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也好,我正好想问小兔点事儿。”
小兔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姐夫,怎么了?”
我盯着她,“你这几天跟你姐联系了没有?你跟我说实话,你姐走之前到底都跟什么人接触过?”小兔拧着眉头想了老半天,才迟疑地跟我说道:“一个多月前,好像有个大兵老找她。不知道跟这事儿有关系没。”
“大兵?”我想了一阵,“你说详细点。知道名字么?”
“具体名字不知道,我姐就老喊他小红小红的。”小桃转着眼珠想了一下跟我说。
“小红!?”我一下子坐不住了,大惊道,“是不是一个大个儿?”
心中了然,原来如此,这样罗玉函手里玉瑗的来历就不奇怪了。
“嗯,是个大个儿。”她有些好笑地说,“那个么大个儿还叫他妈的小红,乐死姐了。”然后又笑眯眯讨好似的跟我说:“比姐夫的名字差远了。”
我说:“你严肃点,谁教你他妈的他妈的说话的?”我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小如。小如看到我看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我心想,这就是不能让孩子跟黑社会一起玩,研究生学历的黑社会也不行,这不,小兔才跟他玩了一会儿就学会说脏话了。
小兔听到我骂她,撇着嘴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把对讲机摁得“嗤嗤啦啦”的,学着我的声音朝对讲机里大喊:“你他妈的赶快从那俩娘们身上滚下来,他妈的出大事儿了!20分钟赶到我处。呕哇。”
“别喊了别喊了。”王富贵火烧火燎地从门外跑进来,“来了来了。”
看到房中我们三人好好地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问我:“出什么事儿了?鱼爷?”这时候老九领着阿大三兄弟也从门外赶进来,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将手里的鱼鳞递给王富贵。王富贵一脸疑惑地接过去看了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问我:“这是什么?鱼鳞?”
我点点头,跟他说:“是鱼鳞。”我看他们不明就里,只得叹了一口气,就跟他们说:“如果我没猜错,这片鱼鳞就是从伊山羊身上掉下来的。”
王富贵用骇然的眼光看着我,说不出话来。老九则满脸疑惑地从王富贵手上拿过那片鱼鳞,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是说,那位伊爷已经……”
我点点头,朝他们一抱拳,有些抱歉地道:“所以,诸位抱歉了,看来咱们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得出发,早一分钟赶到,他们就少一分危险。”
老九点点头,说道:“好。”然后跟小如吩咐道,“你去把咱们准备的东西拿来清点一下,然后出发。”小如喊着阿十五出去了。我问富贵:“你准备得怎么样?”
王富贵点点头,然后“嗤嗤啦啦”地摁着对讲机,喊道:“洞富贵呼叫洞歪,听到请回答,呕哇。”
“洞歪收到,呕哇。”小歪在那边撇着腔喊道。
“东西搞得怎么样了?送到鱼爷店里来。呕哇。”
“洞歪明白,十分钟赶到。呕哇。”
小如跟阿十五从外面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我让小兔去关上门。老九让小如把箱子放下,然后掀开箱子,笑着跟我说:“鱼爷,你看看这个。”
我看了一眼,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老九的能力是真不小,绝不是一般的黑社会能够比的,就眼前这箱子里的东西,别人可是有钱也弄不来,即便是弄到了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这里。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了几支崭新的猎枪,跟一堆子弹盒子。我伸手捡起一支散弹猎枪,空膛试了一下,惊讶道:“哎呦,雷明顿啊?”我原本让他搞枪,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是在国内。原本以为他最多也就整几把国产的鹰牌虎头,或者自制武器,仿64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给我摆了一箱子崭新的美国货。但转念一想,他根儿上还有那位四爷撑着,倒也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老九在一边笑着说:“鱼爷好眼力。”伸手也拿了一支,如数家珍地说道:“雷明顿M870,弹容量7发,带步枪瞄具,尼龙折叠枪托。怎么样?入你眼么?”
“何止是入,简直是太入了!”我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雷明顿猎枪,捡了几发子弹压上,熟悉了一下性能,又有些卖弄地跟小如他们说:“你也试试?有不会使的,我教你。”小如笑笑,也不说话,伸手从箱子里捡起一支,麻利地上弹、上膛、瞄准,再到退弹,然后在我目瞪口呆中复又把手里的猎枪拆成一个个零部件,接着就笑眯眯地在三五分钟内把它组装了起来,最后朝我一扬眉毛。我舔舔嘴没好意思再说话。
老九见我尴尬,就过来圆场,笑呵呵地指了指小如跟我说道:“兄弟,这个你就甭操心了,他们都会使。”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借坡下驴,放下手里的猎枪,然后扭脸问王富贵,“小歪什么时候到?”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停车的动静。富贵笑道:“来了。”然后过去开门。小如则把枪都收好,把箱子盖上。
这时,就见小歪迤逦歪斜地从外面提着一个超大的军用背包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把包放到桌子上,朝我们一抱拳:“鱼爷,九爷,来晚了。”接着伸手把背包打开,跟我们道,“可算是搞得差不多了,王哥给我下的任务忒重。我这一晚上连口水也没捞着喝。”我让小兔赶快给他拿了一杯水。他也浑没客气,抄起来就是一饮而尽。我扒拉了一下那个包:“你一晚上就弄了这么点儿东西?都什么啊?”
他抹抹嘴巴,开始翻腾那个包,从里面揪出一身儿迷彩服,一顶宽檐儿帽子,一双高腰儿的黄皮靴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然后掏了一张单子给我,指着那身儿衣服说道:“正经八百的US。BDU。好不容易淘换的。我这都按美军单兵野外作战装备整的,可是跑了不少地儿,这是一套,给你看看样儿,其余的都在车上呐,一会儿按人头发。”
我满眼惊讶地看着那张单子,满满当当罗列的条目,心想,要是换我肯定想不到这么详细,不愧是孙将军家的后人。王富贵的确考虑得周详,上面我想到想不到的都有。除了那身儿衣服靴子以外,护目镜、防毒面具、绳子、救生包、指南针、固体燃料、狼牙手电、火把、伞兵刀、水袋、睡袋、帐篷、单兵自热餐、巧克力和牛肉干,甚至包括压缩饼干都一应俱全,到最后一行居然还写着卫生巾。
我回头笑骂道:“你靠谱不靠谱啊,这东西你也往上整?就算是有女孩儿也用不着你操这个心啊。”只见小歪正从桌上捡了一块巧克力咬着,听到我骂他,就斜过头看了看,含含糊糊地说道:“哦,这个,是王哥让买的。说是当鞋垫儿什么的,吸水好使着呐。”
王富贵在一边笑嘻嘻地说:“这东西用处大了,好些地方都能用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说:“没时间扯淡了哈,你这整得不错。”然后把单子叠好了塞到兜里。王富贵说:“我还想弄点塑胶炸药的,琢磨着应该用得到,原本明天能想想办法,今儿就忒仓促了。只有到了看情况再说吧,家里在那边也有人。”
我说:“那行吧,这行头一人发一套,枪到了地头再发。要不然太打眼。”老九在一边拍拍手,说:“行,那就这样。准备出发吧。”
出门,每人各自从小歪那里领了一身装备换上。一时间一群人都变成了美国大兵。大伙儿一个个穿着作战衣,都把对讲机捏得“唔里哇啦”的。特别是阿十五,穿着大皮靴,戴着宽檐儿帽,眼珠子斜斜楞楞地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在准备接受训练的乡下保安。
我指着阿十五悄悄地问老九:“九爷,你打哪儿整的这几个人?成不成啊?”老九摇头笑道:“成不成我不知道,反正这几位都是四爷很看重的人。”
然后,他又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悄悄地递给我,嘴里说道:“拿着这个,这个好藏。”我接过来塞到腰里,跟他说:“行,你先带着他们走,我去接小桃,一会儿咱们在三油那儿集合。”接着拍着身边小切诺基的车身,很真诚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他摆摆手:“咱们用不着这个。”然后跳上牧马人,招呼他们上车,他带着阿大兄弟几个。小歪开着一辆猎豹,拉着富贵跟一堆装备也走了。
我刚要上车走,一扭头看到小兔正背着小手做了个跨立的动作站在一边,作战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肥大。小如笑眯眯地扳着本子在那划拉。小兔板着脸一动不动,时不时地用眼睛踅摸一下小如。我看着他们两个,很是有些金童玉女的意思。抛开小如的黑社会身份的话,两个人倒是蛮配。我笑着说:“走啦,别臭美啦。”小兔看到我发现了,做贼心虚似的红着脸跳到副驾驶上。小如笑呵呵地收起本子,做到后面。我上车掰着后视镜笑着问小如:“你怎么没上你九哥的车?”小如耸耸肩膀,说:“跟阿大他们在一起待着不舒服。”
我撇着嘴说:“主要不是你跟他们待着不舒服,而是跟小兔在一块儿太舒服了吧?”小如闻言,笑嘻嘻地看了小兔一眼没说话。小兔红着脸,使劲儿揪着宽檐儿帽,把头快低到腰里了。小如从本子上抽下一张纸戳戳她肩膀,她红着脸接过去看。
我发动车,刚想再取笑几句,突然车门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汪汪”的狗叫声。我刚把玻璃放下来,“噌”的一下,一个巨大的脑袋加两只巨大的爪子就同时搭在了车窗上,吓我一大跳。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舌头就舔了我一脸口水。我气呼呼地把那个大脑袋推开,揪着它的大肥脸骂道:“不是让你跟家待着么?怎么还是跑回来了?”
小兔在一边尖叫了一声:“啊,怪兽!”
我笑着说:“你别怕,这是我儿子。”来的正是小熊这家伙。
小熊一脸得意地“哼哧”了几声。我下车踹了它几脚,它“哼哼唧唧”地直往我腿上拱。我这才发现它身上还绑着一个长条的布包,这布包被人用绳子捆在它的腰上,外面还缠了几圈儿胶带。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把那个长条布包拆下来,掂在手里居然挺重。解开外面包着的布,当我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眉毛猛地一跳,赶快站起来四处寻找某人的身影。已是深夜,四处的路灯照着空旷的路面,影影绰绰,哪里还有人……我紧紧地抓住那个布包,眼窝子一阵发酸。我打开车后门,让小熊跳上车,自己则拿着那个布包回到车上。
小兔兴奋地把身子探到后座揪着小熊的耳朵玩来玩去。小熊被她揪得直哼唧。我把布包递给小如,让他放到后面,转头跟小兔说道:“别闹了,坐好。”然后踩油门儿,小切诺基又是一阵咆哮,朝我住的青年公寓驶去。小如在后面解开布包,看到里面的物件之后,不由得惊喝了一声:“好一把大铁枪!”
【3】
我自然知道那布包里是什么。里面是一杆铁枪,重三十五斤七两,枪头尺七,镔铁打造,上面满是如流云一般的碳素花纹,鱼头龙吞口,枪身一丈,可分解成三段,每段三尺,密布鳞花,整条大枪俨然一条灵动的大鱼,连我的名字也正是由此枪而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我老爹当年一时兴起的恶趣味,还是他真把这把枪当成了某种传承。
这枪是真正的祖传之物,不知始于何代,也不知将终于谁手。或许我祖辈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大英雄,曾手持这条大枪冲杀于千军万马之中,又或者这把铁枪随某位祖先流浪江湖,看惯侠骨柔肠。祖祖辈辈,持枪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无论是如我父与我一般的庸碌之辈,还是惊艳绝伦的英雄之辈,这条枪都冷眼看着我们出生,长大,然后老去,死亡,沧桑得像是一个在滚滚红尘中修炼成妖的精怪。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曾偷了它出去打枣子,后来扛累了就把它扔在枣树沟里不要了。回家后我被老爹狠抽了一顿,然后他抓着我去把铁枪扛回来,还让我给它磕了三个头。老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说:“这条枪,是咱们铁家的骨头,你小子记住了,你丢了它就等于丢了咱们全家的骨头。”此前我一直对这句话不以为然,可方才从小熊身上解下这个布包的瞬间,我才真正地体会到老爷子那句话的分量。我感觉,这些天被抽掉的骨头,一下子又重新被塞回到我的身体里。
感谢小熊,送回了我的骨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把这些天胸中的憋闷从口鼻中呼出。一阵铃声从我怀中响起,我伸手摸出一看,是已安静了两天的伊山羊的那部iPhone 4。我看着上面那串熟悉的数字,接起来,电话那头依然是一片静悄悄的。我明白打来电话的人一定也知道是我在拿着这个电话,于是用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静静地不出声,等着对方开口。一声叹息之后,一个有些苍老压抑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如果你们不想全都去送死,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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