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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条是整齐风俗。风俗最显著的不外乎吉凶军宾嘉五礼。吉是祭祀之礼,凶是丧葬之礼,军是师众之礼,宾是宾客之礼,嘉是冠婚之礼,这五种各有各的仪式,各有各的用品。
太尉舜特别制定了使各国遵行。这亦是齐一百姓心思的一法。
第六条是巡守朝觐。帝尧定制,本来是十二年一巡守。太尉舜以为太远,改为五年。并且在这一年之中,东西南北都要跑到。二月到东岳,五月到南岳,八月到西岳,十一月到北岳。
到了一岳的时候,凡是这一方的诸侯统统都要来朝觐。在这朝觐之时,有两项事情:一项是诸侯向天子报告本国的情形,天子亦借此考查各国的政治;一项是天子在此祭祀本地的山川神祗,诸侯亦跟了助祭。但是天子巡守的时候,不但觐见各国诸侯,就是卿大夫士等也许要传见,所以又定出几种挚仪,好叫他们拿了来相见。这亦是宾礼中之一种。哪几种挚仪呢?公用桓圭,侯用信圭,伯用躬圭,子用谷璧,男用蒲璧,就是天子所颁给他们的五种玉。但是这五种玉朝觐之后,检验过了,天子依旧给还他们。诸侯的世子来见,挚仪是用续。公的子来见,挚仪用玄色。附庸之君来见,挚仪用黄|色。这三种都是帛类,总名叫作“三帛”。卿来见,挚仪用羔羊。大夫来见,挚仪用雁。这两种都用活的。士来见,挚仪用雉,是死的。总之,巡守的意思不外乎两层:一层是考查民隐,一层是联络感情,如此而已。至于平时呢,各方诸侯到京师来朝见,第一年东方,第二年南方,第三年西方,第四年北方。到得第五年,天子又要巡守了。诸侯和天子常常见面,情意相孚,不生隔阂,那么统一之事可望长久。
以上六条是太尉舜的政策,定好之后,来奏知帝尧。那时帝尧虽已倦勤,但听得洪水平治,不觉心喜。又听说那条大河纯是人力凿成的,尤其动兴,想去一扩眼界。于是带了太尉舜、大司农、大司徒等径向龙门山而来。
未到十余里,已听见冲激震荡之声,愈近则其声愈大,对面谈天,竟听不清楚。走到山脚下一看,但见悬崖百仞,一片银河倒坠而下,两岸飞珠溅玉,走雪奔涛,滔滔直泻而去,真是大观。再看两面崖石上,斧凿之痕,历历都在。帝尧等都啧喷称叹,佩服这种工程之难!于是又一路沿河而下。走到一处,忽听见前面林中透出一阵音乐之声。仔细一看,原来有几只美丽的大鸟在那里飞鸣,其声颇与律器相合。
帝尧便问道:“这鸟不知何名?声音甚为悦耳。”众人都不认识,大司农细认了一回,说道:“这鸟虽五色俱备,而青色独多,形状又和雉翟相似,不要就是青鸜吧!臣从前在昆仑山见过,据西王母说,此鸟到世间一鸣,则天下太平。所集的地方必有圣人出焉。如今洪水既平,天下从此又安,所以青鸜翔鸣川济,栖息山岳,亦未可知。”帝尧听了,点头不语。
又行了一程,这时山海之水早已干涸,除出到处尚有洼下之处潴为湖泊外,其余但见一条大河蜿蜒曲折而已。到了华山对面,转过风后墓前,就是首山的南麓了。首山之北,就是太尉舜的故乡。太尉舜是大孝之人,自从那年辞别父母,到了帝都之后,公务甚忙,后来又摄行天子之事,益发刻无暇晷。然而每过数月,必告假归去,省亲一次。其余时候,不是二女轮流而往,就是遣人献衣献食献用器,差不多竟没有间断之时。
他亦曾在帝都之中预备房屋,屡次请求迎养,但是瞽叟始终不愿意。有时瞽叟愿意了,他的后母和弟象亦不愿意,竭力阻止。
为什么呢?一则还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深恐他记夙恨,报前仇。二则舜如此煊赫,而象则一无所成,反去奔靠他,做一个寄食之人,相形之下,未免难堪。假使瞽叟夫妇去而象不去,象一人在家,既未免太寂寞,且恐怕舜从此捧住父母,夺他的怜爱,反不如仍居家乡,一切器用衣食,舜是馈献不绝的,何等舒服!落得受用!何必叫父母到帝都去住呢!这是象的一片私心。
然而舜的待象亲爱之至,情谊优隆,赠遗稠叠。象与其母亲到此刻亦渐渐良心发现,回想前事,自己惭愧懊悔了。所以在瞽叟面前,不再加以谗毁之言。那瞽叟对于舜本来并非绝对厌恶,不过以耳为目。如今耳中既然不听到语言,又知道舜摄天子位,如此显荣,平日一切的奉献礼貌又如此孝敬,他的心中早没有从前待舜的那种心思了。所以这几年来,舜的家庭环境融洽得多,与前大不相同。
这日,舜随帝尧到了首山,想到家乡不远,白云亲舍,不觉动了思亲之念。就向帝尧告一个假,要归去省亲。帝尧听了,笑道:“汝要去省亲,极是!但是朕和汝父亦在婚媾之列。自从汝等结祼以后,朕和汝父竟尚未会过亲,亦是憾事。现在相去,既然不远,朕同去吧!”
舜听了大惊,连忙挡驾道:“这个万万不敢当!一则臣父目瞽,举动不便,朝见之际,恐多失仪。二则臣父是个庶民,应当前来朝见,岂有天子去就见之礼?”
帝尧笑道:“朕和汝父是亲戚,与其他不同。在官言官,在亲言亲,汝何必拘泥呢!朕就和汝同去!”舜无法,只得与帝尧同行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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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回 杀三苗于三危 颁五瑞于群后
第一百二十回 五老游河河图来 龙马凤凰献图书
过了几日,已到舜的家乡。舜辞了帝尧,赶快先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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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瞽叟听说天子先来拜访他,觉得亦是人间无上之光荣,但口中却尽管向舜说道:“这个怎样呢?这个怎样呢?你应该替我感谢呀!”舜道:“儿亦苦苦辞谢,不过天子一定要来见,阻挡不祝现在天子已就要到了,儿扶着父亲迎出去吧!”瞽叟道:“也使得。”于是舜扶着瞽叟,慢慢下堂而来。
这时邻近之人知道天子要来探亲,大家都来观望、迎接,看热闹。独有象反有点害怕,与他母亲躲在室后偷看,不敢出来。这里舜扶了瞽叟刚出大门,帝尧车子已到。舜嘱咐父亲站稳,自己忙上前向帝尧报告,说道:“臣父虞□,谨在此迎接帝驾。”帝尧已下车,连声说道:“汝父目疾,何必拘此礼节呢!”当下舜扶了瞽叟,随帝尧进了大门。
到了中堂,舜一面请帝尧上坐,一面嘱咐父亲行朝见札,瞽叟拜了下去,舜亦随后拜了下去,口中说道:“小民虞□叩见。”帝尧慌忙还礼。拜罢,舜先起身,扶起瞽叟,等帝尧在上坐了,再请瞽叟坐在一旁,自己却立在父亲后面。帝尧先开口问瞽叟道:“老亲家,尊目失明几年了?”瞽叟道:“三十年了。”帝尧道:“现在还请医生医治吗?”鼓叟道:“从前种种方药都治过,即如小子舜,弄来医治的方子亦不少。有一种空青,据说治目疾极灵验的,但亦医不好。年数又太久了,此生要想再见天日,恐怕没有这一日了。”帝尧道:“放心,放心。朕看老亲家身体丰腴,精神强健,将来依旧能够双目复明,亦未可知呢。”瞽叟听了这话,不觉站起来,要拜下去,舜忙走近前跪下搀扶。
瞽叟一面拜,一面说道:“小民虞棍□谨谢圣天子的金言。
虞□倘得如圣天子的金言双目重明,死且不朽。”舜在旁亦一同拜谢。帝尧答礼,逊让一番,又说道:“重华大孝,这都是老亲翁平日义方之训所致。”瞽叟听到这句话,不觉面孔发赤,嗫嚅的说道:“□哪里敢当‘义方之训’四个字!小子舜幼小的时候,□双目已瞽,肝火旺,不但没有好好的教训他,反有虐待他的地方。可是他从来没丝毫的怨恨,总是尽孝尽敬,痛自刻责。这种情形,□近年方才知道,悔恨无及!现在圣天子反称□有义方之训,□却要惭愧死了!”
帝尧道:“天不能有雨露而无霜雪。做父母的亦岂能但有慈爱而无督责?老亲家目疾缠绵,对于外事不能清晰,就使待重华有过当之处,亦出于不得已,重华哪里可怨恨呢!老亲家反有抱歉之词,益发可见有慈父才有孝子了。”当下又说此闲话,帝尧便起身告辞,一面向舜道:“汝此番且在家多住几天,以尽天伦之乐。朕在首山或河洛之滨待汝吧。”舜一面答应,一面扶了瞽叟,直送出大门。见帝尧升车而去,方才扶了警叟进内。
那时舜的后母和象及敤首都出来了。敤首先说道:“我们今朝得见圣天子,果然好一个晶貌。两位嫂嫂的两颊和下腮都有一点相像呢。”象道:“他的眉毛成八彩形,亦是异相。”
后母道:“鼻梁甚高,器宇不凡,年纪有八九十岁了,精神还是这样强健,声音还是这样响亮,真是个不凡之人。”大家七言八语,议论风生,独有瞽叟坐在那里没精打彩,一言不发。
舜觉得古怪,就柔声问道:“父亲刚才行礼,拜跪,谈话,吃力了吗?”瞽叟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想我的做人真是没趣。”舜听了,慌忙问道:“父亲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请同儿说,儿替父亲设法。”瞽叟叹道:“你虽有治国平天下的本领,但是这个恐怕没有办法吧!你们今朝看见天子,看得清清楚楚。我和他对面谈了半日天,究竟天子怎样的相貌,我都没有看见,你想苦不苦呀!我听见说,你现在是代理天子,将来或许就做天子。你果然做了天子之后,究竟尊荣若何,威仪若何,我亦一点都不能看见。那么和凭空虚构有什么分别呢?
和死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一个人到临死的时候,对于子孙总说不能再见的了。现在你们明明都聚在一起,但是我都不能看见,试问与死去的人有什么分别?你们虽说孝顺我,拿好的东西给我吃,给我穿,拿好的房屋给我住,但是我不能看见,吃了好的,和那不好的有什么分别?穿了锦绣,和穿那布褐有什么分别?住了华屋,和住了茅檐有什么分别?我这个人虽则活着,大半已死去。虽说醒着,终日如在梦中。你看有什么趣味呢?我想还不如早点死去吧,免得在这里活受罪!”说到这里,竟呜呜的悲伤起来,那瞽目之中流出眼泪。
舜听了这话心中难过之至,暗想:“老天何以如此不仁,使我父亲得到这个恶疾呢?我前数年、近几年想尽方法为父亲施治,然而总无效验,照这样下去,父亲之受苦固不必说,恐怕因此郁郁伤身,将如之何?”想到这里,自己的眼泪亦不觉直流下来。恐怕增添瞽叟烦恼,不敢声张,然而急切亦没有话好劝慰。
正在踌躇,忽见瞽叟竟用手自己挝起自己来,口里骂道:“该死的孽报,自作自受。该吃苦!该吃苦!”在瞽叟的心里是否如刚才向帝尧所言追悔从前虐待舜兄弟的错处,不得而知。但是舜看了这个情形真难过极了,慌忙跑过去,跪在地下,两手抱着瞽叟的身子,口中劝道:“父亲快不要如此!父亲快不要如此!”一面说,一面细看瞽叟的两眼}目珠直流。不知如何一想,竟伸出舌头去舐瞽叟的眼泪和他的双目。
哪知瞽叟受到舜的舌舐觉得非常爽快,以为舜又取了什么药来医治,便问道:“舜儿,这是什么药?搽上去很爽快。”
舜止住了舐,说道:“不是搽药,是儿用舌头舐呢。”瞽叟道:“这个是古方吗?”舜道:“不是。是儿刚才意想出来的。”
瞽叟道:“没有这件事!舌头舐舐,哪里能治目瞽呢?”舜道:“父亲且不去管他,既然觉得爽快,就容儿再舐舐如何?横竖总没有妨害的。”瞽叟听了,点点头。
舜于是抱了瞽叟的头又狂舐起来。瞽叟又连声叫道:“爽快!”舜因父亲觉得爽快,又秉着至诚,聚精会神,左右不住的乱舐。约有半小时之久,瞽叟忽然大叫道:“对对对,我的眼睛似乎有点亮了!”舜忙细细一看,果见瞽叟久经翳塞的眸子之中,微微露出一点青瞳来,不禁狂喜。便说道:“父亲,既然如此,儿想不要间断,趁此治他一个全愈吧。”说着,又抱了瞽叟的头,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秉起一百二十分虔心,不住的左右乱舐,当舜初舐的时候,象及后母都以舜为愚妄,在后面呆看暗笑。到得此时,听说有了效验,大家都走近了。舜足足又舐了半小时,几乎舌敝口干。瞽叟连次止住他,叫他少息,舜亦不顾。后来瞽叟叫道:“好了,好了!我完全能见物了!你歇歇吧,让我试试看!”舜听了,方才走开。那时瞽叟的双目虽然屏障尚未尽消,然而看物已能了了。三十年在黑暗之中过日,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