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说旁人是非,哀家说到这儿,倒觉得是自己年纪大,话也多了,这些都是皇上的事情,哪一朝没有个娇纵受宠的妃子,要是哀家去较真,倒显得老人家多管闲事了。”
汝月在太后身边数年,早就将她的性子摸得清楚,太后不过是心里略有不平,找个人说出来,气也就消了,要是自己真的多嘴应和,宫里面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传出去,到时候里外得罪人的就变成了自己。
“四个小的才进宫,你们几个要尽心尽力的教着,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春花节,到时候,后宫的嫔妃都要到太兴臀中来,千万别出了查漏才好。”太后想一想又问道,“灵芸去了以后,太兴臀里没有了掌事的宫女,你帮哀家想一想,谁适合接这个位子?”
前后左右,统共不过四个人,才不过夸过了自己,汝月没有那么想当然的在太后面前打蛇随棍上,以为就能推荐自己去谋那个高一级的位子,既然问的是她,势必在太后心里头已经将汝月这个名字给撤去了。
太后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双玉,泯然,秋葵,汝月,哪个才合适?”
“太后心里一定已经有了定夺的。”汝月避重就轻的将主动权又给转了回去。
“不如就双玉吧,双玉梳头梳得最合哀家的心意。”果然,太后很快给出答案,在心里早就定下的答案。
第四章:钦天监
太后懿旨下达时,双玉狠狠地吃了一惊,眼睛不住的去看身边的汝月,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黄公公见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尖着嗓子道:“恭喜双玉宫人做了这太兴臀的掌事姑姑,真是大喜之事,可贺可贺。”
双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那里,黄公公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汝月赶紧在旁边做了个手势提点,双玉这才赶紧地从荷包中摸出一点银子来递过去,黄公公捏在手里,很明显是嫌少了,一双眼滑来滑去,赖在那里不肯离开,结果汝月又补了点银子过去,才翘着兰花指慢吞吞的走了。
“这个老奴才,传个信都要讹诈我们的银子,谁不知道他存了不少的私房。”双玉见人走远了,用力跺了跺脚,“等下个月发月钱的时候,我再还你,这会儿真是拿不出来。”
“我又没急着要你还。”汝月笑眯眯地看着她,“给双玉姑姑道喜了,这是推都推不掉的好事情,以后月钱渐长,我还要等着收利钱的。”
“你做什么也学那个老奴才的嘴脸。”双玉抬起手来作势要拧汝月的脸颊,“倒是你说给我听听,你去太后那里说了这么久的话,回来怎么倒把这个好事情落到我头上来了。”
“我能有什么说的,那是你的福气,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能说动太后。自从灵芸走了以后,总要有个能够出来说话的人,与其外头来个压着我们一头的,不如我们宫里的自己人,我们住同一个屋,你坐了这个位子,我欢喜还来不及的。”
“可是这样一来,我要搬出去住了,没人同你作伴。”
“也没人嫌弃我半夜点着灯做私活了。”汝月很自然地将话题一转,“今天来的那几个小宫女,你瞧着如何?”
“一个叫棉珠的跟了我,看着老老实实的,不知道是不是手脚伶俐,我搬出去以后让新入宫的小宫女到这个屋住,以后就都这样子,教起来也方便些。”双玉已经开始打算,边说着话,边整理自己的东西,“我挪去灵芸的屋子。”
汝月帮忙替她整理,掌事宫女的屋子和这一间是不同的,双玉一直羡慕着说那里又宽敞又明亮,窗口种了一排的芍药花,十分地妩媚,如今算是如愿了。
前脚才将双玉送出去,后脚有人轻轻敲起门来。
“进来,门没有锁。”汝月扬着调子应道。
芳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颗小脑袋先探进来,双髻上绑着水粉色的丝带:“姐姐,刚才有个小公公说以后让我住在这里,不用去最末的那间大屋子了。”
“是,以后你同我住一起,这里原先住着的人做了掌事姑姑。”汝月见她手里统共一个小包袱,指给她看应该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何处。
“掌事姑姑,那不是很厉害了。”芳华羡慕的说道,不由自主地在床沿坐下来,“这里也好,不用挤在一起。”
“因为你们是新来的才安排你们跟着住,要是做不好事情,仍然会送回到最末的大屋子住的。”那里住的都是一些在宫里做笨活粗活的宫人,两张大通铺,永远散发着一股散不去的油耗气和汗水味,汝月曾经住过一段日子,她没有芳华的好命。
芳华听到还可能会住回去,偷偷吐了吐舌头,一股子俏皮劲:“姐姐放心,我一定努力把事情都做好,姐姐尽管教我。”
汝月盯着芳华晶莹的小面孔看了一会儿,点下头道:“好,我都教你,只要你肯学。”
芳华自然是一百个乐意,成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后,过了几日,连双玉都拖着汝月询问道:“一共进来四个小宫女,只有你这般尽心尽力的,你没有听过一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宫里头带徒弟的宫人太监都不少,哪里有你这样的,恨不得将皮肉骨血都一并教会才对得起自己,万一她不是个感恩的性子,以后苦的人还是你自己。”
“她肯学,我为什么不教她?”汝月笑盈盈地答道,约摸是所有人都小看这些新入宫的,绝对不是每一个都笨手笨脚做不来事情么见过世面,她交给芳华做一个荷包的穗子,生怕芳华配不好颜色,还特意叮嘱几句,结果才两天的功夫,别说是穗子了,连荷包上的花色都给绣上红梅喜鹊,配着烟青的穗子,又是别致又是好看的。
“这是谁做的?”双玉将那只荷包接过来,疑惑地问道,“看着和你的手艺有些像,不过不是你做的,你配色一向稳重,这个配的好看得有些挑眼,和你的性格有些差池。”
“跟着我的芳华做的,一门好手艺在宫里够吃三年的。”汝月是过来人,这句话说得深有感触,特别是手巧的,到哪里都占个光,太后老人家还不是觉得双玉会梳头才特意提拔起来的。
“针法却是宫里传出去的,民间不这么做女红,看来是下过些功夫的。”双玉点了点头道,“一代胜过一代,新人都这样厉害,你我可要努力了。”
话语里半是正经半是玩笑的,汝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将自己的一只手从双玉手中缓缓抽离出来,虽然在一个屋子里住了几年,双玉做了掌事姑姑,自然就高出来一头,汝月不会没个轻重,天真地以为俩人还能与过去一般的嬉笑,即便是双玉没有见外,自己也要做出个分寸来才是。
汝月同样是聪明人,将荷包还过来,将前头的话题说完:“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是你在教她,未必能教多久,不如现今给她一份人情,以免将来想凑过去教,人家都不再肯领这个情谊。”
宫里头,每个人的眼睛都看得太清楚,汝月知道不用再说得更坦白,推说手头的活计没有做完,离了双玉身边,双玉从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汝月从太后休息的屋子前走过时,听得里面传出来的笑声,怔了一下,有本事的人才能让太后笑成这样子。
正逢秋葵探头出来,见到汝月,欢喜地不行,拍着手道:“你真是来巧了,钦天监在里面坐着,太后让我来唤你沏茶,我可不用辛苦跑一次了。”
汝月心知肚明,方才的笑声正是钦天监卫泽卫大人发出的,虽说他不常来太兴臀,偏偏一口咬定说,汝月沏的茶最合他的口,每次一来,太后都安排自己在旁边伺候,已经成了惯例,反而不觉着有什么突兀。
秋葵见她不言语,索性探过手来,拉住了汝月的衣袖,直接往内里拽:“我说你今天怎么呆呆的,平日里的麻利劲藏哪里去了,还不快些进来。”
汝月被半拖半拉的跟在秋葵身后进了屋,远远见到一片白,自从在宫中第一次见到卫泽,他只穿一个颜色,只穿白色,钦天监的官服宽大而繁琐,衬得他的个头修长挺拔,别有风范。
卫泽的脸微微侧过来,目光定在汝月的身前,精致的唇角含着笑,虽然不曾说话,一双眼中幽影憧憧,似乎叫人一只脚踏进去就难以自拔。
“汝月,过来替卫大人沏茶。”太后显然心情很好,语调轻快许多,“卫大人才给哀家说了个故事的开头,哀家等着听后续,他却推说口干要喝了茶才肯继续说。”
“卫大人还是喝枫露茶吗?”汝月按照卫泽平日的习惯,取出相应的茶具与泥炉,打开封了雪水的瓦罐,“烧水还待片刻,请卫大人稍等。”
卫泽缓声回道:“只等着枫露茶解渴,不急。”
太后看一眼四周,若有所指地说道:“以前哀家也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原本身边留着十二个可用的宫人,这大半年的日子一过,你瞧瞧,只剩下四个了,虽说都是贴心的,人气总是不够,太兴臀里头一日比一日清静,连说话声都不太听到了。”
汝月尽管低垂着头,双眼紧紧盯住红泥小炉下面的火势,一面将茶叶在盖碗中放置好,待到雪水煮开,立即趁着热度沏下去,又盖紧了茶盏。
“那是太后的本事,将身边一个一个的都调理得像模像样,拿得出手,才会频频被旁人相中,巴巴地来讨了人去,太后又生得一副菩萨似的温软心肠,既然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当然想她们以后都能过得舒舒坦坦,不枉伺候过太后几年,于是一来二去的,太兴臀里反而少了些许的人气,也是人之常情。”卫泽停一停又道,“要是太后以后懒得去调理这些宫人,索性让她们蠢笨着些,那就没有人会来讨要,留在太兴臀里的渐渐就会多了许多。”
太后一双眼都笑弯了,拿起手边盆中的果子就要冲着卫泽砸过去,口中啐道:“你这是夸哀家还是损哀家的话,要是太兴臀里一个一个都是蠢笨的脸孔,第一个被气死的怕就是哀家自己了。”
“太后万福千岁,千千岁的,怎么好端端的能够去提那个字。”卫泽接上话说道,连话语中最后的那一丝缝隙都被他填补充盈,点滴不漏了。
第五章:容妃
枫露茶茶色清冽,清香扑鼻,经过汝月熟练的手势,越发入口醇美,卫泽喝了两盏,把一个民间故事说得风生水起,让久处宫中的太后听得津津有味,正要开口夸他两句,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个人,门帘的珠子被摔得噼里啪啦响,站在门边的秋葵想拦都拦不住,来者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太后脚边。
太后重重吃了一惊,整个人往后退缩了半尺,扬声喊道:“汝月快将人轰出去,成何体统。”
汝月想要去拉扯对方的衣袖,那女子抬起头来,半边脸孔上几道血痕,十分的刺眼,直着嗓子喊道:”太后,太后给臣妾做主,臣妾没脸见人了,臣妾来求太后做主。”
太后定睛去看才看清楚她的长相,皱着眉道:“这不是容妃吗,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别做出这等胡糟的样子,让宫人们看着笑话,汝月还不将容妃扶起来。”
汝月知道容妃算是太后的娘家人,要是按照寻常人家的辈分,应该称呼太后一声表姑,赶紧柔声劝慰道:“容妃娘娘请先起来说话,不要惊了太后才是。”
容妃根本不听劝,将汝月的手用力甩开,一张带血的脸孔直接往太后的跟前凑过去,生怕太后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哭着嚷道:“太后看看臣妾的这张脸,以后怎么见皇上,怎么在宫里过下去!太后要是不给臣妾做主,臣妾只能去死了。”
太后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直截了当地问道:“抓伤你的人是不是柳贵妃?”
“是,就是柳妃。”容妃赶紧点头道,“今日臣妾不过是在花园中偶遇柳妃,一语不合,柳妃便让她身边的几名宫女抓住臣妾的双臂,可怜臣妾手无缚鸡之力,被她狠狠打了两巴掌,柳妃的指甲还将臣妾的脸给抓花了。”
“住口。”太后扬声呵斥道,容妃一怔,差点连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卫泽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微微低下头来,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这是皇帝后宫的宫闱私事,容不得外人插嘴。
“太后,太后,臣妾委屈,太后怎么也偏袒那柳妃。”容妃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她仗着自己与太后的一层亲戚关系,即便在皇上面前不算得宠,但是在后宫一向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哪里晓得自从柳妃入宫受宠以后,她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这会儿挨了打,巴巴地趁着人证物证都有来太兴臀告状,太后非但没有要相帮的意思,还出声训斥,心底下愈发委屈,一脸有苦说不出的尴尬。
卫泽将右手凑到嘴边轻咳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缓缓朝着门口走去,太后没有出声阻拦,汝月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太后才开口道:“容妃可知道哀家为何让你住口?”
容妃掏出帕子来,哭哭啼啼地摇着头。
太后叹口气道:“莫说是柳贵妃今天动手打了你,便是她更加重责你,哀家也没有办法帮你,听听你方才说的话,她是贵妃,你从品阶上就低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