽是七穴,致敌死命,却只一剑。
当下他单手握住山崖一块凸起的石头,轻轻迈出一步,手中剑光闪烁,便指向了齐御风胸口“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七处大穴,不论他闪向何处,总有一穴会被剑尖刺中。
齐御风不闪不避,当即也一剑刺出,只见金光连闪,对准了他一对臂膀。
两人离得颇近,又不能回旋转身,当下天乙道人七剑扑扑几声,均刺中了齐御风的胸口,而齐御风于此同时,却也斩下了天乙道人的一对臂膀,竟然是同归于尽之局。
天乙道人双臂尽失,当下便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在不愈八寸宽的栈道之上眼看就掉跌落,他不禁紧紧盯住齐御风道:“你……为什么……不死?”
齐御风撕开衣襟,只见里面露出一排洁白的鳞片,原来他长袍之中,竟穿了一件那蛇鳞混合蛇筋编织而成的背心。
那蛇鳞极为坚硬,做工极难,华山派众女忙了多rì,也只做出这一件背心,做不出袖子,齐御风领众人上山之前,便回房穿上了这件背心以及带了一条长长的蛇皮绳索。
至于方才木板破损,也是他暗中故意施为。
天乙道人面sè惨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罢身形一晃,足下顿时踏一个空,便如同一棵木头般栽倒下崖,只听过了良久,才有“啊”一声惨叫响彻群山。
齐御风向山下望去,只见云封雾锁,也不知下面究竟有多深。
第70章第 回山
齐御风见天乙道人坠入深谷之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凛,他定了定神,抬起双目,看向前面剩下的鲁连荣及三名五岳剑派的二代弟子。
那三名二代弟子一人属衡山、二人属泰山,眼见他连杀了两名泰山派高手,早就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瘫倒在栈道之上,被齐御风目光一看,更是心胆俱裂,不能自己。
齐御风此时心火正旺,热血沸腾,当即呼一口气,提剑指向鲁连荣,大声叫道:“金眼乌鸦,围攻令狐冲十七人当中,是否也有你一个?”
此时鲁连荣早已将那名衡山派弟子救起,眼望山下云雾时而聚合,时而散开,尖石嶙峋,有如锐刀利剑,那天松、天乙死状之惨,可想而知。
他正暗自心惊,听到齐御风这番言语,当即镇定心神,抬眼看了看齐御风这嘴上**的小子,冷笑道:“是又怎样?”
齐御风点点头,迈步向前,说道:“那你也非死不可了!”
原本他寻思着鲁连荣终究是衡山派一脉,是莫大先生的属下,况且这鲁连荣武功比之天松、天乙还差上一些,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可现下又听他这一句,便思忖反正那令狐冲死都死了,衡山派这关系也算彻底断绝,此时不杀了他们几个,难道等着消息传播出去,人家找上门来报仇么?
鲁连荣见他踏在木板之上,一步步走来,方才还强硬的心却不由得打起鼓来,方才积攒的勇气又一次不翼而飞,但此时他悬在半空绝壁,也绝无后退之理,只能强打jīng神,抽出长剑,迎向齐御风。
齐御风渐渐逼近,到了七八尺距离时便不再上前,目光紧紧逼视着这衡山前辈,沉声喝道:“来吧!”
鲁连荣见齐御风一路大踏步走来,歪歪斜斜,却也丝毫不惧,只因那根绳子支撑,当即心念一动,抢上一步,使一招衡山剑法“牧野流星”,便朝他那根绳索劈来。
齐御风早有算计,当即不闪不避,凌空一跃,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犹如大鸟一般,朝鲁连荣扑来,手中长剑金光缭绕,千变万幻,使得正是衡山派绝学“千变百幻云雾十三式”。
鲁连荣一见此招乃是他衡山派绝学,当即惊怒交集,一股气息吊在了嗓子眼。手中长剑催动,猛砍猛剁,却也劈不碎那条绳索,转头一看,却避之不及,只能看着齐御风长剑一点点逼近而来。
齐御风手中长剑犹如长蛇般伸缩不定,剑光四shè,令人耀目惊心,剑锋所到之处,一阵风雷之声嗤嗤直响。
鲁连荣避无可避,当即眼睁睁看着长剑刺进了自己胸膛之中……
齐御风一连在鲁连荣身上刺了七八剑,身形陡然落在栈道之上,回头望着那五岳剑派三名弟子,目光陡然一闪,口中喊道道:“跳下去!”
那三名弟子见他如飞将军一般,剑招变幻,犹如鬼魅,瞬间便杀死了鲁连荣,无不目眩心惊,此时目光凶狠,如同虎狼,当即颤声叫道:“不……”
说罢,三人便齐齐挥剑yù抵抗,齐御风也不多说,不闪不避,一剑刺去,连串刺中两人胸口,那距离他最远之人,侥幸逃脱,却也大吃一惊,足下一个趔趄,跌下山崖。
齐御风眼见面前二人口吐鲜血,双目犹睁,当即手上发力,剑身颤动,震破了二人的腑脏,两人身躯一颤,当即死得不能再死。
他确认两人已死,低头一看,身后的鲁连荣也委顿在地,一动不动,唯独剩下胸口鲜血汩汩流淌,顺着木板缝隙一滴滴坠入山崖。
当即他闭目半晌,猛然撤剑,那两个死人顿时也委顿在栈桥之上。这长空栈道,至此,终于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顿觉浑身一松,神情便有些恍惚,似乎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急忙强打jīng神,劈手将长剑刺入山崖,才稳住身形。
他这一番争斗,虽然占尽了便宜,可为了速战速决,胸口却还是中了那天乙道人七剑,虽然未曾伤及皮肉,可那七剑却蕴含了天乙道人以几十年的内力修为,内伤不可谓不深。
方才他仗着一股热血还能勉力支持,可眼下敌人尽死,却有不免松懈了下来,便觉察出内腑有些抗之不住。
他手握剑柄,弓着腰默运内功,逐渐调匀了呼吸,过了良久,只觉得口中一甜,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溅shè到岩壁之上。
体内的一口淤血逼出,齐御风当即只觉得胸中一畅,再去拔剑,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身上已然再无一丝力气。
当下他索xìng在栈道之上爬了几步,迈过鲁连荣的尸体,躺在栈道尽头休息了半天,但见天空中白云悠悠,下身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也不由得一阵恍惚,觉得双腿不住的发颤。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体内劲力平复,才缓缓起身,回头望去,但见千仞绝壁之上,一条小道只有七八寸宽,上下左右,俱没有什么依靠之地,只觉生平经历之最险,也莫过于此了。
虽然这几个人剑术武功,未必多么了不起,比之他与恒山派一起时所遇到的那几个高手,可能还稍有不及。
可是如此天下第一险地,寸厘之争,一不小心便会陨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可当真凶险之极,此时回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眼见天已近rì暮黄昏,当下他又盘膝坐在地上练了一会儿内功,才打起jīng神,沿着栈道继续向前。
他历经大险,此时手脚无力,是以走得十分缓慢,等到了思过崖前,天sè已然有些昏暗。
只见那思过崖前约有百十坪的空地,三面悬崖,只有一面却是山壁。
那崖上光秃秃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只有山壁之上有个山洞,除此之外,竟然一无所有。
空谷清幽,当真有绝世**之感,不由得心神入定而有思过之意。
齐御风见此,当即便有些失望,心道这思过崖好大的名头,原来却如此普通。
当下他再走几步,眼前却陡然一亮。
只见那大坪边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双脚临着山崖一荡一荡,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崖下发呆。
这小女孩容sè稚嫩,肌肤胜雪,一双眼睛晶莹澄澈,光彩照人,夜sè下湛然有光,透露着微微的蓝意,一头秀发却灿烂的金sè。
此时清风吹过,衣衫微动,当真犹如一朵玫瑰花在黑夜中盛开一般。
此时她听见响动,陡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拔剑,抬头望见却是齐御风到来,急忙哭道:“小师叔,我们能回去了么?我肚子好饿。”
齐御风见状,不禁微微一笑,这小女孩名叫陶夭夭,乃是岳灵珊的首席大弟子,原来乃是西域一陶姓富商之女,混血儿,今年只有十二岁。
据说这女孩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拜了无数菩萨庙宇,送了无数的供奉,始终也不见好转,后来她随父母商队经行陕西时,遭遇匪盗,被华山派之人所救,才顺势拜入了岳灵珊门下。
齐御风上前捏捏她的脸蛋,轻笑道:“好啦好啦,恶人都被杀光了,我这就接你们回去。”
此时外面响动,已然惊动了洞中之人,施戴子抢先一步迈步出洞,见到齐御风,急忙激动上前拉住他双手道:“你没有事,这太好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幸不辱命,哪几个恶贼,眼下已经被我杀了。”
施戴子大吃一惊:“你……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齐御风摇摇头,叹一口气,心想这般玩命的事情,可万万不能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