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玥轻轻的给了她一个暴栗,骂了句‘出息’后,那双如吐清露的秀丽眸子,忍不住眺望远方的一线,抑制不住一阵期待与怀恋。
毕竟,哪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但现在,她必须要重新来过。
不过,这一次刘玥是充满了希望。命运的苛责似乎已经离她远去,她确信,自己的人生,会顺心顺意。
不知不觉,金乌西去,残阳如血,横挂天际,更增一份瑰丽莫测,令人不自己的,沉醉其中,无可自拔。
远处袅袅青烟氤氲而起,在幔帐顶端汇聚,演绎千姿百态,时如公孙舞剑,时如大江东去、一泄而腾龙,时而又如翩翩佳丽羽衣而舞,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夜,很快便驾临了。刘玥食过晚餐,浅尝即止,便钻进马车,和衣而眠。她不想看到夜里的唐关,因为,那会使她想起那个夜晚。
绿荷显然早就了解了小姐这个习惯,不曾打扰,一个人抱着膝盖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夜空,天际的浩瀚星辰,认识的不认识的,通通瞧个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又三天,军队终于抵达了唐关。
熟悉的城墙,绵延不禁的山峦东去,极东南之地一座高耸曲折而来,两山之间一雄关一夫当关,颇有万夫莫开之势,据东南而御西北蛮夷。
时值晌午,城中袅烟阵阵,远处一座朱璃碧玉宝塔冲天而起,三两座紫金阁楼盘踞,呈拱卫之势,乃观音禅院也。楚宇轩打马当先,过街穿道,往留守府而去。刘玥自马车之内,敛起车帘,朝外张望,绿荷小丫头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刘玥只听得远处传来阵阵银铃笑声,不用问,定是这小丫头。
街道两旁商户林立,大队人马进城,皆是好奇张望。
偶尔两骑飞奔,引起阵阵惊呼。
不一会儿,大队行至留守府前。留守是一三旬男子,面色古铜,刘玥尚记得,他名唤崔鹤鸣,字三五,乃崔氏所出,楚元贞十年至唐关为留守。余下的,刘玥只记得,此人颇通音律,为官清廉,为楚宇轩所喜。至于其他的,便不太清楚了。
崔鹤鸣前行引路,一应唐关留守官员陪同,引领进府歇息。绿荷不知何时跑了回来,与她讲刚才所见所闻。她乃是妇道人家,不便搀和政务,与崔鹤鸣等人见过礼后,便被一小丫鬟带进了后厢歇息,只留下楚宇轩一人应酬。
夜里,崔鹤鸣着人来请刘玥,接风宴席已经设好。
随着前来的丫鬟一道,携着绿荷小丫头,缓步行至前厅。楚宇轩与崔鹤鸣执主位,崔鹤鸣为主,楚宇轩为宾,分左右而立,余下尚有县丞、长史等官员。
刘玥身份特殊,便坐于楚宇轩下首。
好在此刻乃接风宴,非是军政大事,倒也无妨。在崔鹤鸣及一众官员热情的招待下,楚宇轩夫妇二人驾临唐关第一日,气氛倒也和谐。
夜,万籁俱静。
唐关虽地处边陲之地,然独揽西北大地,倒也较之繁华中原,少了份繁华纷扰,多了份异族风采。
虽地处偏僻,却物资广博。
吩咐绿荷打来热水,刘玥洗去一身风尘,洗尽铅华后,慵懒的眉眼不欲轻抬,让人有股一拥入怀的莫名情愫。
多日的军旅之涯,楚宇轩初次打量这位不惜跋山涉水亦要紧随着他的佳人,莫名的情绪在心头酝酿,那灼灼逼人的目光渐而柔化,最终,化为了轻轻一抬手间,抚上娥眉,下却心头。
烛火,也夜色中摇曳,飘渺无踪的火花……
次日,刘玥带着身边众仆去城上香,正值赶上雨天。
刘玥撑伞,一袭素衣,行走在摇曳生姿的水榭之间。
待到山上时,雨刚刚歇下,只剩下雾蒙蒙的一片,沁人的雨雾让人心清目明,不禁有种想要出来走走的心思。于是,她独自一人,踏上了观音禅院的路。
山门山石倾斜,却无人问津,爬满青苔。
两翎笙旗随风招展,风一吹,仿若游龙,在云雾见奔腾,吞云吐雾,不时巨尾煽动间发出‘唔哒哒’的声响。山阶隐现,刘玥一步步,慢吞吞而上。
至主阁楼,钟鸣鼓动,发出如菩提轻语般的梵音,涤人心灵。她不敢怠慢,朝门口的师傅稽首行礼,踏至大殿,在菩萨面前叩首而拜,一老僧如行将就木端坐,不问凡俗。
诚心叩拜,添了香油,正准备回转,那老僧自无尽妙境中转醒,叫住了她。她转首,躬身朝老僧一礼,老僧却转身不受,复转身而对,道:“贵人之礼,贫僧愧不敢受。”
她疑窦顿生,问曰:“师傅何意?”
老僧答:“今晨喜鹊当门而雀,僧料有贵人登门,于此痴等,夫人气质高贵,必为富贵者,是以出言相扰,乞望恕某不敬之罪。然得见贵人尊荣,心下大伢……”
言至此,便无有下文。
刘玥越发疑窦:“有何可伢之处?”
老僧定神半晌,叹息而语:“夫人之贵,妙不可言。然眉心却又黑气簇生,不知何故,老衲愚昧。”
说完,便闭目,口中呢喃细语,尽是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慈悲,药师佛功德无量等佛偈。
刘玥疑惑,低头细品老僧刚才话语,半晌之后,再抬头,那老僧已然不见踪影,摇头间,袖间一张黄纸卷成一团模样事物滚落地面,她心下好奇,便伏腰去取。
捡起纸团,正要展开细看,面上七个绳头小字露出: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明其意,反手间,又见七字:无退路,听我妙音。
见此,刘玥不禁洒然失笑,却又眼眶酸涩,许是想哭。一会儿却又觉好笑,一时间,却是哭笑不得。
回转留守府,已是未时时分。
正文 第六章:双杰!
楚乃出于齐,齐至元十八年,太子行逼宫之举,图弑父篡位,然,帝早有准备,太子大败。
然,战祸虽平,天下却刀兵相见。
蕲州总管楚恒,据唐关而立,北抵蛮夷,西拒南陈,东合韩、秦等国,吞齐而灭周,终一统天下,立国为楚。
此后,唐关便为楚国之重械,多次为楚国立下汗马之功。
今西北蛮夷蠢蠢欲动,楚宇轩受命镇压此地,唐关百姓齐齐欢欣鼓舞。
昨日之事,刘玥早已抛诸脑后。
清晨,自睡梦中醒来,楚宇轩早已不见踪影,绿荷端着水盆,挤进屋内,上前为她穿衣梳妆。
一番忙碌,这才出门而去。
清晨的唐关,斜阳初升,挥洒下大片金黄,将整个唐关熏染的金光四射,如菩提仙境也似的。
唐关不少人信佛,尤崇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故而那不远的东城寺院便以观音为名。
而那高耸入云、高达八丈的青塔,也很有来头。据闻乃是太祖建国之初便存在的,太祖据守唐关之际,便常于塔下训练甲士。此后,青塔被纳入观音禅院之内,而后又扩建了几座高耸阁楼,才有了今日如此之规模。
军营卯时点卯,刘玥自然没有遇见楚宇轩。
吃过早餐,却不想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昨日自那观音禅院归来,思想盘踞于留守府却也颇为不变,于是,便如前世一般,搬至了附近坊间的一座院子。好在夫妻二人除绿荷外,并未携其他甚家人,再添两丫鬟侍童也不觉拥挤。
“楚夫人,老身叨扰了。贸然到访,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一着百褶裙,浑身上下洋溢着端庄秀雅气质的中年妇女,缓步而来,见了刘玥,很是热情。
昨日里刘玥见过她,她乃是长史史万庆之妻,唤为史刘氏,据闻乃是安西刘氏庶女,虽不得宠,却也可算得上大家闺秀。年已近五十之数,却依旧如四十岁的人儿,令人好生羡慕。
刘玥也不过刚刚至此,自然急于打好关系,这史刘氏正好。见她言语客气,哪敢托大,忙灿笑回眸:“兰心姐姐客气了,您痴长我几岁,不若我叫你一声姐姐,日后妹妹有甚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毕竟是相府千金,家教严厉,待人接物无不透露着煦煦东日之和气,令人倍感温暖。
史刘氏便是如此,兰心正是她的闺名。
她本便是来寻刘玥,与她打好关系。毕竟此地以后便是楚宇轩做主了,况且女儿家不及男儿那般,好勇斗狠,勾引斗角之事却是少上不少。
一双如月般的秀眸瞬间化为一泓秋水,光明中透着水汽,似极致感动的泪水盈满,拉着刘玥的纤瘦手臂,略显感性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妹妹有心了,我就托大了。”
“姐姐快请进!”
“妹妹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如相敬如宾的夫妻一般,琴瑟和鸣。
之后几天,两人便多有走动。
除了朝九晚五的打发时日,史刘氏亦将自己其余的姐妹一一介绍给了刘玥,几人之间越发熟稔了。
这一日。
城里出了一桩喜事。
县丞杜垢之女,二八年华,待字闺中。闻听此女乃女中豪杰,善舞刀剑,常有惊人之举。便在上月,成人礼上,大放豪言,若哪家儿郎能应下她三桩事情,便无论来人身材样貌如何,家境是富是穷,皆下嫁于他。
此女名唤德馨,在这小小的唐县中可谓是艳名远播啊。
况此地乃与胡接轨之地,民风相较于关中之地,却要彪悍许多,多半人家却是崇尚武力,杜家小女此等女中豪杰,又生的一副好面孔,却是令许多未婚少男心向往之。
此消息一出,杜家的门槛,却立时要被踏平了。
而这一日,杜家女家长,杜孙氏却找上门了。
这些时日里,在史刘氏的牵线之下,刘玥与杜孙氏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找她所为何事,原是与杜家小女之事有关。她所谓三桩事,皆是武艺切磋,这些时日有了人选。本来,这便是好事,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天作之合。可奈何天公不作美,应亲之人一下来了两位,各个乃尚武之英俊后生,叫人难以抉择。请刘玥前去,自不是请她决断,而是要进行比武招亲,请她去做个评判而已。
但即便如此,刘玥亦是甘之如饴。
恰逢此时楚宇轩自军营而归,被刘玥抓了壮丁,夫妻二人联袂而至,让不少闻讯而来的夫人太太,达官老爷皆是眼前一亮。男的俊逸不凡,仿若月下金童。女的瑞丽端庄,恍如蕊宫仙子临凡。两人相携而至,不知羡煞多少人。
众人分主次自高台阁楼坐定,静候比武者出场。
不一刻,两骑飞奔至此。
左手一人,着金锁链子甲,手执一杆长枪,长发以蓝带束之,风骑而动,成马尾状自脑后飘荡。一张俊逸非凡面容,剑眉入鬓,英气勃勃。
右边一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暖暖的味道,一笑一盼间,如执笔儒士。手中一把精钢长剑,想来便是善于击剑之道。
两骑到前,齐齐行礼。
果然,左边骑士动作铿锵有力,右边一人满是君子风范。这等风采男儿,由不得众人不叫上一声好。叫完后才察觉,不知自己是为那边喝彩,只能讪讪而没了下文。
一声锣鼓声起,有家人执红纸而来,诵念小姐考校题目。
小姐三题,皆是考校武艺。
第一场,便是箭艺。
自然,此比箭非是让其二人站于远处,射击箭靶比试高低。小姐之题,有三场六分。如何三场?第一场,小姐于远处设有箭靶,此箭靶非彼箭靶,乃是一元贞通宝,两人立于黄线之外,谁人可箭穿铜钱孔心,便可获胜,积一分。二场,家人抛起铜钱,谁人同样射中铜钱孔心,便可获胜,积两分。三场,却要考校骑艺,驾轻骑而过,铜钱抛至空中,落地之前谁可射中,便可获胜,积上三分。
最终成绩,以分数而定。
规则被家人大声念出,顿时引起轰然大波。
此等比试方法,非是万中难挑其一的神射之手,恐难以做到。这俩后生虽是一方俊彦,但想来不至箭艺如此高明。一时之间,居然让人扼腕叹息,果然美人芳心难得啊。
然则,比试两人,却无有丝毫退色,一时倒让人生出了些许希望。
“咚——”
一声锣鸣,一骑奔出。
弯弓如满月,胯下嘶风烈马,人立而起,一声‘铮’鸣,一点寒芒耀动,‘刷’的轻鸣,劲风带动百步之外的铜钱箭靶,翎羽铮动,已是一箭正中红心。
“赵长生,承让了。”
扬枪抱拳,气势凌人,已然一骑奔出。
后者不远落下丝毫下风,马鞭一扬,胯下白驹赞动,已是弯弓而指,转眉间,指动弦松,长箭激射而出,‘铎’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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