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齐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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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齐人家-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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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谢家在他的手上固若金汤,从无缝隙让人可钻,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只要是跟随他兄弟的,也个个皆是异常忠心,这么多年来,无一人叛变,哪怕也曾有人为着这份忠诚差点丢失性命。

他手下异常忠心,他自也是一直对他们关照有加,他有吃喝,有娇妻娇儿,也从不忘他的手下的那一份,一万人进入九门,那就是在京城落地生根,住九门的房子,有京城的户籍,子孙能进官学入读,前途无量,这样大好的机会如有一点可能,他也确实想为他的士兵们拿到手里,让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能在京城有安身立命之所。

但不管要还是不要,他得听他姐夫的。

只有国公府屹立不倒,所谓将来才是将来,要不一朝势败,他的人无人再护,等着的就是惨烈的清算,连条退路都无。

“嗯。”谢慧齐这时又看向了丈夫,轻应了一声。

她这时脑子乱得很。

现在的局势她看得清楚,哪怕皇帝在想什么,她也能弄清楚几分——活得太久,看过太多的人心,经的事多了,自也能看破别人的欲*望几分。

皇帝想要她的女儿。

他是把她送回来了,但那个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从此再出看不到听不到,曾经拥有的都成了空,岂能不悔?明知会一错再错,还是会犯。

在欲*望面前,人都是奴隶,更何况现在如残烛在疯狂燃烧自己的皇帝,更比谁都渴望他心中仅剩的那点温暖。

但她已经为了沉弦夫妻妥协过一次了,这一次,她不仅搭上了齐国公府,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她不能明知前面是条死路,再把女儿送进死路,她已经错过一次了。

“不如,”谢慧齐闭了闭眼,稍稍把声音提高了一点,淡道,“把府里放松一点。”

至少让宫里的人能知道府里的消息,而不是断了他所有的路,连他想知道的人是不是好都不能知晓。

齐君昀看向了她,见妻子神色淡淡,什么都看不出来,恍惚中觉得竟有好长的一段时日没见她笑了。

他很久没看到她高兴的笑了——她曾也在他面前畅意地笑过,微笑大笑,曾天真无邪,也曾放肆开怀。

可是如今她连哭,即便是在他的怀里,那也是寂静无声。

“嗯,也好,先试试。”齐君昀慢慢别开了她的脸,对妻弟道,“明日进宫去谢恩就是。”

谢晋平当下就站了起来,给姐夫一揖到底。

得了话,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接下来也会忙碌不休,挑选那一万人也是大事。

谢慧齐依旧还是送了他一段路程,弟弟们寻回来后有了他们自己的府,但每次来国公府,在他们走时她只要是在都会送上一程。

多年下来,姐弟分别不断,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彼此成为了对方另一种不可替代的依靠。

出了鹤心院,没姐夫在,谢晋平的话便多了些,低声问道,“奚儿可好?”

谢慧齐摇摇头。

她头摇得太快,谢晋平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他看着长姐。

那皇上知道了,岂能善罢干休?不会徒生波澜?

“活死人一般。”谢慧齐淡淡道,忍住了说这全是自己错的冲动。

谢晋平像是知道了姐姐的伤心,立马握住了她的手。

谢慧齐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姐弟俩沉默着走了一会,看出了后院的大门,还不等她出口,谢晋平就道,“阿姐再陪我走一会。”

谢慧齐看向他点了头。

等出了大门,她先开了口,各自的下人们更是跟得远了,许是他们离得远,她声音中也透露了些难过来,“阿姐做错了事。”

她太自以为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人活着要足够自私才能活得好,一旦深明大义,牺牲的不仅是亲属,牺牲最大的也是自己。

她按着她的那套教着她的女儿,却让女儿活得四不像,谁都在难过,而她自己更是痛苦不堪。

“阿姐……”

听大郎要说什么,谢慧齐轻吐了口气,在他说话之前就打断了他,“不过,悔也是来不及了。”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回头路可走。

“没什么事,路还得接着走。”谢慧齐又恢复了平静,拉着大郎的手往前淡淡道,“你信姐夫跟阿姐,不会出事的。”

她是长姐,是母亲,更是那给予了她众多的丈夫的妻子,她得站着顶着,哪怕天往头上掉,她也要跟随那个与她站在一块的人,信心百倍地告诉他们身边的人天塌不下来。

就是下场就是死,那他们也不该与他们夫妇承受一样的怆惶。

她笃定,谢晋平就点了头。

他们一路走到了中院大门口,谢晋平在踏出门前与停步的长姐淡淡道,“阿姐,我早已长大了,已是能让你托付之人。”

而不是一直站在她的背后被保护。

谢慧齐笑了起来,推着他的背往门外走,声音带着笑意,“知道了,归家去罢。”

**

谢慧齐送完弟弟回了鹤心院,跟国公爷说了一下要把事情告知女儿的打算。

“以前让她自己做决定,现下再来拦着也于事无补,不管错与对,就一要道走到黑罢,”谢慧齐轻声跟他道,“不过再如何,我也是不可能再让她进宫了,她就是死得早,那也得死在我们的身边。”

她不会再给世人一个把过错都推到她女儿身上的机会。

“嗯,”齐君昀摸摸她的脸,“听你的。”

谢慧齐说完没有马上去,跟他用了一碗粥,吃了点小菜,又送了他去书房,为他研了一方墨,在师爷进书房之后这才离开。

四月的天已褪去了寒冷,厚重的冬衫一褪,各人的身姿便明了了起来。

齐奚脸色虽比刚回府时好多了,但春衫一穿上,腰不堪双手一握,她身上是无肉的,遂连腰带都不系,穿着宽松的衫裙自认看着会好些,但遂不知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让她虚弱之中更添几分脆弱。

谢慧齐去了,又陪女儿用了吃食,只是她一碗膳粥吃下,女儿那碗半碗都没空,看女儿努力吞咽,谢慧齐端过了她的碗,对麦姑道,“撤下去罢。”

齐奚怔怔地看着母亲吩咐。

“都下去。”

下人们退出了屋子,谢慧齐轻声细语地道了皇帝给的好处,与她下的决定,随后还是维持着一样的平静语气道,“阿娘是不会再放你进宫去的,哪怕是他就要死了。”

许久无笑也无泪的齐奚突然掉下了泪来。

一串泪从她的脸庞脸下后,她别过了脸,迅速地擦掉了眼泪回过头也轻声地跟母亲回道,“我知道了。”

谢慧齐不知道女儿是不是会恨她,以后母女俩会走到哪步。

事到如今她还在坚持没有倒下,不过是她还需承担,不能崩溃而已——她不是不伤心难过,只是可能她这辈子,没有太多可以去伤心难过的福份。

第351章

谢慧齐站了起来,抱着女儿的头,又轻声道,“我会拦着,死命拦着,但你想如何做,你还是可以自己决定怎么办。”

她给了女儿自我,那也还是给到底。

“阿娘。”齐奚痛哭失声。

隔日,齐国公进宫,辞去了左相和兴邦苑之职。

而半月后皇帝病重,齐二小姐说是远离京城上天山为道,但却在国公府凭空消失,从此国公府再无齐二小姐,宫里多了一个能近皇帝身的宫女。

国公夫人去了趟宫里,在太和殿面前从早跪到了傍晚,也没把人求回来。

宫里那位叫阿二的宫女在宫里呆了半年,半年后,宫女在宫中中毒,皇帝歇斯底里发疯似狂,谢慧齐与丈夫大吵了一架,随后进了宫,随后齐国公府药堂言令带着五大亲传弟子进宫,五天后,腹部多了道长长的刀痕,少了一个肝脏的国公夫人清醒了过来,满头白发似雪。

她醒来后没在宫中多留,与皇帝和宫女也没再见面,就此离开了宫中。

齐国公见到她后,在众多奴仆之前淆然泪下。

接下来半个月里齐国公日夜跪于家祠里,半月后,他挑了府中三百无家累的死士,让谢二郎带着他们和身契进了宫,让谢二郎转告宫女,天山上的齐二小姐已亡。

谢二郎带去了人和身契,但把话瞒了下来。

宫女的中毒让皇族一次折了三个皇子,宫女醒后,皇帝连着几月不上朝,一直到了年底朝廷也没开朝。

半年无事,繁荣的京城越发的热闹。

这年大年三十,谢晋平带着弟弟进了宫求去,他们兄弟俩想去蚊凶驻军。

从不知他们有此意的皇帝震惊得半日都无话,直至宫女前来照顾他,最后还是宫女点了头,谢家兄弟才如愿以偿。

谢晋平有备而来,把想留在京中的半数官兵的花名册尽数交到了皇帝的手上,两兄弟跪在地上给皇帝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求皇帝善待昔日跟随他们兄弟征战沙场的老兵。

正月十五一过,受皇帝圣令,谢晋平,谢晋庆一人为蚊凶,姬英两地镇守节度使,一人为总督刺史,不出正月谢府就迁府入蚊凶。

三月,余小英夫妇带着儿孙离开京城,回了他的故乡离州。

宝丰十三年六月,齐望突然跟休王辞官说要游历天下,皇帝知报后,齐望已经带着妻儿和岳母离京。

六月的国公府已走了一半的人,林杳上门时,发现一年四季花团锦簇的国公府居然有了几分萧瑟。

他已许久未见国公夫人,等见到她银发下黑得发亮的眼睛,林杳怔愣得连礼都忘了行。

谢慧齐也是好笑,叫了他好几声,把人叫到了身边,没开头就开始给林杳和其夫人说起了手头的事来。

国公府在京城中有数百处铺子,还有远近几十个庄子,这些国公府都不打算要了,勒令她给出去,她不得不从。

最终下了狠心的丈夫已不是容人反驳得了的了。

今日来的不仅是林杳夫妻,还有提了户部大小官印来了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是齐国公的学生,他是善于见风使舵之人,他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极其长袖善舞之辈,对齐国公也并不一味忠诚,只是在把国公府的产业落到林杳下面后,他盖章的手都是抖的。

宝丰十三年八月,已经病了半年的谷展翼的辞官表又被送进了宫,此时齐国公夫妇已经远离了京城。

他们甚至带走了齐太国公爷尔等的坟墓。

不到一年,齐国公府就这么京城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等阿二知道再回国公府,空荡荡的国公府早被落叶埋没,无一旧人可寻。

第352章

齐君昀在起墓前两个月每夜都跪于祖坟前和谢家父母之前,临起墓带着妻子在祖宗们面前磕了头,言语平静,举手向青天,誓言道他此生即便只剩尸骨枯化也不会再回京,只得他们跟随他而去。

他断了所有后路,谢慧齐只能沉默不语。

齐君昀这时对京城再无牵挂,他不愿妻子为他,为女儿把命都搭上,他走得毫无留恋,头也未回,即便是到了蚊凶也未作停留,一路向西走去。

谢慧齐从来不知道他们临到老了,路途却颠簸了起来。

进入蚊凶,齐璞一路相送,出了蚊凶就是无边的沙漠,齐璞把父母送进了先前寻好的绿洲,一月后,等齐家奴仆陆续抵达,他才回程。

这厢忻京已入冬,谷展翼眼看就要病逝,宫女阿二去了谷府。

谷夫人带她去一个庄园看了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国公府曾经给二小姐分的东西都在,另外国公夫人还留了一库房的药材下来。

“你都搬去罢,还有这,一月一粒,庆将军留给你们的,还有齐夫人让我与你道,活一日就要开心一日,大家各有各的路,都各自珍重。”谷夫人淡淡道,把几斤重的钥匙串和一匣的药瓶给了她。

谷夫人就此上了她的马车,与她分道扬镳。

阿二出宫没有看到表舅父。

她回了宫,问皇帝,“国公府会如何?”

皇帝看着她的泪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齐国公不是什么都没留,他留了折子,让他收回国公府府邸,得知人去楼空那天皇帝去了国公府,国公街与国公府的匾额都已经被拆下来了。

齐国公连祖宅都舍下了——平哀帝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齐国公走了,京城没什么变化,齐国公这些年间已经不怎么亲历亲为管事了,每个位置都站了合适的人,缺了他朝廷什么样都不会变,他的离去只得来了众多更大的非议,与一些人对他离去的心悸。

平哀帝这一年朝还是上得甚少,但京中繁荣更甚往年,有为的京官把京城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怕皇帝连一句话都不再轻易说出口来。

宝丰十四年正月,不等宫中回应,谷翼云突然去逝。

谷家不久后也在京城消失。

四月,林杳任兵部尚书,而身体好了些的皇帝又开始上朝,与此同时,宫中还活着的皇子们更蠢蠢欲*动了起来。

请佛容易,送佛难,要死了的皇帝突然不死,唾手可得的皇位突然又遥遥无期,更让这些付出了众多,连亲父母都背弃了的皇子恨之入骨。

忻京的上空因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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