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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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书剑-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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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书想了想,低声叹道:“他掌握了沧州海帮,以后要通向济州、紫云洲等地,也就容易多了。”
萧珩目光一闪,如晨星烁落:“我绝不能让他得逞——不过,你独自在这里,万事都得小心谨慎,在唐府要害你的,并不是张承或者高迟。”
长书微微吃了一惊:“不是他?那又是谁?”
“张承既然喜欢沈芙蓉,一定希望唐玉笛另有所爱,又怎么会为了一点小事杀你?”
长书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萧珩道:“唐玉笛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连沈芙蓉也在吃你的醋。”
长书无奈:“你到底有完没完?素娘既不是张承的人,又是谁的人?”
“我现在也还不清楚,只有等海帮大会后再来查了,总之,你现在万事都要小心,要查惊鲵剑的话,还是从唐夫人那里下手比较好,这剑,不见得是张承拿走的。”
他说完,上前一步,将一件东西交到她手中:“如果需要帮忙,就去城西的叶宅找孟卿,他见到这东西,一定会帮你。”
长书低头,见是一枚玉佩,握了握,收入怀中:“好。”
他凝视她片刻:“千万小心。”
长书点头,微微一笑:“放心。”

萧珩走开几步,回转身来,朝她伸出手来:“把你的剑给我。”
长书虽有些不解,还是依言取下腰畔长剑。她来沧州之时,除了青穹剑,还随手拿了一把自己所铸的长剑傍身,此时便将这把长剑递给他。
萧珩接过,又将自己手中之剑交予她。
长书将剑拔出剑鞘,那剑宝光流动,夜光之下只觉莹透寒亮,清泠孤绝,她不由抬头问道:“这剑可有名字?”
“它叫莲心剑。”
长书一笑:“莲心剑?真是好剑,不过为什么要叫这名字?”
萧珩将她的剑紧紧握于手中,转身大步走开,一面走,一面笑道:“你自己想吧。”
长书凝视着他的背影,手握莲心剑,久久立于栈桥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45

45、四十五 。。。 
 
 

火树银花,染亮一海之滨。
惊涛阁内,环佩罗裙的丽人抚罢箜篌,退出大厅,缓缓上了楼顶雅间。
侍女呈上一方丝帕,她接过擦了手,转过屏风,一眼看见屋中端坐着一个皎如朗月的青年,愣了一愣,随即颔首:“你果然找来了。”
萧珩一笑:“费了不少功夫。”
素娘遣退侍女,关上门坐到他对面。
他这才道:“我时间不多,不如开门见山。”
素娘盯着他,缓缓点头:“好。”
“你们意不在杀人,究竟所欲为何?”
素娘眸色冰冷,透出一股杀气:“你如何得知?”
“我打听过,你的拿手武器并不是短剑。还有那支蜡烛,你们既能在蜡烛中放入催眠药物,自然也能放入致毒之药,如果真要杀人,又何须你出手。”
素娘倒是笑了:“好,我也不打幌子了,我们要的,是傅长书或者你这个人。”
萧珩点头:“果然。傅长书在唐府中住了多日,前日你们才下手,我本以为是她那晚惹恼了海帮那些人,现在确定海帮并未派人杀她,那么就是因为那晚你在惊涛阁中看见她了,这才让唐夫人下手……”
素娘道:“不错,那晚我看见了她,也看见了你。”
萧珩微微一笑:“如此说来,你们是为了越剑详考?”
素娘轻叹一声,笑道:“你不仅剑快,脑子也挺快。”
“她是青锋谷弃徒,又没什么值得你们抢的东西,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曾经跟我去过九蚣山的越王墓。”
他笑意一收,忽道:“你们北渊宫,和百灵岛有什么关系?知道我和她探过九蚣山越王墓的,并没有几个人。”
素娘唇边笑意更深:“你若是好奇,自己去北渊宫里看看不就成了?”
萧珩思索片刻,干脆道:“我有事要办,马上要出去几天,我答应你,最多不过六七日,我会来找你。傅长书虽跟我去过越王墓,但并没有见过越剑详考,更没我知道得多,你们可别找错人了。这段时日,休得再去打搅她,否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素娘见他起身,以为他要走,忙道:“慢着,你要去哪里?我怎么保证你六七日之后,一定会来找我?”
萧珩走到窗前,朝窗下海边港口一指:“半个时辰后,我会上那艘海船。我正好需要帮手,你们来两个人跟着我,完事之后,我会跟着他们来见你。不过,他们一切行动都要听我指挥,不然到时候,我自有法子不跟他们走。”
素娘想了一想,方才笑道:“既然你都打算好了,我还有什么说的?也罢,就顺便帮你这个忙。我们的人上了船,会跟你联系。”

海上明月已升,远处海岸边华灯初上,彩光煌熠,深深浅浅,似璀璨的繁星,又似迷离的萤火。
长书独立于远离岸边的栈桥尽头,瞧着黑暗中几艘海船扬起风帆,渐行渐远。
海潮一浪一浪地涌来,恍惚之中,仿若身处静谧而深黯的大海之内。
她的心口却是暖的,也不觉得孤单。
海风伴着湿意,不断撩动着她的衣袍,她凝望海天尽头,直到海船的影子慢慢出了港湾,完全消失在黑寂中,这才缓缓回了客栈。

她关上门,在灯下轻抚莲心剑。
一时之间,缕缕柔软思绪,似轻柔的丝幔,寸寸缠绕上来。

十岁那年,她与母亲一路追随父亲踪迹来到厉洲,在云城郊外,母亲将她留在一处荒旧的破庙中,独自进了云城,她却在那破庙之内的神像背后,捡到一个昏迷的小男孩。
她把自己身上的干粮合着水喂他吞下,男孩慢慢醒转,睁开的双目黯淡无光,黑漆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说一句道谢的话。
她打来水,给他洗了脸,又给他梳了头,男孩渐渐清晰的面目如死灰一般,只是紧抿嘴唇任她收拾,即使她故意扯掉他数根头发,他也毫无反应。
她有心逗他说话,捡了一根木棍去戳他笑穴,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手腕,吐出的几个字森冷逼人:“大胆!我乃北侯之子,休得无礼!”语声稚嫩,却有说不出的凌厉。
她打量他,虽是遍身蒙尘,仔细看去却瞧得出衣饰华贵,便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北侯之子又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别吃我的东西!”
那男孩再无一言,摸索着找到屋角坐下,身子挺得笔直,却掩不去那股莫名的悲凉伤痛之意,她看见他的摸样,想起在谷中无人作伴的寂寞,过来坐在他身边,笑嘻嘻道:“我唱鸟语给你听好不好?”
男孩仍是一脸漠然,双眼呆滞,漂亮的一张脸冷若寒冰,了无生气。
两日之内,她睡了醒,醒了睡,他却一直是这个样子,即使她撬开他的牙关,强灌下食物进去,他也波澜不兴,既不排斥,也不道谢。
最后她别无他法,摸出怀中一支竹笛,放在唇边:“我阿娘兴许就快来找我了,我也陪不了你多久,吹支曲子给你听吧……我平日心里犯难睡不着,只要阿娘吹了这支曲子就能很快睡着啦,你两天没睡觉,也睡睡吧。”
男孩低眉,静静听她吹笛,失了神彩的眼中,有泪一滴一滴落下。
她摸不着头脑,竹笛离了唇边,笛声骤断,他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凶狠道:“吹啊,怎么不吹了?”
她顿时跳脚发火:“我想吹才吹,你管不着。”看了他一眼,心中却又软下来,停了片刻,重又起调。
婉转轻柔的笛音中夹杂了男孩压抑的呜咽声,他渐渐崩溃,身子一歪,靠在墙角,将脸埋在手掌中,双肩不停颤抖。
最后,他靠在她身上,沉沉睡去。她歇了笛音,阿娘却回来了。
阿娘给他留下水和食物,正要带她走,本是熟睡的他突然醒来,摸索着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袖子:“我叫颜墨,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以后我去找你……”
她刚被阿娘训斥了一顿,为表决心,那支竹笛也被她自己折断,这时正在心痛,没好气道:“告诉了你你也找不着。”
他一愣,颊上还挂着泪珠儿,认真道:“一定找得着的。”
她没理他,跟着阿娘走了。

两年后他随着师父上山,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师公却已给他取了名,宣布由他亲自教导,她由此失去心心念念的机会。
她愤恨咬牙,暗道果然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幸好当初身感风寒,嗓音嘶哑,不会被他认出声音。他果然毫无觉察,碰到她只是低眉敛目,很多时候,远远看见她便绕道而行。
他上山的时日越久,她心中便越来越不服气,瞧他也越来越不顺眼,人人都夸赞的脸孔和身段,看在她眼中只觉厌恶。他也显然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同门七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谷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不合。
直到她误伤于他剑下,他激师父逐她下山,她对他的愤恨,更是到了极点。

可就是她想拿剑劈掉脑袋的这个人,现在铸了一把叫做莲心的剑,交到她手中。
拔开剑鞘的那一刻,她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欢,铸了那么多的剑,没有哪一把真正属于自己,而它,一看就是属于她的。
祭雨为神,拜水为骨,露为风味月为香。它轻盈蹁跹,如月下清池,雨后荷露。
这是他为她铸的剑,她认得。
莲心,怜心。甘苦参半,冷暖自知。
她并不是迟钝的人,他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兜兜转转,在她下山以后,方与他重新相识,进而相知,若是她没有下山,恐怕这一辈子,永远都是与他两看相厌。

剑者,心之瞳也。
他骗过她,也利用过她,可他的心,却也是真的。
多年以来,他能瞒过师公与师父,让他们以为他并无所图,皆因他本就是随心自由的人,所以会干干脆脆彻彻底底违背他的祖训,竭尽所能,放那三氏自由,也放他自己自由。
他曾经对自己有过隐瞒,有过利用,可他也不遗余力地保护过她,给过她温暖和关怀,带给她平生未曾有过的心跳和甜蜜,这些都是真实的,就如手中的莲心剑一般,真真切切,触手可及。
她这一年多来,心中固着的某些执念,忽然轻了,松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却又止不住地微笑,摸了摸怀中那枚玉佩,收回飘忽的思绪,出了客栈。

她依着他告诉她的地方,找到叶宅之外。
叶王真不在府中,孟卿出门迎客,见是她,有些意外。
长书递上那枚玉佩,孟卿看了一看,还与她,语气仍是有些不善:“需要我做何事?”
长书道:“我有事要去办,带着它实在不太方便,但又不敢交给别人,所以请孟大哥暂时替我保管。”说罢,将青穹剑呈上。
孟卿接过,随手抽出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剑是你铸的?”
长书点头,正欲告辞,孟卿却道:“傅姑娘,请稍坐片刻。”
他引她到厅中坐定,上了茶,便问:“这把剑,是用陨石铸造的吧?”
长书笑道:“是,用了碧晶石。”
孟卿“嗯”了一声,看了半晌,沉吟道:“其实不用碧晶石,也还有其他方法,碧晶石噬性过猛,消去陨石杂质的同时,也会多吸走不少灵性,实在可惜,不过幸好你淬火和锻打做得很好,弥补了不少,总体而言,没辜负它的材质。”
长书肃然起敬:“孟大哥对铸剑也有研究?”
孟卿微笑道:“越王的四脉死士,本是以武为先,不过我们孟家祖上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也有些研究,更对铸剑之术颇有研习,这也是当初越王要孟氏辅佐颜氏的原因。不过传到我这一代,渐渐都把祖先的东西丢光了,所幸铸剑方面,还留有一点心得。”
长书顿时一喜:“那真是太好了,以后一定多多来向孟大哥讨教。”
孟卿道:“讨教不敢。我这十多年来常居七弦山庄,无所事事,倒不如你们多有实践。”
长书虽有些好奇为何他甘心隐在七弦山庄,却也不敢多问,只觉得这位孟卿浑身透着一股萧索之意,看不出年纪,偶尔望来的目光中,也总闪过疲惫和厌倦之色。
孟卿倒是谈性大发,不知不觉说到几种上古铸剑秘术,长书记得在越剑详考中见过相关记载,不过当时囫囵吞枣,未得消化,此时便如获至宝,细细求教。
两人聊得投机,很快便已是已月过中天,长书看了下沙漏,起身告辞。孟卿送她出来,又道:“这把青穹剑,如果不用碧晶石,改用斩魂的话,威力还会大增。”
长书曾听一痕先生说过斩魂之法,不由疑惑道:“斩魂?听闻斩魂之法需得用到铸剑人精血,成功的话,剑与铸剑人魂魄相依,剑亡则人亡,人死则剑毁,不是颇多束缚么?人终有一死,花了这么多心血铸成的剑也没了,岂不是很可惜?”
孟卿摇头:“斩魂之法博大精深,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可能你我将来也没什么机会用到斩魂,以后有用到的时候再说吧。”

长书出了叶宅,也不回客栈,径直来到唐府,悄悄找到唐夫人的小院,隐在一座假山后,往屋内张望。
唐玉笛的父亲唐润之果然已回到唐府,长书刚在假山后找好地方,就听见厢房中传来一声怒喝,伴随着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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