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看着昆仑山,这昆仑山是万山始祖,古人说天下龙脉,皆出自昆仑,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黄河又是流淌着的中国的血。这黄河源竟然和昆仑山扯上了关系,我总觉得有些神秘,让我忍不住继续寻找下去。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执著寻找黄河源的人,这人就是白石头的爷爷,白淼。我们两个都是金门后人,少年意气,当时便结为兄弟,在昆仑山上整整寻找了三年。最后,最后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那样……
黄七爷苦笑了一声,拿起烧酒咕咚咕咚饮尽了,将瓶子抛到黄河中,瓶子很快被冲走了,再也看不见了。
黄晓丽托着腮帮子听得出奇,猴子也是瞪大了眼睛,想知道他们在黄河源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当年纵横黄河的黄七爷,竟然变成了黄河上默默无闻的水鬼。
黄七爷喝完酒,站了起来,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当时整整寻找了三年,才发现,黄河源只是一处小水洼,和金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金门最大的秘密,其实就是个骗局。”他走了出去。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接受不了这个结局,本指望黄七爷会告诉我们一个关于黄河的惊天秘密,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就结束了。
黄七爷既然不愿说,我们也不好说破,我跟猴子胡扯了几句,就伸了伸懒腰走出船舱。这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悬在空中,黄河中起了一层薄雾,烟雾迷蒙,我们的小船仿佛飘在了天空中。周围很静,黄河哗哗流淌着,远处仿佛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到处都是河水和青草的味道。
这时候黄河边温馨极了,也安静极了,我不由走上岸,在一块温暖的白石上坐下,看着静静的河水。
黄晓丽也走了出来,先在河边站了一会儿,也过来和我坐在了一起。
我看着这姑娘,雾气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她的肩膀微微发颤。我看着她消瘦的肩膀,高傲的前额,心中也是一颤。这姑娘本该在家中喝茶读书,现在却跟我们像野人一般漂在黄河上,也实在是难为了她。
我本想脱件衣服给她,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也就一件破衬衣,要是给了她,非得被说成耍流氓不可。于是便在那没话找话说:“丫头,我听说你父亲是四野的大头头,你怎么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黄晓丽没有说话,她看着黄河,过了好久,她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在那不停搓着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黄晓丽这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对我说:“我要是说,来这里是为了你,你信不信?”
我身子一抖,差点跌进黄河里,结结巴巴地说:“小黄,黄晓丽同志……我……毛主席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妈让我响应号召,晚婚晚育,要三十岁才能结婚,你可不要让我对你耍流氓呀!”
黄晓丽忽然笑了,笑得很忧伤,良久,她认真地对我说:“老白,你和他就一点不同,你这个人太好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比他好?他又是谁?”
我还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却转身上船了,我看着雾气笼罩下的黄河,觉得黄晓丽这几句话,像这雾气中的黄河一样神秘。
这丫头,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猴子自己在船舱中,就着那条鱼,把半瓶烧酒都喝光了,这时候醉醺醺出来,大手一挥,说今日月色正好,他要爬到对面的山上,对月吟诗。说完就跌跌撞撞往前走,要不是我从后面扶住他,他非得摔一个大跟头不可。
猴子醉得身子东倒西歪的,我小心扶着他,劝他赶紧回去睡觉,他却偏不听,非得拉着我去山上看月亮。
我没办法,只好扶着他去爬山,也好让他死了心。
这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照在黄河上,满河碎金,峡谷中的大石头不知道被水淹了多少次,都是光溜溜的大石蛋蛋,像一只只卧在河边的巨兽。
我扶着猴子,顺着那山上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这时那黄河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像要淹没我们一般。两个人小心在山上走着,怕哪一脚看不见踩空了,就摔下去了。
刚过了山梁,猴子身子一直,迅速回头看了看,一把拉着我坐下。
看他那个样子,哪像是一个喝醉的人?
我正摸不清他怎么了,猴子却压低声音,严肃地对我说:“老白,黄七爷有问题!”
我还以为他喝多了,他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一滴酒也没喝,他把酒偷偷倒掉了,故意在身上淋了一些,好引我来这里。
我见他神色凝重,忙问他怎么了?
他坐下身子,看着下面奔腾的河水,说他下午进了那个古洞,发现那个古洞大不一般,开始里面全是人骨头,后来又发现一个大洞,但是被大石头给堵住了,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咧嘴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说黄七爷有问题?”
猴子接着说:“我当时扒开几块石头偷偷一看,发现那石头底下压着一根小胳膊粗细的铁链子,直勾沟通往那大洞底下。”
我惊道:“那山洞中有铁链子?”
猴子点点头。
我说:“那不对呀,这黄河上有铁链子就罢了,山洞里怎么也有铁链子?”
猴子点点头说:“老白,给你看一个我在古洞里发现的东西。”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给我看,那是根很细的银链子,显然已经戴了很多年,失去了从前的光泽,下面拴着个十字架。
这东西我认识,这是耶稣教会戴的十字架,我在北京时见长胡子牧师就戴着这玩意,这东西怎么跑到狐仙洞里了?
猴子说:“这个外国人的东西,我们先不管他,我再给你看一个东西。”
他又掏出来一个东西,是一个粗牛皮缝制的烟袋,散发着一股带点鱼腥气的烟草味。
我看着这粗牛皮袋子有些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我想了又想,我们在古桑园找到的那袋金沙,好像就是用这种粗牛皮缝制的袋子装的,不过好像不对。我拍了拍脑袋接着想,猛然想起来,这个,这个不就是黄七爷随身带着的烟袋吗!
我看着猴子,猴子也盯着我,谁也没有说话。
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想起黄七爷说过,他的旱烟也是一种暗器,可以发射吹针。我打开烟袋看了看,烟袋除了一些烟叶外,还有一个夹层,夹层中放着几枚长长的银针。
我一下子愣住了,黄七爷竟然也进入过狐仙洞?
猴子冷笑着:“这个黄七爷,他把我们都给骗了!”
我说:“这个烟袋是不是黄七爷刚才进洞时掉的?”
猴子说:“你别忘了,当时那个洞太小,只有我才能钻进去,我进去就发现了这些东西。”
我心中一阵慌乱,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猴子说:“怎么回事?黄七爷以前来过这里,他曾经进过那个古洞。”
我一下愣住了,黄七爷竟然来过这里,他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我当时就要下去问他,被猴子死死拉住了。
我大声说:“黄七爷不会骗我,他和我爷爷是八拜之交。”
猴子却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黄七爷?”
我一下愣住了。
所有关于黄七爷的事情,都是他自己说的,我的确证明不了他就是黄七爷。
可是,他要是不是黄七爷,他又会是谁呢?
我这时突然想起了黄晓丽,要是这个黄七爷是假的,那黄晓丽会不会有危险?
我当时叫声“不好”,便要奔下山去,便被猴子一把拽住了。
猴子说:“你是不是去找黄晓丽?”
我点点头。
猴子说:“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我不明白猴子的意思,猴子也叹了一口气,闷闷说了句:“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相信。”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猴子看了一眼天上迷蒙的月亮,笑了一下,笑得苦苦的。
这时,就听见下面传来了黄晓丽一声尖叫。
我一下坐不住了,直奔下山看她。
在河滩上,只有黄晓丽站在那里,扯着嗓子叫我,黄七爷已经不在了。
我问她才知道,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从上游突然漂过来好多大树,一棵接着一棵,顺着河道往下漂。黄七爷见了那树,脸色一变,便跟着那树一直走,到了前面一个深潭处,那树便聚集在了一起,也不走,只在水潭上打着漩。
黄七爷在河边看了看,脸色一变,说这是“龙王搬家”,当时就招呼了那只黑狗,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她怕黄七爷出事,忙叫我们下来帮忙。
仔细看看,黄河里漂着一株株折断的大桑树,那些大桑树很古怪,一个挨着一个,排列的整整齐齐,顺着河水流着,最后聚集在了一起,一圈圈打着转,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拖住了它们。
猴子眯着眼看了看,对我说,这水底下有一条铁链子,这些铁链子缠住了这些树,所以树走不动了。
他找了一根带杈的长树枝,在水底下扒拉着,树枝果然被拉紧了,他使劲往上一拽,树枝就带上来了一根碗口粗细的铁链。
猴子拉了几下铁链,当时脸色就变了,说:“老白,这铁链底下绑了东西。”
我也吓了一跳,想着这铁链下不会是绑着死人吧,或者就像是民间传说中绑着的水怪,总之好物件也不会被这样的铁链绑着。
我刚想赶紧拿开铁链走路,猴子却看着铁链子,说:“老白,这根铁链子有点不对劲。”
我说:“当然不对劲,谁要是脑子没搭错弦,会将铁链子拴到黄河底下。”
猴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铁链子肯定不是刚放进去的,它为什么一点锈都没有?”
我明白他的意思,问他:“那你看这个铁链子有多久了?”
猴子仔细看了看铁链露出水面的一段,判断着:“以这个铁链子的磨损程度来看,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
我吓了一跳,这个铁链子已经在水底下放了几百年了,那这铁链子不管锁了什么邪乎物件,应该也早就死绝了。
猴子这时候看着浑浊的黄河水,说:“老白,你说这铁链子的另一端拴在了哪里?”
我摇摇头,想着这黄河中为何会经常出现这样的铁链,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
猴子这时候看着水下,说:“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我觉得猴子简直就是疯了,这铁链拴了几百年的邪乎物件,这就够邪门的了,他竟然还想去看看拴的究竟是什么,要是这铁链子拴在了黄河眼里,难道他还要钻到黄河眼里看一看?
但是不管我怎么说,猴子非坚持下去看看,让我们在河滩上等他,要是半小时他还上不来,就让我和黄晓丽赶紧走,再不要管他了。
我当时也是一阵激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紧紧拥抱住猴子。
猴子也拥抱了我,然后决然地转身,下到了水中。
我却一下子愣在那里不动了。
在我刚才拥抱猴子的时候,他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小心黄晓丽。”
小心黄晓丽?
我有些搞不懂了,黄晓丽有什么好小心的?
我又想到猴子在山上跟我说,黄晓丽肯定没事时的表情,也有些疑惑了,莫非猴子知道黄晓丽的秘密?
我和黄晓丽在岸上焦急等待着,简直是心急如焚,一秒钟也不能停歇,好多次我都忍不住要跳下去看看,都被黄晓丽死死拉住了,说我又不会游泳,下去就是送死,还不如在岸上等。
又等了一会儿,就见水上咕嘟咕嘟往外冒泡,我赶紧奔到河边,顺着那堆气泡,猴子一下子从水中钻了出来,脸色苍白,费劲地往回游,我赶紧扑到水里将他拉上来。
猴子哇哇吐出了几口水,叫道:“老白,我们都被骗了,这里就是黑龙潭!”
我一愣,黄七爷不是说这里是济水吗,怎么又成了黑龙潭?
猴子虚弱地呼吸着,指着前面那座大山,说道:“快去那座山上,没……没时间了……”
我还想问他什么,他却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河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黄七爷又怎么样了,但是听他说得紧急,当时一咬牙,将他背在身上,招呼了黄晓丽便往山上跑。
走着走着,我觉得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黄晓丽也是揉了揉眼,说:“老白,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我也觉得这雾气来得古怪,便放下猴子,想看看究竟再走。
雾气越来越大,阴冷的雾气仿佛要侵入我们身体里。我借着月光一看,黄晓丽头上白茫茫一层水雾,就像是一夜白头一般。
这时候,一阵风刮过来,浓厚的雾气中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鱼腥味,那种腥味就像是烂了好多天的臭鱼烂虾一样,臭不可当,我和黄晓丽都掩住了口鼻。
我皱着眉头,刚想低声骂几句,黄晓丽却神色严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前面的深谷。
我探头一看,果然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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