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他似哭泣般的笑了笑,碧绿的眼眸里再看不见别的,跌跌撞撞冲出门,奔向萦
萦牵挂的人那里。
我怔怔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怅然所失,心中一种荒凉的滋味。因为彗姬姐姐,也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自己。
他不会再伤害彗姬姐姐了,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等一下再去照料姐姐吧。正发着
呆,一阵风自大开的南窗吹进,把书桌上的一叠白纸吹散了一地。
我走向窗户,拉住两侧的窗棂,正想关上窗。突然只觉腰身上一紧,象是被什么东西缠缚,我低头一看,连着腰身的一条黑色长绳一直远远延伸到窗外的某处!
“茉莉!!”
我只来得及尖叫这一句,便天旋地转的被扯飞了出去。
绳子那段的人使了个巧劲,一抖绳子,便把我收在他的腋下夹住。
耳畔嗖嗖嗖的风响,眼前飞速的晃动着绿色,原来他是以树桠为落点,施展轻功在树
木间跳跃飞滑。
我正酝酿着呼救,脚踝上又一紧,跟着身体骤然一沉,差点被人从反方向拉回。
劫持我的人被迫停住了脚步,抱紧我,与后面追来的人遥遥对峙 。
几乎是瞬间追来的茉莉亦稳稳的站在树的枝头,一手攥着一条白色的长绢,另一头正
牢牢的缠在我的脚上。
“呦~~一肆,你不是不近女色的么?怎么又抱着人家大姑娘不放手呢?”掩面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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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茉莉美人嘻嘻娇笑,袖子后的秋水双眸,目光凌厉,暗含杀机。
紧扣住我腰肢的,被茉莉称作“一肆”的蒙面黑衣男子,相较于茉莉的妩媚放浪,他
冷酷的如一陀寒冰,又安静的如一方顽石。
他陌生而疏离的瞥了茉莉一眼,手指利落的凌空一挥,如刀刃般锋利的指风瞬间齐齐的斩断了缠在我脚踝上的白色长绢。
骤断的力道让茉莉微晃了一下,他冷哼一声,俯身踏着树枝风驰电掣的斜飞而来,袖袍一甩。
我只觉眼前几点红光打来,高大的黑衣男子略侧身,单臂一扬,几声“叮叮叮”的脆响,被茉莉当作飞镖的几朵殷红木棉花便一一被他弹了下来,轻飘飘的从我的面前飘落。
我怔怔的还在看着随风荡漾的花朵,茉莉绮丽的嗓音却已在耳畔软软的响起,“好讨厌哦~~不喜欢人家送你的花么?”他拽住一脸惊讶的我,便往回带;另一只手则连出数招向钳制着我的男子攻去。
两人一人扯着我的一条胳膊,近身搏杀,谁也不放手。茉莉冷下眉眼,倾尽全力的与
他争夺,竟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脚下支撑着我们的树枝吱吱嘎嘎的摇摇摆摆。我站不稳
的东倒西歪,无处着力的悬浮感让我刷白了脸,不禁嚷了声“茉莉”。
茉莉闪神的瞟了我眼,曝露了瞬间的空隙。黑衣男子抓住机会,反手一弹指,一股黄|色的毒雾自他的袖口直喷向茉莉的脸。
“小娘养的!”茉莉见势不妙,忙一蹬树枝,掩鼻向后飘出好远。
“臭小子!居然放毒烟这么卑鄙!”远远踏在茶花上的茉莉恨恨的咬牙骂道,一脸的
鄙夷。
“不比你的花俏动作,但是很实用。”黑衣男子终于开口,嘶哑的嗓音仿佛得了一场
重病,低沉而沧桑。
茉莉翘起兰花指狐媚的理了理云鬓,掩唇冷笑:“一肆,我劝你还是放下这个女人,你当这里是哪儿?无数的影武暗卫马上就到!不要太天真了。”
一肆闻言也笑,粗嘎的笑声像是乌鸦,“我看天真的是你吧,一叁。看看你的四周——”话音才落,只见枝桠间,树荫下,花丛中,凉亭上,游廊边,不知从何处串出几十个执刃的黑衣人。
“你说的那些暗卫,他们太不堪一击了,早已退下休息去了。”他意味深长的瞟了瞟
庭院黑暗的角落,十分得意。
“你们陪一叁玩玩儿,不用怜香惜玉呢,他喜欢粗暴点的。”一肆阴笑着对黑衣人们
吩咐道,说罢,又横了眼但笑不语的茉莉,怪笑两声,夹起我回身便荡枝滑远。
我担心的回头看去,只见高高跃起的几十条黑影如飞弹般向茉莉扑杀而去,瞬间淹没
了一袭华服拈指微笑的茉莉。
“茉莉……”
一肆夹着我越过大半个光明府,在花圃旁的水镜湖畔停下了脚步。花圃里空无一人,他将我放下来,道了声“得罪”。动作飞快的将我头上的钗环卸下,把一头青丝随便扎起。
“住手!你要做什么?!”我不放弃的奋力挣扎,挥动小手朝他直打猫拳。一边蹦跳
着后退,一边放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黑衣男子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捉住我乱动的手臂,又从怀里抽出一方泛着闪闪银光的古怪纱羽,拎起我朝空一抛,伴着我回旋式的尖叫,动作熟练利索的把我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包缠进纱羽里,如一个银光闪烁的人棍粽子般。
我杵在地上,手脚都被贴身紧缠着,动弹不得,深知是逃不掉了,不觉眼泪汪汪的望着正忙着往我头上套一个半透明怪异盔套的家伙,悲泣道:
“你把我扎这么紧到底要做什么啊?我都站不稳的。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你要怜香惜玉的啊。听说你和茉莉是旧识?麻烦你看在昔日‘姐妹’的面上,放过我好咩?话说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巫马青阳么?他给你多少雇佣费,我加倍给你呀……” 忙碌中的男人停下来横了我一眼,黑纱下的精目眯了眯,“谁和他是‘姐妹’?!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脸颊红了红,“不好意思,我看你蒙着脸,名字又叫一肆,所以才以为你和茉莉一样
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呢……”
“…………”眼睛又眯了眯,射出一丝的杀气。
我忙谄媚的笑道:“嘿嘿嘿,那么‘男人一肆’,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开个价,
只要放了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呢。”
凶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从牙缝里恨声挤道:“我是个重、义、气的正、常、男
、人!!”
我越加的谄媚:“呃……原来一肆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为了义理两肋插刀,视金钱如粪土,视名利如浮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上刀山下火海,生里来死里去,铮铮铁骨百年铸,脉脉柔情一万年……呃,总之你坚贞不二的节操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万人景仰,人神共愤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眼睛冒火的男人抱着胸,歪头不耐的打断我。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气虚的扁扁嘴,都要哭了。
“…………”
正在我一筹莫展,欲哭无泪的时刻,只听远处叮铃铃一阵环佩脆响,一个迤逦娇媚的
笑声咯咯咯的传来:
“呦~~可爱的一肆小弟,好讨厌玩什么躲猫猫,啧,又被我追上了咯~”
一肆冷冷的转过身,“不错。身手又进步了。”
“切~是你好傻好天真的派些软脚虾,看扁了人家~”凉凉站在萱草银莲中的茉莉衣衫凌乱,发髻倾散,正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搔首弄姿的照来照去,整理歪掉的发型。
“茉莉!!”我狂喜的惊呼道。忙蹦跳着从一肆的身后跳出。
这家伙关键的时候还是蛮认真的,说要保护我就没有食言。不枉我方才绞尽脑汁的与
劫匪周旋,拖延时间,他果然不负所望的追来了。我满心感激。
“…………公主?”茉莉目瞪口呆的望着蹦跳的我,手中的小镜握不住的从指间滑落
,他表情滑稽而怪异的愣在原地。突然,捂着肚子指着我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啊哈哈哈……人棍!活脱的人棍!你脑袋上,哈哈哈哈~戴的是什么啊?整个
人好像,好像男人的那个东东!!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满脑门黑线,咬牙切齿的想撞墙!“茉莉!
麻烦你等一下再笑好么?在这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身为一个专业的保镖,首先做要的是拯救我这个娇弱的肉票吧?!而不是评论我着装问题的时候!
可惜茉莉不懂我阴魂般的“千里传音”,越发笑的夸张,倒进花丛中滚来滚去的乱蹬乱捶。
“哎呦呦~~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还闪亮亮的咧~~哈哈哈哈哈哈~~~~”
不绝于耳的狂笑惊飞湖边水鸟,本来蓄势待发的一肆收起攻势,睥睨着完全忘记顾及
形象的臭美茉莉,转身扛起面如菜色,嘴唇气的直发抖的我,气定神闲的飞身掠向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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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以倒栽葱的姿势抱着我跳入湖底。
“喂,救命……”我无声的咕哝了一句,欲振乏力的放弃了挣扎。
后背的|穴道被点了一下,刺刺麻麻的疼,在昏过去的瞬间,耳边犹还传来茉莉走调的
狂笑声。
77【一朵血莲 一只黄鼠狼】'VIP'
似睡非睡间,脑子还能思考,只觉浑身冰凉,应该是在水中缓慢潜行。可是既然在水中,为什么我还能呼吸呢?我迷迷糊糊犹在费解,忽然忆起在宫里时曾看过的一本《神物博记》,里面记载:东海有鲸龙,其皮可制成护身纱羽,色银而轻,水火不侵,精钢难断;其鳔可制成气囊,内充空气,人罩在头上,于水底火中能自由呼吸。
可见一肆在我身上裹的,头上罩的应该就是这传说中的奇物了!普天下能得此奇物者
,大约只有那两个集钱权于巅峰的天子了吧。从前我不看太傅给的“正书”,偏爱看那些
《工典》《海图》《河志》《矿语》《杂记》《神论》,不想今日倒也能起到解惑的作用
。
光明府的水镜湖面积虽然不大,然湖底却有条隧道水脉直通帝都南门外的数个井眼泉湖。谋划劫持我的那只野狼真是聪明绝顶:陆地和天空上的一切都逃不过“眼睛”的捕捉,唯有地底下和深水中是极难触及的死角;况且帝都下的水脉众多,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处处都是活路,就算知道了起点,但想顺藤摸瓜的找到终点却也需请尽人力,四方搜索;这又给他们制造了大把的逃逸时间。
高,真是高!亏他费尽心机,环环精细,筹谋至今。也亏他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默
默潜伏,循着空隙,务求一发即中!“阴王”之名岂非浪得。
水中的压力越来越大,胸口开始无法顺畅呼吸,我恍恍惚惚,载沉载浮的陷入黑暗。
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衣袂的摩擦声,还有来回踱步的焦躁。
“怎么还没有醒?!一肆你怎么办事的?不会点错|穴了吧?”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的温雅声线焦虑的响起。是青阳!
“太子殿下,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不可以怀疑我的绝世武功。”粗嘎难听的嗓音不悦
的反驳。
“哼,愚蠢,你教我的摄魂术就是半吊子的功力,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好用了。”青阳鄙夷的讽刺道。
“在下解释过了,那是因为她体内种有‘前生今世‘蛊,天下间所有的摄魂巫蛊催眠之术遇到它都会无效化。殿下想用摄魂术再迷惑她的心智,自然不能。”一肆不卑不亢,以理据争。
“…………”青阳一时语塞,勃然大怒:“滚滚滚滚滚!出去出去出去!!”
驱走了一肆,他大踏步的走近,低下头仔细的端详我,靠的那么近,以至于他灼热的
气息竟有节奏的喷扑在我的脸上,淡淡的龙涎香味。
我蓦然鸵鸟起来,动也不敢动,紧闭着眼睛希冀他没有发现我其实已经醒了。
“睡的好沉……”他低低轻语,语调一转又恶毒的建议道:“要不要拿针扎她的人中,把她扎起来?嗯?哥哥?”
哥哥?!!!难道卧龙也在!!!我翕了翕眼睫,后脑发冷,浑身僵硬,紧张的要死
。
头顶果然响起卧龙特有的邪肆冷笑,“用针扎那么麻烦,这样就好了。”
说着突然,“咚”的一声,我只觉脑门一麻,耳蜗里巨大的回声,嗡嗡嗡的搅着脑浆,额头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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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疼!!”我一跃弹起,呲牙咧嘴的直揉脑门儿。
“瞧,这不是醒了。”
“…………”
“呃——”我猛然回过劲儿来,惊吓不已的忙围襟正坐。心虚的小心望去。
不知道身处在什么怪异的建筑里,四壁都是圆圆的木质结构,几十枚金丝缠绕的夜明
珠悬挂在小小的圆顶天棚上,
珠光垂映中,两个风姿傲逸的男子一坐一立。
卧龙单臂倚在小小的床头,红眸微阖冷睨着我:“下次装睡时,记得呼吸不要乱,眼毛不要瞎闪。”
“原来你在装睡?!!害我……哼!”站在榻边的青阳捏紧拳头,毒蛇般的绞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