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打算呆多久?”管家问。
“大约半年。等康复了之后便要离开。”七公子简要地回答,他回头盯着马车帘,似乎在等着谁从里面下来。
车帘子掀开了,里面钻出一位清秀的姑娘,她的眼睛灵动,像深山小溪坑里跳跃奔流的水,含着那闪烁的光点,她一身素白的衣裙,一头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的装饰,却显得很耀眼。
刘五细细打量了她,眼里多了一分惊喜之色,难得王爷想开了带女人回来。
女子看了眼大门,满脸好奇之色,她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问:“大冬瓜,这就是你家吗?”
刘五的表情抽了抽,原本的惊喜之色,被惊疑给取代,大冬瓜是谁?
七公子回答:“是。”
刘五听到王爷的回答,惊疑之色立马又被惊恐之色取代,大冬瓜就是王爷,这个女子居然称王爷是冬瓜!!
女子脸上露出一笑:“你家看上去挺大,那我的家在哪里?你回到了你的家,我也要回自己的家。”
七公子回答:“你的家不在这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到不了,所以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家。”
“住客栈都要钱,住这么大的房子一定要很多钱,我没有钱付给你。”女子歪着脑袋,这一路都是大冬瓜付钱的,她摸了摸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七公子:“无妨,不要你付钱。”
女子:“这怎么可以呢,我又不认识你。”
七公子:“我认识你就可以了。”
女子哈哈一笑:“大冬瓜你真仗义!”
七公子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快下来,都淋湿了。”
“哦!”女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红日在远远看着他们,他没有伞,浑身湿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女子看见了他,对他招招手:“美男,快过来!大冬瓜家里很大,不会住不下你的!”
红日可怜兮兮地望着。
公子终于发话了:“进来吧,以后不准靠近本王,本王可以无视你的存在。”(虽然和红日发生关系的不是他,但是他也得配合着把戏给演全了不是?)
红日心花怒放,他很激动:“多谢公子。”
雨还在噼里啪啦下着,他们在门外站了好长的时间,才匆匆进门,尽管有雨伞,但是还是湿了一身。
公子素来爱干净,这一湿他就忙不迭沐浴更衣,直到浑身清清爽爽,他才算舒坦。
想起大冬瓜这个绰号他就觉得气闷,那日路过一片庄稼地,庄稼地里躺着一个个椭圆形的瓜,瓜上还有一层白乎乎的霜。庄稼汉们将一个个巨大的瓜搬上了小推车。
她问他:“你认识这东西吗?”
他回答:“不认识。”他又不是买菜的大妈,种地的庄稼汉,他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即便是路过他也不待看一眼。
她说:“以后你就认识了,这叫冬瓜,你脸上的表情就和这冬瓜一样,外面笼着一层霜,还长着一层毛刺儿。其实切开来嘛,还是白白嫩嫩好吃的,你真是太符合冬瓜的气质了。”
他黑着脸,她哪怕记不起自己是谁了,她也总有办法让他郁闷。
这一路上,他的耳朵没少受罪,这死丫头一直都在向他提问,比如——
“喂!大冬瓜,你不会找点话题说吗?一直闭着嘴你不嫌闷吗?”
“不嫌。”
“喂!大冬瓜,你身为男人你手上戴那么多戒指干什么?”
“……”
“其实男人戴戒指也是挺有范儿的,要不你在耳朵打上十几个洞洞,带上耳环,那才劲爆!还有鼻环,还有肚脐环,舌环,说起话来口吐珍珠,一定很有趣,你想不想试一试?”
“……”
“喂!大冬瓜,你会煮饭做菜吗?”
“不会!”
“那你媳妇儿以后吃什么?”
“……有下人。”
“现在经济形势不好,万一哪一天破产了,请不起下人怎么办?”
“……”
“喂!大冬瓜,为什么我对某些事物有着直觉的印象,可是就是想不起我怎么到这里了,还有你说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春花。”
“对对,春花,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吗?我怎么会有个这么二的名字!”
“喂!大冬瓜!”
“我叫穆天息!”
“大冬瓜!”(提高了点声调)
“穆天息!”(也提高了点声调)
“我都能叫春花,你为什么不能叫大冬瓜?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看上去那么傻,你也得一起傻!”
“为何同你一起傻?”
“一个人傻那叫孤立无援,多可怜,两个人傻那叫患难与共,多煽情。”
“……”
“喂!大冬瓜,你到底是我什么人 ?'…3uww'”
“仇人!”
“仇人 ?'…3uww'”
“嗯!”
“我跟你有什么仇?”
“我杀了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
“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舍不得你死。”
“为什么舍不得?”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杀我师父?”
“因为不得已。”
“我师父是谁?”
“……魂不归。”
“魂不归,又是谁?”
“……你师父。”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不知道。”
“那我喜欢你吗?”
“问你自己。”
“那我知道你喜欢我吗?”
“你现在知道了。”
“那我以前不知道吗?”
“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你没问。”
“没问你就不说?”
“是。”
雨柔终于沉默了一会。
天息问:“你不觉得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觉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主角不是我。”
“白说了。”
“没有白说。”
“你真想不起来以前我们发生过什么?”
“嗯,没有印象……”
“想不起来也好,春花!”
“春花这名字真心难听!”
“大冬瓜也不好听。”
“大冬瓜!你是我的仇人,我是不是应该杀你报仇?”
“可以!你有本事尽管动手。”
等了一会见她没动静,又问:“为何不动手?”
“找不到动手的理由。我心里不想杀你,你真杀了我师父?”
“是的!”
“那你能带过去看看师父的尸体吗?”
“尸骨无存。”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骨无存,难道你火化了他不成,那骨灰呢?”
“你不相信我杀了你师父?”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希望。等我想起来再说。”
“大冬瓜!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你是不是敲了我的脑袋了?”
“不是我敲的,你掉下山崖的时候运气不好磕在石头上。”
“那我还能活着吗?我脑袋有那么硬?”
“不是你脑袋硬,是下面有个平台,平台上有人接应。而那个人不小心把你摔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等脑后的那块淤血化开之后。”
“得多长时间?”
“可能几个月,也可能终生都想不起来。”
“上半辈子白活了!!”(雨柔内心苦逼地嚎叫)
“大冬瓜!我父母是谁?”
“我怎么知道。”
“那我从哪里来?”
“也不知道。”
“你不是认识我吗?”
“你从来没说过。”
“那我一定跟你不熟。我有跟谁比较熟吗?”
“和你熟一点的已经被煮熟了。”
“煮熟了?”
“就是死了。”
“死在哪里?”
“乌托莫合的锅里。”
“你是说他被煮死了?”
“没错!”
“谁他妈的那么凶残!老子要剁了他!”(差点没掀桌,马车上没桌)
“……”(惊骇地看着她暴粗口)
“被煮死的叫什么名字?”
“刘建军。”
“是谁煮死他的?”
“天狼。”
“天狼又是谁?”
“本王已经忍无可忍,没有耐心再回答你的问题,你最好闭嘴!否则把你丢下车!”
“真没耐心!臭冬瓜!”
七公子换洗干净,按时服了一颗药,外面的雨还是很大,他听着雨声,满脑子还是“春花”叽叽喳喳的排山倒海的疑问,这十几日他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他从来没觉得女人这么烦过,尤其是一个失忆的女人。
他看着窗沿,无常将他推到了屋檐下,雨滴落在花瓣上,嗒嗒响着。
他有些出神,当时雨柔是如此恨他,她毫不犹豫地扎了他一刀,也许他们之间横亘着许多往事,才会觉得那一份欢喜来得沉重,太多顾忌,比起盲目去显露,不如小心埋葬在心里。
其实他何曾不知,当日雨柔谎称要嫁给魂不归是在试探他的心意,他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可是他对着“春花”却毫无困难地说了出来。
也许“春花”说得对,她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她们本是同一个人,只是“春花”更简单,她什么都忘记了,她的世界变得纯净,她不用再背负仇恨,不用再回想起从前的尔虞我诈,不用再去面对那些不堪的回忆,她的眼里“大冬瓜”是她唯一信赖的人,她也不用再想起曾经的毒蝎子满手的鲜血,这样挺好……
姬无命和一名蒙着面纱的姑娘廊柱边等了很长的时间,似不忍打扰公子。
七公子平复了心绪,道:“出来说话吧。”
女子摘下了面纱,眉目盼系,巧笑嫣然:“琉璃见过王爷。”
“西疆战事如何?”
琉璃道:“禀王爷,庆王施计生擒了阔巴尔,泰哈多同意了割地十五城池,皇上对战况十分满意,想让天狼将军接管战事。句迟那边又生了些事端,那些旧部不知道为何突然群起反抗,无奈之下皇上又将天狼将军派往了句迟协助三王爷剿灭叛军!六公主的婚事也被延期。”
“嗯,上次让你去查的鬼面阎罗的事可有结果?”
琉璃回道:“鬼面阎罗当年败在公子手下之后,一直都没有在中原露面,直到句迟之战开战,当地皇族重金招江湖高手,鬼面阎罗又在句迟出现。”
七公子顿时有了眉目,看来刺杀他的人其中一个可以肯定了,那就是天狼或者是逃逸的萨伦亲王。但是天狼的嫌疑更大一些,萨伦至今未有下落,而天狼和他在乌托莫合有过节,加之他在九渺峰使出的阴招,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姬无命,王府周围的防护都布置好了吗?”
姬无命:“一切就绪。”
七公子:“好,皇上那儿关于这次九渺峰事件有何反应?”
琉璃道:“轩辕灼已将王爷的一言一行禀告,皇上对王爷赞赏有加,对王爷的伤势也非常关注,赏赐了许多有助于手足康复的珍贵药品,圣旨不日便可到,看皇上的意思是非常希望你能够好起来也有人可以为他分忧,那塞罕王也正在对他西部的各国展开战争,据说是连连攻灭了三个国家,猖獗得不行!皇上对雨柔姑娘之死深表惋惜,但也没做深究。另外,这次随同圣旨被赐给王爷的还有一个女人。”
七公子目露杀意,他沉沉地道:“一个女人 ?'…3uww'”
琉璃微微笑着:“据说这这个美人生得极美,叫顾念惜,为奴为婢为妾都由恭王处置。”
七公子脸上有一丝疑惑,他一语不发,皇上赐的女人可不好办,不能杀了也不能随意让她在府里走动。皇上为什么要赐女人给他?这么多年了他得知自己断袖之后便从未花心思在他身上过,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七公子觉得这事颇为蹊跷。他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顾——念——惜,念——惜——息……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指吗?还是巧合呢?上次红日说映蓉失踪,对外谎称病逝,会不会和此事有什么关联?
“传刘五。”七公子语气冷清,听不出喜怒。
不一会刘五就来了:“王爷,传老奴有何吩咐?”
“你去东厢收拾两座院落,添置一些东西,过些日子有位姑娘会来这里,直接领她去那,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了。”
“是!王爷,老奴记下了。是否允许她在王府走动?”刘五是个很精明的老头,他知道这位姑娘身份非同一般,所以问仔细了,以后也伺候得当心一些。
“走动可以,外出需要知会本王。府里没有丫鬟,你去买两个机灵的丫鬟候着。”
“是!春花姑娘是否需要丫鬟?”
七公子思虑了翻,春花还是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份越好,便道,“不用理她,她自己能照顾自己。”
刘五有些摸不准了,这春花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若说和他们爷很熟,都能叫他绰号,谁敢叫他绰号啊,要是说爷知冷知热对她也不见得有多关照,她进府半天了,洗澡换