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不屑道:“老朽自出师以来,走遍大江南北,断玉器,寻玉脉,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岂会欺骗你这后生小辈?小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独目兽乃是天地洪荒初开时的物种,后世称之为独目人。昆仑山以西的大山,就是新疆北部的阿尔泰山,这阿尔泰山与贺兰山虽然相隔遥远,但是部落迁徙,物种繁衍,本是正常之事,也无不通之理。”
袁森皱眉道:“照你这么说,老猎人在贺兰山里见到的穆寨部落,就是阿尔泰大山的独目兽的遗部迁徙到了贺兰山?阿尔泰山拥有广大的史前原始森林,野生物种繁多,不曾遭人为侵害,他们为什么会放弃阿尔泰山不远万里迁徙到地震频发的贺兰深山呢?”
老头儿摇头道:“这些迷惑之处,老朽都无法为你解答,但是据谢老的讲述,老朽却能断定他说的都是真话。那块千年古玉就是他从穆寨带出来的宝贝,谢老从穆寨出来之时,惮忌宝物惹灾,就将这千年古玉埋入地下。直到前些时日,他怀念在穆寨中救他一命的故人,因而取出古玉焚香祈祷。却不料触动玉性,这千年古玉本乃至阴之物,一旦出世,阴气外泄,周遭生物必为古玉阴气所伤。老朽观那苗寨村口,土坯小屋十丈之内的杂草老树,尽皆枯萎,全无生机,空中阴云密布,经久不散。老朽就向谢老道明情况,晓以利害,这千年古玉不是凡品,普通人拿到手里,必会遭这古玉阴性所害。谢老初时不答应将这古玉卖于老朽,奈何老朽费尽唇舌,拿出身上携带的所有古玩玉器,与谢老交换,谢老以留着古玉怀念故人为由,一再拒绝。无奈之下,老朽动了偏门,在深夜潜入土坯屋,用了一些江湖手段,盗取了谢老的千年古玉。多年之后,常悔恨不已,一时贪念珍宝,才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袁森心里暗自不屑,这老头儿宝贝拿到手了,又跑过来说这种话,果然是跑江湖出身,一身是假。
老头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继续说道:“老朽盗取千年古玉之后,又潜入贺兰山,试图找到深山中的神秘穆寨。但是数月过去,老朽在深山密林中一无所获,谢老猎人口风极紧,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穆寨的位置。贺兰山林中藏林,山中有峰,峰中有山,而区区一个原始先民居住的部落,就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苦无线索,老朽只得下山。数年之后,老朽得到一代奇书《西域惊言》,才知道这个先民部落的历史,更让老朽吃惊的是,这块神秘的千年古玉,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头儿给他的旱烟袋重新添满烟叶,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讲述了一个袁森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神秘瑰丽的故事。
数千年前,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国度,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宽阔的河流穿过城市中心,一直向远方流去。
更重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地下,埋藏了庞大的金矿,生活在这里的居民,生活富足,硕大的金币掉到地上,路人不拾,甚至有的达官贵人,还会经常坐上黄金铸造的马车出去走客访友。
这个国家的住民不用辛苦地出去劳作,他们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去挖掘金矿,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金子,然后再用金币去向邻国换取食物布料和马匹。
生活在这样一个近乎天堂的国土上,自然会遭人嫉妒,毗邻国家经常会举兵骚扰。那个国家国土极小,邻近的国家大多国土面积是该国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不止,双方势力悬殊。
然而,让人惊奇的是,那个国家即使国小兵弱,但是遇到外族来犯,却从未吃过亏,原因就是该国不但拥有极端丰富的黄金,他们还有极端厉害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巫术。
数千年前,西域小国林立,国与国之间竞相征伐,许多国家常常是举国被血洗屠城,惨不忍睹。然而,那个国家却能屹立在西方边陲,数百年不倒,他们用神奇的巫术保卫着属于自己的每一寸国土。
胆敢来犯的他国军队常常是数万大军席卷而来,结果往往是那个国家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数万军队全军覆没。如是几次,那个国家就有了一个特殊的名字——西域鬼国。而周边邻国,也是谈之色变。
鬼国疆域,原不过弹丸之地,历代鬼国国王,都秉承祖先训导,安守本分与世无争,自从列国征伐战争之后,日子过得倒也太平得很。
直到有一天,鬼国的上一任国王临德王去世,新王大泽王即位。大泽王原本不过是一介平民之子,在鬼国三六九等的分封制度之下,属于最低等的百姓,他能由社会的最底层一跃成为鬼国王族核心——鬼国之王,这中间却有着一番曲折的故事。
鬼国临德王年轻的时候,雄韬伟略,连续几次击溃入侵的西域诸国的征伐,最惨烈的一次,大月氏西征,沿途异族相继被伐灭。唯独侵入鬼国疆时,大月氏军队遭到严厉的反击,先锋部队几乎是全军覆没,数十里的战场上,大月氏士兵几乎尸横遍野。也正是因为那次战争受挫,才导致了几乎纵横整个西域的大月氏王国开始走向下坡路,最后被匈奴冒顿单于所灭,这一切也是大月氏所没有预想到的。
这次蚂蚁吞大象的战争,也奠定了临德王在鬼国无上崇高的地位,到了晚年的临德王与中原君主一样,开始迷恋长生之术。
大泽王出身贫寒,鬼国地下多金,鬼国人也善于掘金,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有掘金的权利。和所有古代奴隶封建社会一样,鬼国也是等级分明,只有王族官僚,才有挖掘地下黄金的权利。
大泽王原名叫阿不利孜,他的父亲是一位采药人,他自小就跟着父亲上山采药,然后再拿药材去集市上换取食物和奶酒,每天起早贪黑地上山找药,依旧喂不饱自己的肚子,常常是饱一顿饥一顿。
有一日,阿不利孜又去集市换取食物,那天正值临德王率领三百巫师在东山祭天。西域鬼国原本就擅长通邪秘术,那些巫师都不是泛泛之辈,几个法术下来,天空已是乌云密布,风波暗涌,集市上的人也无心交易,都跑回家去。
正在这时,黑压压的乌云下,一队穿着麻衣的队伍从城中走来,队伍中马背驼背上放满被屠宰放血的牛羊,队伍中间还有两轮的车子,车上是被羊皮盖起来的尸体。
阿不利孜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切,不问也知道,死了人能有这么大排场的,肯定是王族贵戚。阿不利孜看着马背上肥壮的羊肉,馋得要死,可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阿不利孜的目光扫过马车上的羊皮,那只羊皮硕大无比,将尸体严严实实地盖住,这样一张华丽完美的羊皮,在市面上的价格肯定不菲。
阿不利孜盯着马上的羊和马背上的羊皮,口水再一次流下来,突然他的眼睛一跳,马车压到一块石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羊皮下的一只人手闯进了阿不利孜的视野。
阿不利孜的心跳突然加剧,是的,他没看错,那只人手在动。那种颤动不同于马车的晃动,而是死者的手指渐渐地从羊皮下探出来,紧紧地抓住了马车的木板。
羊皮下的人还活着,阿不利孜的脑子如遭雷劈,整个人就呆在那里。车队里的人手持长矛,将街道上的行人向路边驱赶,阿不利孜被长矛戳了一下,剧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拦住队伍,大叫道:“车上的人我可以救活他,你们不要把他送去埋葬。”
于是,阿不利孜被带到领队人面前,领队人也是王族成员,见阿不利孜一副瘦弱贫苦的样子,不禁大怒,就要用鞭子抽打他。
阿不利孜大喝道:“你这瞎了眼的狗东西,我是青羊神的使者,专门来救这个人,你还不知好歹。”
说完,就迎上凌空甩下来的鞭子,昂首挺胸地走到马车旁边,揭开羊皮包裹的尸体,环绕在马车两旁的卫兵被阿不利孜的气势所震撼,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要阻止他。
阿不利孜给车上的人灌入草药,又是念咒又是跳舞,忙活了好一会儿,马车上的死人才醒转过来。他睁开双目,车队四周的卫兵吓得转头就跑,整条街的人都跑得空荡荡的。
死人从马车上下来,瞪着阿不利孜不怒而威,道:“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你看到我活过来不像他们一样恐惧地逃跑?”
阿不利孜拿起地上的皮鞭,刷地就抽了那人一鞭子,怒道:“我是青羊神派来拯救你的使者,你竟敢对我不敬?”
那个人被阿不利孜一鞭子抽懵,而与此同时,青羊神使者出世救活死人的事情,却立刻传遍了鬼国。
那个人将阿不利孜接进王宫,叩头跪拜,奉为青羊神的使者,直到那时,阿不利孜才知道被他鞭打的那个人就是鬼国国王临德王。
与中原诸朝一样,鬼国也有谋权篡位的事情发生,鬼国大祭司自认能驱鬼作法,鬼国与西域诸国的战争,都是在他的主持下才连战连捷,自视功高盖主,想要取而代之。所以才在数百巫师祭天之际,用鬼神之术咒死临德王,并派人将临德王的尸体送出鬼国掩埋。没想到在出城的当儿遇到阿不利孜,才让他奸谋没有实现。
阿不利孜被奉为青羊神的使者,在鬼国地位仅次于临德王,在位的两年时间里,阿不利孜不但为临德王修炼不死丹药,还四处布药治病,深得鬼国百姓爱戴。
两年后的一天,临德王突然将阿不利孜打入死牢,准备择日用车裂之刑将他处死,与他一起被押赴刑场的,还有毗邻一个游牧部落的女将军,叫古利菲亚。古利菲亚出生在草原,自小随着部落东征西讨,习得一身马上绝技,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少有敌手,在天山以北的草原上,古利菲亚的名声广为流传。
一年前,古利菲亚的部落迁到伊犁河流域,成了与游牧部落里最恐怖的鬼国毗邻的国度。游牧民族的边境线不似中原地区那样清晰,所以经常会有摩擦冲突。
古利菲亚性格火暴,根本不畏鬼国巫术,两方经过几次惨烈交锋,古利菲亚的部落惨败,军队折损大半,部落只有一直西迁,翻过阿尔泰山,从此不知去向,而大将军古利菲亚则落马被俘。
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那次战争的领导者居然是鬼国青羊神使者阿不利孜,自从大祭司被处死之后,鬼国不再设大祭司,转而由阿不利孜担任大祭司的职责,掌控鬼国巫术。
袁森很奇怪,道:“阿不利孜既是临德王的救命恩人,又驱逐了古利菲亚部落,应该是大大的功臣,临德王又为何要杀他?难道他也有染指鬼国国王宝座的意思,被临德王发现了么?”
老头儿苦笑道:“阿不利孜宅心仁厚,当然不会有争夺王位的意思,他激怒临德王,是因为一个字,‘情’。”
袁森心里一跳,道:“他喜欢上了古利菲亚?”
老头儿点头叹息道:“不错,而这个才是一切祸患的开始。”
古利菲亚部落的数万牧民能够一夜之间逃脱鬼国兵马的追杀,从此再无任何踪迹,其实全都是青羊神使阿不利孜背后操纵。
在此之前,阿不利孜在大草原上数次见到古利菲亚,双方局势剑拔弩张,气势相当压抑,几番叫阵下来,阿不利孜的目光渐渐聚集到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将军身上。
那时,阿不利孜的年纪也不大,还不到而立之年,他被古利菲亚的气魄和美貌所吸引,在伊犁河畔的几场战役下来,先后对古利菲亚三擒三纵。最紧张的一次,是阿不利孜为追逐古利菲亚而在阿尔泰山南缘失踪两天两夜,双方军队找遍战场和山麓,都没有发现两人踪迹。
两天之后,两人各回各自阵营,第二天继续开战,那一战打得惨烈无比,乃是鬼国与古利菲亚部落的最后一役。双方投入所有兵力,直杀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三天三夜的激战中,古利菲亚军队死伤大半,鬼国虽然有巫术协助,可是剽悍异常的古利菲亚部落依然让他们伤亡惨重。
古利菲亚不敌,率领残部向西逃亡,进入阿尔泰山南麓,鬼国乘胜追击,几次杀伐,古利菲亚军都是不战而逃。
鬼国另外一支军队在临德王的授意下,前去包围古利菲亚后方大营,驻扎在后方的多是平民百姓老弱妇孺。没想到鬼国军队一到那里,才发现那里原本驻扎的大量牧民早已撤退得无影无踪,临德王收到消息,立刻调遣阿不利孜回城。
阿不利孜一进王城,就被拘押,与此同时,古利菲亚也在逃跑的过程中被鬼国军队击落马下被俘。
阿不利孜被拘押了三天,第四天与古利菲亚一同被押解到刑场,准备就地正法。这三天时间里,阿不利孜受尽酷刑,在刑场上百姓几乎认不出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青羊神使者的面目。
袁森道:“任何一个王者都是这样,一旦翻脸,你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老头儿摇着头,道:“其实不然,阿不利孜之所以被下监牢严刑拷打,里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阿不利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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