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大方禅师沉声说道:“那是什么?”
群豪定神看去,只见那浓重的白雾之中,缓缓伸出一面巨大的横牌,上面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道:“绕山烟雾之中,含有毒瘴,非经相邀,且莫登山尝试!”
那矮胖老人看了那探出的横牌一眼,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他正待向大方禅师询问,那张横牌之后,慢步转出来三个人。
三人一字排开后,举步走了过来。
但见一片夺目艳光,看的在场群豪,无不心头一动。
原来并肩而来的三人,乃是三位绝世美人。
正中一人,年龄较长,头挽宫譬,背插宝剑,怀中抱着一柄形:口鹿角,赤红。口火的怪形之物,蓝衣蓝裙,美丽的粉靥上一片漠然。
右面之人,一身红衣,长发披垂肩后,手执拂尘,身上也背着一柄宝剑。
左面一个,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披肩,怀中抱着一对玉尺。
大方禅师目光锐利,一望之下,已然认出那白衣少女,正是在明月蟑上,自伤左肩的梅绛雪。
此刻,她那娇丽无伦的脸上,冷若冰霜,见不到一点笑容。
三人并肩而来,衣袂随风飘动,走近群豪六尺左右之时,一齐停下脚步。
那块巨大的横牌,并未随同三女而行,由两个全身黑衣的大汉抬着,停在山脚峰壁之下。
只见那正中的蓝衣少女,微微一欠娇躯,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脆如银铃一般,说道:“你们可是来赴那招魂宴的人么?”
她声音虽然娇脆好听,但词意之间,却是冷做异常。
大方禅师合掌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不错,在下等都是履约赴宴而来。”
蓝衣少女仰脸望着无际的苍穹,说道:“家师传梭递简,邀请诸位赴宴绝命谷中,好像是端五之日,此刻距相约日,还有一月之久,诸位不觉来的太早些么?”
大方禅师满脸肃穆的答道:“不知令师和什么人订下端五之约?”
蓝衣少女道:“家师传梭作简附函之中,曾经提过此事,老禅师就记不得吗?”
大方禅师冷笑一声,道:“令师自说自话,片面定下端五之约,老衲等难道就一定要遵守不成”蓝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将起来,诸位是定要提前赴宴了?”
大方禅师道:“既然来了此地,难道就这样退走不成?”
蓝衣少女略一沉忖,道:“好吧!诸位既然这样坚决,那就请随我来吧!”缓缓转过娇躯,率先向前走去。
大方禅师在四个红衣弟子护拥下,当先而行,群豪鱼贯相随。
片刻工夫,已到了那烟雾环绕的山峰之下。
这时那蓝衣少女忽然一转身,向左面走去。
大方禅师微微一皱眉头,只好随在身后而行,心中暗暗忖道:“我始终和你”褓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纵然有什么暗算诡谋,也让那么你施展不及。”
忽闻衣袂飘风之声,袖手樵隐史谋遁和萧遥子并肩追了上来,超越大方禅师,紧随三女身后,相距不过五六尺远。
那蓝衣少女回头望了两人一眠笑道:“两位如果不放心,咱们走在一起好么?”
这两句话,言词异常犀利,萧遥子和袖手樵隐史谋遁相互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大步追了上去。
原来两人老谋深算,两目交投之下,已然交换了心意,都觉得此时此地,不是争名斗气的时间,她既然出言讽刺,那就干脆来个将计就计的和她们走在一起。
蓝衣少女举止大胆无比,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和萧遥子并肩而行,而且言笑风生,毫无拘束之感。
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兰如踌,醉人似酒。
但见她美目流盼,先打量了袖手樵隐一阵,又回头望着萧遥子,娇声笑道:“你那只眼睛,可是从小就瞎了么?”
萧遥子独目中神光闪了两闪,道:“老朽年纪老了,瞎了一只眼,也不放在心上。”
那蓝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你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武功定然不弱。”
萧遥子冷冷答道:“姑娘这几句颂赞之词,不觉说得太唐突么?”
蓝衣少女笑道:“我说话素来有根有据,决不凭空预测。”
萧遥子道:“愿闻其详。”
蓝衣少女侧目凝沸,娇声说道:“我如说出来,只怕你听了心中不快!”
她故意把两句话声音提的很高,使身后群豪全都听到。
萧遥子暗暗骂道,“好个刁恶的丫头!”口中却不得不故示大方的笑道:“老朽年近古稀,心若止水,不论什么难听之言,也能听得入耳,姑娘但请放心吧!”
蓝衣少女道:“一个身有缺憾之人,大都是心有自卑自贱之感,正如你刚才所说,心若止水,不易为声色犬马所惑,那正合了练武之人的要诀,神意容易集中。
你瞎了一只眼睛,心中自然有着极深厚的自卑自贱之感,对那最难堪破的色情之关,定是敬而远之之人,学起武来,一心一意,旁无杂念,武功的进境,自是要比常人来得迅速,如果我臆断不错,你恐怕还是孤身一人!”
此等之言,在她年轻少女口中说出,竟然是面不改色。
萧遥子纵声大笑,道:“姑娘高论,老朽甚是佩服,可是老朽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有负雅意了。”
那蓝衣少女微笑答道:“如你解得风情,也不会这样孤孤单单了。”
两人的对答之言愈来愈高,身后群豪大部听到,白发红颜,这般相互讽讥,听得群豪个个心中暗笑。
那蓝衣少女和萧遥子相互讽刺了几句之后,突然又转脸望着袖手樵隐史谋遁,问道:
“你贵姓啊?”
袖手樵隐冷冷答道:“老夫素来不愿和人斗口说笑。”
蓝衣少女笑道,“无怪你一脸冷若冰霜神情,一眼看去,就知是位呆头傻脑之人,和你这一身装着,真是表里如一,比起你那独眼同伴,可算无独有偶了。”
袖手樵隐怒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肯和你一个女娃儿说笑!”
蓝衣少女娇笑道:“我生来就爱说笑,你不爱听,我就偏要说给你听!”
袖手樵隐冷笑一声,道:“需知老夫手下素不知怜香惜玉,你如想试试老夫手段,那就不妨胡说八道几句!”
那一直未开口的红衣少女,此刻突然插口笑道:“大师姐,和这种泥塑木雕的人谈笑,你也不觉得乏味么?咱们身后现有三师妹的情郎,大师姐想寻开心,何不叫他来呢?”
那白衣少女秀眉微蹙,冷冷接道:“二师姐又要和小妹过不去了。”
蓝衣少女突然一敛笑容,冷冷说道:“谁要你们接口啦,当真就不把我这大师姐放在眼中了?”
红衣少女急道:“小妹不敢。”
白衣少女却默然垂头,不发一言。
蓝衣少女眼珠儿转了一转,登时又恢复了一脸柳媚花脸的笑容,侧脸儿望着袖手樵隐,道:“你不知借玉怜香,定然也是个绝子绝孙的老光棍了?”
袖手樵隐脸色大变,右手一扬,疾拂过去,口中怒喝道: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取笑老夫?”
拂出掌势劲风如剪,疾如电奔。
蓝衣少女娇躯微侧,罗袖疾摆,迎向袖手樵隐的右腕击去,口中仍然娇笑道:“果然是莽撞之人。”
袖手樵隐心头微凛,暗道:“此女年不过二十上下,竟然能把内家真力贯注罗袖之上击出,冥岳中人,果是不可轻视。”
心念之间,右腕已疾沉收回,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点向蓝衣少女“曲池穴”。
蓝衣少女娇声说道:“啊哟!当真是郎心似铁,出手无情。”
说话之间,人却猛然向后退了一步,让开袖手樵隐一击,罗袖一挥,当头击去。
袖手樵隐听那拂来罗袖,暗劲激荡起轻微的啸风之声,和一股淡淡幽香,心知这一击,蓄藏了极强的阴柔之力,左臂横举一架。
蓝衣少女拂来罗袖击中袖手樵隐之民立。、觉得一股暗劲,反弹而出,心头微微一动,暗道:“这老樵子好强的内劲。”
当下运力”几分真力,罗袖搭在他臂上不动。
袖手樵隐虽把一击接下,但感觉到左臂一麻,几乎承受不住,心中亦暗生惊服。
两人暗中相较内力,但表面上看来,却是别有一番撩人风情。
那蓝衣少女罗袖搭在史谋遁左小臂不动,甚像扶注他手臂借力而行,又故意走的春风俏步,柳腰摆动,风情万种。
但随行在身后的武林群豪,大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看似香艳并肩而行,实则正各运内家功力相拼。
那蓝衣少女搭在袖手樵隐身上的罗袖,早已贯注内力,毕直的放在臂上。
两人这样行出了七八丈远,蓝衣少女突然收回搭在袖手樵隐臂上的罗袖,娇声笑道:
“你这样大年纪了,怎么还没有死啊?”
袖手樵隐经这一阵耗拼内力,已知强敌不可轻视,左臂上筋骨麻木,微感酸疼,,如若那蓝衣少女再不收回罗袖,百步之内,自己决难再这样耗拼下去。
他一面暗中运气,活动气血,一面冷冷答道:“老樵子无儿无女,死了也没人替我扫墓,急个什么劲呢”说话之间,已到一处山壁的转角之处。
蓝衣少女突然停下身子,回头望着大方禅师说道:“老和尚,绝命谷已经到啦!”
大方禅师满脸庄肃的走了过来,说道:“请姑娘带路入谷。”
他气度威严,不苟言笑,那蓝衣少女竟然不敢取笑才他,娇躯一侧,当先向一道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狭谷之中走去。
萧遥子横身拦住习。红衣少女,紧随蓝衣少女身后而行。
红衣少女在萧遥子身后,袖手樵隐却抢在红衣少女身后而行,白衣少女紧随袖手樵隐身后,大方禅师带群豪鱼贯而入。
走完狭谷,景色忽然一变。
但见横宽十丈,纵长无际的山谷中,植满了花树,树上开满了各色花朵,但那花朵的形状,却是从未见过,正和那白衣少女绘制的一般模样。
绚烂夺目的花海中,有一道四尺宽窄的黄沙小径,蓝衣少女回头笑道:“黄沙路短,诸位最好是走慢一点。”
萧遥子大声笑道:“葬身花海,死亦无憾。”
蓝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独眼鬼,你可认识这片花树名称么?”
萧遥子冷笑道:“死谷野花,那还会有什么高雅的名字?”
蓝衣少女道:“我料你也不认识,这花名叫‘销魂兰’,凡睹此花之人,非死不可,而且死的黯然销魂,凄凉无比。”
萧遥子呵呵大笑道:“姑娘这么一说,倒教老朽想起一句话来,有道是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像老朽这等行将就木之年,能死在这五色缤纷的花树丛中,不知是几世修来之福,只是姑娘这等双十年华,貌美绝伦的人,死在这花树阵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蓝衣少女娇声笑道:“你年近古稀,才似初解风情,幸得花树无知,不辨者丑,不致拒绝你一番殉花美意了。”
此女言词尖酸刻薄,骂起人来,真是入骨三分。
萧遥子本想反唇相讥,但转念忖道:“我是何等身份之人,再和她斗口下去,被她骂出更难入耳之言,那可是大不划算之事。”
走完那黄沙径,到一处草坪之上,绿茵如毯,大约有四五亩地大小,四周群花环绕,景色极美。
蓝衣少女突然停了下来,高声说道:“诸位请委屈一下,坐在草地上养养精神,等待召魂宴开之时,我们再来相陪。”
她说完话,一挥玉手,对两个师妹说道:“咱们走啦!”举步欲去。
大方禅师沉声喝道:“姑娘请慢走一步,老衲有事请教。”
蓝衣少女秀目转动,瞟了大方禅师一眼,笑道:“什么话?
尽管说吧!”
大方禅师满脸庄肃之色,说道:“蓝衲虽是应邀赴约而来,但事先并未答允令师端五限期,眼下之人,都是武林中薄有小誉之人,个个事务繁忆势难久等,烦请早行禀报令师,要她快些出来相见,既是诚心邀约我们,那就早些分个生死存亡出来。”
蓝衣少女望望天色笑道:“此时已然快到午时,家师侍客盛宴,至迟不会超过子夜,诸位远道跋涉,也该休息一下,免得死难瞑目。”
忽听一个粗厉冷漠的声音,说道:“什么盛宴不盛宴的,老夫又不是为了馋嘴跑你们这里赏花饮酒来的,快去告诉你那师父,要她立刻出来相见,烦得我心头火起,一把火烧光你这片花树。”
蓝衣少女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又矮又胖的老人,大步由群豪中走了出来,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说话这等放肆?”
矮胖老人纵声大笑,道,“老夫甚少东来,纵然说出我的名号,谅你这个黄毛丫头,也难知道。”
蓝衣少女脸色突然一变,那经常泛现嘴角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失不见,冷冷答道:“既然甚少东来,想必是西域中的人物了?”
那矮胖老人听得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聪明,竟然猜出我来自西域。”
略一沉思,矮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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