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开始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便到地牢里把爹爹放了出来,要爹爹替他做事。”
“爹爹一开始不肯,薛凝便说当年薛寻找到娘时她已经死了,杀死我娘的另有其人,又把在那屋外看见韩嵩和林雁辞的情形告诉了爹爹,爹爹不信,薛凝便给他看了我娘的遗骨,那遗骨的左边肩骨上,果然有一个剑痕,爹爹认得那痕迹是韩嵩的佩剑所留,自然信了七八分,他回到白云村探查了一番,知道当时韩嵩和林雁辞确实来过,便认为如果不是韩嵩去而复返,就是林雁辞因妒成恨,在我娘生产后回来杀了我娘……”
长书只觉心口微窒,呼吸难以平顺,双肩僵硬似石,不知不觉中十指微颤,绞紧膝上衣裙。
萧珩长叹一声,目光似怜似叹,扫过长书放在膝上的双手,低声道:“楼叔叔向来对林师叔怀有成见,恐怕认为林师叔杀薛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长书眸中隐有波澜,深吸一口气,看向舱外辽阔海空。
天幕乌蒙,海潮清远,黎明已悄然来临。
灯罩中的那点烛光,也燃到了尽头,悠悠熄灭。
清澈海浪声中,只听青樱缓缓道:“薛凝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那时韩嵩已做了青锋谷的掌门,林雁辞又是问剑阁的阁主,而爹爹经过连云庄一战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贸然杀上青锋谷,薛凝很容易便说动我爹,要爹爹帮他夺得连云庄,并帮助连云庄强大起来,以便能与青锋谷抗衡,爹爹为了替娘报仇,终于答应了薛凝,期待有朝一日,能借助薛凝的力量,向韩嵩和林雁辞索讨此债。”
长书心潮起伏,定了定神,转回目光,“这么说来,知道薛晨当年生下双胞胎的,只有薛凝和那接生婆了?”
青樱红唇微噘,妍丽面容绽开一丝嘲弄笑意:“薛凝此人甚为狡狯,哪些可以说,哪些不可以说,拎得清得很。薛寻从白云村带回来的那个铁匣子,里面装着的便是我娘收集的韩嵩那些把柄证据,此事薛凝便一个字都没有跟爹爹吐露,因为那些证据一出,韩嵩当年劣迹大白,即使他现在是青锋谷的掌门,也会因行为不端而被众长老弹劾,摘去掌门之位,韩嵩失去青锋谷之权,爹爹要找他报仇自是容易得多,这样一来爹爹便不会帮他壮大连云庄以便抗衡青锋谷……至于当年娘生下双生子一事,想必薛凝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这双生子来铸剑,更不会轻易透露给别人。”
“……就连玉叔叔,也是十年之后月娘上了青锋谷,才知道当年娘生下的乃是双胞胎,他见月娘甚得大家爱护,尤其韩嵩对她极为信任喜爱,便决定要我在合适的时机取她而代之,便于日后在青锋谷行事,是以去白云村杀了那接生婆,又让我从此藏起面貌,学习月娘的一举一动……只是我那时贪玩,不太认真,玉叔叔一直觉得我学得不像,所以一拖再拖,直到我心急之下,闯入藏剑阁西阁内室被发现,玉叔叔才不得不带走月娘……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萧珩沉默一会儿,又问道:“薛凝在青锋里与玉归浓交换的,就是这铁匣子里的东西?”
“不错……玉叔叔只知当年韩嵩纠缠我娘一事,却不知娘死之前韩嵩来过,也不知娘手里握有他的把柄。薛凝在青锋谷养伤之时,将那铁匣子里的东西给了玉叔叔。你从北渊宫出来,玉叔叔知道无法再在青锋谷隐匿下去,便出了青锋谷,在韩嵩回苍梧山的路上截住他,要他把越王八剑交出,否则便要将那铁匣子交给青锋谷的众位长老。韩嵩虽然无比震怒,却也无可奈何,几番权衡之下,便答应了他。”
67、六十七 。。。
海空辽阔,却已不见丝毫星光,波起澜涌的海面上方,乌云阒合,黑重无边。
青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朝长书看了一眼,道:“此事说来话长,又极之复杂,恐怕得从头说起——”
她眉尖轻蹵,揉着额头,缓缓道:“三十五年前,风千冥为了找到原北溪的地宫位置,将北渊宫一名宫女生下的小孩送进了连云庄,连云庄的老庄主给她取名薛晨,她……就是我娘。”
萧珩点了点头:“我在北渊宫的宫史纪略上看到过风千冥的记载。”
青樱哼了一声,道:“那老妖怪不提也罢……我娘在连云庄里渐渐长大,庄里众人,对她都是极之宠爱,老庄主本想让我娘嫁给薛凝的爹薛寻,可她却有自己的主意,一心想要嫁给我爹……那时玉叔叔已经上了苍梧山,拜入青锋谷门下,暗中也递消息给我娘,要她想办法嫁给爹爹,因为爹爹在青锋谷里已经初露锋芒,受到长老们的瞩目,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青锋谷的掌权者……”
“那时青锋谷弟子每年都会来连云庄参与会剑,我娘早就心仪爹爹,心中自然愿意,可爹爹眼中只有铸剑,跟块木头似的,我娘使劲浑身解数,都撩动不了他,反倒是常跟爹爹在一块儿的韩嵩,对我娘大献殷勤……”说罢,伸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柔荑托上粉软腮帮,缓缓垂下眼帘。
长书默不作声,将那坛已开封的酒往她面前一推,青樱睁开眼嫣然一笑,倒出酒来喝了一口,接着道:“我娘瞧不上韩嵩,自然拒绝了他,韩嵩恼了,便讥讽我娘,说她永远也得不到爹爹,因为爹爹有次曾经对他说过,只有铸剑技术高过他的姑娘,才能得到他的青睐,我娘虽貌美伶俐,铸剑技艺却并不突出,所以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娘听了韩嵩此言,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暗中要连云庄的几名老铸剑师傅合力,于当年的会剑之日头天,造出了一把绝妙的长剑,第二日,我娘便用这把长剑赢了爹爹,爹爹当即对她刮目相看,不久两人便私定终生……”
萧珩忆起当日华城叶宅中从叶王真处听来的旧事,暗叹一声,心道:“林师叔铸剑技艺本强过楼叔叔,偏偏听了叶王真的馊主意,故意在会剑之时输给了楼叔叔,真是阴差阳错……”
青樱面有得色,斜睨着长书,笑道:“我娘早就知道林雁辞喜欢我爹爹,也知道爹爹原本对她有几分朦胧心思,可谁让林雁辞在会剑上输给了爹爹?”
长书早已听萧珩说过当年林雁辞故意输给傅远歌一事,闻言只冷笑一声,一言不发转过脸去。
萧珩摇头叹道:“你娘弄虚作假,难道不怕日后被识破么?”
青樱道:“我娘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有办法不被揭穿。不久之后的一次远足中,她摔下山崖,手腕受了伤,自此之后再不能铸剑,爹爹对她愈加疼惜,从那以后,更是疏远了林雁辞。”
萧珩手指轻扣桌面,浅笑嘲讽道:“你娘是故意的吧?是不是还嫁祸给了林师叔,说是林师叔推她摔下的山崖?”
青樱不以为然道:“是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林雁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她趁我娘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又怎么会有她?”说罢,下巴朝长书一扬。
长书转回头,冷冷道:“阿娘绝不是你说的这种人,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只有你娘才会使。”
青樱面有不屑之色,满不在乎道:“用点手段又怎么了?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东西,花点心思和手段不是天经地义么?林雁辞抢不到爹爹,那是她自己笨,是她自己蠢……”
长书面色一沉:“你……”霍然起身,左手手臂一探,越过桌面,将青樱胸前衣襟揪住,青樱仰着脸道:“你打呀,你只要敢打我一下,我马上就跳下海去,你们想知道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再说,反正我也——”
话未说完,长书右手一扬,“啪”的一声,已结结实实打在她左颊之上,青樱杏眼瞠大,不能置信捂住脸颊,直瞪着她。
长书松开手,坐回身去:“你爱说不说,要跳海就去跳,没人会拦着你。”
萧珩笑意吟吟,侧身让到一边,揶揄道:“风雨将至,你若此时跳下海,我可附送木板一块,长绳一根,你若后悔了,我保证随时拉你上来。”
青樱气结:“你们……”眼中泪珠滚来滚去,赌气背过身,面朝舱壁躺下。
舱内一时悄无声息,海潮澎湃,声声振耳,长书瞧着窗外黑暗深隧的无边海面,良久低声道:“我打你,不只是因为你辱骂了阿娘,还因为你娘做的事,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青樱跳起来道:“别以为你是我姐姐,就可以教训我!傅长书,我可从没拿你当姐姐,若不是当年李庭哥哥插手,我早就杀了你了!”
萧珩喝道:“够了!你若不想在这几天之内都饿着肚子,就闭上你的嘴,要你说的你才说,没要你说的,就别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青樱黛眉一拧,怒道:“还说什么说?我累了,要睡觉了。”
萧珩道:“随你便。反正这海上的路还长得很,有的是时间。”说罢一笑起身,出了船舱。
果然过不多时,海上风浪渐大,暴雨哗哗而至,道道雨箭射入海面,激起无边浪漪,煽动着黑冥大海。狂潮扑面,水雾漫天,风吼浪啸中,小船摇摆不定,萧珩裹着蓑衣,在船头将风帆降下,所幸暴雨肆虐一阵,势头便小了下来。
舱内两人默不作声,青樱翻了个身,正准备闭上眼睛,忽听长书道:“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青樱本不欲回答,转念一想,心道:“罢了,反正迟早都要说。”干脆坐起身来,理了理长发,瞪她一眼道:“有些是玉叔叔告诉我的,不过大部分都是李之仪那老妖婆说的……我娘和李之仪向来交好,什么事儿也不会瞒她,我小的时候,老妖婆对我还算不错,有次我好奇问到娘的事,她便都告诉了我。”
零落的雨滴击打在舱顶上,不断啪啪作响,海风卷入船舱,寒意瑟瑟,青樱只觉牙齿都在打颤,一面说,一面裹紧身上的披风。
长书默然一阵,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会牵扯到师父?”
青樱双腿交叠,脚尖轻拍着舱板,“……你师父见我娘和爹爹两情相悦,心里嫉妒,又觉得娘赢了爹爹有些蹊跷,便想法设法打探到其中秘密,拿这事去威胁我娘,要娘私下跟他见一面,我娘怕爹爹知道了不高兴,便去见了他,谁知这一去,韩嵩那贱人竟然使计迷昏了我娘,把她囚禁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这一关,就是两年。”
长书不由皱眉,低声叹道:“师父竟然会作出这种事……”
青樱螓首微摇,鬓边青丝拂动,嗤笑一声,道:“世间之人,哪个背地里没有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最恨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虚伪!”
她恨了几声,才又道:“我娘一失踪,几方的人都在找她,我爹爹不必说,连云庄和北渊宫也都派了大批的人寻找她的踪迹,可韩嵩把她藏得十分严密,两年之内,一点消息也没有,而我娘在这两年里使尽了手段,也无法从他手里逃脱……”说罢,冷冷瞟了眼长书,“林雁辞就是这时候嫁给爹爹的。”
长书不欲再提此事,便问:“那你娘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青樱道:“是韩嵩自己把娘放出来的……那时正好青锋谷的众位长老要挑选出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进行培养,我爹爹和韩嵩是里头最拔尖的,韩嵩那厮觉得爹爹对他来说是个拦路石,表面上和爹爹称兄道弟,暗地里却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但即使这样,天泉还是更属意爹爹。”
“……韩嵩虽喜爱我娘,可更喜爱的还是权力,又见我娘一直对爹爹念念不忘,两相权衡下,便决定放我娘出来,条件是我娘必须将爹爹带出青锋谷,永远也不能再回苍梧山。”
此时萧珩弯腰进来,将蓑衣脱下放在一边,一面'免费小说'整 理衣袍,一面道:“你爹爹既已跟林师叔成了亲,又有了长书,怎会这么容易跟你娘下山?”
青樱阴阳怪气笑了一声,道:“所以说嘛,林雁辞就是笨,得到了爹爹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爹爹虽然一直都没有忘记我娘,不过对林雁辞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娘刚找上青锋谷的时候,爹爹还不肯跟她走,后来我娘和韩嵩一合计,便想法把她失踪的事推到林雁辞身上,爹爹一怒之下,果然跟林雁辞翻了脸……”
“那时正好有件长老交托的重要事情爹爹办砸了,他受尽责难,更是心灰意冷,我娘手里又正好有他一直想要的一块黄铁,所以爹爹再无犹豫,跟着我娘走了。”
萧珩只觉十分诧异,忍不住道:“楼叔叔并非糊涂之人,怎会这么相信你娘?他难道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师父?”说罢,目光转向长书,见她虽面无表情,脸色却极之苍白,他心下怜惜,不由伸出手去,将她左手轻轻握住,低下头一看,灯光下她手指指节发白,指尖朝掌心不断蜷缩,显见心中十分难过。
青樱盯着长书,得意笑道:“听说林雁辞成亲之后,一直对爹爹不冷不热的,我娘找上了青锋谷,林雁辞见爹爹和她又有来往,更是对爹爹没有好脸色,我娘可不同,对待爹爹极之温柔体贴,你说,是男人都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