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樵扶着许若楠走下车。许若楠怯怯地看了一眼众人,往楚云樵怀中缩了缩。
“乖,别怕。”楚云樵看了一眼众人,示意大家进屋。
打开门,许若楠的眼睛再度掠过一丝惊慌。楚云樵拍了拍她的小手,把她扶到门前的那个小板凳上坐好。然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中,自然地蹲下去,帮她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套上了那双粉色的拖鞋。
“都站着干嘛,进去吧。”楚云樵拉着许若楠站起来,一边换掉自己的鞋,一边向着面面相觑的众人说。
众人这才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随着楚云樵走进客厅。
楚云樵地客厅中简单地开了个会,把公司的一些重要事项进行了交待,委托岑豪全权负责楚氏的日常事务。
众人对这样的变化都有些不知所措。楚云樵望着大家,淡淡地说:“大家刚刚也看到了,我的夫人许若楠现在更需要我,所以,我今天有这样一个安排。希望大家支持岑豪,在我不在的时候,把楚氏搞得更好。”
众人离开的时候,神情都是复杂的。他们亲眼看着在公司强势逼人的总裁,拿着个布娃娃,陪着那个蜷在沙发角落上一脸痴呆的女人说些只有他们俩自己才听得懂的莫名其妙的语言,总裁的脸上竟然还带着温柔的笑。
“乖,晚上想吃什么?”这天傍晚,楚云樵坐在刚午睡醒来的许若楠旁边,温情地问。
回别墅好几天了,许若楠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抱着枕头时偶尔会说一两句话,肚子饿了会说饿之外,有时一整天,她就静静地抱着那个枕头,蜷在沙发的一角,眼睛漠然地望着窗外。
这时的楚云樵就会坐在她身边,不停地说着以前,他们的那些快乐的点滴。许若楠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偶尔回过头来,瞄楚云樵一眼,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此时,听着楚云樵的问话,许若楠麻木的眼睛转了下,然后漠然地穿起自己的衣服,抱紧自己的枕头,走出门去。
楚云樵的心狠狠地一抽,脸痛苦地抽搐了下。这几天,日日的甜蜜回忆让他的心更被扯得生痛。每日若不是那加量服用的止痛药,只怕早已支持不下去。此时,胃和心脏熟悉的痛让他剧烈地颤抖了下,俯身在许若楠的床边坐了下来。
床上,许若楠刚盖过的被子散乱地放在一边,淡淡的兰花气阵阵袭来。这是许若楠的味道。尽管她现在已经陷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但她的气息却跟以往一模一样。楚云樵猛地扯过被子,紧紧地抵在自己的胃上,锥心的痛让他低下头,把脸深埋在被子中,压抑而痛楚的声音低低地传出来:“若楠,我的若楠,我是怎么把你搞丢了……”
“啊……”突然,一声尖叫从楼下传来。楚云樵迅速地松开手中的被子,晃荡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楼下跑去。
许若楠抱着枕头,瑟瑟地发抖地蜷在沙发的一角,目光看着不远处的一件灰色背心,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若楠?”
“衣服,魔鬼的……”许若楠指着那件背心有些口齿不清地说。。9872ed9fc22fc182
楚云樵走过去,拿起那件背心。那是自己刚刚脱在那里的。虽时已近初夏,然而,楚云樵却依然日日穿着这件背心。一是因为舍不得脱,二是因为胃部不曾停歇的冷痛也让他脱不下来。刚才,因为给许若楠修一个坏掉的发夹,有些热,他才脱下来放在沙发上。不料,竟被下楼来的许若楠看到。
“别怕,我拿走它。”楚云樵柔声说。
“不……”许若楠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楚云樵手中的背心,然后摸出一把不知哪儿拿到的剪刀,对着背心就是一剪刀:“杀掉魔鬼,杀掉……”她麻木的眼中突然透出疯狂。
“不要……”楚云樵连忙伸出右手抓住许若楠拿剪刀的那只手:“这是衣服,不是魔鬼……”
“魔鬼,魔鬼……”许若楠目露凶光,被楚云樵抓着的手不断地挣扎:“不要拦我,魔鬼就在里面……”
“若楠……”楚云樵一边紧紧地把背心往身后藏,一边轻轻地呼唤着许若楠。
许若楠的目光依旧是散乱而疯狂的。她只是不断地挥舞着手上的剪刀,准备扑向楚云樵另一只手上的背心。
“若楠,不要……这样,你会伤……了自己的。”楚云樵的额上不断冒着冷汗,拉着许若楠的那只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放开,放开……”许若楠的力气惊人的大,四肢百赅已被疼痛布满的楚云樵手一软,许若楠握的剪刀便向前一刺,楚云樵下意识地用那只手一挡,剪刀立即刺中楚云樵的右臂,血透过楚云樵白色的衬衣渗出来。几乎是同时,楚云樵的心狠狠地一战,一缕鲜红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两个地方流出的血瞬间在米白的地毯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星星点点。
楚云樵手上,嘴里突然涌出的血让疯狂的许若楠突然安静下来,既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笑:“哈哈哈哈……魔鬼死了,魔鬼流血了……”她的神情异常开心,走到一边,拿起那个枕头,重又蜷在了沙发上。
“宝宝不怕,妈妈杀死了魔鬼,我们安全了……”
楚云樵呆呆地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许若楠,心如刀绞。他闭了闭眼,张着嘴,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勉力压下心口那一波接一波的剧痛,踉跄着,向楼梯那边走去。因为左手还紧紧地攥着那件背心,他只有任由右手的伤口不断向外渗着血。从客厅到楼梯,他挪过的每一步,都是鲜红……
疯癫(4)
在书房中简单地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已是暮色四合。
楚云樵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书房中没有开灯,一片寂寂的黑暗中,只有他的指尖发着或明或暗的光。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停留在书桌上的一点。那里,有个小小的相框。那上面的场景,就是在黑暗中,楚云樵的脑中也能清晰浮现。
那是他和若楠除婚纱照外,唯一的一张合照。是若楠说出“门内门外”理论的第二天傍晚,他们俩在别墅的花园中照的。夕阳下,若楠静静地倚着他,巧笑嫣然……
烟头烧到了手指,楚云樵微一惊,思绪飘回到黑暗的现实中。摁灭手上的烟头,拉开抽屉,拿出两个药瓶,从一个瓶中倒出2粒药,另一个瓶中倒出6粒药,想了想,又从后一个瓶中多倒了两粒,然后一并放入嘴中,就着点凉水咽了下去。
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等那各处的痛随着加量的止痛药发挥作用而渐渐淡下去的时候,楚云樵伸出手,扭亮了书桌上的台灯。
灯下,那被许若楠剪了一刀的背心已经被他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虽然叠得很小心,很仔细,但胸口处被剪刀剪开的那个大口子依然清晰可见。
楚云樵慢慢地抚摩着那件背心,手指微微地发起抖来。一滴水样的东西悄然滴落在那个大口子上,然后,再一滴,再一滴……它们迅速地渗入毛线中,渐渐在背心表面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就像一颗破碎的心……。
10多分钟后,一脸青白的楚云樵走下楼,扭亮了厨房的灯,开始给许若楠做晚饭。
隔着厨房的玻璃,可以看到许若楠仍然维持着傍晚的姿势,抱着枕头,蜷在沙发上,脸向外。楚云樵想了想,剥了几个枇杷,用盘子装了,端出去放在许若楠的面前。
“先吃着,晚饭一会儿就好。”他指了指那个盘子,转身向厨房走去。
半小时后,四样精致的小菜和一个汤已经摆在桌上。辣子鸡丁、家常豆腐、鱼香肉丝、清炒小白菜和冬瓜虾仁汤有白有红,色香味俱全。
楚云樵走到客厅,拉着许若楠的手,慢慢地走到餐厅,安排她在座位上坐好,然后才坐在她的身边,柔声说:“吃饭了,若楠。”
许若楠淡淡地看了眼楚云樵,漠然地接过自己的碗,夹起面前的辣子鸡丁大口吃了起来。
“慢慢吃,别噎着。”楚云樵并没有动筷。桌上的菜都是许若楠喜欢吃的,可是,很多的菜对他的胃而言,无疑是个噩梦。
“不辣,不好吃……”许若楠的筷子夹遍了桌上的菜,不满意的表情却浮现在脸上。“不辣,不好吃……”
楚云樵宠溺地看着一边撅着嘴的许若楠,“是我没做好,对不起老婆。我去拿点辣椒酱来。”
回到厨房在料理台上拿过辣椒酱,空空的胃突然开始有些抽搐。楚云樵单手在台面上撑了下,忍住眼前突如其来的那阵晕眩。这才慢慢地走到餐厅中。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看到自己原本空空的碗中竟然盛着一小碗冬瓜汤,楚云樵的心中不由划过一丝惊喜。
“若楠,谢谢你!”
一边的许若楠不置可否,只是打开辣椒酱,加了一勺在自己的碗中,然后再舀了满满一勺,一古脑倒在楚云樵的汤中,脸上带着个满意的笑。
“这个……好吃,你吃!”
楚云樵望着面前那已经“红光满面”的汤,刚刚有的惊喜消失殆尽。
“吃啊!”一边的许若楠却不管不顾,端起那碗汤就往楚云樵嘴里送。“好吃,快吃……”
楚云樵下意识地用手一挡,许若楠没端稳,手一抖,汤洒了大半在餐桌上。
望着餐桌上那红红的汤水,许若楠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凄厉哀绝。
“好吃的没有了,我不吃了,我不吃了……”说着,她端起自己的碗摔在地上。又准备摔那碗鸡丁。
“乖,别闹。好好吃饭。你中午就没吃饱,现在再不吃会饿的……”楚云樵一把抓住许若楠摔碗的那只手。
许若楠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楚云樵受伤的那只手。不偏不倚,刚好按在纱布上。
血,慢慢地从纱布中渗出来。
“红的,红的,好好……”许若楠欣喜地看着那渗出的血,又不停地瞄桌上那洒掉的汤水。“和那个一样,好好……”手上的劲加了些,血渗出得更多。
楚云樵咬紧了牙关,额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滴在了餐桌上,和那些红色的汁水混在了一起。
“乖,放下……好好……吃饭……”楚云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看着纱布上渗出的血越来越多,他的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好!”许若楠放下楚云樵受伤的手臂,“我再给你弄点好吃的,你吃我就吃。”
楚云樵一脸惨白地点点头。许若楠立即将就刚才剩了小半碗汤的那个碗,又多舀了些汤进去,接着,舀了满满两大勺辣椒酱,一古脑全放进了汤中。然后,把这碗跟血差不多颜色的汤端到楚云樵面前。
“是不是……我喝了这碗……汤,你就……好好……吃饭?”楚云樵看着面前的那碗汤,淡淡地问。
许若楠笑着点了点头。
楚云樵没有再说什么,他伸出左手,颤巍巍地端起面前的汤,一饮而尽。
“好啊,好啊……”许若楠在一边开心地拍着手。
“乖乖……吃饭,我……上去……一下。”楚云樵惨笑下,死命地按着自己的胃,跌跌撞撞地向楼上奔去。
推开卫生间的门,楚云樵急急地把手指狠命地伸进自己的喉咙深处,可刚刚喝进去的那碗汤似乎立刻就被空空的胃吸收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干呕和胃部越来越重的烧灼感,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疼痛顷刻间便从胃弥漫到胸腔,再到食道、喉咙,五脏六腑似乎都不再属于自己,它们只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抓紧,再死命地向外扯。它们似乎都被扭到了一堆,不停地相互打着架。坚强若楚云樵,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哀号。
不知过了多久,打架的腑脏似乎停止了“争斗”,而一股铁锈味瞬间便遍布了整个口腔。微一张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一口,再一口,直到意识完全消失……
疯癫(3…U…W…W)
楚云樵是被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弄醒的。挣扎着睁开眼睛,朦胧中,一个黑影拉着自己的双腿,正把自己往卫生间外拖。背不断地被地上的一些小异物擦着,发出各种各样的痛。
“若楠,不要……拖了……”楚云樵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大,可是,在黑暗的空间中,他的声音细若蚊蚁。
“若……楠,若……楠,啊……”背狠狠地在卫生间的门槛上挂了下,浑身撕裂般的痛让楚云樵叫出了声。
“红……的,红……的……”许若楠突然放了手,楚云樵的双腿一下子砸在冰凉的外间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也就顺而倒在了那里。
虽是初夏,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寒凉和着身上各处的痛,让楚云樵只觉得冷,像掉入冰窖般的冷。他的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朦胧的视线中。
“红……的,到处是红……的”许若楠绽开了笑脸,指着从他的背上,他的右臂及他的唇边渗出的血。
楚云樵颤抖着望向面前的许若楠。走廊上亮着一盏小小的过道灯,昏黄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给她的笑脸染上了一层金光。她看起来还是如当年一样的纯真、温暖,除了,不再清澈的目光……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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