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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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落-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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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了两间上房,又让人备好了洗澡水,两人舒舒服服地洗漱干净后子衿倒在床上便睡了。
  这一觉睡得委实沉,子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想起无痕交代的事,匆匆整(。。)理了一番便出去了。
  不想刚到客栈门口便遇着一人,那人着一身堇色衣衫,腰间一侧坠了只羊脂玉佩,系着彩色流苏。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鞘花纹精致繁杂。他正与身后一人攀谈着什么,脸色略显沉重。
  子衿本想上前招呼一声,但思起公子明确告诫过如今行事需谨慎,且那人亦不算是熟悉,想着便低下头,准备从另一边离开。
  不想那人忽然抬头朝她这边看来,沉重的脸色眨眼消失,一双黑眸睁大,闪亮地瞧着她,急切地唤道:“子衿姑娘。”
  子衿只觉头皮一阵麻,却依然装作没听见,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
  那厢司空宣见子衿不理自己,更急了,两步上前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往后一扯,子衿一个收势不住便一头往他怀里栽了去。
  轰!
  两人都正值十七八岁花绍年华,正是情窦将开未开之际。且一个为俊秀美少年,一个为娇俏玲珑女,这下一撞,便撞出了以后不少的纠缠心乱。
  子衿只觉得面上温度立时蹬蹬地往上蹿,心跳快地将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她僵着身子,头抵在温暖的胸膛上,不知所措了。脑中纷纷乱的时候只划过了一个念头:他身上是竟是浅淡的栀子花的味道。
  司空宣也是愣住了,一手高举,一手还保持着扣在她腰间的姿势。这姿势在旁人看来可谓暧昧至极。
  陡然间,他只觉温香软玉在怀确如大哥所说的那样,甚是不错。思忖间,他低下头去。
  子衿僵愣过后恢复了神智,一推他的胸膛抬起了头。
  好了吧这次,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边是“一低头一抬头成了千古缘。”
  唇唇相抵,呼吸相绕,子衿极快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恍然间她听到了另一阵急速的心跳与她的一起,如乐音和鸣,欢快地歌唱了。
  司空宣怔了,子衿傻了。
  后面不知是谁笑了出来,两人立时跳开数步远。
  子衿身后是门槛,这一跳便要向后倒去。
  这厢司空宣又急着来拽她,哪知子衿想起刚刚那番丢人的窘境一扯他的袖子运足了周身气力,一边借力稳住了身形,一边使力将轻薄了她的登徒子甩出了门去。
  当下,所有人都哗然了!
  子衿这番劲力十足,堂堂四大家之一北州司空家的三公子被砸得头昏眼花,躺在门外大街上半响才爬了起来,问刚刚和他说话的人,“那姑娘呢?”
  “早跑了。”
  “啊?她怎么跑了啊!”
  “人家一姑娘被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轻薄了,还能有脸面呆在这么?”南宫啸抿着嘴,还是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了出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司空宣瞪他,“我又不是故意的。”
  南宫啸戏谑道:“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就算不是故意的,也得对人家姑娘负责,不然,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做人?”
  “啊?”司空宣垂下头,他只是想问子衿姑娘她家公子在哪,没想到以后倒要娶她过门了。
  不过,若是娶了子衿,不就可以经常见到无痕公子,让他收自己为徒,好教他吹笛了么?
  想到这他咧嘴一笑,极为开心欢畅。惹得南宫啸倒是一愣一愣的,这家伙,不会被自己给唬傻了吧?

  【流年宿命】

  睡了三个多时辰,无痕起身梳理了一番,换了件外衫,比往常的青衣颜色还要淡上几分,略微发白。
  午时,原本冷清的街上已是非常热闹,无痕在一家老夫妻摆的小摊上吃了碗馄饨,热热的食物下肚,只觉一股暖流涌变全身,身上残留的倦意一扫而空。他捧起碗将里面的汤汁喝了个底朝天,这才起身,搁下两个铜板,对那老夫妻笑道:“老伯大娘,我先告辞了。”
  老夫妻一直在这个小郡县靠卖点吃食为生,何曾见过这般标志秀气的人儿,又见无痕颇为有礼,乐呵呵地笑着:“公子啊,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啊。”
  “哎!”无痕笑着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老妇人捅捅老头子的手肘,“哎,这么标致的公子要是能给咱二丫做夫婿该多好。”
  老头子收好碗筷,摇着头笑,“老婆子你又多想了,人家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能给咱闺女做夫婿?这又来人了,还不快过来煮馄饨。”
  老妇人匆匆走过去,一边埋怨老头子,“咱闺女怎么了?二丫不挺好看的。我也就是说说,你多说什么呢。哎哎,别在这碍事,去洗碗去。”
  无痕走的不快,隐隐地能听到老夫妻说的什么,他不禁回头,目中露出些艳羡。
  他何其不是向往这样平淡温馨的生活,只是个人命不由己啊。
  路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老板娘一看是个年轻公子哥,忙找出招牌的“桃花笑”,“公子啊,给姑娘买胭脂的吧,我家这‘桃花笑’可是这梁溪最好的胭脂了,姑娘们都爱来我家买。你买回去,小娘子定会欢喜的。”
  无痕揭开盖子嗅了嗅,清淡的味道闻着很是香甜,只是这名字……想象了一番子衿抹上这胭脂的模样,到也是应景了。
  “那就……拿两盒吧。”他从钱袋里掏出碎银付了钱,转身欲走,又被叫住了。
  “公子啊,我瞧您也是个识货的人,您看看我家这个‘凝香露’,小娘子会很欢喜的。”
  无痕心里失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回道:“谢老板娘了,我家娘子平时不爱抹这些个物什,我买回去也就是给她随便玩玩的。”
  “哦。”老板娘颇为失望地放下凝香露,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胭脂买回去都是留着玩的?
  出了街,穿过一条弄巷,巷子尽头那户人家,清瓦白墙,墙上爬满了已经开始变黄的爬山虎。墙里面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
  无痕上前,握着门上的铜环叩了三下,里面有脚步声慢慢接近,那声音不响有些拖沓,门从里面开了,一名年逾花甲的老人探出头,瞧着是他,沧桑的面上神情一下子有些复杂难辨。
  无痕早已习以为常,只问:“刘伯,你家老爷在吗?”
  刘伯虽然有些不大喜欢这个无痕,但又不敢耽搁了老爷的事,遂细小的双目一瞪,胡子一抽一抽的,倚着门让他进去。
  “多谢刘伯。”他拱了下手,熟门熟路地往院子里面走去。还没到进屋,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狗跑了出来,“汪汪”地朝他吼了两声,开始扒着他的脚转悠。
  无痕蹲下身顺着他的软软的毛,“小狐儿,想我没?”
  小狐儿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汪汪”地又叫了几声,小脑袋埋在他的手心蹭啊蹭的。
  “小狐儿,大半年不见这么爱撒娇了啊?”他一把将它抱进怀里,笑着往东边的一间屋子走,门是开着的,里面坐着位着深蓝袍子的男子,正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对着桌上的棋盘,若不是那头灰白的发还有他眼角的皱纹,难以相信他如今已过半百。
  “萧叔。”无痕抱着小狐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近来可好?”
  被称作萧叔的人放下手中的棋子,将小狐儿接到怀里抱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你这次比以往晚了半月。”
  老人的声音依旧清朗,只是听着多了些落寞的情怀。
  无痕从怀里掏出一份对折的信递给他,“这是师父让我交给您的。”
  老人接过打开,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眼神里未见波动,嘴边却挂着浅浅的一抹苦笑。
  “这么多年了,你师父还是这么多心多虑的,你在阁里须得多多帮衬着她。”
  “这个是自然。”无痕抹着腰间的玉笛,思考良久,道:“萧叔,其实师父一直惦念着您,您如果得空的话可以去阁里看看她。师父一辈子没嫁人,就是等着您过去呢。”
  听到这话,老人脸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晦暗不明,他低头摩挲着那封信,久久没有出声。
  无痕也不再说什么,在一边安静地喝着茶水。
  屋外忽地起了一阵风,刮起院内的尘沙,刘伯急急忙忙地将晒在院内的衣物收进西屋内。
  院子里有竹子搭成的葡萄架,深秋的季节早已是枯藤一片,一起风,听得“簌簌”地声音,极目望去,叶子一片片落下,藤枝在大风里胡乱飞舞着。
  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宿命”一词,回想曾听师父提及的些许过往。一生不能相见,却被彼此牵绊纠缠,这便是“宿命”吧,逃不掉,躲不开。
  眼看一场大雨降至,无痕匆匆跟老人告了别,顺着原路往客栈赶。
  走到一半,雨滴哗啦啦开始往下落。
  街上的摊子已收尽,只余跟他一样的行人,以袖遮头。
  “今年的天气可真是奇怪啊,这都入秋了还起这样的雨,看来流年不利啊。”
  “我也瞅着这是有事要生了,夏天的时候就听说了南边水患,这要是再来几场这样的雨,估计又有得忙活了。”
  “这你倒不要担心,皇帝自会派人去治水的。”
  “天高皇帝远,那水患虽治好了,可也死了不少人啊。”
  “哎,不说这些了,赶快走吧,我家娘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
  无痕回到客栈的时候,一身衣服湿了大半,子衿急忙找来干净的衣物,又让小二准备了热水。
  “公子,你赶快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得着凉了。”
  无痕脱了外衣,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擦着脸上的雨水,苦笑着瞅着这一身湿衣服,埋怨着:“我这才是中午换的。明明瞧着是极好的天气,这雨却是说下就下。”
  “公子,朔月公子两日之后便要到了。”子衿将他换下的湿衣服收进盆里,让小二进屋倒了大半桶的热水。
  “他们倒是来得不慢。”无痕伸手试了试水温,从一边装了凉水的桶里舀了凉水倒进去。
  “公子早知道他们会一起?”子衿有些不解。
  无痕点头,坐到一边脱下脚上的湿鞋,“也不算是早知道,你公子我虽说是才华横溢,但也不是神仙。朔月此人向来心思缜密,这六皇子又颇为骄傲自负。这次皇帝要他出宫寻那东西,而朔月又是新一任盟主,手中拥有蓬莱岛的秘密,那很可能就是尊天令的藏处。萧铭必然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
  “可这事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啊,上次不还连累了公子。”
  “子衿。”无痕看了眼洗澡的木桶,有些轻佻地说,“公子我要沐浴了,你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子衿也笑,“公子要不要奴婢伺候?”
  无痕被她回的噎住,半响大叹,“子衿,男女有别,男女有别。”
  子衿掩唇笑得肩膀颤动,还是出了屋,给他将门关好。
  无痕瞅着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无奈的叹气。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无痕洗了澡出来,子衿将晚膳端进屋里,想起一事,道:“公子,我今儿遇着两人了。”
  “哦?”
  “一个是上次武林大会见着的司空家的三公子司空宣,还有一人是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啸。”
  “这江湖四大家素来交好,他们晚辈走的近,也不足为奇。”
  他这话说的平静,倒是子衿听得很不舒服,唇边不屑地勾起嘲弄,“他们也配称江湖四大家?一群狼心狗肺的——”
  “子衿!”无痕低喝,“切记祸从口出。”
  子衿这才自知失言,给无痕盛了一晚汤,接着说:“公子不奇怪他们怎的也来了梁溪?”
  无痕吹着碗里的热气,笑,“我不信你猜不出。”
  “我只是没想到这六皇子这次这么嚣张,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你以为他真有这么简单?”无痕将碗放下,“这六皇子年纪虽小,心思可不小。他还就是要弄得天下皆知。”
  “为什么?”
  “你想想,要是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说明什么?”
  子衿一愣,片刻惊呼,后又喃喃道:“原来竟是这样。”过了会儿,又疑惑地皱眉,“那朔月公子此行——”
  “六皇子虽心思周密,但与那只滑狐狸比,还是差那么一点的。到时候,只怕是为他人做嫁衣。”
  子衿听到这,望着无痕诡异的笑了,“我怎么觉着公子你一点都不着急呢?”
  无痕躲开她的目光,轻咳两声,“你公子我向来乐于助人。”
  “所以公子你上次与我说送朔月公子一份人情,却是这样的人情么?”
  “哎!”无痕抚额,“被你看出来了?不过,你既看得出,那知狐狸必然也能看出来。”
  “公子必定有了对策。”子衿眨着眼望着他。
  “咳。”无痕再咳一声,“哪有什么对策。这事我们暂且置身事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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