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送他半斤家乡土制烟丝,老头一高兴就搞定。”老四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
芳姐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重重敲在他抖动的腿上,“放下!”
老四赶紧直起身,嘴里仍调侃道:“咱那烟丝只适合一等烟民的口味,抽上一次包管上瘾,改天也孝敬芳姐一斤,赏我个官做做,副经理也行啊。”
“拉倒吧你,别给你根香烟就当烟枪使,老四,别太得意呐!万里长征你才走出第一步,当上个班长还得摸下几个碉堡,你呀,远着去了,跟紧队伍继续前进吧,先打几个冲锋让人看看你老四是不是这块料。”
芳姐说着将桌上的手机推到老四的跟前。
“给我的奖品?”老四问。
“臭美!给你用的,跑单没有手机可不行。”
“新的呀!诺基亚6220?彩屏的!”手机在老四手里捏来捏去,天外来物一般神秘。
“能报销话费吗?”老四有点得寸进尺了。
“哼,想得美啊?省着点用吧你。
(6)
没等掏腰包就有了手机,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省下买手机的钱,老四变得阔绰起来,有了钱,心里反而有点不塌实,仿佛揣的不是纸币而是蠢蠢欲动的虫子,贴着你的肉骨,挠的你全身发痒。
真娘的邪门!
礼拜天一大早,老四敲了半天门,丹丹才开出门缝来:“啥事?”
门缝细小的瞅不见一根头发来,只能传出声音。
“咱去小吃一条街,我请客。”老四叫道。
“没空!”冷冷的回应。
老四没词了,感觉那门缝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憋了好一会儿,老四才想到还钱,10张纸币一声不响地从门缝间穿梭过去。
“谢谢你!”老四第一次向丹丹道声谢,然后悻悻地离去。
老四也没心情去琳琅满目的小吃街解馋了,跟往日一样,在巷口买来包子作早餐,这次翻了一倍买了四个,外加一杯豆浆。
和旋铃声在裤兜里昂然响起,老四若无其事地走着,仿佛这悦耳的音乐属于整个小巷的,出了巷口老四才拿出来:新打印的名片还没发出一张,没人知道手机号码呀?
“老四,在哪呀?这么久才接?”芳姐的声音,懒洋洋的,没睡醒似的。
“有点不习惯,老以为别人的手机响,呵呵!我刚出门,芳姐,有事吗?”
“我好象感冒了,头重脚轻的,浑身没劲,你帮我买点药好吗?”
“行,住哪送?”
“你打车到琴江湾,然后上A栋808室……哎哟,快点啊。”
十万火急!
那芳姐是咱带路人哪,老四真的着急了,撒腿跑到马路对面的药店买上两瓶感冒通,又招停“的士”心急火燎地直奔琴江湾。
电子表已跳到50元,还没见琴江湾的影,老四有点心疼:一条烟不见了!
“到了没?”老四望着上涨的数字问着司机。
“早着哩。”司机慢腾腾应答。
“的士”摇头晃脑地穿插在大街小巷里。
“系上安全带。”司机才注意到身旁的老四没系安全带。
“这玩意儿有啥用,再快点!”老四用手拽过安全带胡乱地套上脖子。
“反啦,扣上下面的卡口就行了。”司机提醒道。
“少罗嗦,开你的车。”老四干脆将安全带扔到一边。
“哼,少见你这号人。”司机没好气地挖苦一句。
电子表终于在“80”停下了。
花园式别墅小区坐落在远离市区的郊外,依山傍水,风景怡人。
娘的,住在这山沟沟里,不是找病吗?!
老四望着远去的“的士”,再看看手头的20元纸币,觉得比起掏出去的“大团结”分量轻多了。
“请出示身份证登记。”保安拦住了老四。
“没带!”老四说着就要往里进。
“没证件不准进!”保安挡住老四。
“娘的,又不是公安局,要啥身份证?”老四执意往里闯。
“站住!你骂谁?嘴放干净点!”里面冲出好几个保安来。
“我有急事,耽搁了你们负责。”老四只得退到门外。
“你找谁?”其中一个年长的问。
“808室的芳姐。”
“哪栋?芳姐是谁?”
“A栋,叫什么来着,对,叫钱芳。”老四差点忘记芳姐姓什么了。
保安按动传呼器,核实后才让老四进了大门。
“以后说话文明点。”
娘的,“娘的”也算骂人?
(7)
芳姐头发乱篷,眼窝深凹,脸色苍白,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袍,半开着的领口露出脖颈上细细的沟纹,没有珠光宝器,没有香气袭人,眼前的芳姐像幅从灰尘里抖落出的旧画,昔日的风采黯然失色了。
老四站在门前,望着脚下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面有些怯步了。
“进吧,甭脱鞋了。”芳姐接过药瓶说。
“老四,你先去厨房帮我倒杯白开水来,再扶我上楼,真的上不去了,唉。”芳姐指了指厨房说。
老四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搀着芳姐上了三楼卧室。
“你过来帮我吹一吹,太烫了。”芳姐斜卧在床,让老四*近自己坐到床沿上。
老四像个听话的小孩坐在一旁。
“怎么不说话?”芳姐轻问一声。
“我……”老四对着杯子连吹几口,无言以对,躺在面前的芳姐让他感到陌生,他习惯了风风火火的芳姐。
芳姐咳嗽着。
“芳姐,去医院吧。”老四憋出了一句。
“不用,吃点药就行了,水还烫吗?”
“不烫手了。”
“手掌皮厚,你喝一口试试。”芳姐暗笑老四的愚顿。
老四迟疑着……
“你成心要烫我,是不?”芳姐埋怨道。
老四慌神了,张开大嘴巴灌了一口:“刚刚好!”
“这还差不多,你往床头坐过来一点。”老四的屁股向床头挪了挪,芳姐挣扎着坐起身,后背斜*在老四的胸前,这才喝水吃药。
老四如同坠入了飘忽不定的云端里,升腾……下降,虚无缥缈地体味着失重的震撼,没有压力,没有声响,一切都停滞了……
老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搂在了芳姐的腰上,他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将手“礼貌”地放回到原位——他的膝盖上……
(8)
丹丹和老四一样与时俱进,一连发展了5个“钻石”会员,酒量大了,舞步快了,“卡拉”OK了,腰包自然也就鼓了,丹丹的变化是欧总意料之中的事:“尤物”一旦绽放,就如天女散花一般,招来蜂蝶群舞;不变的是他欧总仍旧小心维护着这朵娇艳欲滴的花蕊,像痴心不改的园丁,默默无声地在一旁浇水除草,尽管有时候忍不住要摸上一手,嗅上一口,但始终不敢轻易去触动那花芯,栽上“摇钱树”,想要的不是一枝一叶一花,而是累累硕果。狂风暴雨的夜晚,欧总曾经动摇过,恨不得一口吞下怀中的“尤物”,他窥探,抚摩,惊慌失措中咽着口水,最终他打开车门,让肆虐的淫雨打湿自己的欲火……
丹丹早就嗅到了另样的体味,但现在已没有当初的敏感,酒精加烟草,不是专属于某个男人的专利品,她无法分清也不想去辨别。她成了名副其实的花瓶,“钻石”男人们将酒精倒进瓶口,摇晃着,舞动着,畅饮着,也只有她的玻璃肉体才能折射出他们耀眼的光芒,以满足他们浮华的生活。
俱乐部的面纱在丹丹面前一层层被揭开,曾经因为一个骚扰电话而感到恶心的前台,现在已彻底改变应答方式:有大有小,有老有少,要有尽有!前台的背后就是交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丹丹要搬进单身公寓了,今晚她推开所有的应酬,早早回到出租屋要和老四话别。
丹丹将衣架里的衣服叠放到皮箱里,又在梳妆台上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将剩下的一筒面条全放进锅里,坐在一旁静静等着。老四很晚才回来,一边掏钥匙开锁一边打着手机,忙忙碌碌的。
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却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等待他们的宴席就是两碗淡如清水的面条,长长的,细细的,不牵挂丝毫的杂物。
“老四,回来了?”丹丹站在门外。
“哦,刚回,今晚你挺早的。”老四口里吐着酒气。
丹丹看看手腕上的表:12:15
“还生我的气吗?”丹丹*在门旁,手指在门板上“哒哒”地敲着。
“生气?生什么气?!”老四摸了摸后脑勺。
“那天跟你开玩笑的。”
“那事啊,早忘了,嘿嘿,哎,要是真的占了你便宜,你是不是非揪上我去趟公安局?”老四露出黑黑的牙齿。
“用不着警察,我当场就毙了你!”丹丹走进屋习惯地擂了老四一拳。
“哈哈哈——毙十回也值呀。”老四挺起排骨架,无所畏惧的样子。
从前的老四完整地重现在丹丹的面前,泪水盈满了丹丹的眼眶,她失控地扑到老四的怀里啜泣着:“我要走了,老四,我要走了……”
老四轻轻扶着她耸动的肩膀,惊诧不已:“怎么了?去哪?”
“我要搬走了……”丹丹恢复了平静,从老四怀里抽开身子。
老四明白过来,丹丹是要搬家。
“搬走好……咱老爷们住在这还能忍受,像你这样的……”老四支吾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来。
“我咋样?”
“美……美人坯子。”
“咯咯咯——”丹丹破涕为笑,她第一次听到老四赞美自己。
老四心情复杂地吃完丹丹给他下的最后一碗面条。
娘的,这就走了?
正文 第四节 杀人
四、杀人
(1)
第二天一早,老四帮丹丹提着行李箱,在巷口等着“的士”。
“有空去我那里玩,咱俩下面条吃。”丹丹向一辆“的士”招招手,回头对老四说。
老四的鼻子酸溜溜的,他扯下一把鼻涕说:“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没上过高中,初中都没毕业。”
丹丹走了,走得很突然,老四后悔自己一时怄气没有请丹丹吃饭,肚子愧对她的面条。
丹丹的房间仍保留着原样,床上还余留着她的体温,老四捧起枕头埋住脸,在幽幽发香里重温着这个女人残留下的味道……
老四搬进了丹丹住的房间,500元的房租对老四来说是笔不小的开支,但他不想再在10多平方的小屋里窝下去了,丹丹只带走了衣服,其他都留给了老四,望着干净明亮的房间,老四心里也亮堂了许多,热了有吊扇,饿了有冰箱,脏了有洗衣机,就娘的少个女人了。老四躺在席梦丝上开始琢磨着女人来:芳姐最正点,身子就像电影里的外国娘们,奶子大若馒头,屁股弹似棉花;丹丹太招眼,凹凸不平,衣服像是随时就要爆裂,眼毛贼长,嘴巴特大,牙齿真白;黄经理就是黄脸婆,就是飞机场,就是蓖麻杆,玻璃眼,鲤鱼嘴……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手机铃声打断了老四的狂想曲。
“娘的,谁呀?”老四以为又是黄经理催他上班。
“娘的!小兄弟,是俺!”
是“大鳄”!老四为之一振,精神头来了,坐起身:“老爷子啊,身体可好?”
“好个鸟,气管炎又犯了,一个人闷着。喂,来俺家坐坐。”
“好嘞!”老四求之不得。
“大鳄”吭哧着,剧烈咳嗽使得脑门上青筋爆出,脸色紫红,一连咳嗽了十几声才吐出痰,他气喘吁吁地倒*在沙发上,稍作停顿又咳嗽起来。保姆想过来帮他捶背被他制止了,他用手指着楼上吩咐道:“上卧室……烟丝……啊——”又吐出一口痰。
老四坐在对面,望着“大鳄”声嘶力竭的痛苦状,发现富人与穷人的“咳嗽”原来是一样的,都娘的要命!
“大鳄”把装烟丝的袋子扔给老四,用手比划着让老四卷烟。
自家的烟丝袋子,是用白布缝成的,老四禁不住搓了一把凑到鼻前闻了闻,似乎看到了自家老爷子抽旱烟袋的身影,一样地咳嗽着
(2)
“大鳄”连抽了两支卷烟,说是“以毒攻毒”,反正抽完后大客厅安静了许多。
“小兄弟,俺这毛病是在部队落下的祸根。”
“当过兵?”
“俺可是老兵呐!那是46年,家乡碰上旱灾,那地哟干裂得能伸进手去,俺才16岁,正长身体哪,每天饿得想钻进老鼠洞逮耗子吃,有天晚上实在受不了,就溜进一个地主家的厨房里偷吃,刚揭开饭锅,谁成想男主人半夜上茅房给发现了,牵着大狼狗堵住了门,狼狗‘汪汪”吐着长舌头,那架势真娘的吓人,要是给抓住了,非得活喂了狼狗,俺呀,也是狗急跳墙,拿起锅边的菜刀比划着就往外冲,结果在那男人的头颅上划了道弧线,他一声不吭就倒下了……”
“死了?”老四睁大眼睛。
“那年代谁管死活啊,俺连夜跑出了庄子,天蒙蒙亮见到了穿黄衣服的队伍,就跟了上去,一个当官的问俺会啥活,俺说会卷烟,就这样俺成了解放军,给连长当勤务兵,每天帮他卷烟,自己也偷着抽。”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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